山兔一听,不禁心酸起来,这些日子他们面对着怎样的流言蜚语?山兔咬着牙说:“欺人太甚,不行,我们必须报警!”
“报警?警察会为一个污点政客的家庭主持公道?上面没把这套公寓收了就该感谢八辈祖宗了,省省吧。”苏风和自嘲地笑了笑。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山兔疑惑地看着苏风和。
“以前怎样?现在又如何?”苏风和倒有点儿想听听,别人眼中的自己变成什么样儿了。
“以前的你一定不会任由别人骑在头上撒野,你变了,变得懦弱胆小,变得毫无血气了。”山兔也毫不客气地说,声音也越来越大。
“呵,等你与上面打够了交道,也就知道有些苦只能生咽下去。”苏风和心中这么感慨,却并没有说出来,只能呵呵一笑。这半年来,鬼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山兔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加受不了了,气愤的说:“你不介意,我介意!我偏偏就要守在这儿,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
苏风和又笑了笑说:“别闹,我只能提醒你一句,看到这些各式各样的字体了没?不是一个两个人干的。”
大门突然打开了,是一脸埋怨的春花。
“你们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有啥事进来再说吧。”春花看了看表哥,又看了看山兔,转头就进去了。
无奈,二人只好进了屋。
一阵寒暄,山兔隐隐感觉到春花和阿姨其实也知道门外墙上充满暴力的涂鸦,只是他们选择了低下头,静静地顾着柴米油盐罢了,他看得出她们的无奈,读得懂他们内心的委屈,只是这一切山兔无法分担。
想来想去,山兔越发觉得不妥,于是时不时凑到门口的猫眼观察,想要看到外面的一举一动,他想用这么古老的守株待兔之法来抓到搞事情的人。这个办法虽然蠢,居然还是不可思议地奏效了。
中午大家都午休了的时候,外面一个二十多的小伙子提着油漆桶,冷不防地朝着大门的方向泼油漆,山兔眼前一片黑色,吓了山兔一激灵。山兔心中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开了门冲了出去。
门外那人看有人出来,不由得咯噔一顿,也管不着油漆桶掉在地上,拔腿便跑,山兔见状,忙追了出去。
山兔之所以叫山兔,因为他有野山兔那样敏锐的反应和速度,追一个落荒而逃的小贼自然不在话下,刚从应急楼道下了楼不出百米,便被山兔一把抓着了衣服,这大冬天的,裹着严实羽绒服根本没法挣脱,小贼心虚怕挨打,顺势便躺在了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
“怂货,你倒是跑啊!”山兔喊道。
“大大大大大哥别打我,我我我我也是被人欺骗了……”那个小贼很怕挨打的样子,一阵求饶。
“你被谁欺骗了?”山兔问。
“网传这一家子是可恶的人民蛀虫,大贪官苏戎的家,那个苏戎多该死啊,贪腐的房子上面也不查封,留着给他一堆小情人老情人住,我们老百姓小市民看不过,小以惩戒,也是理所当然啊,哪成想串错了门,打扰大哥了!”小贼一面说,一面偷瞄山兔的举动。
山兔一时语塞,心想着这网络喷子也是成了精的,一时难以对付。他扛着时代的正义大旗,以人民的名义做了一回上帝,说话之礼貌,道理之浅显,手段之犀利,一副你不站在我这边就是与人民为敌的态度,山兔没有卑躬屈膝地跪在他面前认错已经算是逆时代潮流了。
“是谁发的帖子?”山兔转而问。
“呃,各大论坛都有啊,你上网查查就知道了,现在是言论自由的民主社会,信息公开。”小贼越来越自信,居然坐了起来,一副社会主人的姿态。
“闹够了没有?”不知道何时苏风和已经站到山兔的身后,他一声喊出,山兔便很快转过头。
山兔看苏风和一脸严肃,又说自己是在胡闹,心中窝火说到:“你不知道这种人多过分!我!”
“你什么你!快跟我回去!”苏风和站那厉声喝道。
“我真想……”山兔回过头,正想一脚踹那小贼身上,却发现那人早已乘机溜走了,“一脚踹死他!”
这一脚踹空,最终疼的还是山兔自己的脚。
山兔并没有因为苏风和的阻止而放弃追查在网上发帖生事的人,苏风和的父亲虽然犯了错,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城门失火一定要殃及池鱼吗?法院有法院的裁决,山兔无话可说,可是这是二十一世纪,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山兔怎么允许有株连九族的荒唐事存在?苏风和没有错,阿姨也没有错,网上公布他们住所的人居心何在,网络喷子伺机胡作非为其心可诛,诬陷苏伯伯养老情人小情人的行为罪不可赦。
回到家,山兔便上网搜索白日小贼提到的帖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搜索引擎里有许多相关链接,山兔随便点进一条,便能看到煽情的文字和不堪的评论,文字的下面还贴了苏风和家的地址。这篇文章最初是个叫‘大鱼吃小鱼’的人发的,后来不知道怎么许多大V转发了,有的埋怨上面惩罚力度太小,有的在评论里扬言攻占苏风和的家,各种言论下有许多附和的喷子。
这样的网络暴力如何洪水猛兽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困居其中的人只能任由发展,没有人会跳出来救他们,他们也无法完成自救。
一股无形的恐惧缠绕山兔,他顿时感受到苏风和的艰难无助,那个看似坚强的人,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痛苦?苏风和从来没有说出来,可是山兔却看得到一切,山兔想着自己一个没怎么上过学的人,想要搜到想了解的内容就能够搜到,那么聪明又经常上网的苏风和会不知道吗?山兔甚至可以想象,有多少个夜里,苏风和看着陌生的年轻人来到自家门口粗鲁地书写罪状,或许他一开始也如同今日的自己那样反抗,只是后来他冷眼旁观了,有多少个夜里苏风和独自一人悄悄地刮干净墙壁上的涂鸦只为不让家里的母亲看到,有多少个夜里,苏风和也看着网上的评论流下眼泪,查找背后的始作俑者……也许苏风和早已查到了是谁,只是发生的再也无法挽回,他无法把情况变得更好,而目前的状况似乎也不能变得更差了,苏风和并没有做下一步动作。
山兔找到苏风和,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他问:“你知道那个网名叫‘大鱼吃小鱼’的人是谁,对吗?”
“不知道。”苏风和冷冷地说。
“好,你不知道,我去查。”山兔说。
“等等,你到底想干什么?”苏风和不耐烦地问。
山兔想了想说:“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尊重’,现在轮到我去教别人,什么是‘尊重’。”
“你嫌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糟糕吗?”苏风和不耐烦的站起来说。
山兔冥冥之中似乎感受到苏风和言语里强大的说服力,一时无话。
“等晚上我妈睡了,帮我收拾收拾外面。”苏风和说。
山兔一时惊讶,“哦”了一声,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天色渐晚,北风萧瑟。
第44章 套路
第二天早晨春花起的特别早,一起来便喊着山兔一起去买早餐,山兔那时还酣睡正香,起床气很足:“不下去不下去,大清早的,叫外卖不就得了?”
“你确定不下去吗?”春花再问一次。
山兔仿佛大梦初醒,他突然坐起来揉揉眼,挤出一丝微笑说:“等我刷个牙洗把脸。”
不一会儿,两人结伴下楼,到了小区楼下见四下无人,春花便问:“昨晚半夜,你和我表哥偷偷出门干什么去了?”
山兔一惊,心虚地说:“没有啊。”
“别装了,从实招来吧,我都看到你俩偷偷出去了。”春花又说。
山兔抓挠着头说:“呃,我俩就出去蹦个迪,男人嘛,总要释放一下。”
“骗谁呢?”春花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山兔,山兔的眼睛咕噜咕噜直转,也不敢看春花的眼睛。
“哎,我说实话吧,这不过年了嘛,我们把外墙粉刷了一遍,这不过年嘛,新年总要有个新气象。”山兔说。
“大半夜的粉刷?”春花根本不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可没办法,白天我们都要忙别的事,只好晚上做了。”山兔只好敷衍地说。
春花突然不往前走了,呆呆地立在原地,冷冷地笑了笑:“表哥把我当小孩,你也把我当孩子看吗?你们能承受的事情,你以为我就不能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表哥心里有多苦,我全都知道!”
说着说着,春花的眼睛里就有一点泪花,山兔看她如此,既心虚又心疼。
“春花,我……”山兔眼神游离,有点儿不敢看春花。
“你什么你,枉费了我这几个月对你的信任,你却一点儿没把我当朋友,什么是都瞒着我,我要是个瞎眼的也就罢了,偏偏这双眼睛雪亮雪亮的,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春花越说越来气,干脆坐到一旁的木凳上。
山兔见状,忙跟了上去,好心相劝:“花儿,别这样,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
春花抬起头,邪魅地看了看山兔一眼,又低下了头说:“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怎么不是这样想的?我发誓,只要我知道的,绝不瞒着你,好了吧?”山兔经不住春花的娇嗔,一时开足了马力哄她开心。
“这可是你说的。”春花转悲为喜,站起身看着山兔的眼睛问,“上次你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嫂子,那表哥卖车卖网吧凑的钱,用来干嘛了?”
山兔有点儿懵,下意识地躲闪,他感觉自己被套路了,又不得不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春花的问题。
山兔想了一会儿说:“那些钱,不都被上面没收了嘛。”
春花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说:“你还说呢,没之前那些资金变现,上面估计都不知道呢。”
“那你就小瞧了上面……”山兔想转移话题。
“闭嘴吧。”春华说,“别挑这些有的没的讲,你刚刚才发过誓,这转眼之间就忘了,我真是信错了人。”
“我……”山兔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背过头不敢看春花。
春花见山兔如此,看来也是逼问不得,于是慢慢地走到山兔面前,用温柔婉转的语气说:“兔儿,我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表哥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心为他开心,真的,他是我的哥哥,他经历了什么我这个做妹妹的却一无所知,现在还要我不闻不问,是不是太残忍了?你就告诉我,如果我能为表哥分担哪怕一点,我的良心也会踏实许多。你放心,我还像以前那样绝不提起。”
山兔想拒绝来着,可怎么经得起春花的软磨硬泡,山兔听她说得有理,一时竟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是他朋友,得了绝症。”山兔说完,舒了口气。
“真有此事?”春花满脸狐疑。
“真的,一个好哥们。”山兔说。
“什么?哥们?不是女孩吗?”春花简直难以置信。
“不是。”山兔说。
“难道,表哥,他,他喜欢……”春花没有说下去。
山兔明白春花的意思,见她不好意思开口,便说:“他是喜欢男生,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得绝症这哥们不是他喜欢的那个。”
春花经历了什么?这一下子从灰天鹅的故事场景变换成梦幻的耽美剧场,这耽美剧还没经历两秒钟,又切换到兄弟情剧场了。春花捋了捋头绪,终于还是发掘出来另一出隐藏的耽美剧。
“你的意思?表哥还是有个喜欢的男生?”春花张大嘴巴问。
这一问,山兔瞬间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果然是说多错多。这时山兔脑海里全是夏雨的影子,山兔心想着,怎么着也不能再说了,便又转过头去,破罐子破摔地说:“哎,反正你再怎么问,我也不会再说了。”
春花见他如此,想着大概也问不出什么了,想一想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爆炸了,心想着哪日再找机会问他不迟,便不再继续套路,悠悠地说:“兔儿,你不想说那就不说,我又不是难讲话的人,好啦,我们去买早餐吧,姨妈和表哥恐怕都要等饿了。”
山兔见她伶俐懂事,也松了一口气,两人便笑呵呵地起身买早餐去了。
第45章 流血事件
虽然山兔在春花面前看上去傻乎乎的,但他绝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这天傍晚,他终于通过自己的办法找到了“大鱼吃小鱼”的资料,此人名叫俞规,一九九二年四月十九日生,今年二十五岁,N城市区的户口,地地道道本地人,现住址就在红日家园6号楼16层302。
“呵,还真是巧了。”山兔冷哼一声,撸了撸袖子。
冬日的阳光下,贪婪的脸蛋不想放过一丝夕阳的沐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俞规躺在阳台看着书,十分惬意。
突然,门铃响了。
“谁呀?”俞规问。
“您的外卖到了。”一个冷酷的声音说。
俞规透过猫眼朝门外看了看,只见眼前一个面容姣好、眉清目秀的男孩站在那里,此人十分养眼,正是山兔。
俞规很快把门打开了,笑嘻嘻地迎上去抓着他的手说:“进来坐坐呗,外面挺凉的,辛苦了辛苦了。”
山兔把他的手推开,毫不客气地进了屋,俞规兴奋之余也没注意根本没什么外卖,或许山兔的颜值比任何事物更能让俞规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