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垣现在已经顾不上洁癖不洁癖,一把从他手上夺过车钥匙,随后往门口走去。
眼见严若没跟上来,转过身将严若的手臂拉住。
“等等等下,我衣服裤子还没换……”
黎垣无视了严若的诉求,拽着人就往外走。
鱼刺卡喉咙的阴影在黎垣小时候就已经留下了,那种痛苦没有被鱼刺卡过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挠不到抓不到,细小的一根刺就那样生生嵌进了肉里,除了疼痛,如果不及时处理,还有导致发炎,甚至一不小心刺破了血管,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黎垣小时候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次,取出鱼刺后的一个星期里,黎垣只要一吃到有骨头的东西,要是不小心把碎骨头咽了进去,骨头划到喉咙时的那种触感都会把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严若糊里糊涂就被塞上了车,黎垣上了车之后轰下油门就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黎垣的脸色十分难看,就好像承担了巨大的痛苦那样,严若也跟着着急,但却无计可施。
等终于到了医院,直奔急诊科,恰好现在的急诊科病人不多,黎垣刚去就能看。
于是就有了那样一副画面。西装革履的黎垣端正的坐在看诊的凳子上,和他高大的身形相比起来,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显得特别娇小,一只手一个电筒一只手拿着一个压舌板查看起黎垣的喉咙。
即使被鱼刺卡住了,黎垣身上依旧散发出了很强大的气场,在男人看来充满了无数的威胁,而在女人的眼里,却是拥有巨大的魅力。
女医生拿出压舌板,离黎垣稍微远了一丁点,红扑扑的脸蛋终于稍微冷却下来。她对黎垣说了当前的情况,喉咙里确实卡住了一根鱼刺,不过问题不大,鱼刺不算大,可以用镊子取出。
女医生说完之后又不禁盯起黎垣的脸来,黎垣眉头皱起,扯过身后的严若。
穿着短衣短裤的严若突然出现在医生的面前,刚好阻隔了医生的视线。
女医生不禁声音冷淡了几分,“你是?”
“哦。”严若说,“我是病人家属。”
听到是家属,女医生笑容立马重新上脸,“家属是吧……诶你……”女医生看着严若那幅特别有识别度的脸,随后捂住嘴巴惊道:“你是那个明星吗?严若?”
严若心头一颤,心想我去这也能认出来?自己这么出名的吗?短衣短裤什么的,形象不太好啊……
他淡定道:“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那个严若,但我真不是。那个要不先给我家属取下鱼刺?”
女医生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世上有长得那么像的人吗?”
严若嘴角抽了抽,这说话声音能再大点吗?
随后女医生用消毒过的镊子给黎垣取鱼刺,严若在旁边精神紧张的看着,生怕女医生手太重了给黎垣伤到了。
鱼刺被成功取出来后,严若瞬间松了一口气,那样子看上去比黎垣都还要轻松。
“试试说话,看看还痛不痛。”女医生温柔的对黎垣说。
黎垣一只手捏着喉咙咳了一声,喉咙里已经没有了异物感,只是还有小小的刺痛感,他开口道:“现在可以了。”黎垣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听上去拥有十足的魅惑感。
“谢谢医生。”黎垣站起身,对严若道:“走吧。”
刚出医院,黎垣就朝垃圾桶吐了起来。本来就有洁癖的他一路上已经接触了太多他平日不会接触的东西,再想起压舌板压到舌上的触感,愈发觉得忍受不了。
严若没想到一根鱼刺居然会引发出这么严重的问题,他也不知道黎垣竟然会有这么严重的洁癖。
他从车子里拿出没拆封过的水递给黎垣,黎垣的手已经脏了,他直接接过水瓶扭开,把嘴巴漱干净后直接将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对不起。”严若明明是想让黎垣忘记小时候的阴影,可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了,“我下次、下次一定……”
严若背对着墙,突然,黎垣猛地转身将他按到了墙上。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严若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从黎垣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他能感受到黎垣按住他肩膀上手掌的力度有多大,严若没说完的话就那样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下次。”黎垣低沉着嗓音,“别再让我看到鱼……”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否则我就把你从十六楼扔下去!”
严若:“……”
***
本来说好的惊喜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惊吓,严若给钟林说完之后,钟林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钟林:“哈哈哈哈,你那金主真娇气!”
严若:“……金主?”
钟林:“不不,是老板!”
严若:“他现在不跟我说话了。唉~”
钟林忍不住又想笑,“没事没事,谁还没能失败一几回,多来几次就好了。”
严若:“不能来了。他说以后再看到鱼就要把我从楼上丢下去。”
钟林:“噗哈哈哈……”
严若叹气,人生总是充满了诸多的无奈。
和黎垣相处得不顺利就算了,也不知道气运这种东西是不是会互相影响,没想到严若的学习也没能顺利。
在学了一段时间的理论之后,他们开始了实践部分,拿着剧本互相对戏。
在短时间的培训中,理论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部分,更加要注重的还是实践,更加需要花心思的也是实践。
学习理论的时候严若倒是挺顺,他记性好,再长一段文字都难不倒他。
可问题就出在了实践这里,先前的几次对戏严若发挥得说不上差,但也只能说一般。后来的几次,教授的老师直接说他演戏太干,没有感情,演绎不出剧中人的情感状态。
其中一个剧本里还有哭戏,严若拼死拼活调动不出感情哭不出来,把对手演员都给弄没耐心了。
多了几次之后,顾远不得不亲自来现场看看严若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挫了太多次,严若越演越差,到后面连一开始能演好的部分都发挥不出来了,更别说是戏中那场重要的哭戏。
哭戏是最需要演员实力的,不是滴滴眼药水,而是要调动出真情实感。
如果只是一般的演员起步,哭戏没那么重要,真的没那么重要。可严若和他们不一样,严若的目标是詹森林的《赤海》,那部戏里男二有不少的哭戏,动容的、伤心的,詹森林向来严格,容不得有瑕疵,如果严若演不好哭戏,那这部戏基本就泡汤了。
别的演员在对戏,顾远把受挫的严若搂到了一边,“你现在难受吗?”
严若点头,接连的受挫被骂,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那难过得想哭吗?”
“想。”
“那你就哭出来啊,这就是演哭戏的精髓!”
严若沉默了片刻,而后摇摇头。
虽然受挫难过,但眼睛还是干干的,想哭,但泪腺就是不发挥作用,就好像故意和他反着干似的。
顾远把嘴皮子磨破了严若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顾远叹了口气,“还是回去多看几部悲情电影练练吧……”
把严若接回公司后,顾远走进黎垣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严若的情况一五一十和黎垣说了。
王立也在一旁听着,不禁替严若担心起来。
能够年年拿奖的詹导演,光是想像都能想得出来挑人的眼光会有多么的苛刻,如果严若一直持续现在这个状态,就算能过了第一关又有什么用?到了詹森林面前,最终还是会被直接刷下来。
黎垣问:“严若人呢?”
顾远:“在休息室。”
黎垣:“让他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的字数可能比起以前有点少,不过大家莫慌,等入V后多起来了~么么么~
第21章
星宇的休息室分着很多种,有可以坐着喝喝茶看看风景的,那样一般是为休息片刻的员工准备的。也有像是午休室那样的,是专门为员工中午休息或者晚上加班准备的。
王立进来的时候,严若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玩手机游戏。
看到人,严若从床上坐起来,“王哥?”
王立走进来,“怎么刚才打你电话不通?”
严若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手机居然开了飞行模式,白天上课的时候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可能是一不小心按到了旁边的飞行模式。
严若不好意思道:“哦,我不小心给开飞行模式了。找我什么事吗王哥?”
“嗯。”王立说,“黎总喊你过去一趟。”
严若一头雾水,站起来,把后脑翘起来的头发抹平,才跟着王立走了出去。
走进办公室,严若立马就和黎垣对上了眼。
黎垣的眼神说不上坏,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好,严若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隐约中带着一点……不悦?
黎垣抬起眼皮,看向顾远和王立,“你们先出去。”
王立看了眼严若,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顾远走过来把他的手捉住,“走了。”牵起往外走了。
严若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人影才转过头。
此时,办公室里只唯独剩下他和黎垣两个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他注意到黎垣着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两人恰好对上了眼睛。
黎垣从办公椅上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两人离得很近,却没有一丝触碰。
他的身影被黎垣高大的身躯笼罩,他感受到了一股来自黎垣的强势的、不容反抗的压力。
他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弱弱地喊了一声,“小侄子?”
“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毫不知来由的问话,严若愣了几秒,不懂黎垣的意思,“什么?”
“三十年前,当你倒在冰冷的街道上,那一刻,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严若顿住了,想到那时,嘴角情不自禁落了下去,他说:“……我想活下去。”
“活下去。”黎垣说,“当你醒来之后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时间的消失,社会的变迁,你知道自己要靠什么活下去吗?继续打架?还是碌碌无为的混日子?”
“我会努力工作……”
“工作?你要知道,现在的社会环境和三十年比起来已经完全天翻地覆了。你现在能做什么工作?写程序?写文案?还是去工地做劳力工?又或者什么都做不了?”
“我……演戏……”
“那你演好了吗?”
听着黎垣严肃的、近似苛责的话语,严若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是灌进了一股气,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把那股气抽离出来,因为他根本接不上黎垣的话。
黎垣说的都是实话,让他无法反驳的实话。
“演戏你演不好,让你上网查个资料,别人用几分钟,你花几个小时。严若,在起跑线上你就已经输了。”
黎垣每一个字都击打着严若的心脏,他的声音低了些,“……我有在学。”
“连一件最基础的小事都做不好,长此以往下去,你最终只会成为别人的一个沉重负担。”
严若愣住了,片刻,他的眼眶红了。
黎垣压低声音,“严若,没人会一辈子毫无理由的保护你,在这里,如果你自己都没能力让自己活下去。与其这样,倒不如就在三十年前……”
黎垣没把最后的几个字说完,因为严若的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黎垣呼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办公桌上,抱起手,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戾气:“这不是能哭出来了吗?”
严若顿了一下,没说话,蓄满的眼泪还在继续往下掉。
黎垣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但是如果不过就触动不了严若心里的那根弦,说再多伤人的言语都毫无意义,那样的严若也永远不会开窍。
黎垣伸手拿过办公桌上的抽纸,递给严若。
严若没有接,也不抬头看他,而是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黎垣的手还顿在半空中,半晌,他收回了手,把抽纸放回原位。
红脸白脸,黎垣发觉自己总是扮演白脸的那一个。
总得有人肯演坏人才行。
看到严若红着眼睛走了,王立跟了上去,顾远看了一眼,随后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起身去了黎垣的办公室。
“你怎么厉害?都把人骂哭第二回 了。”
“关你什么事?”黎垣的语气听上去不太好。
顾远看着阴沉着一副脸的黎垣,调笑道:“哟,合着把人骂哭的你怎么心情也不好了?”
“闭嘴!”
***
平时严若回家,基本上都会和黎垣一起。
可是今天严若闹脾气先回去了,看着旁边突然空下来的副驾,黎垣竟然觉得有几分空落。
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难道真像严若平时挂在嘴边的那样,因为他们的关系就像亲人一样?
不,黎垣立马就将自己否定了。
怎么可能?既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说什么亲人?
他的亲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父亲。
一个毫无科学依据,只凭一张嘴巴就说自己是从三十年前来的男人,还自称是他叔叔的男人,呵,说不准是个诈骗犯。
可世上有那么蠢的诈骗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