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热情总是迷人的,那么在这些热情消退之后呢?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怨怼,无论是如何的深爱对方,心里都会在某个瞬间想,自己所做的这些牺牲值不值得。尤其是盛长安现在并不确定方知易和自己之间有多少感情,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加速两人关系的分离崩析,至少目前,他想尽量的去维系这份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盛长安的手指冰冰凉,他缓慢的坐起来,打算在方知易醒过来之前先解决一下自己的洗漱问题,至少看上去不能太糟糕。
他刚刚抬起头,就看到方知易站在自己的门前。
盛长安又有些慌乱的把头低下去,方知易大步走过来,扯住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盛长安眨眨眼,确定自己现在眼睛没有肿起来,稳稳声音:“挺不错的。”
方知易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闷声道:“我后悔了。”
盛长安的心一下子收紧:他后悔什么了?是后悔出去工作还是别的什么?或者是他后悔了这段关系?
方知易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蠢,长期来看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就是觉得,既然现在我还在这里,我能够让你有尽量舒适的休息环境,那我们为什么要强行分开,就是为了我之后的离开做准备呢?就好像是,如果说一个人他马上就要失明,他是应该好好的再看一看这个世界,还是从这一刻起就闭紧眼睛让自己去适应盲人的生活呢?我知道……我这样说是对于你的不负责,可是我……我不想让你去接受这样的训练。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在一起的时间,这些都可以慢慢来,并不急于这一时。等我走后,你先回到原来的房间里去,我每天都会想办法和你视频聊天,也会尽量早一些完成工作赶回来,你可以把一些毛毯什么的拿过去,只要不舒服就把它们扔出去,等我回来了再收拾……可以吗?”
盛长安眨眨眼睛,好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艰难开口:“我只是担心会连累到你的工作……我怕你会因为我的原因放弃自己已经为之努力了很久的机会。”
方知易揉了揉他的手:“不会的,我没有那么傻。我是想把这段关系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当然不会做出这种自我感动的事情。如果我这么做的话,等到以后这很可能会是我们之间的一根刺。我巴不得我们以后平平稳稳,怎么会去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盛长安忍不住笑了一下,方知易看他笑出来也就稍稍放下心:“那么,你愿意吗?”
盛长安点点头,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洒进去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温暖而舒适。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些笑意:“那你今天……就搬回来吧。”
第三十七章 出门啦
所以最后的这几天里, 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好像方知易根本不需要离开公寓去忙自己的工作一样。
到二十六号, 方知易离开前,挑了几条小毛毯出来:“这几个我就给你放在柜子里,你每天睡前拿一个用, 只要晚上醒了觉得不舒服就扔出去,不要不舍得, 等我回来收拾。”
盛长安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含糊应了, 又被方知易要求必须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只好出声保证:“我只要感觉不舒服了肯定就立刻扔出去, 保证不强行逼自己接受这些东西。”
方知易这才放下心来,拎着行李箱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能过来抱我一下吗?”
盛长安很想自然的过去抱他, 但是身子反而僵住了,一步也迈不出去,定定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点点烧起来。
方知易放下手中的箱子, 微微张开双手:“可以吗?”
盛长安一步一挪, 极其缓慢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抱了他一下。他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做过这样亲密的动作, 哪怕是当初两人在演戏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过几次这样面对面的拥抱。
方知易看着他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小企鹅一样挪过来, 只是眼中含笑地看着他。直到盛长安终于来到自己面前,有些生疏的把自己的手伸出去,缓缓地抱住他的腰。
方知易感觉得到他的身体的僵硬,甚至还在微微颤抖,自己低头的时候落在眼底的就是他泛红的耳尖。他心里突然就有些不想离开,可是不行。他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把头埋在他颈边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盛长安的脸已经完全红了,他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儿软,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那你……路上小心啊,祝你试镜顺利。”
方知易点点头,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提起箱子出了门。
不能再待了——再待下去就真是走不了了。
以前中学的时候邱向南还偷偷跟他聊过这个,大概就是说如果是喜欢的人,会让你觉得他的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粉的味道,就是……他的味道。
当时方知易并没有喜欢的人,还笑邱向南是不是想太多,把小说里的情节带入到现实中去,或者是饿急了想吃肉。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才知道,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他刚刚把头埋在盛长安颈边的时候,觉得那种味道比任何一种香水都要迷人。
这次陪着方知易的依旧是那个小助理,看见他下来非常殷勤地过去给他把箱子提到后备箱里。两个人上车之后,方知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声:“你是不是……和盛总有联系?”
小助理顿了一顿,声音自然:“没有呀。”
方知易眯眯眼睛,诈道:“我之前看见你的通话记录了。”其实根本没有。
小助理:“!!!”
方知易一脸看透的表情:“你是干嘛的?”
小助理垂头丧气:“就是之前你拍戏的时候,我负责给盛总说一下你什么时候方便打电话,其他的地方我就是个普通的助理。”
方知易先是庆幸了一下自己当初布置游乐场的时候没带着他,接着有些好奇的问:“盛总怎么找上你的?”
小助理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挣扎回答:“我如果说,我是你们的CP粉,您信吗?”
方知易:“???”
小助理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总之就是由于一系列神奇的原因,我自己偷偷站了你们这对CP,之后正好盛总私底下找一个能给他通风报信的,我就去了。”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工资高。”
方知易起了兴趣:“你能详细解释解释什么神奇的原因吗?”
小助理一脸拒绝。
方知易虽然心里好奇,但也没逼问,他拍了拍小助理的肩:“你很有前途。”
小助理:“……”
当天到试镜地点附近的酒店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方知易放下行李后,吃了小助理给自己买来的晚餐,然后就洗澡上床上躺着看剧本去了。这会儿如果视频的话还太早,估计盛长安都还没回公寓。方知易拿起手机,定了一个九点的闹钟,然后就开始看剧本。
其实整个剧情以及人物方知易都已经摸得很透了,毕竟这是他小时候的睡前读物,再加上这些天他闷在家里对于这个剧本的研究。但是毕竟第二天一早就要去试镜,所以还是要再看一看。
到了九点,方知易放下手中的剧本,对着手机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靠在床头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又打开床头灯补光,最后确保一切都没问题后,差不多要到九点半,他把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那边接起的很快,先映入方知易眼帘的是一片白花花的墙,接着镜头晃了几下,盛长安出现在屏幕上。方知易看着还穿着衬衫戴着眼镜似乎在工作的盛长安,有些疑惑,小声问:“你还在公司吗?”
盛长安摇头:“不是,我在书房,刚刚处理完工作准备下去,看你打电话过来就先接了。”
“那要不然我先挂了,待会儿再打过去?”方知易开口,“你先去洗澡什么的?”
盛长安站起身,镜头又晃起来,接着方知易看到的就是盛长安的脖颈和漂亮的下巴:“不用,我很快就洗完出来了。”他的喉结跟着他说的话上下移动,看得方知易一阵心痒。
镜头一直在晃,最后定在某个地方,那边盛长安开口了:“那你先忙你的事情,我等下就出来。”
方知易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白花花的墙,把手机立在支架上,耐心等待盛长安再次出现。
盛长安洗澡果然很快,不一会儿方知易就听到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他看着手机屏幕,期待着刚刚洗完澡被水汽蒸得脸上微微泛红的盛长安。
接着一条光裸的手臂迅速闪过,如果说他没看错的话,迅速闪过屏幕的还有一些……其他的部分。方知易瞬间福至心灵——盛长安估计是又忘带睡衣进浴室了。他立刻低头假装自己在看剧本。
过了几分钟,那边响起来说话的声音:“我洗好了。”
方知易装作被惊了一下的样子:“好快。”
盛长安脸上有些红,眼神发飘,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暗色的睡衣衬得更显透亮。
盛长安开口:“你刚刚在干什么呀?”
方知易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看剧本什么的。”
盛长安似乎是放下心来:“感觉怎么样?”
“还好。”方知易故意皱眉,“就是很想喝你做的粥。”
盛长安心里知道方知易这是在故意讨好,但是耐不住很受用:“等你回来给你做。”
方知易美滋滋:“好。今天带过来的是哪一个毛毯?”
盛长安脸上的颜色又深了一些,他镜头下移又迅速移回去:“这个。”
但是这并不妨碍方知易看出来盛长安拿的是哪一个,毕竟那是他给盛长安准备的东西。粉白/粉白的毛毯,上面印着的图案是小猫肉垫。
“挺可爱的。”方知易笑笑,再次提醒:“还记不记得我出门前说的?”
“记得。”盛长安点头,“只要不舒服了立刻扔出去,不强迫自己接受。”
方知易满意点头:“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盛长安似乎是不太开心:“在外面吃的。”
“我后天就回家了。”方知易软声安慰,“在外面吃也还可以,权当是给自己适当放个假,休息休息,但是也要按时吃饭才行。”
盛长安乖巧点头。
方知易温声开口:“你困了吗?”
方知易不问还好,他话音刚落,盛长安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出来点儿泪花。
方知易忍不住笑出声:“那就睡吧,你明天还要工作,我明天也要早起。”
盛长安揉揉眼睛:“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澡的原因,他的话里带着点儿鼻音,软得不行。
方知易把声音放缓:“好了,拉开被子躺下,把毛毯放在自己旁边,闭上眼睛……”
盛长安乖乖照做。
方知易小声地哄着,直到过了一会儿,盛长安那边传来有规律的呼吸声。方知易又耐心的等了等,确定盛长安是真的睡着了,挂掉视频电话,躺在床上,也睡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试镜现场
因为试镜的人还挺多的, 所以方知易简单的吃过饭后, 早早的就去了试镜现场, 结果在那里遇到一个熟人——成尧。
成尧看见他,抬抬眼皮,挥手打了个招呼。虽然方知易和在场的其他人都没什么交情, 但是大部分他也能认出来,基本都是演技挺不错手上也有作品的人物。
方知易朝成尧走过去:“尧哥。”
成尧压低声音和他交谈:“紧不紧张?”
方知易笑笑:“还行。”
成尧也笑起来:“年轻人, 就是要有自信才好。我听说你准备这个也准备很久了?”
方知易点点头:“差不多一个月吧。”
“那还不错。”成尧赞许点头:“那你想没想过, 万一没选上呢?”
方知易低头想想:“那也没什么, 毕竟我从这一个月里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说是这么说, 肯定还是希望自己能顺利得到这个机会的。”
成尧笑笑没说话。
这个试镜和其他的试镜现场不太一样的地方是,所有的人都在室内,中间有一块儿场地作为舞台,所有人都在一旁看着——可以说是最大限度地保证公平公正了。
方知易排的比较靠后, 他前面一个刚好就是成尧。
试镜要试的一是两兄弟分别的片段,而是两兄弟争执的片段,一共三场。
成尧上场的时候,方知易在台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表演方式。
先是表现哥哥。
他走到场地中间, 双手微微抬起来, 好像是拿着什么东西,然后转转手腕, 眼睛认真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扶了扶“眼镜”。
接着他似乎是接到了什么消息,皱皱眉,摘掉“手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塞回口袋,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抖了抖,挂在旁边,出门。
接着是弟弟。
他环视一周,找了个凳子坐下,低头俯视着自己面前的“人”,微微的笑起来。
“你为什么会想要离开呢?”他的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滑出来的一条蛇,“我那么爱你。”
他顿了顿,声音又温柔起来:“我以后都不会乱发脾气了,你之前不是还说想吃小吃街那家红豆糕?我给你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