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看见申以棠,明显有点吃惊。之前给助理林黎打的电话,那边回的是“申总在忙”。还以为又和平时一样,又没人管。
梁辰被他掩在身后,视线被完全挡住,只看见他宽厚的肩背,将对面蛮狠的泼妇,面貌扭曲的同学,和稀泥的老师遮了个干干净净,让
他空虚无助的心绪逐渐踏实起来。
一直没人管的梁辰,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波漂流。忽然被一只大手握住,忽如其来的温暖,理直气壮的信任,这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直击内心。
梁辰忽然觉得对面的同学不再那么面目可憎,各种尖酸刻薄的语言也变得软绵绵,不再造成一点伤害。
“张老师,怎么回事?”申以棠站在办公室中央,自带强大的气场。
“怎么回事?梁辰偷东西,打同学,没教养。”红衣妇女叫嚣着,口水四溅。
申以棠从桌子后面拉过一张板凳,将梁辰拉到凳子上坐好。转头对老师说,“张老师,说梁辰偷东西,有证据吗?”
“没有……”张老师讪笑。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还是谁?就是他拿的,瑞云的手表好几千的,没见过世面......”红衣妇女见自己被无视,叫嚣起来。
“说没偷就搜身呗,又不敢让人搜,这不是心虚吗?”黄衣妇女在一旁帮腔。
“那就是没证据,诬蔑!毁谤!随意搜身,侵犯人身权利!”申以棠将西服纽扣解开,拖了根凳子,挨着梁辰坐下。“据我所知,教室
有监控,先调监控吧。”
申以棠几顶帽子扣下来,不等对方回神,又打了个电话,“刘律师,我在市七中,麻烦你尽快来一趟。”
“叫律师,吓唬谁呢。”红衣妇女满脸不相信。
“监控是有,但是要调出来很麻烦,必须校长同意,还要经过教育局那边......”张老师有点不情愿,事情闹大了,对自己的绩效不好
,在校长那里也落个办事不利的印象。
“校长吗?好办。”申以棠又将电话拨了出去,挂完电话,云淡风轻地通知在场诸位:“校长五分钟就到。”
学生家长显然不信,张老师也将信将疑,大家都以为他在虚张声势。国家重点中学校长的行政级别为正处级,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叫来
的。这么一点小事,又是律师,又是校长,太夸张了。
梁辰却深信不疑,坚信校长肯定会出现,律师也会到场——因为他是申以棠。
黄衣妇女又开始攀扯小孩身上的伤,对着申以棠说,“你是薛家的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飞扬跋扈,薛家的作风谁不知道,这样人家的
小孩,能有什么好?我给你说,小孩的医药费一分都不能少。”
“暴发户样的嘴脸,我回去也要告诉老公,再也不和薛家合作任何一个项目。”红衣妇女觉得自己抓住了对方的弱点,趾高气昂的样子
显得面目丑恶。
张老师在旁边劝和,不停地看着手表,想确定五分钟之后,校长会不会出现。
申以棠自动屏蔽了旁边的噪音,他看着梁辰眼角的淤青,嘴角的伤痕,心里好像被扎了一根小刺,隐隐作痛。两个打一个,不知道衣服
掩盖之下,还会有多少看不见的伤痕。绝对不能这样算了。
“痛吗?”申以棠看见桌子上有纸杯子,站起身拿了两个,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梁辰,一杯自己端着喝。
“不痛。”梁辰摇摇头,接过水喝了一口,嘴角的伤口碰到水,牵扯着神经,他皱了下眉,眼神暗了暗。
两个妇人显然被对方的无视和轻松的样子气得不轻,翻来覆去地念叨什么“没礼貌”、“没家教”、“素质低”、“心虚”。
五分钟后,校长如约而至。
校长姓吴,大概四十多岁。吴校长看到申以棠非常热情,握住他的双手,面带歉意:“以棠,不好意思,久候了。”
“吴校长,好久不见了。”红衣妇女看见校长,声音温和,凑了上前。
吴校长向家长点点头,立刻向张老师询问事情经过。
红衣妇女感觉被怠慢,面部有点扭曲,又没处撒气,在自己儿子身上拍了两下,口不择言:“有点东西就拿出来显摆,被偷活该。”
张老师说完,刘律师也到了。刘律师戴个金边眼镜,夹着公文包,看到申以棠,非常恭敬地喊了一声,“申总。”然后规矩地站在一旁
,听候吩咐。
家长和老师看到律师,有点傻眼,只觉得小题大做。梁辰的监护人不是姓“薛”吗?怎么又是“申总”?
在吴校长的带领下,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跟去监控室查看。
监控室的管理人员将一上午的监控调了出来。从早上七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进入教室,七点半的时候,梁辰背着书包,踏着上课铃声
走进来,坐到座位上。
监控一路快进,直到体育课,全部同学都走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生走进教室。
“停一下,回放!这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张老师看着这个女生,一下回过神来。
监控倒退,屏幕上的女生东看看,西望望,小心翼翼地走进教室,左顾右盼,显然不是做正大光明的事。
她径直来到梁辰的座位上,坐了上去,将怀中的东西放到抽屉里,又翻了翻放在桌上的课本。翻完,她趴在课桌上,好像在闻气味,浑
身散发着粉红色的泡泡。
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女生满足的样子。她拿出一只笔,换了梁辰笔袋里的笔,恋恋不舍地走了。
典型的校园恋爱。
梁辰:“……”
申以棠转头,神色不明地看向梁辰,梁辰赶紧摆手澄清,“我不认识她,真的。”
视频继续快进,体育课的下课铃声还未响,又有一个身影蹿进教室。大家定睛一看,是梁辰进来了。
他走进教室,坐到靠窗的位置上,利用玻璃的反光,对着玻璃理头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至少照了两分钟,也有够自恋的。
梁辰内心有点抓狂,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真够臭美的,申以棠笑笑,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也还是个孩子。
照完镜子,梁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下就看到抽屉里的东西,他拿出来,好像是个面包还是蛋糕,还有一瓶饮料。应该是刚刚那个女
生放的。
看到忽然出现的食物,他一点也不讶异。熟练地剥开包装纸,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边喝饮料。
梁辰:“……”感觉小秘密被发现,怪不好意思的。
申以棠:“……”吃得挺香。
围观众人:“……”
申以棠想起早上,他吃了一碗面,两个油炸饼,一大杯豆浆,难道还没有吃饱?这才第三节 课,又在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吃什么东西都挺香的,看看时间,快一点了,肯定饿坏了吧。
吃完东西,梁辰趴在桌子上睡觉,一直到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
整个上午的监控放完,除了刘瑞云本人,并没有人在他的座位上停留。
直到放学的时候,刘瑞云伙同同学,二话不说,挥着拳头砸向梁辰。
一切尘埃落定,梁辰确实被冤枉了,还被欺负了。
申以棠站起身,将西服纽扣扣好,吩咐刘律师,“他们都成年了吧,故意伤害罪、毁谤罪,那块表多少钱,如果上了五千,就涉及刑责
了,麻烦你留在这里跟进一下。”
说完,跟校长打了招呼,也不听家长老师的解释,拉着梁辰往外走。
刘律师收到老板指示,嘴里噼里啪啦念出一大堆专业名词,唬得两个家长和同学一愣一愣。他们瘫坐在一旁,脸色蜡黄。
“走那么急干嘛。”梁辰跟在后面,他还想看看对方吃瘪的样子。
“我怕你饿了。”申以棠又想起梁辰吃东西的样子,嘴里塞满食物,肉嘟嘟的小脸鼓鼓的。“吃完回来再看。你放心,刘律师在这里,
他们哪里也去不了,还得饿着等我们回来。”
梁辰摸摸肚皮,确实饿了,赶紧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求收藏一下嘛,爱你们,嘤嘤嘤~
第8章 不准早恋
“想吃什么?”申以棠将车子预热,“这附近我不熟悉。”
梁辰拉开车门,本想坐后面,又觉得不太礼貌,还是坐到了副驾上。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将座椅往后调了一点,对着正前方挡风玻璃说
道:“谢谢,申......总。”
申以棠:“......”小孩真别扭,自己的名字有那么难念吗。
他见对方没有说话,又自顾自说道,“林黎说你在忙。”
“我上午确实在忙,一接到电话就过来了。”申以棠见他躺得舒服,还是提醒他,“小辰,安全带系好。”
忽然被叫小名,梁辰楞了一下。申以棠的声音低沉浑厚,“小辰”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绵绵绕绕钻进耳朵,在这个狭小的私密空间
里,颇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风味。
“去校门口龙抄手吧,很近的,两分钟就到了,不用系。”梁辰将头看向窗外,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申以棠坐在驾驶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再近也要系。”
说完,不等他动作,申以棠摁开安全带,去掉自己身上的束缚,右手撑着中控台,站起来。
他俯下.身,左手拉着梁辰脸旁的安全带扣,顺着卷收器往外拉,贴着梁辰的身体,将锁扣摁到大腿左侧的接收器内。
他身上的松木香味挟裹着淡淡的火锅味,又香又辣,萦绕在梁辰鼻端。梁辰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一系列动作带来的气流经过脸
庞,将静止的空气揉碎了又吐出来,全部喷到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申以棠盯着前方的道路,侧颜立体俊逸,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气质,像一副画卷。
梁辰回过神来,车已经向外开了出去。他觉得整个车厢都是申以棠的味道,挥之不去。他将车窗按下,椅背调直,半张脸伸了出去。迎
着风,才感觉呼吸顺畅了。
申以棠双手捏着方形盘,手指在皮质套上轻轻敲击着,正午的阳光照在两人脸上,泛着一层朦胧的金光,温暖又耀眼。
两人来到龙抄手,梁辰点了一大堆,酸辣抄手、甜水面、酸辣粉、醪糟蛋、叶儿粑、粉蒸牛肉、海味面。
“这么多,吃得完吗?”申以棠看着账单,打开手机付钱。
“看着花样多,每碗很小的。”梁辰见他一样都没有点,问道:“你不吃吗?你是不是......吃了火锅?”
“嗯,还有味儿吗?刚坐下,没吃两口林黎就打电话来了。”申以棠抬起右手臂,低头闻了闻,抬头看着他笑,“你点那么多,每样分
我尝一点,好吗?”
“为什么?”梁辰咬着嘴唇。这人好怪,又不是没钱,偏要分别人的。
“看你吃什么都香,我想尝尝,到底有多么好吃。”申以棠拿着票据,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幼稚。”梁辰嘟囔着,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小孩一样惦记着隔锅香。
申以棠提来一壶茶水,将碗筷烫洗了一遍。骨节修长的手指端着碗,让黄色的茶汤在里面旋转,将冰冷的白瓷温热。
梁辰看着冒出的热气的碗筷,整齐地放到自己面前,觉得他的动作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碗筷看起来挺干净的。”梁辰将一次性碗筷的包装扔到垃圾桶里,想问他是不是洁癖,又觉得不礼貌。
“这种一次性餐具很多都不合格,烫洗一下也不麻烦。”申以棠看他听得认真,接着往下说,“这种餐具好多都是小作坊生产的,为了
身体健康,还是自己烫洗一下,保险点。”
服务员将食物一样一样地端上来,每端一样,申以棠就说一句,“谢谢。”
服务员很认真地回一句:“不客气。”
梁辰端着酸辣抄手,从仅有的六个抄手里面,分了一个到空碗里,推倒对面。“为什么要说谢谢?”
“他们为我们服务,当然要说谢谢。”申以棠端过他递来的碗,夹起抄手放到嘴里。
“可是他们有工资的啊。”梁辰显然是饿了,端起碗,一口一个,五个抄手一下就被解决了。
“对别人的付出表示感谢,学会感恩,温暖别人,自己也会快乐。”申以棠放下碗,很认真地说道,“你今天对我说谢谢,我就觉得很
温暖。”
“以前没人和我说这些。”梁辰端起甜水面,将上面的甜酱拌匀,用自己的筷子挑了几根到申以棠碗里。
他八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薛氏夫妇根本什么都不会教他,长辈的说教好陌生,感觉挺好的。
“以后我教你。”申以棠端着面,挑着吃了,看着端碗过来的服务员,抬头对他说道,“服务员又来了,你要不要说谢谢。”
他虽然说地漫不经心,但是语气认真,不容置疑,听到耳朵里,就是一句承诺。
他有种天生的魔力,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深信不疑。今后遇到不会的,不懂的,都有人在身边教导,与书上自学的不一样,是鲜活
的,生动的,热血沸腾的,前所未有的体验。
“谢......谢。”梁辰低下头,含糊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