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振强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所以我也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哪怕是羞辱。其实我这样过来,你大可以告到法院强制执行距离限制,为什么没这么做?行了,有什么你心里不爽的,我任你骂好不好,骂完了跟我回家。”
夏凯凯:“……”
夏振强顿了顿又说:“你和这个外国人的事,我知道是我这些年和你隔得远了,有些事不曾教你,我的错,我忍了,只要他好好对你,我也就不管了,可不可以?”
夏凯凯:“……”
夏振强越说越感动自己,说到这里眼眶都红了:“好些年没和你说这么多话了,准备了很多,一时间却说不完,要不中午爸带你吃饭去,我们慢慢聊。”
夏凯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最后不客气的说:“要不是还有这些年的生活费,你算什么玩意儿?”
“生活费?”夏振强把自己感动的不得了,掐头去尾地听了夏凯凯的话,恍然大悟,“对哦,虽然晚了点儿,你也成年了,但该给的生活费我也不会漏了,过年你回家过……”说道这里,夏振强咬咬牙,说,“你现在二十四了吧?我给你包个二十四万的大红包好不好?一年一万,怎么样?”
夏凯凯扬眉。
继而眉心微蹙。
在沉默了几秒后,语气试探地问道:“一年一万?算是生活费吗?我在省队拮据生活的时候,你在哪儿?”
夏振强脖颈一梗,正色:“我、我,是你外公外婆说让你留下的,他们在,能饿着你?”
夏凯凯觉得脑袋疼。
他看着夏振强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简直不相信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不负责的父亲。他揉了揉太阳穴,说:“赵薇,报警,找律师,让这个傻逼滚!”
夏振强脸色一变,生气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是红包包的少了?还是你外公外婆苛待你了?你跟我说……”
夏凯凯转身离开,按下了电梯。
赵薇大喊着保安,将夏振强拦在了不远处。
电梯到了,夏凯凯和穆渊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上行,隐约还能听见夏振强的声音,夏凯凯头疼的厉害,见穆渊蹙眉看着他,他又笑了。
他说:“我记得这孩子很多的记忆,甚至记得那个温柔的母亲,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是他,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可能就是他。”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穆渊听懂了。
他伸手抱住了夏凯凯。
然后他听见怀里的人讥笑地说:“原来这傻逼连钱都没给过啊。”
“别哭……”
“我没哭……”夏凯凯深呼吸,将穆渊抱的很紧很紧,说,“我真的没哭,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可怜了,摊到这么一个父亲,最后命没了也没人知道,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电梯门开了,又关上。
夏凯凯慢慢地说:“穆渊啊,华国有种文化,人死了,尸体找不到了,就用身前的衣服葬到地里,这叫做衣冠坟。我想好好送这孩子一程。”
“好……我陪你。”
既然夏振强亲口承认的没有给过生活费,夏凯凯最后那点儿责任都没了。穆渊的律师团早就枕戈以待,直接拎过来帮夏凯凯上诉了法院,以夏振强过度骚扰为理由,申请了强制执行。
夏振强大约也是想不明白夏凯凯为什么还要为他承担一半儿的医疗费,所以以为夏凯凯心里还惦记着,想岔了,膨胀了,所以才能够做出这么沙雕的认亲戏码。
如今糊里糊涂地摊了牌,等于断了后路,等着华星集团的律师信摆在面前的时候还一脸蒙逼,不相信那个“有良心”的大儿子,还真要把他告上法院。
官司就这么打起来了。
夏凯凯不愿意再管那个沙雕的事,交给了律师,除非一定需要配合的地方,再多一点儿他都觉得恶心。
不过这天与夏振强分开上了楼之后,夏凯凯倒是给二姨去了一通电话。
夏凯凯问二姨:“二姨,除了你每个月给我的600生活费,再加上每年过年姥爷给我包的大红包,你知道还有别的钱吗?”
二姨奇怪:“是啊,给你多了也不要,说包吃住不缺钱,就这600还是我硬塞给你的呢。怎么突然问这件事?现在钱不够了吗?是俱乐部经营上出现问题了?你说说要多少钱,二姨看看存款够不够。”
夏凯凯刚刚被那个傻逼冻得冷冰冰的心脏瞬间就暖了下来,笑了:“不是这件事,只是刚刚遇见了夏振强,知道了一件事……”
夏凯凯把这件事说了,最后说道:“之前也没想过,夏振强开的那家公司要死不活的,自己的钱都不够他花天酒地的,怎么可能一个月还给我那么多的生活费。您帮我想一下,这人要不是夏振强,还会有谁?”
这一次二姨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总归是夏家给的吧,其实你要是回了夏家,这件事就很清楚了。但我看你……有什么想法吗?夏振强只是个迷迷糊糊往前冲的大傻子,他不会是第一个,后面肯定还有整个夏家,你无论怎么想的,都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夏凯凯点头,又“嗯”了一声。
这事情告一段落,二姨转口提起一件事:“今年过年早,一月十一号就要过年了,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着。”
“嗯,我想想。”
“还有,把你的奖杯奖牌一起带过来,你外婆外公总是念叨着要看,你给他们看看。”
“好。”
“还有……”二姨欲言又止,最后说,“那个你男朋友,如果是认真的,就带回来看看吧。”
“好!”夏凯凯笑了。
第132章 回家过年
这天开始, 夏凯凯身上有个官司,上诉夏振强的。穆渊也有个官司,是个版权官司, 告的是A市广播电视台、恒远影视传媒公司,以及在纪录片里录了面,以回忆的形式描述“小叔雨果”的夏嘉祺。
姑且不说这你来我往的官司, 夏凯凯过两天去了一趟西郊墓园, 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将原主留下的衣物放了进去, 一口气买了百年的管理费。
夏凯凯摸着墓碑叹气,站了很久,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但最后偏偏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到底他也是个鸠占鹊巢的反派,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像是炫耀。
所以最后他蹲在墓碑前, 说:“安息吧, 小叔活着一年, 就会来看望你,要是小叔走了, 你也就跟小叔一起走吧, 黄泉路上,小叔给你讲笑话。”
夏凯凯离开之后, 新墓矗立在墓园的最高处, 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有风吹过,沙沙的声音好像笑声。一颗小树苗在风中摇曳,细幼的枝蔓上树叶瑟瑟,像是在对着远方挥手道别。
在树苗旁边,草地上的黑色大理石墓碑简单清晰地刻着两排字,【夏凯凯】【生于200X年三月十九号】,没有死亡日期,左下角送葬人写着一排英文,Hugo、Victor·Raymond。
此后的每一年,夏凯凯和穆渊都会来这里坐一坐,不一定是清明节,有时间就来。于是就那么看见当初种下的树苗渐渐地长成了参天的大树,枝叶繁茂。
他们并肩坐在树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背靠在大树逐渐粗壮的树干上,就像有三个人一样,偶尔聊到某件趣事,风吹过树梢,笑声悠悠。
等到了一月份,大年三十那天,夏凯凯就带着穆渊回外公外婆家了。
穆渊在华国住的久了,入乡随俗,知道要去见家长后,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礼物,等着出发那天大包小包的,塞了两个满满的大行李箱。
一大早,拦了一辆计程车出门,到了机场大厅一人推了一个行李箱,夏凯凯边走边打电话,很快就在5号安检门外看见了小姨一家。
小姨在体育局里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丈夫在教育局工作,这一年夏凯凯风波不断,小姨也只是打电话问候,不是薄情冷漠,只是家里有个高考生。
没有当过高考生家长的人不知道,这一年基本都是疯魔的一年。
夏凯凯打了招呼,小姨的儿子文文也乖乖地喊了人,然后视线就定在穆渊的脸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
夏凯凯说:“也喊哥就行了。”
文文点头:“哥。”
穆渊毫不犹豫,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文文,笑出一口牙齿:“新年快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文文:“……”
小姨和小姨夫:“……”
他们来的早了一点,过了安检一时没事情做,就找了一处咖啡厅,暂时休息。
一开始大家都很拘谨,夏凯凯其实和小姨一家并不熟,而且高考生的家庭都有一种特殊的紧张气场,这短短的待机时间,小姨还催促着文文背单词,然后对着穆渊尴尬笑着的时候,夏凯凯清楚地看见她眼底下浓浓的黑眼圈。
但是半杯咖啡喝下,渐渐适应过来的小姨开始诉起了高考家庭的苦,从晚上几点睡觉,到早上几点起床,再到半夜做的那些噩梦,都疲惫地说了出来。
夏凯凯问小姨:“你们打算让文文读什么大学?”
小姨叹气,见儿子在远处背单词,便压低了声音说:“现在谁能确定啊,能够考上一本就最好了,但这孩子……文化课成绩不行,体育成绩也不行,我也愁呢。”
夏凯凯想说,就是因为您压力太大了,甚至把压力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这对高考生未必是好事。
但这时,一直默默喝着咖啡的穆渊却突然开口说道:“有没有出过留学的计划?”
小姨愣了一下。
小姨夫也突然坐直了。
夏凯凯看向穆渊,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穆渊说:“我一直和米国的教育部门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与一些大学高校也有合作,如果你们有这个计划,我可以帮你们挑选一所学校……当然,可能入学也会有些考试,但是应该没有高考的压力这么大,主要是对英文的要求比较高。”
男人还算标准的华语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说完后对着两位长辈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夏凯凯,隐晦地询问他,自己这样合适吗?
夏凯凯也不知道,只能继续看向小姨和小姨夫。
小姨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这个……我们得考虑一下,也要问问文文的意思。”
穆渊点头笑:“决定了,无论什么答案都行,能够帮到你们我很开心。我希望能够和你们成为家人,我非常地爱KK。”
小姨抿着嘴一下笑了,之前的那些隔阂,好像瞬间就消散了一大半。
她望着夏凯凯笑,笑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说,但是目光欣慰。
从A市坐飞机到S市需要三个小时,春运期间机票紧张,穆渊也没能买到头等舱,最后只能委屈地蜷着腿坐在商务舱里,一脸的不高兴。
夏凯凯坐在他身边,牵起了他的手,然后将手心展开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说:“帅哥,手长的不错,我给你看看手相如何?”
“啊?”穆渊被转移了注意力,困惑地看着夏凯凯,“手相”是个生词。
夏凯凯执起穆渊的手,柔软的手指指腹徐徐地捋过男人的手指,一根根地展开,直至整个掌心完全展露。
男人的手掌很白,但血色充沛,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夏凯凯眯着眼靠近几分,煞有介事地认真看过后,说:“从命运线来看,天生亲缘薄弱,根基不牢,代表你早年容易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但后期命运线粗壮清晰,还有一条横线滑过,代表你命中有一贵人,遇之,命运如飞龙在天,荣华富贵。”
说道这里,夏凯凯抬眸去看,狭长的眼眸含着促狭地笑,却看见穆渊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夏凯凯被逗笑,抿着嘴角又说:“感情线细窄且深,可惜你这辈子桃花虽然多却只是浮云照不进去,情深不悔,极容易受到情伤,所以凡事克制,量力而为。但好在姻缘线清晰可见,一段姻缘是天赐,可得一如意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完,夏凯凯又用那双眼去看穆渊。
穆渊听的糊里糊涂,一大波的华国成语向他砸过来,砸的他迷迷糊糊,直到最后几个字才听明白了。
事实上这段话啰嗦了半天,其实最后几个字才是重点吧?
穆渊见夏凯凯睨着自己笑,反手握住夏凯凯的手掌低头吻了上去。管他什么富贵良人,总之是调·情没错吧?
男人粗暴的将夏凯凯绞尽脑汁的话定了性,然后两人就开始眉来眼去,渐渐的就有点撩起了火。
商务舱相对宽松,但也有限。两人虽然并排坐着,但前后左右都是人,大庭广众下的亲吻就显得有些不雅。所以穆渊把外套往头上一罩,托着夏凯凯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黑暗并不是绝对的,耳边还能够清晰地听见乘客的交谈声,甚至夏凯凯的小姨在与丈夫谈论大学的低声细语,在眼睛失效后,清晰的被耳朵捕捉。
两人唇舌交缠,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亲昵缠绵。
有空姐推着餐车走了出来,正挨个问着:“请问您是需要水还是果汁……”
穆渊捏着夏凯凯的下巴用了一点点的劲,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合的密不透风,在那杂乱的声音中,掩藏不住的是啧啧的水声,还有缠绕在一起的空气。
“啊……他们………”有人欲言又止。
紧接着又有人,带着一点炫耀地说:“滑冰的,夏凯凯,世界冠军,身边的是他的男朋友,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