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喻转过身,视线滑向陆时的手背,“不是你说的吗?想让我舔舔你的手背。”
陆时深深看着他,眼里是楚喻看不懂的情绪。
楚喻咬过陆时的脖子、肩膀、指尖、手腕,现在只是舔舔手背而已。
他跪坐在沙发上,伸手去拉陆时的手。
却没想到,刚握上陆时的手腕,自己就反被陆时拉进了怀里。
陆时另一只手绕着他的背,抱住了他。
楚喻没有挣扎,想了想,抬起手,环住了陆时的腰。
揉着楚喻细腻的后颈,陆时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曾经如苦行僧一般,隔绝一切会动摇心智的东西。
因为他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但他被生了下来,活了下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他妈妈报仇。
但他遇见了楚喻。
第51章 第五十一下
冲了个澡, 直接往床上趴。酒店床很软, 楚喻陷在里面就不想动了。
但他眼睛一直悄悄跟着陆时在转。
这是他第一次看陆时正正经经穿西服,觉得这个模样陆时,好看不知道应该具体怎么形容。就连散开领口, 都透出几分雅痞气质。
楚喻不由地拍了拍自己旁边位置, “来,我们排排躺。”
陆时回身看他。
楚喻给出理由, “我想近点看看你脸。”
说完, 才发现自己这个理由真不怎么样。楚喻正想着,应该换个什么理由才好,就发现陆时已经挨着他躺了下来。
挨得太近,楚喻有一点不自在,他尽量将注意力放到陆时脸上去,一眼看不够, 多看几眼。
陆时任他看,问,“晚上跟我睡?”
楚喻理所当然,“当然跟你一起睡,不然觉都睡不好。”
陆时听完, 看着楚喻,忽然侧过身, 又把楚喻抱在了怀里。
有一个人, 需要他, 依赖他, 离不开他。
离了他,连觉都睡不好。
想到这里,陆时唇角浮起浅笑,眼里却俱是驱散不去偏执。
楚喻被抱得有点懵。
他一边在心里疑惑,怎么陆时突然这么爱撒娇了,一边回抱陆时。顺带默默脑补,陆时是不是回去参加寿宴,又受了委屈,被那个奇奇怪怪后妈欺负了。
自己飞过来果然还是来对了,不然陆时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参加完寿宴,都不能回家住,只能孤零零地住在酒店里,远远望着窗外霓虹,不知道哪一盏才是自己家里灯。
楚喻脑补出了一场催人泪下大戏,再看陆时时候,眼里就塞满了心疼。
他重新握了陆时手腕,观察手背,“哪里要舔舔?”
问出这句话,楚喻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曾经把陆时压在校医院床上,舔对方唇角伤口。也在恒温植物园里,第一次咬陆时肩膀。
陆时血在自己身体里。
他们有特殊亲密。
陆时眼底深处,溢出几分奇异神采。他指了指位置,“这里,这里被她碰过,我洗了很久,但还是脏。”
“她?谁啊?”
“方薇云。”
“哦,就是你那个奇奇怪怪后妈?”
楚喻觉得这名字听着挺耳熟。
“嗯。”
楚喻心里有了数,双手托着陆时手,低下头,在手背上舔出一圈湿痕,完了还吹了吹,安抚道,“好了,消毒成功,不脏了。”
陆时看着楚喻眼里亮晃晃笑,唇角紧绷线条倏然松缓。
第二天,楚喻睡了个懒觉。醒时候,窗帘拉得严密,光透不进来,室内昏暗。
偏过脑袋,楚喻见沙发上,陆时左手拿手机,右手捏铅笔,屈着长腿上垫着书和草稿纸,猜他肯定是在用软件刷题。
揉揉眼睛,楚喻故意弄了动静出来。
果然,陆时放下手机和纸笔,站到床边,“醒了?”
一觉睡得全身绵软,楚喻觉得自己小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哼唧着应了一声,脸蹭蹭枕面。
陆时把人拉着坐起来,帮楚喻套上白色卫衣。
穿好衣服,见陆时收手,楚喻拽了人衣服,说话都软没力气,“裤子,裤子也要穿。”
陆时从一旁拿过牛仔裤,握着楚喻细瘦脚腕,套进裤筒里。
楚喻皮肤白,很细,腿没有陆时长,但线条漂亮,笔直匀称。
动了动脚趾,楚喻突然想起来,“以前章月山跟我说,哪个哪个女生穿校服短裙和腿袜,露出来腿简直是腿玩年。还有人暗地里给女生腿排了个名次,我都去看了,但他们眼光也太差了。”
陆时安静听他叨叨。
楚喻抬了抬自己腿,骄傲,“我腿可比那些女生好看多了,只不过男生不能穿短裙和腿袜。要是我穿上,绝对荣登榜首!”
陆时手指划过楚喻小腿弧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嗯,确实。”
“哈哈陆时你也觉得是这样,对吧?很有眼光!”
等陆时帮他把扣子扣好,楚喻下床,伸了个懒腰,去洗漱。
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一阵,楚喻出来,见陆时又坐回沙发刷题。他放轻脚步,悄悄坐到陆时旁边,跟着一起看题。
“看得懂吗?”
楚喻老老实实,“看不懂,字和数字都认识,全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看着,楚喻注意力就落在了陆时捏笔手指上。
馋了。
楚喻被纵胆子越来越大,他直接低头,凑近,牙齿衔住陆时左手拇指,拿眼睛看陆时。
陆时松开了手机。
知道这是默许了,楚喻含着大拇指不放,吮了吮,才开始慢吞吞地吸血。
破口咬得很小,楚喻也不知道怎么,含着陆时手指就觉得心满意足,不想松开。
于是,陆时低头,右手捏笔刷题,左手手指被楚喻含着吸了许久血。
从机场出来,外面下着雨,天色灰灰蒙蒙。
楚喻没叫司机来接,小尾巴一样跟着陆时,去了青川路。
魏光磊打电话过来叫人,楚喻又跟着陆时,一起去了魏光磊家吃饭。
魏光磊家不宽敞,两室一厅,采光不好,不开灯就显得昏暗。桌子也小,将将能坐下四个人。
陶芝柔穿黑色裙子,头发做了卷烫,发质有些毛躁,用一根塑料发圈随意挽起。她系着红色碎花围裙站厨房门口,招呼魏光磊给楚喻拿水果,又笑眯眯夸楚喻长得好看。
忽然,从厨房里传出一股烧焦味道,陶芝柔一拍脑门,“糟了糟了,鸡蛋糊了!”
等虫草鸡汤端上桌,陶芝柔又凉拌了一个黄瓜,这才坐下。
跟楚喻聊了几句,陶芝柔转向陆时,“期中考考怎么样?”
魏光磊在啃鸡腿,大咧咧地插话,“妈,我陆哥除了第一,从来不考别名次!”
陶芝柔瞪了魏光磊一眼,“鸡腿都还堵不住你嘴了?我在问陆时,又不是问你,安心吃你饭,插什么话。”
魏光磊筷子敲碗,“妈,您可看清了,我没吃饭,我在喝汤。”
陶芝柔又一眼瞪过去,忍不住笑起来。
“陆时,考试辛苦,多吃一点。”
拿空碗帮楚喻和陆时各盛了一碗汤,陶芝柔回忆道,“以前你妈妈也是,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从小到大,第一位置就没被别同学抢走过。”
楚喻正端着碗喝汤,听见这句,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陶芝柔说应该是陆时生母。
魏光磊又插话,“唉,这就体现了遗传重要性!我这破成绩,估计以前你们闺蜜三个,祝知非和陆哥妈妈都是名列前茅,我妈都吊车尾。是吧,妈?”
魏光磊被陶芝柔一巴掌拍在了头顶上,“瞎哔哔个没完,还吃不吃饭了?”
魏光磊抱着脑袋,夸张地嚎,“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在这里?啊我失忆了!”
楚喻没忍住,偏过头一直笑。
笑着笑着,他又挺羡慕,羡慕这种轻松又亲密相处。
敲完魏光磊脑袋,陶芝柔继续道,“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妈妈特别爱笑,长得又特别好看,就是那种,女孩子看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好看。全校男生,一半都喜欢她,我都不知道帮忙送过多少次情书。但我觉得,你妈妈一定要配一个很好很厉害人才行,她值得最好。”
想到陆时回青川路这么久,都没提起过家里事,陶芝柔换了个话题,“祝知非昨天还来找石头哭,说他妈又给他报了一个补习班,周末两天,基本都被占满了……”
陶芝柔念叨,都是些鸡毛蒜皮小事情,但楚喻听得很开心,一句也不想落下。
晚上回学校,楚喻被梦哥拉着一起看正连载新番,男主打篮球,梦哥看得手舞足蹈、热血沸腾,巴不得直接在寝室里装上篮板,天天练灌篮。
十一点过,楚喻哼着歌上楼,发现自己又没带钥匙,于是先敲了隔壁陆时门。
陆时正在看书,楚喻也不吵,就坐在旁边椅子里,拿手机看漫画。
看着看着,屏幕熄了,“我日,手机没电了!陆时陆时,救命!”
陆时随手把自己手机扔给他。
楚喻利落地输入密码,解锁,屏幕上出现是音频软件界面,暂停中,音频文件没有名字,只有一串数字。
楚喻没在意,准备切出去继续看漫画,手指却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
“就算陆时那个杂种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找不到证据!更找不到那个女人在哪儿!”
楚喻一个激灵,飞快地按下暂停。
尖利女声骤然消失。
寝室里静,能听见针落地声音。
楚喻脑子有些乱,他无措地看向陆时,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陆时手捏着铅笔,视线依然落在桌面翻开书上,“听见了?”
语气平稳,但下颌线条,却绷得很紧。
他在紧张。
楚喻点点头,小心道,“嗯,听见了。”
他迟疑两秒,“这是……方薇云声音吗?”
陆时捏着笔指尖发白,笔尖落在纸面影子有细微颤抖。
“嗯,是。”
楚喻没说话。
陆时发现了他沉默。
他眼里光一寸一寸地熄灭,直到尽数湮灭在黑暗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时才缓慢抬头,看向楚喻,哑着嗓音道,“和你猜一样,我一直在监听她电话。”
第52章 第五十二下
楚喻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裹紧了被子, 闭眼酝酿,不仅没有睡着,反倒还越来越清醒。
窗外下着雨, 有绵密的沙沙声。往常楚喻都不会注意到, 但今夜却觉得尤为烦人。
吵死了。
楚喻将被子往上拉,猛地盖住了脑袋。
他又想起陆时站起来, 把寝室门打开, 让他先回去,今晚自己睡的画面,手蓦地拽紧了被子。
自己睡就自己睡,以前十几年,我都自己睡的。
心里像是被湿棉絮堵着,憋闷地难受。
他又将被子往下拉, 只露出眼睛来,盯着墙壁看。
这面墙的另一边,就有陆时。
楚喻自己也掰扯不清楚心里的想法,就觉得很难过。
他觉得,自己估计是矫情了。
陆时对别人, 疏离冷淡得厉害,要不就是动手利落, 凶得要死。
但陆时对他, 虽然话不多, 表露的也不多, 楚喻却能确定,陆时是真的撤开防备和隔膜,任他依靠,任他依赖。
陆时冷淡又难懂,但对他,是真的很好。
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楚喻才觉得好难过。
他明明什么话都还没说,陆时就把他推出宿舍,关上了门。
陆时不信任他。
翻身,楚喻更换姿势,不盯着墙了,改盯着窗边的鹤望兰看,然后发现,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浇过水了,全是陆时在照顾。
视线转向书桌和置物架,所有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乱放的纸笔漫画书,陆时都会帮他收拾好。
楚喻此时绕回去看,才发现,什么叫润物细无声,什么叫不动声色一寸一寸深入,陆时就是。
自己甚至已经到了,睡觉时总想攥着陆时的衣角、手里没东西,就感觉空落落不习惯的程度。
楚喻知道自己,不管面对谁,都下意识地把界线划得清晰,打心底里,他害怕,害怕全心全意地去信赖一个人、朝一个人索要情感,最后会得不到任何回应。
比如他妈妈。
他一直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但对着陆时,他这根界线,就像是用轻烟画出的一样,小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他甚至自己主动地往前跨了一步,告诉陆时,你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
把自己卖的干干净净。
这么一想,好气啊!
但再气,也就一两秒的事情。
楚喻又委屈上了——我都把自己卖的这么干净了,陆时你特么到底还想我怎么样?
迷迷糊糊的整晚没睡好,做了一连串的梦,醒了,半个画面没记住。
楚喻绷着脸,自己换好衣服,把暖宝宝塞进口袋里,去教室。
下楼时,正好碰见梦哥。梦哥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苦大仇深。
楚喻好奇,“你这什么表情?脸都快皱成花卷了。”
梦哥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子,“我妈给的,燕窝。知道什么是燕窝吧?燕子吐的口水。老子想想就膈应的厉害,真不知道这玩意儿吃了能补个啥!”
“阿姨让你喝燕窝补补?”楚喻跟着思考,“是不是想让你……滋阴养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