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过往的恋人会跟他拥抱,亲吻,甚至是**,但不会为他规整居所的每一件东西,为他每天做着可口的饭菜,为他心甘情愿的清洗每一身衣服。
唯有自己,不介意付出,不介意劳累,更不介意那些所谓的自尊心。
这些隐秘而羞耻的心思他不曾对李越和说出口过,此时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他更加不会吐露,只是摇摇头,说,“没事,我看到有脏衣服就顺手洗了,不费事的。”
李越和皱了皱眉眉头,那双红肿的手像是反复揉搓着他一颗柔软的心脏,他抱怨着,“可你开了一天的车,昨天肯定也没睡好,一大清早干嘛这么辛苦。”我是真的很心疼啊。
陈远虚虚地笑了笑。他为李越和做了十几年的家务,两个人早就对这种模式熟悉了、习惯了,此时,他反复揣测着李越和话里的客套与疏远,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严寒与绝望。
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问,“昨天我给你擦手的时候,看到你手背上有条疤,怎么弄的?”
李越和一愣,然后才伸出左手来看,陈远的声音同时落下,“宝贝,是右手背。”
李越和讪讪的笑了笑,他几乎要忘了这条疤的来历,乍一提起,竟连那只手都不记得了。
“当时搬仪器的时候被划伤了。”李越和如实说。
陈远认真的看着这条疤,放在嘴边亲了亲,眼里全心疼,末了才说,“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注意一点,多疼啊。”
李越和盯着陈远,眼神不自觉地看到了陈远脖子上那个被自己咬破的口子,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裸露在空气中,没有包扎,更没有处理过的痕迹。
明明这人被自己伤在了全身最脆弱不过的位置,却还在满脸心疼的亲吻自己手背上一条愈合了大半年的浅浅的伤疤。
这人怎么可能不爱自己呢,他明明是爱到可以忽视自己的啊。
第五十一章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李越和来不及跟同事寒暄便急急忙忙的回到宾馆,陈远早早备好饭菜等着,他没心思去看那些冒着香气的热菜,便直挺挺地扑到陈远怀里,重重的啄了一口陈远的嘴唇。
“阿远……”
“嗯,怎么了宝贝?”
“真不想做吗?”
陈远皱了皱眉眉头,把他带到床上,亲了亲他的额头,解开他的外衣扣子,脱到只剩下秋衣秋裤,然后拉上被子,小声说,“真想做吗?”
李越和点点头,心道韭菜精怎么就转性了?他叹了口气,说,“是啊,老男人的第二春。”
陈远掀开被子,覆在他身上,扯下他的秋裤,又用牙齿将他的裤头扯掉,舌头在他半软的器官上来回舔舐,最后用温润的嘴将它整个包住,此时李越和的下身变得全然坚硬,在抵在陈远喉咙深处。
陈远来回吞咽着,舌头卖力的在前端反复打圈,无数次反复之后,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李越和终于在极端的刺激着中释放,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有些疲惫,却又硬撑盯着陈远。
陈远笑了笑,摸着他的脸,问,“越和,舒服吗?”
李越和点点头,如实的回答,“很舒服,一年多没这么舒服过了。”
这话一落下,两个人纷纷想起乐音年会那日厕所里的不欢而散,颜色都有些变化。
李越和觉得尴尬,别过头去,不愿去看陈远。
陈远低着头,侧躺在他身边,把胳膊虚虚地搭在他腰上。两个人静默许久,陈远才开口,说,“哥哥,你想怎样都行的。”
李越和没转身看他,过了许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越怎么样了?”
陈远愣了愣,说,“他,不理我了,说你什么时候回家,他什么时候才肯理我。”
李越和忽就笑了,侧过身子,小声哼哼着,又抬眼瞅他,说,“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孩子。”
陈远摸摸他的头,说,“你养大的孩子呀,哥哥。”
李越和心道,又给他打感情牌。他偏偏不理这招,忍住了百爪挠心,不咸不淡的转开话题,“哦,小越不理你了啊?没关系,这年纪的小孩子就这样——叛逆。”
陈远把头埋在李越和肩膀上,低声说,“你到底回不回北京?”
李越和把手放在陈远头发上撸了撸毛,说,“回去。再过半个月项目结束了就回。”
陈远把他搂紧了些,说,“好,我陪你回家。”
李越和点点头,说好。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两个人都端着一腔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沉默掩盖那些不可忽视的裂痕。
他们学会了放下,去怎么也不懂得遗忘。
项目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每天李越和早出晚归,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有限,又在刻意回避那些不可触碰的伤痕,话语变得愈发少了起来。
当陈远从厨房端着饭菜回到房间,却怎么都不曾想过,那间屋子出现了第三个人。
那姑娘不算年轻,也谈不上漂亮,寡淡的五官,不施粉黛的容颜,粗糙的皮肤都昭示着她技术人员的身份,可却有着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眸中透出的,全是由内而外的自信。
陈远知道,她就是李越和喜欢的那一类姑娘。奕奕神采,自信张扬,这种岁月流淌出的美丽,从不是外表可以比拟的。
李越和跟这姑娘并排坐在床上,相谈甚欢,两个人脸上都挂着自然的笑容,却在看到陈远的刹那开始凝固。
那姑娘深深的看了李越和一眼,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她拽着自己的衣摆,咬了咬嘴唇。
陈远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你好,我是陈远。越和的······弟弟。”
时至今日,他再没勇气以恋人的身份在人前自居,他不知道自己犯错以后李越和对自己的态度,更加不知道李越和的打算和今后的想法。
那姑娘不大的眼睛被瞪得圆圆的,盯着陈远的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你你你是陈远?拿过金棕榈的那个陈远吗?”问完便探寻的看向李越和,眼里全是震惊。
李越和温和的超她笑了笑,点点头算是默认。
陈远皱了皱眉,确实没想过忙于边疆基建工作的技术员竟然还听过自己的名字。
“我我我我是张珍,是,是李大哥的好朋友。”
她没有说是李越和的同事,而是说好朋友。
李越和在外人面前是个温和且冷漠的人,越是温润谦谦,越是寡淡无情。而这些年里,称得上是他朋友,被他挂在心上的,也只有李泽旭,司媛和齐汛了。只是这三人跟李越和都是少年之交,几十年的感情。而这个张珍,却只认识了李越和一年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缺失的这一年时光里,这藏区的困顿与苦难里,李越和竟有了另一个可以称之朋友的人。
这让他恐惧,又让他惶恐。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装作一副镇定而平常的模样,小幅度的点点头,问张珍,“一起吃吗?”
张珍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不不不不了,我,我先回去了!李大哥咱们回聊!”
张珍走时带上了门,也隔绝了屋外的嘈杂。
房间内重新陷入不尴不尬的寂静,两个人都张开了嘴,似有话要说,却又纷纷合上唇。
“越和,吃饭。”
李越和没什么反应,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前,知道陈远晚上几乎不吃,便没什么负担的把盘里的饭菜一扫而光,最后满足的打了个嗝,在椅子上摆出一个北京瘫。
陈远站起身,把碗筷拿去厨房清洗,洗着洗着,便兀自流出泪来。
这让他自己都感觉很惊讶。明明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明明他以为自己是可以接受任何宣判和结局的。
可原来自己竟还是太过自信了,潜意识中便觉得李越和还是他的。
他迎着呼啸的冷风,慢慢走在荒芜一人的街上,直到冷气穿透了厚重的羊毛大衣,直到整个人在黑夜里僵硬如尸,直到李越和在床上等的烦了厌了,才转到街头唯一的超市,买了一块冬瓜一包肉丝回来。
陈远坐在床边,对着月光放空了会儿,直到李越和几乎睡着了,才缓缓说,“越和,我们谈谈。”
李越和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也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盯着自己的手背,没看他,语气寡淡,说不上在意地问,“谈什么?”
陈远回头盯着他,说,“谈过去的15年,谈荒唐的2018年,也谈未来。”
李越和笑了笑,拉过陈远红肿的手,却被陈远拽了回去。
李越和有几分惊异,看着陈远的眼神中写满不解。
陈远摇摇头,知道李越和不开心,便解释说,“我的手凉,一会儿热了你再碰。”
李越和心中动容,暖流在心里流淌,也在这间冰窟般的屋子里发酵。
“我们几乎没好好谈过你刚回来的那年,也没谈过刚在一起的那两年。”陈远隔着衣服摸了摸李越和的肩膀,低声说。
李越和顿了顿,明白了陈远话中的意思,他急切的想开口,却在开口前被打断。
“宝贝,我是真的很爱你。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把你视为生命的光。只要是对你好的事情,什么我都愿意做。”
李越和自然明白陈远爱他不会是假,他伸手去摸陈远冰冷的脸,一遍又一遍。
“你那时,总是欺负我。我挺难受的。可又觉得,无论怎样自己都要更包容些。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这也是我人生当中唯一的爱情。我不想让你觉得跟男人在一起会痛苦而不堪,不想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你没有亲人,没有家庭,我不想让你觉得,家庭不过是凑活和糊弄。我太想得到你的认可,太想做一个称职的一家之主,所以永远缄默,永远忍耐,永远接受。”
“直到后来,你渐渐不会那样对我了,我心里却还是不明白,或是明白的不真切,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怎样看待我们的家。”
李越和想开口解释,却被陈远再一次打断,“越和,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笨,这些事情我想了很久,理了很久,你让我说完,好么?”
“我拼命想证明自己是你心中满意的爱人,甚至有意的忽视自己潜意识里的反应,我以为这是爱的表现,实际上只是用爱来掩盖问题罢了。”
李越和心中有些苦涩,为自己,也为陈远,他喃喃的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忘不了那几年?为什么从不埋怨,也从不提起?”
陈远摇摇头,他声音像是背浓郁的苦丁茶,“那时我想,只要你觉得开心便好了。我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
李越和一把抱住了陈远,声音有些哽咽,“可我,可我后来是真想跟你一辈子啊,阿远。”
陈远想起西雅图书房中的那两枚大方典雅的戒指,耀眼的钻石刺的他眼睛生疼,还有那一份翻了无数遍直到生了毛边的移民委托书,字字句句扎在心上。
陈远扯出一个笑,似乎笑这一切荒唐,“我,我太自卑了。越和,你实在太好了,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你,你会为我做到那一步。我又太蠢,连枕边人的心都看不到。”
李越和知道自己是多么一个装腔作势又端着藏着的人,这赖不得陈远,只能怪两个人都不懂得如何去爱。
李越和顿了顿,“阿远,刚回国那会儿,我实在太痛苦了,就像深陷在下水道里一样,孤独,无措,甚至一无所有。我太缺爱了,又太想抓住你的爱、太想索取更多的爱,所以才答应跟你在一起。”
“在爱上你之前,一味为了索取便跟你在一起,大概是我做过的最不是人的一件事。后来,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却又从没对你说起过那段日子,更没向你道过一声歉。阿远,想来我真的很不是人,也做的很过分。”
陈远摇摇头,刚想解释什么,便又听到李越和的声音,“可你为何,为何要让我那么失望?为什么要这样的,惩罚我?”????
第五十二章
陈远痛苦的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吞咽了两下,复才平复心情,低声说,“我太狂妄自大了,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不怕任何风雨侵蚀。又觉得自己与别人是全然不同的,那些发生在旁人身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李越和勉强抬起头看他。
陈远顿了顿,说,“越和,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但我真的从没想过要背叛你、离开你。”
李越和自然知道陈远是爱他的,也知道陈远对他们的家庭有多么重视、多么珍惜。那些岁月中开出的花朵绝非伪饰,可冰天雪地里的枯萎同样是天理之道。
他从未怀疑过陈远的品质和真诚,就像他笃定陈远对他的爱。
他不明白,从孩提时代便不明白,一路求索,一路体验,一直到四十多岁了,却还是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深爱自己的爱人会突然变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从没想过背叛的恋人会被年轻鲜活的肉体迷了心窍,不明白这场荒唐到底是因为自己在爱情里实在太过恶劣又实在太过愚笨,还是因为人性本就如此。
“刚认识他时,在横店。我没有想过太多,只觉得那么小一个孩子,比小越也大不了多少,一个人在那儿漂泊。明明台词都没一句,却眼巴巴的看着导演跟演员说戏,一个人在那里练台词练动作。那时我就单纯的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在娱乐圈一定能走的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