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连忙打开手机,“说,医生你等等,我怕记不住录个音。”
医生顿了顿,等他开始录音复又说,“回去之后让他睡硬板床,定时给他翻身,保持肩、髋在一条直线上,千万别扭曲身子。尽量让病人别动。他这个情况,个把月就差不多可以进行腰部肌肉功能训练了,到时候你再带他来复查。”
陈远低头哈腰,对医生道谢。送走医生后,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正要摁手机锁屏键时,几条消息涌了进来。陈远点开微信,置顶下面的是老秦发来的消息,说已经把小越送到学校了,让陈远务必不要担心,好好照顾二老板。
陈远给老秦回了条语音,向老秦和嫂子道谢。然后对李越和说,“别担心小越,老秦已经把他送到学校了。你也知道老秦的媳妇最贤惠不过了,他俩照顾小越准没问题。”
李越和本想说,要不然让你父母来照看小越吧,但转念又想到自己跟陈父陈母不尴不尬的关系,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也罢,亲爹都不提这事儿,自己又何苦来给自己添堵呢。更何况以陈越护着自己劲儿的,也未必能跟陈父陈母相处的融洽。
陈远又看了看微信,下面是李泽旭发来的,无非是嘱托陈远千万照看好李越和。陈远依旧语音说了谢谢。
再后面是盛泽的一串消息和语音通话,以及他经纪人乔杉的消息,先是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北京,后面则都是问他怎么突然走了的。
陈远不愿意再想工作的事。更何况李泽旭肯定会把自己请假的事情在公司通知出来,于是也不愿麻麻烦烦的解释。直接锁了屏。
“我这一个月都陪着你。泽旭给我放了假。”
李越和笑了笑,“嗯,我们泽旭还真疼哥哥。”
陈远靠的近了些,亲了亲他的额头。“哥哥,我也疼你——”
李越和觉得这话好笑,都在一起十几年了,怎么还跟李泽旭争宠?吃这口没由来的飞醋。“嗯,你疼我不是应该的么?”
陈远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是。都是我应该的。所以你摔倒了,受伤了,得怪我没照顾好你,都是我的错。”
李越和心道,这人还背起锅来没完没了了,索性随了他的意,“嗯,怪你没给浴室也按上地毯么?”
陈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陈远想起了什么,认真的问,“哥哥你想上厕所么?”
李越和顿了顿,觉得尴尬异常,“嗯,想尿尿。”
陈远起身,小声嘀咕了句,“咋不早说”,去厕所拿了尿盆,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下李越和的裤子,复又拿起尿盆,一手端着李越和的分身,一手端着尿盆,“嗯,你尿吧。”
李越和拿手捂着脸,努力了片刻,却一丁点都尿不出来。
“——我的天那,阿远这也太尴尬了。”
陈远笑了笑,保持着这个姿势。他高中时伺候过爷爷奶奶,所以并不觉得这多尴尬或是难为情。更何况他俩水乳交融这么多年,还有哪儿是没见过没摸过的呢?于是他说,“这有啥的。谁都有这一天,咱这也是早适应适应了。唉以后你要是瘫了,我就天天伺候你。要是我也瘫了,那就得看小越有没有良心了。唉要是小越伺候你,你不得更难为情?”
李越和依旧是捂着脸,声音闷闷的,“若是小越的话,兴许比你强点,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
陈远乐了,“那我还是你爱人呢,爱人你懂不懂,老了那就是老伴——”
“话虽这么说,可——”
陈远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低声快速说,“多少次射我嘴里也没见你这么难为情,现在让你尿尿盆里到知道害羞了。”
李越和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突然就拿下了覆在脸上的手,盯着陈远的脸,带着些不解和疑惑,说,“韭菜精,你怎么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场景都能犯骚开车呢?”
陈远突然也觉得有些好意思,说话有些结巴,“嗯,嗯,这不是,这不是年富力强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你快点调整一下你自己,快点尿。老憋着不好。”
于是李越和便真的尿了出来。
哗哗的声音让他再次捂上了脸。????
第十三章
李越和不能睡软床,所以出了院直接被陈远安置在了书房一米五的小木床上。
陈越也被接回了家。一家人的生活初步恢复。
晚上催促陈越睡下后,陈远往书房的小木床上一趟,一张床塞得满满当当的。
“要不你回咱屋睡。”李越和怕陈远觉得挤休息不好。
陈远马上变了脸色,不满意的嘟囔着,“你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找不到我,多不好啊。”
李越和笑了笑,伸手去摸陈远的头发,“你又这副样子。我这不是心疼你这一周都没好好休息么。”
陈远垂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用你心疼,你好好心疼自己多多照顾自己就成了。”
李越和突然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远不仅是个随时随地可以开车的韭菜精,还是个可以随时随地真情表白的大情圣。中年大叔受不了这个,此时更说不出情话,只能用动作表达。
他盯着陈远看了会儿,陈远很快心领神会,把嘴覆在李越和薄薄的两片唇上。李越和见他没进一步的动作,便主动伸出舌头在陈远的唇缝间,如同求欢的小动物般尽力讨好。陈远皱眉,心里涌上一阵烦躁。可身下的恋人却不依不饶,灵巧的舌终于探进陈远的嘴里。两个人纠缠摩挲,牙齿碰在一起作响。李越和细细描绘着陈远嘴内的每寸土地,随后灵巧的退出。
陈远不满他的中途离去,反客为主复占了主导,大力的**,细细的碾磨,小心翼翼的啃咬着李越和嘴中的嫩肉。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沉重,眼神也变得迷离,还晕着几分水汽。陈远一手撑着床,一手摩挲着李越和的脖子,最后调动所有的理智,坐正了身子。
李越和做了几个深呼吸,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他似笑非笑的盯着陈远,故意取笑他看得着吃不到。
陈远有点急,觉得委屈极了,他迫切的想扑进李越和的怀里撒撒娇,最后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躺在李越和身边,然后把头扣进李越和的肩窝。
陈远闻着李越和身上的气味。想要,真的太想要了。
他坐起身,就要往厕所走。李越和拉住他的手,含笑盯着他。
陈远皱眉,“哥哥你别招我……咱家有我一个韭菜精就够了。”
李越和偏偏不老实,一只手在陈远手上摩挲着画圈儿,激起恋人半个胳膊的鸡皮疙瘩。
“阿远,哥哥帮你弄出来——”
陈远挣扎着拒绝,最终还是败给了李越和的不依不饶,屈服于灼烧的欲望。
结束后,他起身去洗。
回来后盯着李越和的脸,摸了两把,“我给你口吧。”
李越和笑了笑,说,“咱家,有你一个韭菜精就够了——”
陈远有些疑惑,“真不想要?”
李越和翻了个白眼,“我们这种中年码农,真没这么多需求。”
陈远亲了他一口,“说白了,就是虚呗。”
李越和点点头,“哥哥为啥虚,你还不知道?”
陈远“……”
李越和心道,这锅你倒不用背。哥哥我这腰腿疼得不行,哪还硬的起来啊……
陈远晚上顾及李越和身体不舒服,一直睡不死,一丁点儿声响便会醒来,李越和心疼他这些日子辛苦,想让他发泄出来睡得安稳些——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当李越和在睡梦中疼醒后,陈远又很快惊醒,一边眯瞪着,一边虚虚的把手放在李越和的肩头轻拍安抚——
“你睡就行,我没事。”
陈远的声音带着似睡非睡时的黏糊,“嗯,哥哥我不困,我等你睡了再睡。”
李越和心里笑他装腔作势勉力坚持,却又感动的不行,在黑暗里轻叹,说了句,“你对我可真好。“
陈远听到他说话,清醒了几分,“不对你好对谁好?”
李越和心一沉。其实陈远又何止是对自己好,他对谁都好。
任谁做他陈远的恋人,想必都是极幸福的,他是激情不变的情人,是携手共进的朋友,是相守相依的家人,也是顺从至极的孩子。他热情又真诚,像太阳又像火苗,照亮的又何止自己一人。他不该生妒,更不该怨怼,他从来都知道陈远有多爱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复杂的情绪如洪水般涌泄,他只能一遍遍的加固堤坝,却对那滔天的洪水毫无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的堤坝还能坚持多久。
他不愿做菟丝草,依附于人,不放开分毫——他该是永远的潇洒清明。可陈远的爱让他跌落凡尘,让他想要握紧,让他举步维艰,让他如履薄冰。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陈远的爱是他逃也逃不掉的泥淖,所以只能一面沉沦,一面挣扎。
早晨的闹钟刚响便被陈远摁死了。然后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起身去叫陈越起床。
陈越年纪小,总爱赖床,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又被摁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要靠爸爸掀开被子,然后一个激灵,熊孩子”嘭”的一声坐起来。
“快穿衣服,洗漱,吃饭,然后自己去上学。”陈远念叨着。
陈越撇撇嘴。很是不情愿。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自从妈妈摔倒住院后,自己就颠沛流离寄人篱下,虽然老秦夫妇好吃好喝的供着,温言温语的照顾着,但总归是旁人,哪有在自己家随性舒坦?好不容易回了家,还要自己乘地铁上学。
想到这里陈越心里气的不行,偏又不能说什么。自己妈妈骨折了,爸爸哪还有功夫顾及自己?
陈越悲从心来,于是早饭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把陈越赶出家门,陈远看了眼手机的微信,涌进来的消息让他皱紧眉头,心里忖度着今天得去趟公司。
陈远去卫生间拿了李越和的脸盆和毛巾。轻轻推了推李越和的肩膀,“哥哥别睡了,我给你擦擦。然后咱们趁热吃点东西。”
李越和整天躺在床上,一早便醒了,只是心里堵得慌加之犯懒不愿意睁眼不愿意说话罢了,于是哼哼唧唧的说,“嗯,不想吃,我再眯一会儿······”
陈远心里惦记着公司的事儿,捉急着老秦给盛泽出的几个宣传方案,少有的带了几分不容拒绝,“嗯,别闹,吃完再睡。”
李越和心里冷笑。陈远的手机一早便在床头上震动个不停,打开看了无非是老秦让他回公司给盛泽敲定营销方案。
这就忍不住要回去了?
李越和终不是爱使性子的人,他对陈远虽动辄讥讽甚至恶言恶语,却都是生活琐事,若是因为旁人起了争执,李越和是万万不愿的。
他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却怎么都做不到坦然面对。
于是他冲焦急的恋人露了个好看的笑,然后点点头说,“成,那你给我擦擦脸吧,然后喂我吃个包子。要肉馅的。”
陈远点点头,把漱口水倒进杯子里插了个吸管递到李越和嘴边,李越和吸了一口在嘴里翻滚了两下,然后又吐回到杯子里去。陈远又拿毛巾沾了脸盆里的热水来给他擦拭,末了还在他眉头上落了个吻。
包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皮儿薄馅儿多,可李越和却怎么都没胃口,兴许是躺的时间久了没消化,又兴许是心情不好吃不下。他强迫自己把陈远喂来的包子吃完,然后趁陈远转过头的功夫死命深呼吸忍住想吐的欲望。
喝了粥李越和虽不想吐了,胃里却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生麻烦,连他自己都厌恶得很,陈远又是怎么忍耐的?
陈远末了又拿了尿盆伺候他上厕所。他这些天习惯怎么也成不了自然,做了好久心理建设,终于结束了这场折磨。
陈远到没什么不耐烦。他温柔又细心,体贴又周到,看向恋人的眼神忠贞又认真,嘴中的话语真诚又深情。
李越和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有什么阴暗情绪,能有陈远这样的情人,他本就应该心满意足的。
李越和在心里不住地盘算着,陈远会几时提出去公司呢?他会自然又平淡,还是带着些愧疚的提起呢?
他心情愈发阴沉。那股恶心又兀自上涌。
“那个,哥哥我得去趟公司——”
李越和不敢去看陈远的神情。他垂着的头微微点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去吧。”
陈远忽又坐了下来,说,“哥哥,我,我还是不去了。”
李越和突然觉得好笑。陈远这些年,从二十岁长到了三十五的年纪,从生涩稚嫩的大学生一步步走到今天,可在自己面前,他依然是十几年前那个怯懦的少年。
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情绪,甚至早已做好决定的事情也可以摆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裁决。
李越和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可以留下陈远,一次次的留下。他甚至可以勒令他永远不再看那少年一眼。可他就是不愿,他宁愿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挣扎与折磨里,也不愿让自己本已跌落凡尘的心复又染上污浊。
于是他再次在恋人面前作伪。他的声音轻松又自然,仿若谈起天气,“没事,你去吧,早点儿回来就成。”
陈远点头,又有点不确定,“我,我还是放心不下——”
李越和心道,陈小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行为特绿茶特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