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愆旸无奈,拎着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屋。
草莓园离家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了。本来说是四人一起去,但临出发前外婆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外公留下来照顾外婆,打发元幸和王愆旸两人去草莓园。
“好好看着幸幸啊!”临行前,外公给了王愆旸后背一巴掌,“少一块肉拿你是问。”
看着如此关心自己的老人,元幸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大棚里有不少前来摘草莓的人,王愆旸取了一个盆,和元幸一起边慢悠悠地边走边摘。
颜色鲜艳的草莓掩映在绿叶中,藏起她那甜美鲜红的模样。
王愆旸一下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梦,不过好在入棚前,园主便三令五申禁止边摘边吃,棚内也有监管的人在,王愆旸这才免于被大草莓压死。
元幸看着模样好看的草莓,只得咽了咽口水。
摘过一篮子付过钱后,两人找了个树荫下的小板凳坐着,初夏的风缓缓吹过,晃过树叶时沙沙而响,只可惜这次的小光头没有头发可供夏风吹起。
元幸迫不及待地拿出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幸福地鼓起了腮帮。
“慢点吃。”王愆旸在旁边拿着餐巾纸,时刻准备着。
一个人消灭掉满满一篮子的草莓后,元幸的肚子也鼓鼓的,不禁在暮野四合中满足地摸了摸肚皮。
“你是小猪吗?”王愆旸看着篮子中最后一颗草莓,无奈问。
“我不是的。”元幸摇摇头,拿起草莓,不由分说地塞到王愆旸嘴里,看着他咀嚼了两下后,“谁,谁吃了最后一个才是。”
已经咽下半个草莓的王愆旸只能当了这头猪:“……”
“还想吃的。”元幸拉拉他的衣角。
王愆旸摸摸他的小光头:“想吃的话回去给你种一点草莓。”
元幸一听,立即点头:“那要多种,多种一点哦”
王愆旸露出微笑:“行,多种一点。”
不知此种草莓非彼种草莓的元幸,开开心心并且一去不复返地走在套路上。
又摘了几斤草莓后,王愆旸打算带元幸回去。外婆身体不舒服,今天应该不会在老家留宿。
加之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晚间有大雨,王愆旸带着完整的元幸和几斤草莓先回去了一趟,给外公外婆留了一些草莓,又简短地唠了一会儿,大部分的谈话都是围绕着元幸今后的安排。
“我帮他联系了学校。”王愆旸摸了摸蹭着自己裤脚的小咪,“等他彻底恢复后就能去学校了,不过我想还是等到9月份的时候,正好赶上高二开学,还有时间帮他找个私教补一下之前的知识,毕竟之前欠缺了那么久。”
外婆担忧问:“直接上高二,这学习能跟的上吗?会不会因为之前傻傻的被同学欺负啊?”
王愆旸侧头,瞟了一眼偷吃草莓的元幸,笑着说:“外婆你可别小看他。”
毕竟现在这个偷偷摸摸吃草莓的小光头不仅拿过全校第一考过一本师范,甚至还会用大白菜打人,根本不用担心。
“那行吧。”外公打了一下元幸,“送去学习也行,毕竟现在也恢复了,不能一直呆在家里。”
外婆锤了锤自己的膝盖,小咪踱着猫步就跳了上去帮她捂住膝盖。
外公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起身撵人:“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去吧,今天不留你们吃饭了。”
临走前,外婆从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元幸:“幸幸你等一下。”
盒中是一个用红绳串起来的,青白色的平安扣上满是温暖的夕阳,但最温暖的还是亲人的祝福。
外婆解开绳子,将平安扣带在元幸的脖子上,絮絮叨叨地在他旁边说:“这是之前和你外公特意帮我们幸幸求来的,之前就想给你啦,结果没赶上你做手术,不过还好,我们幸幸现在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不用那么优秀,就这样和旸旸两人一起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多回来看看外婆就好了。”
外公本想拍拍元幸的小光头,最后还是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嗯,你外婆说的对,多在家休息休息,让旸旸带你出去玩玩,之前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学习多累,不能累着我们幸幸了。”
王愆旸一脸无奈地看着开启宠孙模式的二老,外公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咪:“喵呜!”
可以理解为冲鸭。
老一辈的关怀和爱人的总归有所不同,他们不希望你受到半点伤害,希望你永远保持着天真,永远都是那个可以趴在他们膝头小憩撒娇的孩子。
元幸低头看着垂在颈间的平安扣,指下满是温润的触感,指尖点在上面时似乎能感受到平安扣中流淌的亲情。他分别拥抱了外公和外婆,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好的,谢谢外公外婆,我会的。”
他不会说太漂亮的话,甚至现在特别想哭,但不想关心自己的外公外婆生出额外的担心,还是努力绷着一张小脸,故作平静。
“好了回去吧。”外公又拍拍元幸的肩膀,“再磨蹭一会儿天黑下雨就不好走车了,有空多多回来看看我们就行。”
回到市区的时候虽然还没天黑,但天边的乌云已经高高地挂了起来。
离家最近的是正门,王愆旸看着前方小区大门,凝眸思考了一下,手握方向盘转了个弯,开车朝小区侧门驶去。
元幸一看这不算回家的路,扒着窗户看,疑惑问:“这是去哪里?”
“买菜去。”王愆旸轻踩了一下油门。
看着车后座上从外公外婆家拿来的新鲜蔬菜,元幸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不过王愆旸还真是带元幸来买菜的,他将车停在那家在一周前让元幸受挫的生鲜超市面前,拿出一百块钱:“进去吧,家里缺一瓶醋,然后你再买两头洋葱一盒牛肉一盒鸡腿,其余的你看着买就行。”
站在生鲜超市门口,元幸攥着一百块,呼吸有点急促。
那天之后,虽然王愆旸尽力开导他,但不是他本人再来一次的话,是跨不过去这个坎的。
店里人不多,售货员正在整理货架,没人注意他的小光头
“醋,洋葱,牛肉,鸡腿,看着买就行……”他小声念叨着,拿过两头紫皮洋葱放在塑料袋里,又装了一和牛肉鸡腿,然后把自己的碎碎念减去几个,“醋,没有洋葱,没有牛肉,鸡腿,看着买……”
话没说完,一个从旁边经过客人不小心撞了元幸一下,没站稳的元幸晃悠到一旁,撞到货架,一瓶醋摇摇晃晃地就掉到了地方,玻璃渣碎了一地。
“啊啊啊对不起!”撞到元幸的是一个小伙子,见自己闯了祸后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被砸到!真是抱歉,我刚刚没看路,这瓶醋我来赔,你倒是说句话哇我害怕。”
闻声而来的售货员见状,第一时间没有要求赔偿,也是询问元幸有没有被砸到。
这让元幸一下就想到了一周多前在菜市场,他被人撞到,摁烂了一个番茄。而那时撞到他的人不痛不痒地道了歉,他也用比平时高了四五倍的价格买了那些番茄。
看着眼前两人,元幸眨了眨眼,似乎对王愆旸当时说的那番话,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抿抿唇,觉得其实还是一样的,这些好心又善良的人,一直都一样。
他要适应的这个世界,和原来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拎着东西回到车上时,元幸脸上带了明显的笑意。
“笑什么呢?”王愆旸问他,“傻乐。”
元幸将塑料袋放在膝头,系好安全带,将头转到窗外,看着生鲜店里那名一边挠头一边结账的小伙子,又笑了笑。
“没什么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一周, 元幸的第二次检查也无大碍之后, 夏天终于姗姗来迟。
初夏的蝉还没开始嘶吼,元幸已经热得快要融化了,顶着新剃的光头趴在书房的凉席上, 开着电扇的同时摇着一把扇子,旁边放着没啃完的半个西瓜。
现今日头西斜, 气温依旧不见降。听着窗外其他人家空调外机的嗡嗡声,元幸擦擦脸上的汗水, 翻个身,从已经被自己的体温给暖热乎的凉席处换到更凉爽的一处。
因为前几天在复查前吹空调吹到头疼发烧,烧到39度的他差点把王愆旸给吓个半死, 所以家里全部的空调遥控器都被王愆旸锁了起来。元幸只能扇扇子吹电扇, 风力还得是最低那档的,连头发都吹不动,虽然小光头也没有头发。
家里闷热如蒸笼, 元幸也看不进去书, 只好像只虫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
又躺热了一块地方后,元幸又懒懒地翻了个身,在凉席上开拓新的天地。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王愆旸下班回来了。
早晨的应酬迫使他在三十多度高温的天气里穿了白衬衣打了领带,如今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松开几颗扣子,将勒了一天的领带从颈间扯松。
边扯着领带,王愆旸边朝书房走,去看看他的元元有没有被热化。
“元幸。”王愆旸推开门, “热不热?”
元幸一听这话就不想理他,留给他一个气哼哼的背影。
王愆旸走进屋里坐在床边,拿起一旁的扇子给他送去几许凉风,问:“不给吹空调这就生气了?”
躺在床上的元幸哼哼了两声,权当回应他。
“小猪么你是老爱这么哼哼?”王愆旸捏捏他的鼻子问。
小猪元元又哼哼了两声给他听。
王愆旸哭笑不得:“好了起来吧,带你出去吹空调吃好吃的,再哼哼的话就不出去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哼哼的小猪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不哼哼。”
今天的晚饭是王愆旸很早之前就同他的朋友们约好的,说是等元幸恢复后请他们吃饭,如今终于有了时间,顺便也可以带元幸去见见这几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聚餐的地点十分接地气,是兄弟几人之前学生时代经常一起撸串的地方。
有几个是刚下班就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西装和警服,见到王愆旸一身休闲地过来时,纷纷对其表以强烈的谴责。
王愆旸笑着回应了两句,带着元幸坐了下来。
座上全是元幸没见过的人,但他们可都听说过元幸,或多或少地还都帮助过他。
比如带着副眼镜正斯斯文文地喝啤酒的男人,是之前元幸被黑心房东骗了的时候,帮助王愆旸拿到房东资料的私家侦探。
一手撸串,一手盘手串的是那个加长林肯的车主,陪元幸演了一出保镖和小少爷的戏,气死狗眼看人低的书摊老板。
穿警服的便是帮元幸拿到嘉铭的联系方式,拿到元红铭街边监控记录的那位。
再然后就是好像帮了元幸点什么但看起来又好像没什么用的吴小毛。
吴小毛:???
此时他们看元幸都像看儿子一样。
原因无他,只因为怯生生的抓住王愆旸衣角的小光头太可爱了,老王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到的宝贝。
虽然恢复了,但元幸还是有点认生,遇到陌生人的时候还是会紧张,还是会像小孩一样躲在王愆旸身后。
王愆旸侧头看看元幸,拍拍他的手:“别紧张,都是帮过你的哥哥。”
“对对对。”林肯老哥连连点头,双手中不管什么串都盘的飞起,“都是哥哥,不用害怕。”
除了吴小毛外,元幸唯一见过的就是这位老哥。
那时的记忆尤新,紧张感这才减弱些许,元幸松开王愆旸的衣服,开口小声说了一句:“哥哥们好。”
轻轻的一句话带有极大的杀伤力,将这群不管是已经三十岁,还是走在奔三路上的男人的心,瞬间给托上软乎乎的云层。
妈的,得想办法鲨了老王把小光头给骗过来。
不过这些当然都是玩笑话。
席间谈话依旧围绕着元幸。
私家侦探看着安安静静吃烤豆腐的元幸,问:“生日我记得是六月吧,过了今年有多大了?”
林肯盘串哥将手串盘得哗哗响:“我觉得最多17,不能再多了。”
“那我就第一时间把老王抓起来。”警察淡声道,“法不容情。”
吴小毛:……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插不上话。
王愆旸笑了笑,手指摩挲着装满啤酒的塑料杯:“过了今年六月就整好满二十三岁了。”
“哎。”林肯盘串叹了口气,“我都三十二了。”
无人理会他的唏嘘,侦探问王愆旸:“23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元幸以为是在问自己,赶忙放下烤豆腐,抬起头,不知如何开口为好。
王愆旸伸手又是一串烤玉米将他的嘴堵上,自顾道:“联系了学校,二环的那个私立高中,等到九月份元幸完全恢复后就办入校。”
“圣德高中啊?”吴小毛终于逮住机会说话了,“不过那什么,老王你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
吴小毛放下手中的牛肉串:“圣德高中入校要提交的材料可不少,除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最基本的户口本原件和复印件还是要有的,这个你怎么搞?”
元幸有身份证,那就证明元家的户口本上一定有他的名字。
但元幸奶奶已经去世,人渣元红铭铁窗泪中,当时警察同他们展示了元红铭来京时带的所有东西,没有,压根没有户口本。且老宅连同宅中所有物全都被卖掉了。
“这个简单。”警察老哥拍了拍胸脯,“那个二环内买房落户政策,老王你给元幸买套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