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幸似明白王愆旸想让他住校的心思,偏执地摇摇头:“我不想的。”
“听话元元。”王愆旸摸摸他的脑袋,“我希望是看到的是一个越来越优秀,越来越独立的小元幸,因为说句你现在可能不爱听的话,以后我是会早你一步离开的,在开心先生这里你可以撒娇,可以粘人,但是在人生大的方向上,一定要独立,因为我们从来到走,都是一个人。”
听到这话的时候元幸的眼睛稍微有点红,他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愆旸。
王愆旸食指在他眼下轻轻擦拭,温声道:“我希望我是你人生路上是一个推波助澜的存在,而不是一个绊住你困住你的存在,这个我们小元幸明白吗?”
红肿着眼睛的元幸点点头,稍稍吸了吸鼻子。
“又哭了。”王愆旸抽下一张纸,捏住他的鼻子,“没事的宝贝,一周七天,五天你学习,余下两天跟我呆在一起,这样的时间安排是很合理的。你在学校学习累了,回到家时可以倒下来,我就能在你背后抱住你。”
窗外飞过一群白鸽,振翅的声音格外的蓬勃。
元幸朝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只停在惊喜花花盆旁的白鸽。
白鸽从惊喜花的花盆里衔走一片干枯的红色花瓣,抬头看着元幸,嗓中咕咕两声,振翅走了。
元幸收回目光,自己揉了揉眼睛,定下心神:“我们去学校吧,开心先生。”
王愆旸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去什么学校,先吃早饭。以后你要是住校的时候早上不吃饭,别怪我不客气了。”
虽然两人达成了住校协议,但老王心中总归有不舍之情。
同样不舍的还有他的小秋秋和他的大舅。
他秋在表示不舍之余,心心念念更多的还是教文综和语文的小韩哥哥。因为元幸要去学校了,所以也就停止补习了,所以令秋迟就没办法蹭课,就没办法见到小韩哥哥了。
元幸看他一脸痴汉样就头疼的厉害,只好说帮他问一下之前老师的联系方式,看看能不能补习。
相比起令秋迟,他大舅……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嘉铭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元幸的肩膀,说让他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就算没考好也不要紧,财大气粗的舅舅给你个分公司玩玩锻炼一下。
不过嘉铭带来的还有一幅书法,是嘉忆写的。
他坑蒙拐骗嘉忆说自己有个朋友家的小孩今年上高三,想求一幅字来激励一下孩子。朋友是王愆旸,朋友家的小孩是元幸,这话没毛病。
元幸双手接过这幅裱好的字,眼睛亮亮的。
“天道酬勤” 四个大字笔墨厚重,笔锋中满是恢弘大气。
松烟墨似乎未干,凑近了还能闻到丝丝味道。
“好好加油吧。”嘉铭又拍拍他的肩膀,“去经历之前错过的人生,实现没有达成的目标。”
元幸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宣纸粗糙的表面,心中似乎听到了白鸽振翅之声。
正式住校的前一天,王愆旸带着元幸买了许多他需要的东西,傍晚到家的时候两人都累到虚脱,双双躺在沙发上。
元幸趴在王愆旸身上,许是心中想到接下来一周只能见王愆旸一次,又开始撒娇:“我不想住校的。”
王愆旸哭笑不得:“之前怎么说的?”
元幸哼唧一声:“我,我就是说说嘛,又没说不住的。”
“行。”王愆旸抱着人拍拍背,“到了学校不用因为那些有的没的觉得自卑,觉得不好意思,听到没有?你可是考了第一名,比他们都优秀。”
元幸懒懒地“嗯”了一声,用脑袋蹭蹭王愆旸的胸口:“我,我很厉害的。”
安静了半分钟后,分别的伤感突然轮到了王愆旸身上,他长叹一口气:“哎,舍不得啊。”
正玩着王愆旸衣服扣子的元幸笑出声:“开心先生你,你怎么肥四的,刚刚还说我。”
“那你也说说我。”王愆旸抱着人翻了个身,两人侧躺着,目光相对。
元幸眨眨眼,思考了一下怎么指责这个幼稚的开心先生。
结果不待他反应过来,就被吻住了。
这次的吻从一开始就用尽了全力,仿佛生离死别,让元幸喘不过来气,面色没几秒就变得红扑扑的。王愆旸甚至重重地咬了咬他的下唇,留下一个殷红的印子。
元幸吃痛,忍不住“啊”了一声,结果一开口就没停下来,一直“啊”到了后凌晨时分,还哭到了那会儿。
“住宿舍自己一个人洗澡听见没有?衣服也好好穿,不能让室友看见。”
“呜,呜呜呜嗯。”
“别人搭讪也不准理,看都不准看一眼。”
“呜呜好。”
“声音大点说你知道了。”
“呜呜呜我知道了!”
草莓工考虑到一亩三分田要上学,就手下留情,锁骨往上的地方没有搞种植,往下的地方则充分物尽其用,没个七八天看来是消不掉。
第二天也还能走路,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开垦了。
只是到了学校进了教室,老师看元幸精神不济,蔫蔫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元幸忙摇摇头,提起精神听老师讲话,心中把王愆旸给锤了十几二十遍。
特优一班采用小班教学模式,一班只有25个人,男女比例1:1,年龄最小的才15岁,最大的就是元幸,23岁。
不过因为他面嫩,班里同学都是好孩子,老师也没有将元幸过往的事情公布出来,所以元幸也没有不适感,大家还都喊他元幸哥,可把他高兴得不行,摸着后脑勺嘿嘿嘿傻笑了好一会儿。
因为是班里年龄最大的,所以班长这个职务就落到了元幸的头上。
元幸有点不太自信,有点犹豫要不要接下这个职务时,同桌的男生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小声说:“元幸哥你不要怕,没问题的,我可以带你去辩论赛玩锻炼一下口才,然后英语角也可以锻炼口语,那边好多国外的交换生呢。”
闻言,元幸思考了一下。
他之前的高中生活里只有学习学习学习,枯燥的不得了,相比之下,男生口中的就精彩许多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重回校园,有什么资格不好好把握珍惜呢。
元幸深吸一口气,从老师手中接过象征着“班长”一职的徽章,谨慎地别在胸口。
“好了。”老师笑眯眯地说,“既然班委都选好了,那我们就开始上课啦。”
“上课!”老师说。
元幸连忙起身:“起立!”
全体同学哗啦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齐声道:“老——师——好——”
又一群白鸽飞过,仿佛有那只衔走了惊喜花花瓣的,它从家里飞到学校,飞到元幸的窗前,悄悄地将花瓣放在元幸的铅笔盒里。
元幸看着铅笔盒中的花瓣,微微笑了一下。
第一天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元幸收好今天的作业和明天要预习的课本,背着书包朝宿舍走。
九月份,天黑的还不算太晚,七点半时天色还是亮的,但星月已经搬到了天幕上。
室友是在上课时分配好的,元幸的室友就是他的同桌,那个鼓励过他的男孩子,叫林枫。
林枫的铺盖和生活必需品还没送过来,所以他今晚不住宿舍,两人一间的宿舍就只剩元幸一个人。
贵族高中宿舍条件也好,两人一间上床下桌,一人一个大衣柜,独立卫浴,夏天空调冬天地暖,小阳台可以晾晒衣服,甚至还有接配网线的地方。
元幸带了手机来学校,只不过白天上课时关机,此时到了宿舍终于能开机了。宿舍里没别人,元幸便也十分放松,进宿舍连书包还没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联系他的开心先生。
视频信号“嘟嘟嘟”了几声后,终于接通了。
王愆旸似乎还在公司,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到元幸的一瞬间绽开笑容。
“开心先生!”元幸立即叫他,语气里满是想念。
“小元幸放学到宿舍啦?”王愆旸弯着眼眸问他。
不待元幸回答,王愆旸那边就有同事来找他看文件,他只得先分出一点精力处理掉个工作,结果刚看完这个邮件,又来了一个开会通知。
王愆旸略带歉意地看着元幸:“最近工作比较忙,我先去开会,等会儿再来和小元幸联系好不好?”
元幸点点头,听话地“嗯”了一声,主动挂断了电话。
不能和开心先生视频,元幸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个学生,脱下校服外套拿起书包坐到了书桌前。今天虽是上课第一天,但各科老师都留了不少作业,估计要耗费不少时间。
桌面上摆着新买的台灯,脑子和定时器,各种书籍都是元幸点名要求买的,不过他最在意的还是那幅挂在墙上字。
是妈妈给自己写的呢。
元幸看着“天道酬器”四字,忍不住勾唇,然后低头提笔开始写作业。
学习中的元幸十分认真,即使手机就倒扣着放在一边,他也没有分心摸鱼,一口气就将全部的作业给写完了。
放下笔时是十点了,元幸伸了个懒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后这才拿起了手机看一眼。
开心先生没有给他发消息呢。
元幸有点失望地耸耸肩,看了看班级群里的消息。
开学第一天,一群素不相识的孩子聚在一起要相处一年,个个自然都兴奋得不行,叽里咕噜地发了好多消息。
副班:男寝4-1宿舍,我刚刚订了烤串,欲吃速来!!
学委:麻烦给女寝这里也来两份owo
体委:4-1是吧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语文课代表:那什么明天早上要坚持背课文的,都记着点啊,我去吃烤串了先
数学课代表:@地理课代表,那道题我不会!!教我!
班长-元幸哥:作业都写完了吗?还有一会儿就熄灯了。
副班:……
学委:……
语文课代表:……
数学课代表:你是魔鬼吗???
元幸靠在椅子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蹦出来的一条又一条消息,自己也慢慢笑了起来。
这就是高中生活啊。
副班长主动跑来元幸的宿舍,给他递了几根烤串,嘱咐他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元幸道谢后坐在宿舍啃着肉串,又在群里和同学联络了一波感情后洗澡去了。
他牢记着那晚的血泪史,即使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从浴室出来时还是裹严实了。
不过身上穿的是并不是睡衣睡裤,而是王愆旸的一件T恤。
一身小草莓味道的元幸吹干头发后倒在床上,掀起T恤衫,像个痴汉一样闻了闻,松开手后脸颊悄咪咪地红了。
小白狗躺在他床上,元幸伸手将小白狗抱进怀里,蜷起身来在床上打了个滚。
好想开心先生呀。
没滚几下,他拿起手机,点开和王愆旸的聊天栏后将手机放在床头,自己抱好小白狗,乖巧地等着对方发消息过来。
一直到他快睡着,手机都没有动静,元幸不免有些失望。
宿舍已经断电了,走廊里发出一声又一声补作业的哀嚎。屋里黑漆漆的,只有手机散发着荧蓝色的光芒,元幸躺在上铺,睡眼惺忪地翻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着。
下一秒,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元幸的瞌睡虫在瞬间一扫而空,眼睛一下睁大,不存在的小耳朵支棱起来,小尾巴疯狂地摇动。
元幸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有拎了拎自己的衣服。
“还没睡啊宝贝?”王愆旸似乎是坐在车里,一脸的疲惫。
“没,没呢。”元幸对着耳机上的麦克风小声说,“在等你的。”
“抱歉啊。”王愆旸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今天来了几个大项目,整个公司都忙翻天了。小元幸怎么样?新学校新同学新生活还适应吗?”
元幸一听这个,立马就来了精神。
你要跟我唠这个,我可不困了啊。
他从入学仪式说到自己当了班长,兴致勃勃地下床拿自己的班长徽章,就着台灯的光展示给王愆旸看。又讲到自己的同桌兼室友林枫说带他去辩论会和英语角锻炼语言能力,说自己刚刚在班级群里和同学们聊天,吃了几根肉串,鸡肉串,特别好吃。
“小猪么你是?”王愆旸笑着问他,“就知道吃。”
元幸立即不服气,抱着台灯和手机爬到上铺:“我,我还知道其他的!”
“其他什么?”王愆旸调整了座椅的角度,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去。
“嗯……”元幸思忖着,调整了台灯的光,选了个亮度最低的橘黄色的光芒。
他看着手机屏幕,眯了眯眼睛,小声说:“还知道,想你的。”
王愆旸愣了一下,拇指在屏幕中元幸脸上摩挲了一下,好像真的揉捏到他那软乎乎的脸颊一样。
“我也很想我们小元幸。”王愆旸弯了弯眼眸,凑近屏幕,“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想。”
若是元幸没有住校,此时肯定是在家里写完了作业,抱着小白狗躺在沙发上睡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开心先生,等听到开门声后一下就蹦起来跑到玄关处,抱住到家的王愆旸,黏黏糊糊地要亲亲要抱抱。
但事实是只有一个屏幕里的小元幸,看得到,抱不到摸不到亲不到。
元幸抱着小白狗眨眨眼,不服输地说:“我觉得我,我比开心先生还要想。”
“是吗?”王愆旸问,“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