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枪,在进军营之后,头一次在训练课程中发出了疑问。
他轻声说:“所以,怎样才能真正杀死塔姆人?”
许景严看他,沉声说:“将毒液以枪,或匕首的形式,射入或刺入他们的大脑。”
顾北哦了一声,垂首不说话了。
谢磬禾碰了碰贴紧在自己手上的枪。
这东西不光重量不轻,在操作上来说有一定难度,而且最重要的是–––
谢磬禾不适应地拨弄了两下:“这个好重啊,而且贴得好紧。”
那钢铁制的枪后体像是要直接嵌进人的皮肉里一般,舒适度非常差。姜添他们倒是还好,但两位向来细皮嫩肉的女明星就不一样了,异物感非常强烈。
“上战场之后这东西就不能摘下来了吗?”谢磬禾想起许景严刚刚说的话,问。
“是。所有枪的配备和摘落都必须在营区内进行,离开营区,枪和人就必须时时刻刻地在一起。”
每一支枪在横向环绕住人小臂时,接合处会有一个小铁块。当那个铁块被抽离,枪才会彻底贴合禁锢在人手上。也只有当匹配的铁块重新被放置进去后,才能够将枪顺利从人手上脱离。
而每一个士兵的枪支铁块,都必须留在军营内。
谢磬禾很好奇:“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在没有铁片的情况下被迫摘枪,会怎样?”
许景严:“粘合手臂的钢铁内部有剧毒针药,非营区内强行摘落,会反向注入士兵的身体。”
谢磬禾张了张嘴,有些失神道:“啊?那这样的话,士兵岂不是会……”
“会死。”
姜添不明白这个设定:“为什么?是为了不让枪被塔姆人所用吗?所以不允许枪在营区外离开士兵的身体?”
“不。”许景严看了面色隐隐有些泛白的顾北一眼:“是为了不让联邦士兵成为塔姆人的俘虏。”
他语气森冷坚决,谢磬禾愣了愣。
几乎在一瞬间便意会,成为塔姆人的俘虏可能是一件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至于有多可怕,许景严好像不太愿意现在就去谈及。让他们新奇地观察了会后,就开始教他们怎么去用枪。
顾北在队伍中,学得很沉默。
他只想摸摸枪,并不太想去学,然而镜头之下,没有他可选择的余地。
根据许景严的介绍,整个枪支在拇指内有一个类似扳机的装置。按下即可发射子弹,而其余四指包括整个手臂乃至身体,都可以用来操控枪口进行瞄准。
由于可操控面积太大,所以非常考验手指和身体之间的默契程度,以及使用者对枪支构造的理解。
他们的毒液箱内是空的,只能打出空气弹。许景严在基础的讲解结束后,便带他们去了塔姆靶室,让他们对准练习。
进入塔姆靶室时,许景严给他们放下了最原始,身躯最庞大时期的塔姆人靶,让他们启动了自己的枪。
这种枪在启动的时候,整个后座枪都会向外喷冒冷气和蓝光,然后在人的手臂上进行挪动变位,达成战斗形态。
姜添最激动,啪啪啪地打了好几下。然而准心完全不行,整整五枪,只一枪中了塔姆靶,还是腹部。
胡客比较严谨,中了两枪,最靠近的一枪在胸膛处。
林夕林远全部脱靶,谢磬禾最近的一枪打在脚上。
到顾北。
他缓慢地举起自己的手臂,瞄靶时向来笑眯眯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那双深色的眼眸难得正经地沉了下来,里面有情绪在翻涌。目光望向塔姆靶时,像是在看那塔姆靶,又像是在透过那塔姆靶看别的什么东西。
他的状态变得很不一样,粗大条一些的姜添倒没有发现什么,可就站在他旁侧的谢磬禾却注意到了这点。她甚至看见,顾北在瞄准的时候,腮帮处轻轻磨了磨。
这很少见。
谢磬禾之前通过节目就认识顾北了,私下里也有一起聚过餐。印象里顾北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这还是谢磬禾第一次看见他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
仔细看看的话,甚至会发现他扣动扳机的手都有些抖,背脊处不自然地向外冒汗,眼神在瞄准后又有片刻失神。
他瞄的时间太长,连姜添都逐渐发现了不对,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将顾北的表情看进去,一道身影就拦住了他们的视线。
只见许景严缓慢地绕到顾北的身后,几乎以一个完全环住他的姿势,伸手端了端他的手腕。
炽热且带有薄茧的掌心覆盖住顾北的腕部,肌肤间的摩挲将那温度带去给顾北。
这个姿势在姜添和胡客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
可只有谢磬禾看见了,许景严不光端了他的手腕,身体在贴住顾北的侧面时,还用另一只手,在他背脊处轻轻地顺了顺。
一下又一下的,非常缓慢,像是在安抚他一般。顾北那种恍惚失神的眸光终于拉扯回来,背脊处轻轻一挺,涣散目光凝聚的一瞬间,僵硬的拇指也终于扣了下去。
“砰–––”的一声。
塔姆靶的头被一枪射穿。
顾北呆呆地看着那靶位上的一个小洞,呼吸乱了一拍
许景严看着脸色发白的小家伙,沉声问他:“会了吗?”
顾北的胸膛起伏了两下,小声说:“……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弥补大家的粗长甜甜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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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顾北话音落地,室内寂静了一瞬,然后便有姜添和胡客的声音,在对他一次就中靶赞不绝口。
顾北不在意这些,迟缓地转过头去,失神地盯着自己前方塔姆靶脑袋上的弹眼看了许久。
这里的靶位模型做得惟妙惟肖,甚至还会真实地去模拟塔姆人的自愈能力。只要子弹没有打中大脑,最后靶位上的弹道就会自动恢复。
而且那个自动恢复的样子,模拟地尤为逼真。
顾北眸光微闪,手不自觉在腿侧磨蹭了两下,轻轻咬了咬唇。
柔软的唇瓣被牙齿顶到越发没有血色,他似乎将自己咬疼了,轻轻伸出舌尖在唇瓣小凹口处润了润。
那目光很散,显然是还被拉扯在脑海中的回忆里脱不开身。许景严垂眸就这么看着,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青年的嘴唇挤压至充血,让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彻底从那烂泥般的记忆里脱身出来。
许景严花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这股冲动,突起的喉结轻划,往后退了半步,转身朝外走去。
他去点评其他人的射击,顾北就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塔姆靶看,然后举起手来。
他射击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到第五次。
五发全中大脑。
顾北的眼神也由犹豫,波澜,逐渐变得平定下来。
·
许景严又带着他们练了几组枪。
顾北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
许是和体质有关系,他视线敏锐,对身体本能的掌控度比一般人要强。情绪不再失控后,几乎就没脱过靶,最差也是打在胸膛上。
和他一比,其他人就比较惨了,尤其是林远,在靶位面前都快扭成蛇了,该脱靶还是脱靶。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远特地坐在了顾北旁边,询问他射击诀窍。
杨俞快到中午时就被召去开会,许景严倒是在饭桌上,但林远觉得顾北会更好沟通一些,毕竟大家是在一个水平线上起跑的人。
然而很快,林远就发现,哪里有水平线,根本就是斜线,和人家比起来,他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北原本是在走神的,可听完他的问题后,却很快就回了神,不光教了他诀窍,还顺带给他讲解了一下枪的构造、人体的手臂构造等。并通过这些构造知识,解释了部分操控原理,以及怎么去利用身体和枪支的惯性等等。
“顾北你懂的好多啊。”顾北做这种讲解的时候很正经,和平时的粗大条一点也不一样,林远都听呆了。
顾北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知道这么多好像不太对。在林远热切的目光下,他看了许景严一眼,决定推锅:“大部分都是许教官说过的。”
“是吗?”林远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我怎么不记得。”
林夕也挺疑惑的:“我记得许教官说过枪支构造,但没说过手臂诶,也没连起来说过,是我记错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征求般地望向许景严。
顾北看她望过去,也不甘示弱地跟着看了过去。
许景严同时接收两道目光,面不改色。
顾北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强行开凶。
许景严这才轻笑两声,道:“嗯,我说过。”
顾北心情好点了,咬了一小口西兰花。
身侧的林夕和林远满脸自我怀疑。
观看全程的谢磬禾:“……”
这心都偏上天了。
·
几位明星一边吃饭,一边讨论起许景严刚刚说的事。
“没想到塔姆人竟然重新回来了啊,这事传回联邦肯定会引起轰动的吧。”姜添后知后觉地喃喃说。
早年塔姆人对联邦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为什么不说塔姆人极为善战,而说塔姆人穷极凶恶?因为他们在刚入侵的联邦的时候,喜欢玩人。
字面意思,就是凭借庞大的身躯,充满新奇地去把玩人,包括拉扯,撕裂,甚至吃,男女老少无一例外。画面凄惨,一度成为联邦人的噩梦。
林远想起了什么:“等等,之前杨教官说过,几个月前在边疆还发生过小型战争,由什么第一营区战士将军出征……那也是打塔姆人吗?”
“是。”
明星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不是打地方异军吗?”
“不是。”
饭桌上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一直以为,联邦稳定之后只有一些地方异军的问题,算是联邦几百年内战的历史遗留。而联邦人民如今能安居乐业,经济坐火箭发展,联邦政府也坐拥这么强悍的兵力,在民众心里,平复边疆那是早晚的事。
可如果这个骚乱是由塔姆人带来的,就不一样了。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明星队后知后觉道。
许景严看他们一眼,懒洋洋说:“害怕么?”
他这句话不近人情得很,明星们齐齐哆嗦了一下。
林远说:“怕。”
许景严笑笑。
胡客从刚刚开始就在想别的问题,他问许景严:“联邦这样算公开吗?不怕引起恐慌?”
许景严将碗盘里最后一块食物吃下去,声音淡淡说:“为什么会恐慌?”
“因为……”胡客回想起教科书上恐怖的塔姆人,以及塔姆人的劣迹,不安道:“塔姆人很可怕。”
差点灭绝联邦人,甚至将他们逼入了地下。
“那是六百年前。”许景严说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在抵御塔姆人这条道上,先辈流下了无数鲜血,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让联邦铸甲销戈,承平盛世。而如今联邦已统一近百年,我们的战士绝不可能再让塔姆人威慑我们的土地和我们的子民。”
许景严说着,手指下压,那双眼底在刹那间泄出些许暴戾:“哪怕一寸,一个。”
·
这顿午饭吃得明星们心里各种鸡飞狗跳,一颗心像过山车似的穿来穿去。
不过,许景严最后那句话确实消除了明星们心中大部分的不安。他们又重新投入了训练之中,抛弃恐惧,只剩下了对塔姆人重新进攻的好奇。
下午降雨,许景严将原计划的擒拿训练修改为练枪。比起黄沙弥漫训练场里的擒拿,练枪明显更得明星的心意,一个个打得不亦乐乎。
唯有顾北比较沉默,他不喜欢靶位室里仿佛满是塔姆人的环境。
因为他成绩突出,许景严将他的靶位形状改成了塔姆人逐渐变得更像联邦人后的靶,顾北心情才舒坦一点。
但余光瞟见其他人的巨大塔姆靶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失神。
结束一天作训的时候,雨还在下,没有变小的趋势。
顾北洗完澡,站在宿舍走廊边,看着暴雨也不知在想什么。
谢磬禾过来和他打招呼,说了两句后就和林夕结伴去洗澡。顾北觉得这一带经过的人有点多,还有航拍机跟着,特别不适合思考人生。
于是想了想,悄咪咪把航拍机给按灭了,随手放到一旁,找了个更安静偏僻的角落去窝着。
背后的航拍师面对突如其来的黑屏:“?”
结果才窝了没几分钟,顾北就感觉到自己屁股被人轻轻踹了一脚。
军靴硬邦邦的触感,往上便是笔挺的大长腿,顾北都不用回头,光是通过气息,就能知道是谁。
“洗完澡了?”许景严上半身穿得不是军装,而是一件深色的短袖。
很普通的款式,却愣是被他近乎完美的身材撑到让人忍不住浮想翩翩。臂膀处的肌肉裸/露出来,肩宽腰窄,他神态懒散,往顾北身边一坐,问,“身上擦干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