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凉水一浇,昏沉火热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清明,他看见樊逸清铁青着脸站在自己身前,眼神像是要活吞了自己,心里突然就怂了。
樊逸清见他眼睛有了意识,冷冷道:“我是谁?”
蒋正霖轻声回道:“宝贝儿。”
“说人话!”
“樊逸清。”
樊逸清又问:“你以为刚刚是在和谁?”
“和你。”
樊逸清移开身体,将挡住的柯北漏出来,“你错了,你刚刚是在跟他。”
柯北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樊逸清,没有人敢这样对蒋正霖,如果是以前的蒋正霖,一定会让令他难堪的人生不如死,如今这只类虎的大猫又是谁?
蒋正霖看到衣衫不整的柯北,在药效的作用下大脑依旧懵懵的,他低声认错道:“媳妇儿,我错了。”
看到蔫了的蒋正霖,樊逸清突然不忍,蒋正霖明显是被下了药,行事说话颠三倒四。樊逸清在洗手间找到一块浴巾给浑身湿透的蒋正霖披在身上,又随手拿了方毛巾给蒋正霖把头发上的水擦个半干,最后还不忘给他擦了把脸,毛巾经过嘴唇时樊逸清明显加重了力气。
把蒋正霖擦个半干,樊逸清拉起他往外走,“我们回家吧。”
厉甄东没再看柯北一眼,跟着樊逸清他们走出去,走到会客厅蒋朝乾几乎没看他们,樊逸清将并不老实的蒋正霖塞到厉甄东怀里,走到蒋朝乾面前,“伯父,正霖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家了,他目前的这幅样子不方便见人,怕伯母担心我就不亲自跟她道别,还请您帮我们说一声,我们先走了,再见。”
走出别墅,厉甄东把蒋正霖推给樊逸清,“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蒋正霖浑身湿漉漉,被风一吹冷的只打哆嗦,整个人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樊逸清不撒手,樊逸清顾及他的胳膊伤,没敢使劲推他,任凭他蹭来蹭去。
樊逸清被他蹭的心慌,一个不注意就被蒋正霖强吻不放,就在樊逸清被他吻到窒息时,厉甄东开车过来,下车后看着两个人好笑的说:“要不然我去给你们俩放风?”
樊逸清用力推开蒋正霖的脸,“快帮我把他推上车!”
“领带借我一用。”厉甄东二话不说就去拽樊逸清的领带。
樊逸清一心提防蒋正霖,突然觉得脖子一松,不解问他:“你要做什么?他另一只手臂受伤,你怎么绑?”
“呵呵,怎么绑不行?”厉甄东抱着蒋正霖的腰将他强行塞到后座,给他系好安全带,又命樊逸清保护好他受伤的右臂,按住他别乱动,用领带捆住他的左手手腕,一端绑在前排车座上,直接固定住他,以免他疯狂起来按倒樊逸清直接来个汽车play。
蒋正霖被束缚的很不爽,中英文交替的嘶吼,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气球,气打得太多就要把自己撑爆了,现在的他只能不断挣扎,手腕在他挣扎的过程中被擦伤,渗出血迹。
车速很快,厉甄东一边观察路况,一路上不断超车。
樊逸清一直在安抚蒋正霖,他焦急的问厉甄东:“该怎么办?”
“办了他!”
樊逸清头疼起来,他觉得这个人可能真是个变态,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
“去医院吧,再这样下去他会伤了自己。”
厉甄东调侃道:“顺便阳痿,想想挺有趣的,其实你跟他睡一觉就能解决问题了,去什么医院?”
樊逸清摇摇头,“还是去医院吧,顺便检查一下身体。”
厉甄东从后视镜看了眼樊逸清,调转方向开往医院。
第31章
厉甄东驾车往山路上开,按着蒋正霖的樊逸清不解的问:“我们不是应该去医院吗?”
“半山腰有家圣安疗养院,医疗水平不比外面的大医院差,这也是为什么舅舅舅妈搬到这附近住的原因。”厉甄东车技很好,即便是车速过快,车里却并不觉得颠簸,减少了后排二人的痛苦。
蒋正霖似乎已经忍耐到极限,他呼哧的大口喘着粗气,原本出口的呻/吟声变了味,嗓子里是像是负伤野兽发出的低吼,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双眼血红死死盯住樊逸清不放,犹如吸血鬼一般,但凡能动他就会将樊逸清扑倒然后咬破他细白的脖颈,舔舐他美味的鲜血。
樊逸清被他看的发麻,死死按住他的身体,还要避开他受伤的右胳膊,即便车子里没开暖气,樊逸清此刻也浑身是汗,就在樊逸清觉得筋疲力尽时,厉甄东终于停下车。
“到了,我去喊医生,你再撑一会儿!柯北这个贱人,下的药量看来很足!”
厉甄东跑出去喊医生,密闭的汽车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蒋正霖浑身发烫,挣扎的更厉害起来,右手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散开,樊逸清甚至听见了呜咽声。
樊逸清心里翻江倒海,类似心痛的感觉游走全身,身上的每一丝毛孔里都渗透着酸涩,于是樊逸清抱住了蒋正霖,紧紧抱着他,想给他慰籍,想安抚这头失智的野兽。
蒋正霖果然略有平息,他的脸埋在樊逸清的脖颈处,贪婪的吮吸着属于樊逸清的味道,甚至伸出了舌头舔拭这迷人的味道。樊逸清没有拒绝,环抱着他,一只手轻拍蒋正霖的背,就像在家哄哭闹的妹妹一样。
“医生,快来这里!”厉甄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车门被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樊逸清面前。
医生看着车里紧紧抱住的两人,轻咳一声,说:“麻烦你控制好病人,我现在给他注射镇静剂。”
“好,麻烦医生你快点,他快撑不住了。”樊逸清的身子往后仰,让蒋正霖的臀部露出来,厉甄东帮医生把蒋正霖的西服裤子拽下来一部分,漏出肌肉注射区,医生做了消毒后将镇静剂针缓缓推进蒋正霖体内,药物很快发挥了作用,蒋正霖紧绷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趴在樊逸清身上昏睡过去,只是某个部位依旧很有精神。
医生招呼身后的护工们推着医疗床过来,樊逸清跟护工借了把医疗剪,将绑住蒋正霖的领带剪开,蒋正霖的手腕被勒出一道血痕。
一直忙碌到半夜,蒋正霖的情况才得以稳定,换了病号服的他躺在床上输液,沉沉的睡着,樊逸清和厉甄东坐在病房沙发上,终于舒了口气。
“我哥以前几乎没生过病。”厉甄东翻着手机,貌似无意的说,“不过他自从和你在一起后就成了医院的常客。”
樊逸清看着输液瓶中的药物一滴滴顺着输液管缓缓流入蒋正霖凸起的青色血管中,他的右臂手术伤口有开裂的迹象,已经被医生处理过了,索性骨折没有更加严重,左手手腕软组织挫伤,也已经缠了一层厚厚的医用纱布,有些深黄色的液体渗透出来。
樊逸清心脏一紧,回道:“对不起。”
厉甄东收起手机笑了:“不是你的错,毕竟第一次他是自愿救你,第二次他是被人陷害,只是初衷都是因为你罢了。”
樊逸清低着头,“或许我和蒋正霖就不该认识。”不认识就不会有这么多意外。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我真为我哥觉得不值,因为你并不想与他共同面对难题,而是想要逃避现实,樊逸清我真瞧不起你。”厉甄东冷笑道:“所以你也不适合程桦,只有我才适合他。”
樊逸清心想什么是现实?
现实就是蒋正霖是陷害他的凶手,现实就是他时刻处于痛苦中而对方毫无察觉。
蒋正霖的大脑中仿佛有位清洁工,将那段记忆无声的祛除了。
哪怕蒋正霖跟他道个歉,哪怕蒋正霖真心悔过,或许自己就能释然了。
十年牢狱就当还了蒋正霖的救命之恩和自己歉他的一场情债。
然后成为真正的陌路人。
樊逸清不想再跟厉甄东谈论他和蒋正霖的事情,于是问道:“你和程桦是什么关系?”
厉甄东:“我是他男人。”
樊逸清十分震惊,“你说什么?”
“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只是他喜欢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没关系,我喜欢惯着他。”厉甄东口气极其轻松。
樊逸清: “我曾没有听程桦提起过你。”
厉甄东:“巧了,我倒是不止一次听他提起过你,我还特地调查过你。”
樊逸清猛的回头看着厉甄东,“你知道?”
厉甄东无所谓道:“当然知道,你推人下楼被判了十三年,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提前释放。”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蒋正霖?”樊逸清不解,或者他们其实暗地里都已经知道了真相,联合起来戏耍他?
“你和我哥在一起可以断了程桦对你的念想,我觉得这样还不错。”厉甄东的脑回路果然不同常人,“再说不就是坐牢?即便我哥知道了,他现在这么爱你,也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他续道: “说到这个还挺巧合,你坐牢后还是蒋家资助受害人治病,他现在就在圣安疗养,我听说一个月前他竟然醒了,只是伤了脑子智商低下罢了。”
樊逸清十分激动,他此前只听说王强被蒋家送往高级疗养院治疗,但却一直打听不到是哪家疗养院,原来他在圣安,而且他竟然醒了!
他会不会记得谁是凶手?
樊逸清:“他在哪间病房,我想要见他。”
厉甄东:“我怎么知道?我累了,你在这里陪我哥吧,我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班逗我的小二哈。”
厉甄东站起身要走,樊逸清拉住他,说:“不管怎样,请你不要伤害程桦,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厉甄东将樊逸清的手拉开,笑道:“我怎么舍得伤害我的人,倒是你最好距离程桦远点,既然你对他没意思,那就别再给他无谓的希望。”厉甄东再没看樊逸清一眼,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对我哥是认真的,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然后走出病房。
樊逸清只在天亮前眯着眼睛小憩一会儿,朦胧中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披了毯子。
樊逸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疲惫不堪的蒋正霖正蹲在自己面前。
经此一夜蒋正霖像是得了一场大病,眼窝深陷,下巴长出青硬的胡渣,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模样,耸拉着脑袋,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
樊逸清没忍住,手摸着他的头发,“你好了吗?”
蒋正霖把头枕在樊逸清腿上,疲惫的说:“昨晚对不起,是不是恶心到你了?”
樊逸清:“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柯北。”
“不,”蒋正霖深吸一口气,“柯北的胆子没这么大,厕所我也锁了门,但是柯北有钥匙,说明是有人纵容他,除了我父亲不可能再有第三人。”
“原因呢?”樊逸清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他还是想听蒋正霖亲口说。
蒋正霖的脸蹭了蹭樊逸清的腿,沉声说:“他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我想不出原因。”他又道:“我绝对不会放弃你,你信我好吗?”
樊逸清理顺着蒋正霖的头发,“我信你,你现在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你的胳膊不能再受伤了。”
“嗯,我都听你的。”
他们安静的依偎着,过了一会儿,樊逸清问道:“程桦说你出国留学之前,你们学校有个学生被人推下楼,伤的很严重,你有听说过吗?”
蒋正霖抬起头,不解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了?”
“没事儿,我只是听说他坠楼后被你们家资助了,好像现在就在这家疗养院里做后续治疗。”樊逸清解释道,一边看着蒋正霖的情绪变化,可蒋正霖没有表现出来丝毫不安。
在安顿好蒋正霖后,樊逸清决定去见一面王强,虽然他现在已经智力低下,但樊逸清还是想去试试,万一会有什么收获呢?
樊逸清去住院部前台打听王强住在哪个病房,但奇怪的是护士表示院中没有这个人,厉甄东不可能欺骗自己,只能是护士在刻意隐瞒王强的信息,或者王强住院时更改了身份。
樊逸清漫无目的地在疗养院四处逛,当他走到疗养院后院时,发现一位中年妇女正推着轮椅向他走来,轮椅上坐着一位智力明显有缺陷的男人,他的头发被剪到最短,可以看出右脑受过严重碰上,凹进去一块,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隔汗巾,口水不时的流出滴落在上面。
即使这个人现在看起来有着严重的身体肌肉萎缩,脸部瘦到脱相,眼神空洞茫然,但是樊逸清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王强,他就是王强!
第32章
樊逸清像是受到刺激,冲动的快步走到王强面前,试探性的叫他:“王强!”
王强一脸痴傻,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仿佛没有感知,依旧瞪着空洞的眼睛看向远方,眼皮几乎都不眨动。
“王强,你还认识我吗?”樊逸清蹲在王强的轮椅前,手抓住王强的胳膊,他内心一颤,王强是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如今胳膊细的几乎一只手能握全。
王强依旧没有感知,推轮椅的中年妇女模样倒显得有些焦急,她大声问道:“你是谁啊?干嘛挡我们的路,快让开,要不然我可就喊人了!”
“阿姨,您别误会,我跟王强之前是同学,我只是来探望他。”樊逸清放开王强站起身,打量着这位中年妇女,她穿着疗养院统一的天蓝色制服,应该是这里的护工,问题是自己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不该这么大反应。
中年女人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没其他人才安下心,小声对樊逸清说:“小伙子,你快放过阿姨吧,我可不能因为你被辞退啊,今天你就当没见过这个人,算阿姨求求你啊。”边说边将轮椅掉了方向迅速往回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