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清存了个心眼,编了个理由:“我来看朋友,可能有些迷路,不小心走到这里了。”
“迷路找护士问问去,别在这里乱溜达。”他们明显的防备着樊逸清。
“嗯,好。”樊逸清答应着,转身慢腾腾离开,他听到其中一人低声抱怨道:“忠叔为什么让我们来看着这个傻子?都tm跟个植物人没什么两样,天天在这里待着,我早晚也被憋出病来。”
另一个人回应道:“闭嘴吧你,上面安排的任务你还能拒绝?咋们好好看着,别出差错就行,料这个傻子也搞不出什么大名堂。”
忠叔是谁?
王强很明显是被软禁了,樊逸清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
樊逸清给程桦打去电话,那边很快接起,传来的声音却是厉甄东的,“你有什么事?”
“我找程桦,麻烦你把手机给他。”
话筒里传来一阵嘈杂争吵声,紧接着恢复平静,程桦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逸清?”
“你和厉甄东...没事吧?”
“没事,对了,你找我有事吗?”
樊逸清问道:“京城里势力比较大,或者黑道里有没有一个叫忠叔的人?”
“我不知道啊,没有听说过,怎么了?”程桦不解
“没事儿,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程桦知道樊逸清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既然他问出口,那自然是有事,于是保证道:“你别着急,我帮你打听一下,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
电话挂断不久,程桦的手机又打了进来,樊逸清接起没等说话,厉甄东就用质问的口气说:“舅妈今晚过寿辰,你怎么没陪着我表哥回家?”
“这与你无关。”樊逸清没心情跟他扯皮。
“哦?是吗?那关于忠叔的事情应该也与你无关。”厉甄东口气轻蔑。
樊逸清被他吊起了胃口,迫不及待的问他:“你认识忠叔?”
“当然,但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告诉你。”厉甄东说完挂了电话。
樊逸清连忙打回去,依旧是厉甄东接的电话。
樊逸清:“你舅舅不欢迎我,我不想扫大家的兴。”
厉甄东笑道:“你就不怕柯北今晚再作妖?”
“正霖没那么笨,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樊逸清解释道。
“好吧,”厉甄东说,“忠叔名叫刘忠,是专门给富人阶层办事的,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怎么你惹上他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和蒋家私交很好,有我哥保你,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樊逸清默默挂断了电话,又跟蒋家有关。
桩桩件件,都跟蒋正霖脱不了关系。
这时,樊逸清的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明天下午两点半,历史博物馆三楼的影像厅,不见不散。
樊逸清编辑了三个字过去:你是谁?
很快的,对方的回复信息就传达了过来,上面只有两个字。
——柯北。
第35章
从圣安疗养院出来后,樊逸清一个人去了酒吧。
自从离开了云南,他就没怎么碰过酒,但是今天他渴望酒精的麻醉,他的心脏很痛。
他在酒吧里寻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地方,酒保给他上了一打啤酒。
樊逸清直接抓起酒瓶呼呼灌进去大半瓶,有些自嘲的想,不知何时,他开始抱有侥幸心理,总幻想着或许孙芃芃当时看花了眼,或许蒋朝乾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或许一切的巧合都仅仅只是巧合。
但是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还偏偏都指向一个人?
樊逸清已经确信,蒋正霖就是当年推王强下楼的凶手。
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像是个圈套。
蒋正霖可能从他出现的那刻,就已经知道他想要探求真相。所以,蒋正霖一手策划这场闹剧,一边伪装深情形象让他的心陷落,一边坐在暗处嘲笑他的无能。
十年前与十年后,不过是他樊逸清从一个陷阱跳到另一个陷阱。
为什么?蒋正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樊逸清想不通,他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了,于是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
晚上九点多,蒋正霖给樊逸清打来电话,问他下班了没?
樊逸清身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放五六个空酒瓶,大脑已经处于清醒状态的临界点,他对蒋正霖说:“我在玖月酒吧,你来接我吧。”
蒋正霖刚想问他跑去酒吧做什么,但樊逸清那边挂断了电话,他压抑内心的不悦,催促司机马上开往玖月酒吧。
在樊逸清喝完第八瓶啤酒的时候,蒋正霖带着寒气跑进来,刚好看到两个女孩坐在樊逸清身边,三人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蒋正霖板着脸走过去,还算礼貌的跟她们打招呼:“抱歉,我来接我男朋友回家。”
两个女孩子显然接受不了这个说法,瞪大眼睛连忙起身离开。
樊逸清只是看着蒋正霖傻笑,蒋正霖低头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空酒瓶,诧异的问他:“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樊逸清伸手拉住他的左胳膊,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主动攀到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问:“好玩吗?”
蒋正霖用一只胳膊抱着他,不解道:“什么好玩?”
“呵,我啊,我是不是很好玩?玩我是不是很有趣?”
蒋正霖闻着他身上浓浓的酒气,用力托着他的腰一起从沙发上站起身,“乖,你喝多了,我带你回家。”
樊逸清不依不饶,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回答我,我好玩吗?你还想怎么玩我?”
蒋正霖正吃力的拖着他往外走,听到他的质问,停下脚步,扶着樊逸清站好,“逸清,你看着我。”
樊逸清顺从的看着眼前这张脸,陌生又熟悉,他笑着说:“我在看着你。”
“樊逸清,你听好了,我从来没有玩你的意思,我对你是认真的,如果可以我都想带你去英国结婚,这样就能一辈子套住你。”蒋正霖说的很诚恳,樊逸清觉得自己就要信了。
“哈哈哈,”樊逸清笑着摇了摇头,几乎把眼泪笑出来,他摸着蒋正霖的脸,“我一直都在你的圈套里,我一直都没走出去过。”
蒋正霖突然意识到樊逸清的情绪不对劲,他话语里面总有一些含义是自己听不懂的,正打算好好问问,樊逸清倒在他身上,昏睡了过去。
蒋正霖单手把樊逸清扶上车,自己刚刚坐进去,樊逸清就嘀嘀咕咕的往自己身上粘,最后爬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睡了过去。
蒋正霖做梦都想不到,樊逸清醉酒后竟是这样的,他将脸埋在樊逸清的脖颈处,衣料摩擦着他的脸,他用自己硬挺的鼻头去触碰他裸露在外细腻的脖肉,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柠檬与阳光发酵后的味道,清新又温暖,看似无害的背后却是致命的吸引力,就像粘上了毒瘾,无法自拨。
但蒋正霖自甘沉沦,陷入这个人的漩涡。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他爱樊逸清爱到极致。
他要占有樊逸清,然后一辈子!
*
第二天周六,直到正午,樊逸清才迷迷糊糊睡醒。
回想昨晚,应该是蒋正霖接自己回来的,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樊逸清想不起来了,他有些懊恼自己又一次被酒精打败。
他从床上爬起来,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昏脑胀的厉害,但他还记得自己今天有个约会。
柯北有什么事情告诉自己呢?
无非是在自己面前高调示爱,让自己远离蒋正霖吧。
那可真是多此一举,即便柯北不说,樊逸清也已经打定主意,他不能再无休止的等待真相的出现,也不能继续与蒋正霖纠缠不清,他要直接找机会跟蒋正霖摊牌。
一旦摊牌,他和蒋正霖之间类似海市蜃楼的美好幻象都就会破灭了。
樊逸清下楼碰见孟叔,孟叔招呼他说:“逸清你醒了,快过来喝点热粥养养胃。”等樊逸清在餐桌前坐好,孟叔把热粥端给他,关心道:“你昨晚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是不是正霖惹你生气了?唉,他昨晚一直都在你床前照顾你,几乎一宿没睡,一大早就叫司机开车带他出去,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孩子啊,两个人谈恋爱,多少都会有摩擦,互相低个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千万别把小事闷在心里,时间一长一发酵,那可就成大事了。”
樊逸清喝了几勺粥,甜糯可口,温暖了他的胃,确实压制住反胃感。
“孟叔,我和他没事,我昨晚只是单纯的想喝酒。”
孟叔叹了口气,接道:“自古都说喝酒忘忧,那不过是通过短暂的神经麻痹,来忘记一切不愉快而已。原本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人不便说什么,只是我希望你能和正霖好好的,最爱的人在身边是最幸运的事,等到他不在了,才是最大的痛苦。”
樊逸清看着孟叔,岁月让他的脸看起来更为深情,孟叔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一定非常痛苦,痛苦之余还不忘揭开自身的伤疤来劝解小辈珍惜爱情。
可他和蒋正霖做不到,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利用,圈套,陷阱,甚至樊逸清酒醒后回想自己对蒋正霖的感觉,到底是萌生出的情意,还是他患上了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草草吃了午饭,樊逸清打车来到历史博物馆,博物馆里面的安检很严格,安检员拿着仪器对着他好一阵检查才放行通过。
樊逸清坐电梯直达三楼,找到影像厅时意外发现今日这里并不对外开放,樊逸清掏出手机给柯北发了条短信。
—我到了,影像厅不对外开放,我在门口等你。
不一会儿,柯北的短信回复过来。
—我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你直接告诉门外工作人员你的名字,他会放你进来。
樊逸清看完短信皱起眉头,走到工作人员面前,“你好,我是樊逸清。”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严肃道:“把所有电子设备交出来,你就能进去了。”
“为什么?”
工作人员很不耐烦,“影像厅播放的视频都是保密的,带电子设备进入可能导致视频外传。”
樊逸清只好把手机交出来,独自走进放映厅,身后传来工作人员关门的声音。
放映厅像是一个小型的电影院,樊逸清一时间无法适应昏暗封闭的室内坏境,追寻本能的去看光亮处,当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看清楚大屏幕上播放的画面时,久违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他浑身发抖,看着屏幕中出现的自己,正踉跄着走向那间公共厕所。
他像具行尸走肉,走到座椅的第一排,柯北正翘着二郎腿,面带微笑的看着荧幕上的画面,见到樊逸清后,他微微颔首,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笑道:“你来了?快坐吧,这部片子很有趣,正好你陪我一起欣赏。”
樊逸清耗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揍他的冲动,僵硬的坐在柯北指定的位置上,冰冷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柯北茫然的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反问樊逸清:“我有这个不是很正常吗?”语气十分无辜,仿佛樊逸清就是个笑话。
樊逸清盯着他的脸,“回答我!你怎么会有这段视频!”他悲愤的情绪快要绷不住了,他很想在这里把柯北撕碎。
柯北几乎嗅不到危险气息,他依旧我行我素,笑道:“哈哈,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你接近蒋正霖的目的,不就是怀疑这件事情跟他有关吗?”
樊逸清被他温吞吞但逼人发疯的性子激怒了,怒火像火山爆发一样涌出,他从观影椅上暴起揪住柯北的领子,咬牙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再跟我兜圈子,告诉我真相!”
柯北拍了拍樊逸清禁锢住他的手,嘲讽他:“急什么?十年你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分钟吗?”
“告诉我真相!”
樊逸清狠狠地放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柯北。
柯北慢慢整理好自己的领子,嗤笑道:“真相?”
他续道:“真相就是你猜对了,蒋正霖才是推王强坠楼的凶手,而你不过是碰巧出现,碰巧被他们利用,做了一只...”柯北站起身指着视频画面,画面里的樊逸清正摇摇晃晃从厕所出来。
柯北靠近樊逸清,二人的身高差不多,柯北像是在说一个笑话,他的声音幽幽传入樊逸清的耳朵:“做了一只可笑又可怜的替罪羊罢了。”
第36章
樊逸清的心脏像是被人扼住,全身的血液都停滞不再循环,他能感觉得到,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正在慢慢的枯萎坏死。
樊逸清的脸色灰白似香灰,眼睛空洞的看着屏幕中的自己。
恰巧醉酒,恰巧出现,恰巧与王强发生争执。
一系列的恰巧,换来十年牢狱之灾,和一生都洗不白的罪孽。
樊逸清回神,愤怒又绝望的瞪着柯北:“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柯北冷笑着坐回原先的座位上,“当然,我可以告诉你。”
柯北的眼睛一直看着屏幕上的视频,现在视频又开始重头播放,他咽了口唾沫,开始讲述十年前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我们球社聚餐,正霖喝的很醉,我好不容易把他扶回宿舍楼,因为他很想吐,所以我就就近扶他去了公共厕所。”柯北突然魅惑的笑了,“你知道的,男人喝了酒就会有兴致,正霖向来很开放,强迫我在厕所里,可能过程中声音太大,惊动了出来抽烟的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