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温觉得自己特矫情,他跟着薛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突然停住步子不太愿动,他直愣愣地看着薛城,不想走,突然真的不想走,薛城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事。”陆亦温情绪沮丧,但直白地实话实说,不喜欢藏着话,“想想可能会很想你,想多看你几眼。”
“那我们回去吧。”薛城迫不及待,抢过陆亦温的行李箱就往回走,“我早就想这么说了,我也觉得,根本就不好,考试看的是一个人的个人水平,跟他在哪个学校读书没什么关系。”
陆亦温被逗乐了:“喂喂喂,你回来。”
他把人拉回来:“去肯定要去,想你肯定也会想你。”
薛城低头看他,半晌后说:“我也会想你,我每周过来看你一次。”
陆亦温对此呈保留意见:“到时候再说。”
“那什么。”他听着外面人流的喧嚣,在相对安静的空间和薛城对望,一粒名为**的种子逐渐发芽,他试探地跟薛城说,“亲一口再走?”
薛城挡住陆亦温凑上来的嘴唇:“不行,我要一次性集齐三百颗,你不要诱惑我。”
陆亦温:“……”
这事怪他自个儿,想出了那什么糟心点子,他没想到薛城当真对那啥异常执着,宁可不亲也得把三百颗集满了,陆亦温其实知道他偶尔有时候在红心数量上有作弊,但也随他去了,能读书就行。
“你怎么这么扫兴。”陆亦温搂上脖子脖子送上自己,含糊道,“这次不扣你的心。”
薛城:“说话请算话。”
“你专心点行吗,不要去想红心的事了,叽叽歪歪是不是男人!”
“你一定要好好读书。”陆亦温最后去揉薛城的脸,疯狂蹂.弄,“知不知道,高中一年半,不读书也是过,好好读书也是过,你就努力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好大学,你要跟着我一起去外面看看,不要一辈子想着种田的事。”
“我现在已经全面机械化发展了。”薛城跟陆亦温说,“其实你家后边那些地,都是我承包的,以后还会扩大生产,我很厉害。”
陆亦温惊讶:“大菜园?”
“对。”
陆亦温:“……我其实一直想说,大菜园,不叫big vegetable garden。”
“这就是没文化,你还不好好读书?”
陆亦温推着行李箱跟薛城说:“我走了,我去找他们会合,到了给你打电话,你早点回去。”
薛城看着他走,他插兜站在人群中,等终于看不到陆亦温的影子后,才转身拖着步子离开。
有一瞬间,他突然发自内心地,想好好读书。
他想和他的男朋友一起去外面看看。
“事情就是这样。”薛城翘着腿在位置上跟韩知他们讲故事,“你们温哥特别舍不得我,差点就不想去交换了,我跟他保证我会好好上课,他才肯走,真的是,他就舍不得我。”
郑召召和韩知点头,被他忽悠着了:“你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你们也可以找一个。”薛城适时教育他们,“但是要找,一定要找一个像你们温哥这样的,大气,不会跟你闹小性子,你也不用去猜他心里扭捏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谈恋爱才不累,不然你得一直哄着一个人,多没劲。”
韩知和郑召召听得直乐:“记住了记住了。”
前边两人转过去做作业之后,薛城静下来,手撑下巴,斜眼看了会旁边空荡荡的桌面,他觉得不适,本能想要把它堆满,于是把自己的那些书挪过去,营造出一点陆亦温还在的迹象。
才分开一点,他就有点……想念他。
韩知做完卷子后过来把作业给薛城:“温哥不在,你抄我们的吧,不过我跟召召物理不是特别好,你可以问周玲玲去抄。”
薛城小时候吃百家饭长大,长大后发现自己要抄百家卷才能交作业。
他想起陆亦温临走前跟他说的话,不想要:“我自己会做的,你们温哥要我好好读书。”
“真的好听话啊。”韩知跟郑召召说,“完全不凶,我以后找对象,也要找像薛城这样的,带出去都有面子。”
郑召召鼓励他:“会找到的。”
晚自习结束薛城回到寝室洗漱完,早早上床,他去给陆亦温发送视频请求,没半晌后那边接了,陆亦温盘腿坐在床上,穿了一件带去的绿色睡衣,秋冬款,捂得挺严实,他侧身躺在床上,脸压枕头,有些累,半眯着眼睛。
“那边还行吗?”薛城问,“同学欺负人吗,排斥你们吗,作业多吗,老师好吗,想我吗?”
“挺好的。”陆亦温一一回,“我跟本地的同学住一个宿舍,跟那边一样,四个人一间,上床下桌,到时候我买个蚊帐,幸亏现在没蚊子。”
“想我吗?”
“想。”
下边传来室友善意的笑声,他们对过来交换的陆亦温印象不错,问:“是家人的电话吗?”
陆亦温想了想,爬起来跟同寝的同学解释:“我爸给我打电话。”
薛城乐了:“儿子叫声爸爸。”
“爸爸。”陆亦温又倒了回去,“爸爸想我吗?”
薛城的声音轻了:“也想。”
两人隔空对望,陆亦温突然说:“真挺想,我想南南都没想你那么重,下次不敢回去见他了。”
陆亦温觉得自己就是只大猪蹄子,他分明之前还安慰心灵受伤的他弟弟,说什么,薛城掉水里咱都不救他,肯定是没我们南南重要等诸如此类的话。
薛城坐起来:“你给我看看宿舍里边怎么样呗,我看看行不行,总不放心那边条件怎么样,缺什么下次我买齐了给你带过来。”
陆亦温先征求室友的意见:“我爸想看我宿舍的环境,我刚在视频,直接手机镜头绕一圈可以吗?”
“可以,我们都穿着衣服,你拍吧。”
陆亦温给薛城看寝室内的环境,确实不错,薛城认真看着,这时候陆亦温的镜头滑到了第三号床铺上面,薛城发现那是一个长得挺帅的男人,帅自然是没他帅,但也还算可以了,让他有危机感的,并不是那人的样貌,而是他的视线一直放在镜头上。
也就是说,对方在一直看着他的男朋友,镜头多次扫到他身上的时候,依旧这样,同是男人,薛城觉得自己的判断或者感觉没有错误,并不是所谓的草木皆兵。
操,为什么同性恋这么多,走哪儿都能撞上。
视频结束后薛城躺在床上散气,可辗转反侧睡不着,越想越气,他男朋友,他自己都看不到,凭什么被别人翻来覆去地大方看,简直是对他的一种挑战。
薛城承认自己吃醋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醋意还有不少,他想要立即起来,立即买了车票去找陆亦温,一刻都不想耽搁。
第四十章
陆亦温刚放下电话,他对面一个叫做楚迅的男孩跟他说话:“叔叔看起来挺关心你的。”
陆亦温点头:“对, 我很少离开家, 这是第一次, 他有点不习惯。”
楚迅说:“你们父子之间关系不错。”
他的话未免太多了点,甚至有点想向里深入的趋势,陆亦温皱眉, 依旧点头:“对, 我们关系很好,他很照顾我。”
“你挺好的。”楚迅躺下睡觉, “原来父子之间也可以这么交流。”
陆亦温直觉这个男孩有点怪异,但他初来乍到, 还处于适应和观察阶段,不方便打听其他的情况,寝室里面的人也都见怪不怪, 除此之外气氛和睦,大家都挺好客, 显得很好相处, 陆亦温暗中松了一口气。
薛城躺在床上睡不着, 闷得慌, 他本能想去找陆亦温说话, 刚想起个头,才想起陆亦温这半年都不在宿舍, 被褥没带走, 孤零零又光秃秃地放在床上, 薛城爬起来滚过去,将脑袋闷进陆亦温的被窝,深吸一口气,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早知道,薛城想,早知道就让他多留下几件衣服。
韩知唱着歌从他面前经过,问:“薛城你不开心啊?”
薛城有气无力:“不开心。”
“也是哦。”韩知明白,“换位思考一下,我也开心不起来。”
“你没有男朋友。”薛城侧身,“你不懂那种感受。”
韩知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没有又不代表以后没有,你要用发展和辩证的眼光去看待问题,说吧,想知道什么,我帮你,我在镇中也有不少朋友,都是我当时叼到的姐妹。”
“叼?”薛城傻白甜地问,“怎么叼,嘴叼?”
韩知平时脸皮厚,此时居然也有点茫然,半张着嘴吃惊地站在床下,仰脑袋:“我说错了,钓,钓来的姐妹,钓鱼的钓。”
郑召召皱眉从他们身边经过,总觉得寝室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表述的气氛,像是谁在当众搞黄色,他觉得中国的汉子有点博大精深,稍稍一变,句意悉数不同。
薛城翻身,撞在墙壁上,跟韩知说:“想知道他在那边有没有好好读书。”
“这好办!”韩知当即掏出手机,“我跟我姐妹们说一声,让他帮你看着点。”
薛城想了想:“让他们离远点,不要太近。”
“成。”韩知让他放心,姿势熟练得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鸨,安排得井然有序,“我们都是有原则的,别人没有底线我们有!我马上去安排,明天开始行动。”
过了一天消息就从镇中插翅飞来,根据前方线报,说是陆亦温和同班一个同学关系不错,他在那边早早就有了吃饭的三人伴,尤其是其中那一个,生得高大的,两人看起来相见恨晚,惺惺相惜,这话跟编故事一样,加了不少个人色彩,偏偏薛城还真信了。
薛城沉着脸问人要照片,果然是昨天那个看起来想当他女婿的男人,或许是角度问题,他们两人之间动作亲昵,像是完全靠在一起。
呵,头上都能跑羊了呢,薛城气笑了,翘着腿靠在后座醉生梦死,他发呆的时候跟数学老师对视了一会,薛城不服输,最后是数学老师主动移开了视线,讪讪而归。
薛城可以容忍他从小养到大的狗儿子高贵叫别人爹,按理来说占有欲也不算足,但在这件事上他受不了,他一贯横冲直撞,有话说话,下自习回到宿舍后,就去给陆亦温打电话,说这事。
陆亦温诧异,说你别闹。
“没闹。”薛城说,“昨天视频里他在看你,他在跟我隔空宣战。”
“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陆亦温不太在意这一点,“我们是一个宿舍的,所以会一起吃饭,他们挺照顾我,没有别的意思。”
薛城皮笑肉不笑:“我敏不敏感你不知道吗?”
陆亦温因为薛城的黄段子而卡壳,他本能想笑,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目前的感情情况,所以一直把薛城介绍成自己的爸爸,他现在也是这样说:“爸你别闹,这样很正常。”
对面的楚迅好奇地看过来,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之间的互动。
“你爸没闹。”薛城跟他倔,“你就听你爸的话,不会错。”
陆亦温快速挂电话:“不跟你说了啊爸,我先洗澡了,对,学习很累,你要早点睡。”
他觉得薛城说得那事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楚迅人是奇怪了点,但其他行为举止都正常,而且待人有礼,克制有度,一看就是教养极好,薛城分明就是多想了。
薛城把手机甩至桌面:“我操。我日我!@#¥%。”
“儿大不中留。”韩知安慰他,“空巢老人就是这样的,儿子在大城市打拼,我们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回不回来就要看他们的孝心,急是没有用的。”
郑召召把他拉走:“行了知知,你别凑热闹了,我问你件事,你是不是忘记把我哥屏蔽了?”
韩知说是吗,爬上床去捞他手机:“我看看。”片刻后他惊呼,“还真忘了,你怎么知道?”他又紧张起来,抱着手机放至胸前,茫然无措地去看郑召召,问,“你哥不会怪我刷屏太严重吧,那他为什么不把我屏蔽,只要是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
动物群体中有严格且等级森严的食物链,人类从猿类进化成有智慧的高等生物,按理来说早就从原始秩序中脱离而出。但韩知却偏偏极其惧怕郑君这人,他对于郑君的害怕,如同一只兔子面对大型食肉动物例如老虎或者狮子,并且这种害怕随着郑君对他明显嫌弃的态度而与日俱增。
“那什么?”韩知说,“我现在屏蔽他,要不删了他,你替我做决定。”
“不是这个。”郑召明显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他说,“我哥让你别没事就在朋友圈吆喝着饿啊渴啊冷啊累啊这些东西,你才高中,打起精神,阳光一点。”
“原话?”韩知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你哥是不是从小到大是班级里面的班长啊。”
郑召召点头:“是,他是班长,老师都很喜欢他。”
“他是不是还没交过女朋友,还是处?”韩知又问,“不应该啊,你哥条件这么好,要是个gay就是圈里天菜了,那是直男的话,身边女朋友也不断啊,怎么就不知道人家就是这么撒娇的。”
郑召召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反正你下次屏蔽他就行了。”
韩知说桥豆麻袋,他去发朋友圈,设置只有郑君一人可见:“每天晚上,拥抱月亮,满满的正能量,上床睡觉,不找对象,我想通了,好好学习,清华北大。”
郑召召伸脖子看,可惜韩知在床上,他看不到,他再说:“我哥说明天他请客,让我给你买奶茶喝,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渴嘛,你要喝什么,明天我点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