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怪谁?你说她可怜,那我不可怜吗?我明明不喜欢她,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了,可你还是要让我和她结婚,这能怪我吗?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呵呵,别说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有苦,也得把这出戏唱完呐。现在垫场戏唱完了,该你这个主角上场了。”琴川一脸的幸灾乐祸。
“什麽垫场戏?什麽主角?”
“还装什麽糊涂!今天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你不会想让新娘子一个人在洞房过夜吧?既然是唱戏就得唱个全本儿呀?怎麽能半途而废呢?”说著琴川举杯和萧睒碰了一杯,干下後便起身站起。
“你干什麽去?”萧睒急忙起身拉住他问。
“我当然是回家了,难道还和你入洞房不成?”
“那我呢?”萧睒显的有些茫然。
“你?你当然是去陪新娘子了,快去吧。”说著他将萧睒房门前,敲了敲门,说:“我把新郎给你送来了,你可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他乱跑啊,我要走了。”不等萧睒开口琴川就一溜烟跑出了萧家大门。
他的笑容凝固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蓄存已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整个人就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慢慢的地向下滑,直到坐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一百四十)
半个月後,在琴川的住处,苗燕燕和他有这样一段对话,这也是苗燕燕最後一次见他……
“你真的要走吗?”苗燕燕有些焦急。
“嗯”
“不能不走吗?”
“我当初不是答应你了吗?”他脸上带著一种神秘的笑容,如得到超脱的人一样。
“可,可你走了他会怪我的。”
“不会的,昨天,你们不是已经……”他又神秘的笑了笑。
苗燕燕有些脸红,说:“昨天……你,你都知道啦?”
“嗯。他刚刚走,他把昨晚的事都告诉我了,他说觉得很对不起你,说会一生一世都对你好的,你可以放心了。”
苗燕燕急忙说:“昨天,昨天并不怪他,他喝醉了,是,是我,是我先……”
“这并不重要,其实我早就盼著这天能早点来了。我答应过你,也答应了萧伯母,我不可以让他做一个不孝子,更不想让他背著一辈子的心理负担,所以,我离开是迟早的事。”他已经准备出门了,收拾了很多行李,几乎将他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戴走了,整整两个皮箱。
“你,你不能走!”苗燕燕冲到他面前伸手拦住,说:“你,你要是走了,他会发疯的,你不能不为他想一想啊!”
“你真的不想让我走吗?”他镇定的问。
苗燕燕用力的点了点头,眼泪已经快流出来了。
他笑了,轻轻的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说:“替我好好照顾他,帮助他忘了我。”
“你要去哪里呀?”苗燕燕在他身後大声喊,好象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孩子似的无辜可怜。
“天大地大,处处是我家。记住你答应我的事,要照顾好他,帮助他忘了我!”他回身的一笑,定格在苗燕燕乌溜溜的双眸中,又被泪水冲进了她的心里。
或许他的笑容已被岁月蒙上了一成灰纱,不再鲜豔动人,但这绝对是可以化解世界上一切戾气的最好武器,那就是--爱。
(一百四十一)
苗燕燕将《与GAY共舞》这个故事告诉我的时候已经是萧睒离开後一年的事了。经过了一年,在秋风飒飒的季节,她能如此平静的诉说这个滴著血和泪的故事,让我对她起了由衷的敬佩。
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在向自己内心深处的一次挑战。本以为自己要等到垂暮之年才会以平静的心态面对这份感情,但她很害怕自己会将故事的细节忘记,她永远也忘不了,琴川离开後的那一天,那天萧睒回来的很晚……
※! ※! ※! ※
“你知道小川去哪了吗?”没等她说话,萧睒就急匆匆的问。
“不知道。他没说。”苗燕燕本来就不打算瞒他。
“什麽?他没说?什麽意思?你知道他要走吗?”
苗燕燕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麽不拦住他!他为什麽要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他怎麽能走呢!你究竟对他说了些什麽!”
萧睒是在向她发脾气,似乎他根本就没打算能在苗的口中得到什麽有关琴川的信息。他只是在发脾气,然後转身打开门气冲冲的向外走。
“你要去哪?”早就等在门口的李明真问。
“我,我要去找琴川!”萧睒坚定的回答。
“你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李明真依旧平静。
“为什麽?妈,您知道他去哪了是不是?快告诉我!”萧睒双眼几乎要蹦出火花,可李明真却丝毫不为所动,淡淡的说:“你过来。”
她将萧睒和苗燕燕叫到自己的房间,让二人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说:“燕燕,把你下午对我说的话,再和他说一遍吧。”
苗燕燕点了点头,说:“其实他一直在骗你,骗你和我结婚,骗你说他会留下来。我,我也在骗你,骗你说同意和你做形式夫妻,骗你说我什麽都不知道,其实,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一切,你一直都在被骗。”
“什麽?你胡说八道!他不会骗我的!他从来都没有骗过我!”萧睒显然有些激动。
可面对苗燕燕视死如归般的眼神又不得不坐下来耐心听她道出了这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一百四十二)
“在我们从慈航寺回来後的第二天,他就打电话找我说有事和我商量。他求我答应和你结婚。我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更知道你爱的人是他,又怎麽会和我结婚呢。可他却坚持这麽做,他说他会让你爱上我。於是我们就约定,我们结婚以後只要和我发生关系,他就会离开,但如果要是一年,你都不碰我的话,那我就会提出离婚。”苗燕燕顿了一下,继续说:“本来我并不打算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他,因为我不想看著你为他这麽痛苦。没想到你自己已经和他说了,我想拦住他,可我做不到,随便你怎麽想,你爱他,没有错,是爱就没有错。可我爱你,难道我有错吗?我做错了吗?”
“你撒谎!完全没有道理!你不要胡说八道!天底下哪有这麽荒唐的事情!他为什麽要答应你们,他为什麽要配合你们来骗我?都是你们把他逼走的!我恨你们!我恨你们!”萧睒没有被她眼中的泪光感动,现在他只有愤怒和仇恨,他指著母亲,怒斥:“你,你为什麽要逼走他?为什麽!为什麽不肯成全我们!吃斋念佛的人不应该是以慈悲为己任的吗?这就是你这麽多年修行的结果吗?这佛还念什麽!”他越说越气,伸手一挥一尊佛像顿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他还是觉得不出气,又将另一尊佛像摔在地上,砸了香炉,踩烂了供果,折腾了好一阵才算安静下来。
苗燕燕被吓坏了,就躲在李明真背後连眼泪都没有了。李明真似乎早有意料,任他闹够了,才说话,但她并不是对萧睒说的,而是对苗燕燕说:“燕燕,别怕,都告诉他吧。”
苗燕燕定了定神,说:“我们没有骗你,一切都是琴川自己决定的,你该理解他对你的一番苦心……”
她的话没说完萧睒猛然站起,抢著说:“住口!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话了,再也不会相信了……”他的话愕然而止,因为他看到苗燕燕正向自己走过来,她的表情很奇怪,看不出是喜是悲,是平静还是愤怒。在她身上似乎散发出一中可怕的力量,没等他回过神,苗燕燕就左右开弓两个耳光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萧睒被打愣了,脸上火辣辣的,这是第一次挨打而没有还手。
(一百四十三)
“你别发疯了,醒一醒吧!你想知道琴川为什麽离开是吗?那我告诉你,在慈航寺是妈跪在地上求他,让他离开你,他才会这麽做的!你堂堂一个男人,自己的妈妈为了你给别人跪下,你难道还不能理解她的一番苦心吗?她为了你,整天对著佛祖祈祷,到头来就是让你这麽气他的吗?你看看,这些天妈为了你瘦了多少?头发白了多少,还有故去的父亲,你这麽做对得起谁?琴川一个人走了,可还有我们需要你,不,我们更加需要你!难道你就是为了他一个人活著吗?原来我想我不会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他,但现在看见你这个样子,我改变注意了,就算你不说,我也告诉他,让他离开你!因为,因为我嫉妒他!从一开始我就嫉妒他有你的爱,你难道不能把对他的爱分给我一点点吗?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也会满足!可你没有!你把整个人,整颗心都给了他,你每天对著我笑也不会笑一下,说的也全都是你和他一起发生的事,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现在这个屋子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生你养你教育你的妈妈,一个是爱你爱到和亲生爹娘反目成仇的妻子,可你呢?却为了一个男人,对我们发这麽大的脾气!难道这就是你的为人之道吗?难道你的心被狗吃了?你太让我伤心了……”苗燕燕流著泪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一头载在李明真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面对她的指责萧睒无言以对,面前的这两个女人都是最爱他的人,可偏偏就是她们将唯一幸福的线扯断了。这让他觉得茫然,究竟是谁的错?
他默默的转身离去,一个人孤单的走了。
他没有找到琴川,只运河旁找到了琴川的两个大皮箱,但没有人。这里面装满了他们过去的一切,有快乐,忧伤,欢笑,泪水,等等无数回忆,萧睒将这种回忆定位在“幸福”两个字上。
现在他将自己的幸福同样装在这两个大皮箱里,丢进了深深的河底。他毅然的与苗燕燕办理了离婚手续,并不是很难,相反离婚的苗燕燕先提出来的。
经过了这麽多事情之後,他们的心态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仿佛将世界上很多事看的更加透彻了。
就连苗燕燕和萧睒并肩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卸下了负累,没有了压抑,一切显的平和轻松。
那是苗燕燕自嫁到萧家来睡的最舒服的一个晚上,一觉醒来时,萧睒已经不知去向。写字台上留下了张纸,上面写了两行小字:
归兮来兮,福兮祸兮。梦兮幻兮,空空悲喜。
缘散缘聚,缘落缘起。哭哭笑笑,人生如戏。
後记:
李明真自萧睒砸了佛像,毁了佛堂以後就再也没有吃斋念佛。她从一个形式上的“信”转变成了心中有佛,以一颗慈悲心去看待身边的一切,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飞跃,也就是开悟。
--哭哭笑笑,人生如戏。
回想过去,自己执著的信仰却还是无法摆脱琐事的束缚。这是多麽可笑的事啊。现在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心如止水,生命的主题就是盼著苗燕燕能早日给她添一个孙女。
至於苗燕燕呢?我已经和她打算好了,等我们存够了钱就结婚。虽然她心里还是总难忘记萧睒,但我会用我的真心打动她,我相信终究有一天她会爱上我的。虽然他和萧睒已经离了婚,但她还是和李明真以母女相称,两家人的关系也更胜从前,就连我这个局外人看在眼里都为他们高兴。
李明真说这是菩萨对她的恩赐;
燕燕说这是她的责任。
而我说:我薛旭东爱你苗燕燕,所以我愿意分担你的一切。
大家最关心的一定就是萧睒了,听说他离开家以後漂泊了几个月,最後在泰山的一所小庙落下脚。那天他在大殿中晕倒,是那里的小和尚将他抬到禅房的,醒来後就出家为僧,做了三宝弟子。
从“十年磨成锋芒刃,一朝梦醒皆为空。落花常伴流水行,流水匆匆花飘零。”到“有缘能程东风归,黄卷三尺伴花飞。良晨美景不是乐,莫笑我心无人陪。”这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变化过程,他已经不再关心琴川的生死,或许随著时间的流逝,这个名字会永远的消失在他的记忆里。不论怎样,琴川这个名字都已经不是他生命的主题。红尘中的爱恨情愁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以浪费生命做筹码的游戏。
【完】
作者手记:
本来写了一篇比较长的“作者手记”详细解释了文章中的疑点,可由於在下不慎,并没能保存下来。现在就不多罗嗦了。
首先向诸位关心这篇文章的朋友表示感谢以及抱歉。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鼓励,没有你们我没有勇气将这篇文章写完,但由於主线较长,造成文章略有冗长拖沓之感,耽误了各位的宝贵时间,在下好生难过,只能向各位表示歉意。
这篇文章中的人物没有确切的生活原形,换言之是作者杜撰出的 一些人物。借他们来表现同志的生活。作者有意将同志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放大”,以便大家更清楚了了解同志生活。如同志在处理家庭,爱情等等问题上的态度。另外还有爱上同志的烦恼和痛苦,苗对萧的爱,借一个“半世情结”来解释,略有牵强,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但不代表不会有人爱上同志。或许你没有他们爱的那样轰轰烈烈,或许你有更好的办法去处理类似的问题,不管怎样,我都希望诸位朋友今後碰到类似的事情发生时,能做一个借鉴。
写了太多以悲剧结局的故事,这个也不例外,结尾部分从阿宝的离开,和明的自杀,再到琴川失踪,萧睒出家,无处不被伤感的气息笼罩。如文中所述,或许琴川还会和萧睒见面,或许还会发生一些动人的故事,那就只能留给各位朋友自己去联想了。
最後祝各位读者朋友都能找到一份属於自己的真爱,也愿天下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小狗子
2004.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