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凭很不甘心,不愿相信,执着地紧紧盯住了屏幕。
结果恰如雷浮潮自称的那样,谁也没拍到他翻车,即使在花絮里出了镜,雷浮潮一定也不是翻车的那个角色。
但最后雷浮潮还是在花絮里占了一段个人戏。
画面的背景中月光如纱,人烟遥远,负责拍摄的应该是李递,李递在笑,摄像的手很稳,雷浮潮一连往人群外走了很多步,才停下来注视镜头。
这不像是偷拍,像是特地录制的东西,萧凭下意识停住了喝果汁的动作,双眼一眨。
便见画面上的雷浮潮好像不大好意思似的,先噗哧笑了个场,随后徐徐抬起头来,直视镜头,慢慢开口:“凭凭,我爱你,有你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希望你前程似锦,越飞越高,我陪你一起飞。”
马上李递数声狂笑,雷浮潮自己也捂住了脸,肩膀直耸,大抵这番话未免太肉麻了一点。
可萧凭不觉得,萧凭只觉得心脏狂跳,几乎在一秒之间飞出了嗓子眼。
萧凭呆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眼睛,缓缓问雷浮潮:“你故意的?”
“是拜托了陈导几句。”雷浮潮脸色平静地回。
紧接着进度条走到了最后一秒,房间中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当中,雷浮潮听到萧凭用力吸了吸鼻子,感到萧凭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然后裹着他一使力歪到了身后的被子上。
这一晚,萧凭没能看成第二遍电影。
·
游戏之夜的第二天,两个人在家里补了一天觉,商量好了换一款陆思思不玩的游戏,有空再战。
时过下午,雷浮潮困困倦倦地睡醒,眼睛也睁不开,躺在枕头上不假思索地咬了一口萧凭递过来的寿司卷,味觉醒了,精神随之才多醒了一分。
睁开眼睛,他看到萧凭笑吟吟地坐在床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往日将要离开他独进剧组时的郁闷气,简直堪称阳光灿烂。
想都不用想,雷浮潮略一哑然,直接发话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惊喜要给我?”
“我给你找了一个角色!”萧凭高兴地供认不讳。
角色?
雷浮潮一个恍惚,险些以为时光倒流,他们不小心回到十年前了,定睛环顾左右,分明又不是,一切景物都是他睡前的模样。
萧凭却依旧笑吟吟的,倾身向他解释:“我和编剧在剧本中商量出来了一个新角色,戏份很少很少,身份缘故没有重体力戏,没有打戏,拍摄任务也安排得很散,一定不会累着你,如果你喜欢,可以演演看。”
“是个刺杀过先帝、如今天下太平就收心旁观的闲散王爷。”萧凭补充。
听到这个补充,雷浮潮心里一震。
当年因为身体的窘迫之处,他的戏路变得很鸡肋,主角演不成,重要的配角演不成……但凡有点趣味、人设丰满的角色,他的体力大多承担不了,演名姓模糊没人设的龙套实则不是完全不行,可毫无必要;戏码奇少、不必吊威亚不必大动作、却也能惊艳出彩的人物毕竟太少了,即使有,很难恰好适合他。
但毫无疑问,萧凭特地为他找来的角色一定适合他。
只是让雷浮潮心里一震的还远远并非这一点。
九年前,雷浮潮接演过一个王爷角色,片子的主角是刺客,该王爷角色的重头情节之一就是包庇了刺杀皇帝的刺客。看剧本时雷浮潮对角色和电影剧情是哪里都满意,可惜拍到半路,投资方胡乱插手,把整部电影改得乌烟瘴气,扭成了一部烂片。
那件事一度让雷浮潮很不愉快,哪怕明知在所难免,戏演多了恐怕总要碰上几回,仍然怏怏不乐了好久。
然而也仅此而已,后来夜路越走越多,连他自己都淡忘那部烂片和那个曾经让他耿耿于怀的角色了。
萧凭必定是故意设计一个属性相似的角色、试图填补他的遗憾的。
思及此,雷浮潮静静出了一会神,揉揉眼睛抬头朝萧凭伸出右手,拖长嗓音要求:“拉我起来。”
这活萧凭熟练,二话不说拿两只手叠住雷浮潮的一只手,轻轻握了握,渐添力气,不疾不徐地将雷浮潮往自己所坐的方向一扯,雷浮潮就恰恰好好落进他怀里了。
萧凭十分确定,雷浮潮就是这个意思。有些人,不想要抱抱的时候,一律是靠自己起床的,一旦开了口,绝对是想要被抱。
足足在萧凭肩膀上赖了五六分钟,雷浮潮才肯懒洋洋地坐直身体,正色问道:“剧组的日程表给我看看,我安排一下时间,跟胡总约好蜜月假的长度。”
萧凭点了点头,却没立刻报给他日程表,转而说:“雷哥,我还有别的东西想送给你。”
雷浮潮疑惑地扫了他一眼,目送他起身快步走开,一溜烟钻到卧室外头去,不多时捧着一大块蛋糕走了回来。
“生日快乐!”萧凭特别兴奋。
原来如此。
雷浮潮忍不住笑了笑。
昨晚玩得昏天黑地,连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笑够了,雷浮潮仰起脸望着萧凭认真地说,“这是我收到过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不可能是未来最喜欢的,”萧凭听得嗤之以鼻,这么承诺,“未来每一年,你肯定都会得到更喜欢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撒花~,感谢“喜欢?糖果??”的营养液!谢谢大天使们一路过来的支持!
之后还会日更几篇番外,预定是变猫梗、雷哥导演的电影相关(这个好难我怕写不出来,只能说尽量写写相关情节)和自己想写的几个关于过去十一年的梗。
最后问问新天使们是哪里来的呀?今晚的收益又吓我一跳。
第78章 无责任变猫番外
一大早醒来时,雷浮潮突然没找到萧凭。
枕边空空如也, 雷浮潮伸手往睡前萧凭所躺的位置摸了一摸, 发觉床单上还残留着一点温度与有人躺过的凹陷。
可萧凭不见了。
他的手机上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爬起来在家中转了几圈,也没在任何一个地方找到萧凭匆匆留下的小字条, 说明萧凭不是出门去解决急事了。
餐桌上没有食物, 连一张面包片也没有,即使是突发奇想要玩藏猫猫了,萧凭也不可能不准备早餐。
雷浮潮吓了一跳, 连忙动手检查防盗门的门锁,可是也没问题, 门锁得好好的,没被撬开过。
雷浮潮不得不陷入沉思,思考了半天, 没思考出什么新的可能来,不知不觉踱步踱回了卧室。
他最近有点低血糖, 不严重, 但这样匆匆起床, 就不禁有点头晕, 不由得扶了一下墙壁,下一秒, 冷不防看到他跟萧凭的被子里嗖地钻出了一只小猫。
雷浮潮:?
雷浮潮疑心是自己眼花了,定定神重看一次——没错,被子里钻出了一只小猫。
猫的品种还挺稀有, 额头上有一小笔黑色,尾巴纤细纯黑,除此以外通体雪白,白得仿佛在大雪里打了无数个滚,是标准的挂印拖枪将军猫。
???
哪来的?
难道萧凭一大早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抱了只猫回来,顾不上逗留,又去抱别的猫了?萧凭突然变成了猫奴?
这不太可能啊,雷浮潮清楚,萧凭不大喜欢猫,甚至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萧凭是怕猫的,正因如此,才没有在那些他喂流浪猫拍流浪猫的照片中出镜一丝一毫。
后来大概因为他喜欢猫,也可能实在太想黏着他、不乐意错过每天他下楼喂猫那半个钟头,总之萧凭背着他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慢慢对图画上影片中的猫有了一点好感,看得下去《猫和老鼠》了,可变成猫控是远远不至于的。
雷浮潮一时想不明白,只管倚着墙壁脸色苍白地和那只挂印拖枪猫大眼瞪小眼。
猫似乎也愣了一下,抬起左爪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抬起右爪看了看,尾巴荡来荡去,荡到眼前看了看,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一脸茫然。
不过这份茫然倒也没持续太久,很快它就原地一蹦,嗖地冲到床头柜前去叼糖了。这只猫还挺聪明,跳过了不容易叼的棒棒糖和小粒糖不理,直接给雷浮潮叼来了一大袋尚未拆封的牛奶糖,一蹦一蹦地往雷浮潮手上甩。
“……”雷浮潮顺势接住了糖袋,把腰背下滑了一点,免得扯伤小猫的牙齿,心里产生了一个微妙的猜测。
“萧凭?”他难以置信地问。
然而如果不是萧凭,这猫难不成还能是从马戏团来的吗?
猫似乎也难以置信,使劲点头,随后伸高爪子“啪嗒啪嗒”地拍糖袋,示意他赶快吃一颗糖下去。
剥开糖纸缓了缓神以后,雷浮潮默默适应了一下这忽然怪力乱神的展开,然后蹲下来一把抱起了萧凭,放轻了音量,耐心地开始一一核对必要的问题。
雷浮潮五连问——
“需要猫砂吗?”
“需要猫粮吗?还是吃平时吃的东西也可以?”
“我说话的声音有没有太震耳朵?需不需要再小点声?”
“全身是毛的感觉如何?”
“猫到底能不能感觉到尾巴的存在?”
萧凭:“……”
前面还好,听得他都想拿脑袋猛蹭雷浮潮了,后面的问题就渐渐变得幸灾乐祸了。
不过拿脑袋蹭雷浮潮依然是个好主意,萧凭顿时精神抖擞,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忽然变成可怕生物的不安感完全消失了。
他想通了!他可以趁着自己是猫做很多平时怎么撒娇也做不到的事!
于是只见萧·坏猫·凭心底得意一笑,干脆在雷浮潮怀里东蹭西蹭地打起滚来了,蹭到雷浮潮沾了满衣领猫毛,自己浑身蓬乱,越发得意,弯起尾巴缠住雷浮潮的小臂,小声叫:“喵~。”
雷浮潮拿他没办法,待在原地沉吟片刻,查了半天相关新闻,一筹莫展,只得姑且先抱着猫去张罗早餐了。
他的肚子咕咕叫,萧凭的肚子也咕咕叫。
还是要先吃饭的。
……
整个早餐过程中,萧凭都又乖又淘气。
乖是指即使变成了一只行动不方便的猫,他也在尽力帮忙,追着雷浮潮在厨房跑来跑去,叼出奶粉袋供雷浮潮泡开奶粉。
淘气是指一经接受变猫这个设定后,他好像就忽然乐在其中了,上蹿下跳,一会爬上大衣柜,一会在椅背上那细细的一段铁杆上走钢丝。
这些都是做人类时无论如何他也完不成的事,所以眼下他玩得极其兴奋,兴奋得不断大声喵喵叫。
硬是把顾虑重重的雷浮潮也看笑了。
猫和人的食量不同,饭后萧凭的临时小碗里还剩了不少奶,实在喝不下了,便顺手蘸着奶液用爪子七扭八歪地在餐桌上写:“没事,我知道为什么会变,24个小时后就会变回人。”
这才把雷浮潮的担忧打消。
雷浮潮动作轻柔地替他擦干净了爪子,捋了两遍毛,叮嘱:“那你好好看家,不要做太危险的举动,我去上班了。”
说完雷浮潮自己也颇有些恋恋不舍与放不下心,眉头皱了又皱,走得一步三回头。第一眼,萧凭可怜巴巴地蹲在餐桌上,蹲姿极其端庄,整只猫缩成毛茸茸的一团;第二眼,萧凭耷拉着脑袋趴在了爪子上,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下了桌沿,让雷浮潮不禁暗生感慨,怎么无论是人是猫萧凭都这么擅长卖可怜?;第三眼……
没有第三眼了,雷浮潮还没回头第三次,就听见背后一阵风声,又是嗖地一下子,跟着他肩膀一重,一大团猫就这样长了上来。
雷浮潮:“……”
雷浮潮偏过头仔细看了看挂在自己肩膀上的萧凭,萧凭的态度十分坚定,见状马上脑袋一缩,紧张地盯着他,将尾巴一鼓作气松松缠上他的手腕,伸出倒刺细小的舌头舔了舔他的侧脸。
行吧。
雷浮潮心软了。
·
这还是萧凭第一次陪着雷浮潮一起上班,此前虽然来过传娱几次,但每一次萧凭停留的时间都不太久。
今早来了一批新设备,录音室在安置它们并搬动几个重设备的位置,因此足足半个钟头里,雷浮潮都是坐在一旁袖手旁观的。
其实这些设备价值不菲,肯定不好轻易让外人经手,免得砸了碰了,所以只得小吕他们反复辛苦,甚至燕白也跑来帮了一小会忙。
往常有的时候,萧凭也看得到雷浮潮皱眉头,但不像如今。视野里的一切纷纷扩大后,雷浮潮表情间任何一点细微的褶皱和黯然,在他眼中都变成了空前严重的落寞。
萧凭看着心疼。
他没什么好办法,只好从雷浮潮怀里一跃下地,开始恶意卖萌,追着自己的尾巴连环转圈。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不是一个人!所有令他看过笑过偶然瞥见过的萌宠出糗视频在这一刻统统灵魂附体!
雷浮潮没笑,但起码也成功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小吕他们倒是齐齐笑了。
“雷哥这猫真漂亮,”搬东西的间隙里,小吕拍拍手上的灰凑近说,“就是傻呆呆的。”
这话听得雷浮潮不乐意了,雷浮潮立刻一边反驳一边挥手赶人:“胡说八道,不许欺负我家宝贝。它胆子小,你们离远点。”
这下子连萧凭都无力吐槽了。谁听不出来雷浮潮是护短护得恼羞成怒了?假如小猫真怕外人,主人哪里还会把猫带到公司里来?
但雷浮潮不加掩饰地面色不悦,萧凭很受用,小吕也不生气,揶揄两句走开继续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