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程默通完讯的电话还热着,林静泽无心多顾,径直拨下凌寒的号码:“来一下我办公室。”
五分钟后,凌寒匆匆赶来。
洁净的白大褂套在身上,使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什么事?”
林静泽盯了他一阵,直接问:“你和应旸是什么关系。”
凌寒皱了皱眉,回应得密不透风:“我只和你有关系。”
林静泽并不意外,他已经做好了抗战的准备,于是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一言不发地继续看他。
凌寒不想和他起冲突,坚持不了多久就招了:“好吧,如果你指得是你那个宝贝学弟的男友,我只能说,他正巧也是我的病人。”
见他还在回避,林静泽只好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我刚才调阅了他的档案,感觉很有问题。”
“什么问题?”凌寒虚心求教。
“你说呢。”林静泽反问。
凌寒不说话了,以不变应万变。
对此,林静泽扯了扯唇,好整以暇地理着袖摆,换了个说法:“既然你不愿意提他,那就说说我吧。我刚才私自调阅了病人的档案,按规定是不是该接受处分呢,凌主任?还是……我该叫你凌院长?”
闻言,凌寒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好看的桃花眼里染了笑意,使他看上去极尽温柔:“我不是院长。”否认完,为了不让林静泽觉得敷衍,他又斟酌着解释,“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股份。”
林静泽几乎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面对外人时可能会有,可他知道,那不过是一层虚假的面具。而现在面对他的这个,是真的。
林静泽有些动容,但依然坚持:“小小的?”
凌寒叹了口气:“财务状况是不是只能对伴侣交代?”
听出他的意思,林静泽不接茬:“那咱们公事公办。我今天违规了,你说该怎么处置吧,扣工资还是辞退,我都认。”
凌寒拿他没办法,只能看着他,似是而非地说:“资本运作的市场内允许一定程度的潜规则存在,系统里没有你的访问记录,谈不上处置。”
早在事情发生的那刻,凌寒已经帮他妥帖地善后了。
林静泽安静了一会儿,失笑:“听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凌寒假装察觉不到他语气里的讽刺:“不客气,晚上请我吃顿饭吧。”
林静泽大方地应了:“行,地点你选。”
凌寒提议:“去你家怎么样。”
指尖在桌上点了点,林静泽缓缓道:“可以。”
“那就晚上见了。”说着,凌寒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指尖刚一触到门把,他又折返回来,走近林静泽,掌心握着扶手,弯腰。
林静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视线和他对上,猜出他的意图,却不加以制止,任由他在唇上碰了碰,心想这人总是很会营造气氛,明明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部位正相互接触,但就跟彼此的细胞都融于一处似的。
吻毕,林静泽抿了抿唇,挑眉问道:“这也是潜规则?”
凌寒仍未退开,很近地看着他说:“不,是情不自禁。”
林静泽脚尖一点,椅子向后滑开:“你该回去了。”
凌寒不再纠缠,直起身离开:“认真工作,林医生。”
林静泽回敬道:“知道了,凌主任。”
私立医院的工作量不算太大,闲下来的时候,林静泽不禁开始认真梳理他和凌寒的关系。
他们的相识始于一场放纵,但他并不认为这有多么不堪。
这是两个成年人在清醒状态下所做出的选择,是两相情愿的事,所以怎么开始不重要。他只需要关注,他是否真的喜欢凌寒,是否对他有除生理刺激以外的其余感觉——
像凌寒目前对他释出的信号一样。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无论是作为同事抑或未来的伴侣而言,凌寒都足够优秀,他根本挑不出毛病。就连曾经觉得他有所隐瞒的事,现在也都有了说法。
他或许可以转变一下立场,接纳他试试。
只是有一点:老古董这回真要被他气死了。
幸好他每年体检的结果都挺乐观。
他不是一直遗憾自己没继续读博么,现在就给他一个博士儿子,让他好好感受这种滋味。
不错,他可真孝顺。
傍晚,凌寒下来接林静泽一起回家。
车门一开,林静泽就看见后座上摆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看样子怕有九十九枝,都很新鲜,盛开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哟,你买的花?”
“嗯,准备送男朋友的。”
说这话时,凌寒面上看不出什么,林静泽也就没再追问。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保持着一种和谐的沉默,一路无言地回到小区停车场。
下车后,凌寒站在车边,迟迟没有锁门。
“你有东西没拿。”凌寒提醒道。
“什么。”林静泽佯装不解。
凌寒第一次和人表白,哪怕双商再高,都难免窘迫。过了一会儿,他调整了心态,另起话题:“你喜欢玫瑰么?”
林静泽忍着笑说:“看是谁送吧。”
凌寒认真地看着他:“我送。”
林静泽恍然,点点头:“可以勉强喜欢一下。”
凌寒皱眉:“不要勉强。”
林静泽终于难掩笑意:“好吧,喜欢。”
闻言,凌寒仿佛松了口气,从后座取出那捧玫瑰:“给。”
“就这样?”
“嗯,你喜欢就送你。”
“……”林静泽无言以对。
“天天送你。”凌寒补充。
“我更喜欢人。”
“那送你人。”
“也得看是谁,我不是什么人都喜欢的。”
“我你喜欢么?”凌寒问。
“还行。”林静泽说。
“不要还行。”凌寒不乐意。
“喜欢。”林静泽给足他面子。
凌寒点点头,从车后拎出一只行李箱,牵上林静泽空着的手:“我也送你了。”
林静泽看着他的箱子,眯起眼:“什么意思。”
凌寒自然道:“我退租了,现在无家可归,你要收留我,男朋友。”
“你那房不是买的么?!”
“噢,记错,是卖了。”
“凌寒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
喧闹渐远,而生活才刚刚开始。
床头床尾·完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就是凌主任和撕胸的故事啦,不知道和大家想象的有没有出入,但凌主任这种反差萌我还挺喜欢der!对所有人都客气疏离,只向你表达真实的心意~两个理智成年人的恋爱,一样可以很甜蜜很温馨!(小杨的番外明天不一定能码粗来,如果明晚九点没有的话宝贝萌后天再来哟!=333333=
第85章 番外三·裙下之臣
虞业霖出事的消息传扬开来时,杨九晖正在市中心的公寓里洗澡。
手机放在外面,他对此一无所知。
危险悄然降临。
咔嚓。
像有什么和浴室门打开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杨九晖顿住擦头发的手,回身从盥洗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把电棍,谨慎地透过门缝观察外头动向。
卧室很黑,窗帘被严密地拉上,走廊里看不见一点光。
有人摸进来了。
因为灯原本是亮着的。
操。
杨九晖暗骂一句,确认卧室没有危险以后,他倏地蹿出去锁上房门,拿起手机准备叫人。
不想却意外得知了虞业霖的死讯。
怎么会这样?谁能杀得了他?!
失神片刻,杨九晖竭力迫使自己冷静。现在他起码算是知悉异象因何而来,情况还不至于糟糕到底。但同时也说明,外头的人可能都信不过。
他只能靠自己。
先换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再说。
迅速换了身衣服,杨九晖攥紧电棍,刚准备出去解决埋伏在家里的人,门铃就响了。
还有人来?这次又是谁。
杨九晖无法判断门外究竟是敌是友,只清楚一点,新来的和原有的肯定不是同一拨人,也许都是来抓他的,也许其中一方是救兵。
无论如何,他眼下只相信自己,而且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再犹豫一阵,来的人只会更多。
杨九晖咬咬牙,握上门把。
与此同时,身后骤然贴上一道黑影,手腕被攥住反扣起来,武器脱手,嘴巴也被捂紧,丧失了呼救的能力。
“唔——”
“嘘。”
来人握着收来的电棍,坚实的臂弯卡在腰间,将杨九晖整个人纳入怀里,带动着缓缓后退。
通过肢体的接触,可以感觉得出这是一个身材高大而壮硕的男人,杨九晖心跳很快,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早就藏身卧室,并且一点形迹也不露。
路过梳妆镜时,杨九晖下意识瞥了过去,试图看清身后人的长相。
可惜这人实在太高,不在他的观察范围之内。杨九晖绷紧呼吸,脑细胞以前所未有的速率运作着,加紧思考脱身之法。
他戴着手套,比起打手,更像是他之前接触过的……雇佣兵?!
正当杨九晖胡乱猜测着的时候,男人低头凑近他耳畔,警告道:“待着别动。”
声音很熟悉,低沉得来又充满磁性,发声时带动胸腔泛起共鸣。
杨九晖一阵晃神,紧接着身上的禁锢通通撤去,电棍回到手里,男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在渐趋急促的门铃声中闪身离开。
卧室门被妥善地反锁起来,这回室内终于只剩他一个人。
是他。
由于对仅有的几次碰面印象太深,杨九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人。
他是和虞老板有着长期合作的雇佣兵头目,代号“Y”,年龄不详,姓名不详,只知道性别为男,平时多在各处游走,行踪飘忽,帮虞老板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
要不是杨九晖和虞业霖“关系密切”,怕也无缘得见他的鬼影。
算起来还是他荣幸。
男人出去后不久,门铃声断了,寂静的厅室里陆续传来几声惊呼,旋即就是□□倒地的动静。
杨九晖悬着一口气,耐心等了两分钟,卧室门总算被再次打开,戴着面罩的男人呼吸不变,目光沉着地盯着他:“走。”
也不争取一下他的信任。
杨九晖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电棍往后腰一别:“我要收拾一下。”
男人皱起眉头:“一分钟。”
杨九晖看也不看他,兀自抽出一个防水包:“十秒。”
说十秒就十秒,只少不多。
杨九晖利落地往梳妆台上一扫,继而拉开衣柜随手抓了把内裤,拉上拉链。
“好了。”
客厅里捆着五个彪形大汉,看见他们出来,除了拼命瞪大眼睛以外,根本无法采取多余的行动。
男人绳艺很好,把人扎得死死的,嘴巴也都通通堵紧,看着特别解气。
杨九晖冲他们冷哼一声,蹬上鞋就跟着男人走了,独留他们困在家里,等他什么时候大发慈悲了再打电话报警。
饿他们几顿。
杨九晖本以为男人会带他远走高飞。
谁知他们竟然连电梯都不坐,拐进楼梯间,往上爬了一层,走到相同的户型前开门,进屋落锁。
安全了。
和原先的所在至多只隔了一米距离。
很好,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杨九晖不禁怀疑这位酷哥平时是不是就住在警察局旁边。
“这几天不要出门。”男人没有理会杨九晖显而易见的腹诽,径自把他带到次卧门口,示意,“你的房间。”
杨九晖猜测这里应该是虞老板当年一并置下的物业,专为眼下这种情况服务。有备无患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反正凭他的实力,就是再买上十套八套公寓丢空在那里也不带眨眼的。
想明白以后,杨九晖看着交代完就打算离开的男人,忽然抬脚抵上门框,将他拦下:“你睡哪儿?严队。”
锐利的视线登时扎到脸上,危险的男人一把掐住他脖子,虎口饱含威胁地卡着咽喉。他对此不置一辞,眼神却已说明一切:管好你的嘴。
别说他没有真的用力,就算他动了真格,杨九晖也不怕。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依照常理而言,他确实该闭嘴了,但好奇心不甘地刷着存在感,让他有了八卦比小命重要的错觉:“你真的姓严?”
铁钳似的五指逐渐收紧,杨九晖提前憋好的气很快就不够用了,挣扎着掰他的手:“咳、咳咳……我猜的。”
他的代号“Y”,大概率是姓氏的首字母,再加上他看着不像混血,汉语里Y打头的姓氏就那么几个,他不过随便挑了个常见的往上套,谁知竟然猜中了?
杨九晖之所以有招惹他的底气,无非是摸清了这人的目标。他是来保护自己的,断不会让自己在他手上出事,否则他就算任务失败,丢死人。
据说他从没失手过。
男人任杨九晖握着手,闻言稍微松了点力度让他换气,但依然是让人不自在的程度。
杨九晖吃准了他会松开,心里一点儿也不意外,面上却还得服软:“我们接下来还要对着几天呢,总不能一直喊你‘喂’吧。”
似乎很有道理。
男人不再计较,彻底把手放下,转身走了。
他这样好说话,杨九晖不得寸进尺一把都嫌对不起自己,立马跟过去,锲而不舍地追问:“严队,你全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