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威武。
但怎么看怎么别扭。
杨九晖见严海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趁机过去把被子抖开,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嗯,爸爸的爱心早餐真香。”
严海峰险些手抖多下了半勺盐。
家里备了充足的食材,严海峰却只做了几份三明治。
杨九晖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开心了,严海峰刚把盘子端出来,他就忙不迭拣起一块,大口咬了下去。
严海峰照常戴着面罩,光看着他吃,坐在对面一动不动。
见状,杨九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热情招呼:“一起吃啊,爸爸。”
他倒要看看大白天的,关不了灯,这人还能怎么办。
严海峰颔首:“你吃。”
杨九晖故意眯起眼睛,表现出回味悠长的样子,边享受边劝道:“我觉得你需要转变一下思路。通常不是干坏事的时候才怕被人看见么,你现在又不是要对付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严海峰一直没理他,直到他吃饱喝足才说:“好了?”
杨九晖点点头,眉眼魇足地舒展着。
下一秒,严海峰摸了个东西出来,往他眼前一罩,视线顿时黑了。
杨九晖抬手摸了摸,发觉是个眼罩,识趣地收回手,没扯,只偏着头问:“这是你喜欢的情趣吗,爸爸。”
“闭嘴。”
吃完早餐,严海峰利落地洗了碗筷,随后回房和手下交涉。
其间杨九晖始终紧紧地跟着他,眼罩原本可以摘了,他不干,说是让严海峰多呼吸一阵自由的空气,他并非一定要用眼。
严海峰由得他去。
反正偷看的后果很严重,杨九晖那么聪明,会明白这一点的。
杨九晖当然不打算偷着来,要严海峰心甘情愿给他看才有意思呢。
他只偷听。
原来他们昨晚上来以后,严海峰的手下就伪装成他们的样子前往郊区,引开众人的注意。
路上遇到埋伏,但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不仅如此,他们还顺藤摸瓜地端掉几个老巢,一举两得。
都是些秋后的蚂蚱,没蹦达几下就让严海峰的人给摁死了,好可怜。
杨九晖假惺惺地为他们默哀。
通讯结束,杨九晖感叹:“爸爸,相比起来,你好像很轻松啊。”
严海峰低头看着他被遮去一半的脸,心说一点也不。
料到了他不会搭理自己,杨九晖叹了口气,手下闲不住开始乱摸。
目标还是他的脸。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刚才听严海峰在电话里排兵布阵,声音那么好听,不知道什么样的相貌才能与之相配。
在杨九晖的想象中,严海峰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酷型男,长相一定不丑,因为光眉毛和眼睛都挺有味道的,余下的鼻子嘴巴只要不歪,加上这衣架子似的身材,绝对能秒杀外边那些所谓的野模。
就是性格有些闷,说十句才回一个字。
以后要怎么讨女朋友噢。
杨九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表情十分多变。
严海峰顾着揣测他的想法,一时不察,让他得了逞。
杨九晖怕他扯开自己,用力捂住他的脸不撒手,保证:“就摸一下!”
他的手很凉,掌心没有一点伤痕和茧,看得出来,他平时很注重保养,就是在昨晚那种紧急关头,也不忘收拾他的瓶瓶罐罐。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若非任务使然,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为免他继续纠缠,严海峰强忍不耐,任杨九晖撒足了野才制止:“摸什么。”
对他的长相有了大致的了解,杨九晖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你很帅啊,爸爸。”
“……”
杨九晖以为他又要沉默到底了,谁知过了一会儿却听见他说——
“我对男人没兴趣。”
“……”这回轮到杨九晖效仿他的习惯,“哦。”
之后杨九晖半天没理他。
严海峰起初乐得清闲,久了倒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是不经意地路过门口,往他房里瞄上两眼。
杨九晖听见了,故意背对着他玩手机。
严海峰不让他连网,他只能玩点无聊的小游戏,累了就睡,坐牢似的。
还是逗人玩儿有意思。
可惜那人脸忒大,居然误会自己喜欢他?
呵呵,想得倒美。
到了晚上,杨九晖憋得不行,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
管他怎么想呢,误会就误会呗,他被人误会得还少么?高兴最重要。
于是严海峰洗澡的时候他照旧跟进去看,还变本加厉地吹起口哨,可劲儿夸他,夸得他都不好意思,“羞愤”地把灯关了。
临睡前,杨九晖同样趾高气昂地不许他走,说他就是缺男人,没点雄性荷尔蒙在旁边嗅着他都睡不着。
严海峰不吃这套,径直回了房间。
还不等他锁门,杨九晖就抱着枕头跟过去,阴魂不散地撩拨他,烦得严海峰终于忍不住动手把他绑了。
“爸爸我错了。”
杨九晖两手反剪在腰后,侧身躺着。
严海峰置若罔闻,出去清净了会儿,再回来时杨九晖还是那个姿势,可怜巴巴地觑着他:“饶了我吧,你最好了。”
“……”
杨九晖没有挣扎,他知道越挣扎绳子只会收得越紧,独独无助地看着严海峰,不断说着好话。
然而不仅严海峰没有丝毫动容,渐渐地,他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
“想喝水。”
“……”
“爸爸,我要水。”
“……”
“爸比。”
“……”
好吧,既然如此,他只能放大招了。
杨九晖深吸一口气:“老公!我要喝水!”
严海峰登时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是为了给他找水,而是想拿点什么把他的嘴堵上。
杨九晖往上蹭了蹭,舒服地靠到枕头上:“喝完水我就睡了。”
“……”
看在他之前的保证比较可信的份上,严海峰依言给他倒来一杯水。
杨九晖就着他的手费劲巴拉地喝完,躺回去,顺口央道:“松松呗,老公。”
严海峰忍无可忍:“闭嘴。”
杨九晖撇着嘴理直气壮:“这样没法睡啊。”
“那别睡。”
“不行,缺觉会变丑的。”杨九晖又开始碎碎念,“到时候我人老珠黄了,老公就要出去找别的小妖精,这怎么可以!”
“……”
“老公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杨九晖努力憋着笑,“他只能给我做早餐,喂水,和我一起玩眼罩play和捆绑play。”
“……”
严海峰眼里无所适从的光芒退去,誓要教训他一把。
杨九晖见状不好,边被翻过去边嚷:“哎哎!我屁股很金贵的,打坏了你要负责——”
严海峰才不管他,狠狠甩了两巴掌,出了气再说。
“还浪么。”
“……喵。”
磨合了几日,严海峰好不容易摸清了杨九晖的套路,知道他只是过过嘴瘾,并不是真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安心之余又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外头的风波基本平息,严海峰依约将杨九晖送到律师那里,和他一同签署虞业霖的遗产分割协定。
出来以后,杨九晖脸上还带着些许茫然。
忽然变得好有钱。
“我怕不是在做梦。”杨九晖冲一旁的严海峰招呼,“快,掐我一把。”
严海峰从善如流地在他脸上拧了一下,随后道别:“走了。”
杨九晖慌忙回神:“你去哪儿?”
昏暗的车库内,严海峰一身黑衣,仿佛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面对杨九晖的询问,他只说:“你现在很安全。”
言下之意是任务完成,他该功成身退了。
杨九晖反应过来,当即拉住他:“别啊,你再陪我几天,我刚得了那么多东西,正抢手呢,指不定你一走我就被人害了。”
“不会。”
“这可没准。”杨九晖说什么都不放他走,歪缠着把人一路拖到车边,“你要是觉得亏了,我给你算加班费,反正我现在钱多得没处花。嗯……再请你一个月好不好?”
严海峰拿他没办法:“十天。”
杨九晖赶紧拍板:“行行行,十天就十天,爸爸最好了!”
后来严海峰果真在杨九晖家住了一段日子,尽管明知再也没有危险,也不打算收他的钱。
这是他第一次接下保护人的任务,整个过程还算顺利,除了目标人物有些失控以外,可以说是毫无挑战性可言。
比起这个,他更擅长刺杀。
他原本是一名特种兵,隶属北方军区“孤狼”特战大队,如无意外,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待在军中为国效力。
只可惜在他服役期间,养母得了重病,急需用钱,无奈之下他只能申请退伍,应虞业霖招揽,辗转到A市。
三年前,养母不治去世,他没了寄托,想换一个身份,却发觉他早已弥足深陷,再难抽身。
所幸他可以选择,基本没有错伤过一个好人。
生活日复一日地过,有时候他甚至会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了无生趣。
直到半年前,虞业霖让他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早就预感到要出事,并给了他一份名单,希望他能在事发之后将上头的人保护起来。他深知自己究竟掌控着怎样一个庞然大物,除他以外,再没有人能独吞下一切而不被反噬,所以他把庞杂的产业切分开来,分别交给跟从他多年的心腹,弃置得很彻底。
严海峰佩服虞业霖的魄力,也羡慕他能得到像杨九晖这样的人。
或者说是活宝。
他实在是太能闹腾了。
任务结束后一周,严海峰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每当无所事事的时候,他总会跑去Qaeda或是杨九晖家,看他在忙什么。
当然,杨九晖从没发现过。
在Qaeda,向来只有别人看着他的份,而他的目光却从来不会在人群里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只在临别前磨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当他独自闲着的时候,常常会捧着手机给他发短信,天南地北地胡扯,没什么营养。
严海峰很少回复,看得却很开心。
转眼到了夏天。
其间他们足有三个月没再见面,这天严海峰出完任务回来,手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划开手机,看见杨九晖约他到家里一聚。
他们现在的关系还算不错,私交甚密,可以归结到朋友的范畴。
本来似乎不该再有什么牵扯了,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但杨九晖说有事想跟他聊聊。
还是去吧。
杨九晖搬了家,新址距离Qaeda不远,方便他偶尔过去转转。
严海峰知道他把股权让了一部分出去,转给一个叫应旸的人,有意扶他上位。大概是清楚自己镇不住场,与其独揽大权,搞得一团糟,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名利双收。
他真的很聪明。
就是总有些奇怪的癖好,比如穿裙子。
凌晨。
杨九晖循着铃声开门,严海峰一晃眼就看见他身上的装扮。
一袭纯黑收腰连衣裙,裙摆很短,刚盖过腿根,两个蝴蝶结系带栖在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他脚上什么也没穿,可以明显看见上头涂着酒红色的甲油。
倒错得过份,但一点儿也不违和。
杨九晖反而觉得他奇怪:“你怎么还戴着这东西。”
严海峰被他拉进屋,换鞋的同时反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杨九晖理所当然道:“因为好看、舒服啊。”
他不太喜欢穿裤子,总感觉两腿之间有什么在磨,要是严海峰不来,他穿得更随意,直接一件大T恤就搞定了。
严海峰颔首:“一样。”
杨九晖才不信他的鬼话:“脸上蒙个东西还舒服啊。”说着,他从酒柜里取出一瓶Bordeaux晃了晃,“喝点?”
不等严海峰回答,他就自顾自把酒开了。
“休假的时候可以喝酒吧,我一个人肯定喝不完。”
喝不完还开。
严海峰无奈地跟他走到茶几边坐下,没有拒绝被推到面前的杯子。
醒酒需要时间,在此期间杨九晖也不闲着,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严海峰看。
严海峰先行移开目光:“看什么。”
杨九晖好奇道:“你的手下知道你长什么样么。”
严海峰不说话,看样子是不知道。
“哎,是不是看了你的脸就要对你负责啊。”杨九晖忽然笑了,“那我这种摸过的又怎么算。”
“肉偿吧。”
“……”杨九晖还以为自己听错,但严海峰突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让他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是对方有问题,“你这是被人魂穿了?!”
“没。”严海峰听不懂,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那就是真这么想。”杨九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行,你喜欢怎么来?”
向来冷硬的脸有些发烫,严海峰静静等着热度过去:“喝你的酒。”
杨九晖始终盯着他瞧,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你陪我喝。”
“……”严海峰仍在纠结。
“摘了吧,大不了我娶你。”杨九晖进一步打消他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