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成这样,很难不让我怀疑你和他是不是关系很好。”中年男人从里间出来,慢悠悠走到老者对面坐下,长舒口气,懒洋洋道,“宋欢余有句话没说错,他不喜欢盛宴,想摧毁盛宴。”
“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也不至于亲自来这。”老者叹了口气,“可他是危险的,我能看出来。”
“既然他是危险的,那先生——”小南话未说完,可那其中意思在座人都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是二愣子做派。几人都是混迹商场多年之人,总不至于心血来潮做个二愣子。
老者没答话,心里想见梁天阙的念头,迟迟不肯散去。
中年人一眼瞧见,未语先笑,极为熟稔道:“小南甭劝了,他啊,心意已决,鲜活炽热的年轻人对他来说,就像旭日东升,戒不掉的啦。”
小南眉头紧锁,满脸忧愁,见老者沉思模样,果真不再开口。
表演一顿早饭的双口相声,让梁天阙眉飞色舞,硬是加戏到爆出萧云生是被梁天凡设计过来,等两人因争吵故意生气不理睬对方之后,梁天阙无声问:我是不是很厉害?
萧云生夹起一根香肠,塞到他嘴里,低头继续喝粥。
梁天阙:“……”
给根香肠什么意思?
没得到夸奖,梁天阙不开心,抬起屁股换了个位置,凑在萧云生身边,指着香肠问:“什么意思?”
这一问,让萧云生眼睛里都是化不开的笑意,唇角也跟着不怀好意的勾起。梁天阙觉得不对劲,抬脚打算开跑,措不及防被人搂住腰,大影帝一声不吭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确定梁天阙看完,他才松开手,淡定自若的喝完粥。
看清楚几个字的梁天阙脸红的都要冒烟了,愣愣的转不开目光,显然被那几个字暂时震坏脑瓜子,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大影帝,可真流氓!
盛宴第二天活动是为有钱人量身定做的。二楼宴会厅不分白天昼夜敞开,里面的有钱人谈股票、谈土地产权、谈外贸合作…能圈钱的他们都谈,促成的合作也不在少数,有不少人在这其中变成合作伙伴,在赚钱时称兄道弟,俨然兄友弟恭,一片和谐。
梁天阙懒得参加这种活动,没意思得很。表面上他和萧云生还冷战着,不能表现得太主动,要对人若即若离,给人一种‘我玩过就不想要’的错觉,对这个睡过就翻脸的渣男剧本,梁天阙有点儿想笑,不知道操刀写剧本的赵隽是不是狗血剧看多了。
他带着萧云生出门,在走廊尽头遇见只身一人的赵疏狂。这小子扮起浪子,还有模有样的,风范十足。看见梁天阙,他冷笑了下,喜闻乐见的开始找茬:“没看出来梁少还是个大猪蹄子。”
“我是不是大猪蹄子和你什么关系?”梁天阙将浑身都不爽表演的淋漓尽致,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毛都没长齐,就开始学人多管闲事,你爸妈没告诉过你,别人的家事少嚯嚯吗?”
“他是你家人?”赵疏狂指着萧云生,神色诡异问。
“暂时性的。”梁天阙挑眉道,“等我不想要他了,他就不是。”
“真猖狂,猖狂的我想打你。”赵疏狂感叹说,表情是真的想动真格。
“你打不过我。”不是梁天阙过于自信,是赵疏狂真打不过他,好歹是一身武力值爆表的梁少当家,灵力不复存在,武功永存不朽,打赵疏狂跟爸爸打儿子一样。
“在这里打会坏人规矩,等我到梁氏找你,看看到底是谁大放厥词。”赵疏狂说。走到萧云生身边,将名片插在他西装口袋里,轻轻拍了两下,“想跳槽,随时打给我。”
说完看都没看梁天阙一眼,径直离开,背影洒脱不羁,透着浪子该有的红尘感。
“当着我的面挖出人,有种。”梁天阙冷脸道,转脸对萧云生发脾气,“真是什么人你都搭得上,当初和我说洁身自好,安分守己都是骗人的吧?”
萧云生不说话,神色淡淡的,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
梁天阙忍了忍,忍无可忍转身就走。往一楼大门看去,进口还锁着。在盛宴结束前没人能从大门走出去,但是一楼的后门,不分昼夜敞开,直通往后山,后门外是山脚下,一部分开辟出来做攀岩,一部分用来观赏,剩下的是通往山上的小道。
不少人在二楼宴会厅谈生意,后山这片就显得冷清很多,寥寥数人。梁天阙认出有几个是昨晚被竞拍的人,其中之一就是艺术家江渠启,江渠启一身运动装,手上都是镁粉,一边走一边拆腰上的东西,从他气喘吁吁来看,应该刚攀岩完。
梁天阙和萧云生挑了处偏僻的树荫坐,这块儿比较空旷,藏不住人,也藏不住东西,桌面上光堂堂的,还算安全。
“我感觉我就要成功了。”
“因为你精湛的演技?”萧云生切着小蛋糕,抬头瞥他一眼,“那位被人敬称的J先生,传闻他做事步步为营,老谋深算,不会轻易露面,见过他的人很多都离奇身亡。”
“确定他是海外贵族后裔,不是什么意大利黑手党?”梁天阙越听越玄乎,怎么都有种见到黑暗阴沉面的感觉,“他要真这么厉害,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别为了见个人,把命弄丢了。”
萧云生忍俊不禁,将蛋糕放到他面前:“之前信誓旦旦,只能成功的梁天阙去哪了?”
“被我吃掉了。”梁天阙面不改色吃着蛋糕,胡言乱语,“你忘了吧,咱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反正这趟来,你成功落到我手里,也就多花几个钱,回去咱努力赚回来就成,下次——下次就不来了。”
“我应该不会再来,你就不好说。”萧云生喝着茶,慢条斯理道,“干脆一劳永逸,省得被人惦记。”
“你说的容易。”梁天阙凹了个丧气的表情,转瞬即逝,“我觉得成功就在不远处。”
梁天阙忽然转变的语气让萧云生眨了下眼睛,随之扭头看向后门——宋欢余。
看见宋欢余的同时,宋欢余也看见了他们。那人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走来,步伐有多急脸色就有多难看,走到半路忽然被人截胡,那人身形好看,气质出众,拦宋欢余的手也是骨节分明的,还沾着少许镁粉——艺术家江渠启。
宋欢余神色不耐,碰上江渠启连遮掩都没有,可能顾及场合,说话声音压得极低,根本听不见,他语速极快,嘴皮子动起来的幅度很小,给唇语辨别带来很大难度,不知道江渠启说了什么,宋欢余下意识抬头看他们,神色犹豫,最后跟江渠启走了。
梁天阙:“那个江渠启,有点意思。”
萧云生收回目光:“没什么意思,就是盛宴重要人物。”
梁天阙恍然大悟,难怪他自愿登上拍卖台,还有特殊权利,感情是走后门,江渠启是盛宴重要人物,那宋欢余——
萧云生笑得意味深长:“宋欢余,将入主盛宴高层。”
“你怎么知道?”梁天阙惊讶。
“江渠启是引渡人。引渡人在参加盛宴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只能和已经成为高层或是高层备选人谈天说地。”萧云生道。剩下的话不用再说,梁天阙已经明了。
如果宋欢余仅仅是个高层候选人,江渠启应该不会主动搭理他。刚才情况很明显是江渠启先凑上去的,那就说明宋欢余将正式成为盛宴高层,就算现在不是,起码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个。
“不知道在这打架会怎么样。”梁天阙望向宋欢余和江渠启离开的方向呢喃道。
“一被剥夺来这的资格;二是如愿见到J先生,你觉得你会是哪种?”
“被扫地出门的可能更大。”梁天阙自认为表现平平,先前说J先生注意到他,就是随口开玩笑,以那位风靡圈内的传闻睿智,他觉得对方很可能看穿他和赵隽的计划,甚至连盛宴里有多少个浑水摸鱼的人都知道。
第94章 九四只小刺猬。
“不一定。”萧云生沉吟片刻,回忆起和梁天阙自进小区门分开后的事,挑重要的和他说一遍。
进入盛世花园,因被邀请身份不同,萧云生必须和梁天阙分开走。当着别人的面,两人不好说什么,萧云生只来得及给梁天阙一个眼神,就跟着人上车来到宫殿。
服务员将他送进宫殿,有另一个人领他往休息室走。在休息室里萧云生拿到盛宴准备的衣服,按照要求上交通讯设备,拿掉各种装饰品,换上衣服后,才被领到真正休息室,那儿聚齐很多人,都是将上拍卖台的。
萧云生一进门,休息室里的目光千奇百怪,等他找到地方坐下,不少人还在明里暗里打量他,小声嘀咕什么。萧云生在这里没认识的人,也没和人闲谈的习惯,一个人安静坐着早成习惯。
“大影帝。”有人不识好歹凑过来。
是个穿着简单,气质淡然的美男,美男脸上常挂笑容,和人搭话自来熟:“你好,我叫江渠启,是个画家。”
“你好。”萧云生不咸不淡应了一句。
“能和大影帝交个朋友吗?”江渠启眨眨眼,俏皮的问,“那种休息时候吃饭喝茶打打游戏的朋友。”
“抱歉,不需要。”
江渠启很失望,仅仅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元气:“那大影帝需要忠实粉丝吗?会无条件支持你任何一部作品,陪你潮起潮落的。”
“抱歉,也不需要。”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江渠启脸上的笑缓缓收起:“你和网上说的不一样。”
“江先生,有话直说。”萧云生看出江渠启过来套近乎是别有所图。他这个人说话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和陌生人兜圈子,能说就说,不能说就走远点,省得厌烦。
“本来还想多和你聊两句,没想到你性格这么直,那就算了,我直接说吧。”江渠启轻敲桌面,身躯前倾微微一笑,“萧影帝有没有想过报仇?”
萧云生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嘴唇轻动冷淡道:“报什么仇?”
“萧影帝真是贵人多忘事。”江渠启笑容可掬,“难道你自愿参加盛宴?据我所知,你什么都不缺,事业蒸蒸日上,只要保持住口碑,还愁以后吗?你为什么会来这,我一清二楚。”
被人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萧云生依旧面不改色,只撩起眼皮子看了眼笑容自得的江渠启:“这很重要吗?”
江渠启笑容顿住,心有几分恼怒。萧云生怎么油盐不进,这样的人真能拉进盛宴高层?转而又想,越是不好拉拢的人拉拢进来,最后起的作用越客观,当下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劝说萧云生。
萧云生挑的位置在休息室里相对来说算得上偏僻,贴在角落临近窗边,他进门后浑身上下写满疏离,往这一坐生人勿近,被竞拍者们也都识趣,没去打扰他,顶多背地里嚼舌根,后来见自来熟的江渠启过去,都在等着看笑话,结果萧云生真和人聊上,还一聊就没停下来。
江渠启不是脑子冒泡的傻蛋,否则断然坐不到引渡人位置。他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在能说范畴内都告诉萧云生,尽可能说服他。这几年高层内斗不停,各执一词,不同声音越来越多,吵杂也越来越多,这么下去盛宴迟早完蛋。
他们这些指望高层吃饭的引渡人,不会眼睁睁看这铁饭碗落空,增加盛宴高层人员属于自救方法之一,当然这个自救方法引渡人早就上报给J先生,没有J先生点头,引渡人不敢乱来。
这次新晋的三个高层,分别代表娱乐圈、商业区和智商群体。简单来说,就是需要个能在娱乐圈振臂高呼的代表、在商界有爆发的潜力股和一个头脑发达、有磅礴大局观的聪明人。
萧云生,是引渡人组织核算出的娱乐圈最佳候选人,或者该说从萧云生被算计填上花海盛宴申请表之前,他就被引渡人盯上,引渡人费尽手段将人拉进沼泽,堕入深渊。
如今花海盛宴表明风光依旧,实则因内斗不断,纷争不停导致盛宴开始走下坡路。
盛宴建立之初目的就不纯,旨在拿到有钱人的把柄,让他们每年出钱供养盛宴开销,支持以盛宴名义开发的项目。当然有投资自然有回报,盛宴会将你的回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直接反馈到你账户上,另一部分存入你在盛宴持有的户头下,在盛宴竞拍会上,可尽情挥洒。
说来说去这一部分存在盛宴户头的资金,都还在盛宴手里头,也就是说出来给你听个开心,当真验证那句,我的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有一就有二,别人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不好过于声张,大家都是有钱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只好任由花海盛宴这只寄生虫,肆无忌惮的疯狂吸血。
盛宴内斗从十年前开始至今未休,近十年经济都算不得太景气,曾经靠盛宴养家糊口的高层们,发现收入和奖金骤然缩水,不爽同时开始想办法卷钱,来钱最快的当然是吸纳更多有钱人,让他们一个拉一个,不止是竞拍者,被竞拍者也要改变。
高层们不再满足于从自愿报名者里挑选,凡是自愿来的,都不会是特别好的吸金石。他们开始遍地撒网,采用强制手段,这一改革确实让盛宴死而复生一段时间。
强迫得到的东西终究是不长久的,渐渐有反抗声响起,高层们并不放在眼里,甚至在J先生面前泼被竞拍者的脏水。J先生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从家族公司董事一位退下来,敛财念头就轻了许多,隐隐有要退出盛宴的意思。
他想退,高层们不见得乐意让他退。这就和赌博一个道理,不可能你赢了两把大的,就让你走人,没这种说法,结束时间没到,想走?门都没有,盛宴结束时间是一辈子,只要你还活着,高层就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