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晚了,你想在外面吃饭还是回家吃?”许薄苏用一只手提着他们的战利品,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啥。
“回家吧。”张叙还是喜欢家里那张小饭桌。
“给你看个发型,我觉得这个适合你。”许薄苏把手机给张叙。
张叙盯了他一会儿,又盯了屏幕上的小男生片刻,发出灵魂的拷问:“你喜欢这种小清新?”
图片上的男孩子,大眼睛,小虎牙。
“我让你看发型,不是让你看脸。”许薄苏把手机拿回来,搜索附近口碑比较好的理发店。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捯饬我?”张叙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是买衣服又是做造型:“操,你嫌我现在太邋遢?”
呵,张叙知道了,明天要见陆凯和沈飞卿,许薄苏怕他丢人吧。
许薄苏没说话,手机也不查了,他在商场的椅子上坐着,眼睛黑沉沉地望着张叙。
张叙也不甘示弱,特冷漠特尖锐地看回去。
“草莓,别这么样看我。”许薄苏眼神很痛苦似的,嘴角却保持着微笑:“我有什么理由嫌弃你,我只怕你看不上我。”
“一个人谦虚过头就显得有些假了。”张叙把他的脸扭向玻璃窗:“麻烦你照照镜子再说这句话。”
这大概就是许薄苏的痛点吧,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无所畏惧,自信心爆棚。
“我继续给你看个理发店,”许薄苏把头扭回来,看着手机小声说:“或者你不想去,就不弄了。”
张叙显得有点懵,脑子里有点乱糟糟的,好像因为他的原因,又把关系给弄糟糕了。
“回去吧。”许薄苏站起来:“反正头发也没有很长,过段时间再弄。”
“现在去吧。”张叙说。
“这么晚了,我安排得确实不恰当,”许薄苏给张叙道歉:“你上班本来就很累了,第一个周末……”
“没事儿,去。”张叙收起自己刚才的尖锐,站起来主动分担许薄苏手里的东西:“看哪家好,赶紧的。”
“对不起,我的确……”存在一些……希望自己的朋友惊艳,或羡慕,这种狗屁的心理,许薄苏很唾弃自己:“回去休息吧,今天折腾够了。”
“老子说现在去!你听得懂人话吗!”张叙大声吼,推着许薄苏往前走。
什么嫌弃,什么悬殊,给对象长脸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个都不能为对方做,还能做什么?
“草莓,你别生气,我就是……”许薄苏后悔了,感觉自己最近很膨胀,甚至有些飘了,以为张叙肯对他笑,肯跟他睡,他俩就是那么回事,其实还远着呢。
“住嘴,你别说屁话了行吗?”张叙烦躁地说:“你是我对象,我见你的朋友捯饬一下自己是应该的,你没错。”
许薄苏听了愣了愣,然后心里软成一团,想抱抱他草莓,这也太好了:“你承认你是我对象了?”
“不然呢?”张叙说:“结婚证都领了,我说不是未免太自自欺人了。”
而且见朋友捯饬这件事,也不能怪许薄苏,可能人家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这种处事差异,张叙已经学会反省自己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随意,比如上次见关家母子的事情,说到底他还真不占理儿。
所以被讨厌真怪不得谁。
“你能为我做这些我很开心。”许薄苏笑得帅翻路上的客人,但眼里还是有淡淡的忧虑:“可是我给你带来了压力和负担,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还有完没完了?”张叙一本正经地教育比自己大六岁的男人:“别这么天真好不好,谁还能什么都不付出就获得一段完美的关系?想轻松自在自己过,谈什么恋爱?”
“不对,”许薄苏笑笑:“是结什么婚。”
“别笑得这么骚。”张叙说。
在托尼老师那里剪了一个小贵的头发,张叙站起来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还行,比他以前的随性多了几分野劲儿……是的,真奇怪,在虎牙小男生头上是小清新,在他头上是坏坏的帅气。
“怎么回事?”张叙问。
“因为你本来就冷冷坏坏的,被招惹了就像朝天椒。”许薄苏中肯地说,忘不掉他对张叙的第一印象。
“你说谁朝天椒?”张叙摁着许薄苏的头,顺手撸了一把,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商场,去坐地铁。
依旧没有座位,张叙站在许薄苏身前,感觉就想许薄苏抱着他一样,偶尔说两句话。
“你说,”张叙皱着眉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我都饿成狗了,为什么还是坚持想吃你做的饭?是你厨艺了得还是外面的厨师太菜?”
“我有厨艺可言吗?”许薄苏低头咬了一下他草莓的耳朵,笑说:“是你喜欢家的感觉,还有……我。”
“什么你?”张叙装傻。
“喜欢你。”许薄苏说。
突然被告白,张叙整个人懵了懵,红着脸仔细回忆,这好像是许薄苏第一次明确地对他说出‘喜欢你’三个字。
按照许薄苏的尿性,拖到现在才告白,挺不科学呀。
张叙东想西想,就是不敢直视对他告白的男人的目光。
而那个告白的人好像也不打算追问张叙的想法,因为有时候没有回答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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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晚上,许薄苏联系了要来的那俩,确定他们是不是要来,什么时间点来,这样他好准备做饭。
为了这件事,甚至拉了个专门的讨论组。
美名其曰讨论中午吃什么,其实许薄苏的意思大家都懂。
陆凯:放心吧,不会唐突了你的小美男,我们有分寸。
沈飞卿:他就这样跟你同居了?家里知道吗?
许薄苏:不知道吧,他身世比较复杂,现在没人管。
陆凯:那你不调查清楚?
沈飞卿:照你这么说挺可怜的,你是可怜人家还是喜欢人家,别到时候分手了作孽。
许薄苏:真分了不叫分手,叫离婚。
因为许薄苏在群里放了一个惊天消息,陆凯和沈飞卿第二天上午早早过来了,一屋子三个大男人互相干瞪着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许薄苏和酒吧遇到的小美男结婚了?
“操。”陆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喝了一口水把水杯重重地放下。
“轻点。”许薄苏瞪了一眼他,因为屋里还有一个人在睡觉。
陆凯挺怕许薄苏的,准备质问的话调低几个分贝才敢说出来:“你疯了?”
“我觉得是。”一向很少附和陆凯的沈飞卿说。
“没必要,兄弟,”陆凯劝道:“你谈恋爱就谈恋爱,谈他十个八个,没问题。”可是,许薄苏第一次恋爱就跟人扯证:“你会后悔的。”他断言。
“的确太冲动了。”沈飞卿慢悠悠喝了口茶,叹气:“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需要这么多钱,八成不是花在你自己身上。”
“什么?”陆凯吃了一惊,看许薄苏:“你还向来老沈要了钱?花哪了?”
果然,许薄苏就知道陆凯他们会胡思乱想,精打细算,这是他们这群人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作为陆凯他们圈子里的一份子,许薄苏不反感这样的关心则乱,可是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凯,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许薄苏抬起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还有我的智商。”
陆凯愣了愣:“……”
一旁的沈飞卿笑了出来,有点幸灾乐祸地看陆凯:“虽然老许放弃继承权的举动很傻,但你也不能真把他当傻子。”
陆凯怒目:“滚!你刚才不还附和我吗?”再说了:“恋爱这种事还真就跟智商无关,随你们信不信,反正不好好地梳理清楚,该吃亏的还是会吃亏。”
这点沈飞卿认同,不管怎么样,结婚真的太过了。
许薄苏想了想,说了句:“从我离开家出来,你们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如果心中有那么多顾虑,他就不会为了想要的东西放弃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陆凯和沈飞卿对视一眼,彻底没了声音。
也是,许薄苏就是这样的人,想做的事情就去做,而且在别人眼里很重要的东西,他根本不在乎。
在门那边的张叙,听墙角也听得差不多了,其实一点也不意外,许薄苏的朋友没有一个看好的。
这很正常,太他妈正常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可是吧,真到了许薄苏这群光鲜亮丽的朋友面前,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为许薄苏的感情出谋划策,而他正是那个被人评估的另一半,这种感觉就很糟糕了。
没有伤自尊那么严重,但又确实触动了内心深处的自卑和自负。
跟地位财富颜值无关,跟从小到大接受到的外界对自己灌输的认知有关。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了。
张叙站起来,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打开门出去,一个是回头继续睡觉……他选择了打开门出去,顶着他昨天刚剪的帅炸天的头发。
知道外面有人,特意把衣服穿得好好地,一点儿不该露的都没有露。
“草莓?”突然看到屋门打开,许薄苏比他的朋友们还惊讶,因为他知道张叙昨晚睡得挺晚的,平时上班也起得很困难。
“嗯,你的朋友来了?”张叙倒没有假装惊讶,对着陆凯和沈飞卿挺自然地打招呼:“嗨,又见面了,两位。”
坏帅坏帅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懒洋洋,笑得也很漫不经心,就这么出现在许薄苏身边,顶着许薄苏另一半的身份。
“嗨,张……叙。”陆凯和沈飞卿反倒是挺惊讶的,原来大白天的张叙是这样的,看起来比那天晚上在酒吧年纪更小一点。
“我先去洗漱,你们先聊。”张叙挥挥手,人去了洗手间。
陆凯回神,问许薄苏:“你刚才喊他什么?”
许薄苏说:“草莓。”对上陆凯少见多怪的神情,又说了句:“他喊我菠萝。”
陆凯冲他竖起拇指:“你们真会玩啊。”
第28章
张叙在洗手间待了没一会儿,许薄苏打开门走了进来:“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张叙看傻逼一样看他一眼,对着镜子继续刷牙。
许薄苏也没离开,站在旁边偶尔搭把手,递个毛巾什么的。
“你是不是……”
“呕……”一声干呕,打断许薄苏的发言。
“草莓,哪里不舒服?”许薄苏立刻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先看看张叙的情况。
“没事。”张叙吐了一口泡沫,语气郁闷:“牙刷戳太进去了。”
“哦,你要小心点……”许薄苏松了一口气,轻拍张叙的背部:“还有……如果你没有心情应酬他们,我带他们出去。”
“出去?”张叙吐完嘴里的水,又灌了一口,不敢置信地看许薄苏:“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叽歪?”
太出乎意料了,张叙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他又可以了。
“不想你有压力。”许薄苏担心地看他,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吧?
“许薄苏,”张叙把脸洗好,又撸了一把变短了的头发,说:“你这么优秀,谁跟你在一起会没有压力?”
谁都有。
突如其来的认可,吹得许大少爷有点发飘。
“看就够了?不想亲我一下吗?”张叙把毛巾挂起来,站在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面前微微阖着眼,一副任君采撷的温顺。
许薄苏望着他草莓精致的脸蛋,脑子嗡地一下,有根弦断了似的,先是一片空白,然后胸口涨得发痛。
“你居然问我想不想亲你?”许薄苏低低笑,然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吻得有点急切,跟他平时的温吞背道而驰。
感到唇上的啃噬,张叙心里暗骂了一声操,然后抬起手,把十指隐藏在许薄苏的发间。
许大少爷的头发不长不短,但是修剪的很有型,一般人难以驾驭。
张叙第一眼见他的时候,真的觉得他很骚,全场最骚。
但又不是那种明目张胆的骚,而是需要耐心挖掘,关了灯才能知道的那种骚。
吻了几分钟,许薄苏缓缓放开被他抱得就快双脚离地的张叙,之后挨了张叙一脚。
“我说亲一下……”张叙气息紊乱地转头照镜子,不出意料地红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反正他们也知道。”许薄苏亲了张叙一下心里反而踏实了,靠在墙上摸了下嘴角:“我先出去。”
说完却还是站在那儿看着张叙。
等他离开的张叙,等半天,皱眉踹了他一下。
“我是不是病了?”许薄苏不闪不躲地轻叹。
“病得不轻。”张叙龇了龇牙。
许薄苏也笑了,转身出了洗手间,带起一阵有迷魂效果的微风。
迷得张草莓不要不要地,然后也搓了把脸,跟着走出去。
那时许薄苏已经坐下了,坐在三人沙发的对面,是一张平时吃饭坐的木椅子,不高不矮,显得满屋子长腿。
对面是坐在一起的陆凯和沈飞卿,穿的比那天在酒吧见面的时候休闲的多,但还是散发着一股子成功人士和上流人士的矜贵。
张叙走过去,考虑着坐左边的单人沙发,还是坐右侧的双人沙发。
“坐这里。”许薄苏从小饭桌旁边,拉过张草莓平时吃饭坐的椅子,放在旁边。
“谢谢。”张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