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洗吧!”
秦天刚要转头说什么,江北猛地把花洒一扬。水喷了一脸,秦天立马闭上眼往后躲,感觉手里多了什么,等睁开眼江北已经蹿没了影儿。
秦天抓着往外喷水的花洒,瞪着浴室的门,说,“神经了你!”
等他洗好,擦着头发出来,正要再次开口,江北又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抓着衣服冲进了浴室。
秦天站了能有半分钟,回到浴室门口踹了一脚,“你没毛病吧?”
“我困了,快点洗了早点睡觉。”江北在里头说。
秦天信了才怪,但冷静下来一想,之前浮在心头的忧虑再次冒了出来。莫不是这几天在宿舍跟那个文轩呆久了,开了不该开的窍,所以现在看他都知道避嫌了?
操!改天还是把文轩拎出来打一顿吧!
憋着这股子气,秦天等江北洗完出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指了指床,说,“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北顿了一下,走过去贴床沿儿坐了。
秦天盯着他闪烁的小眼神看了一会儿,“那个文轩······”
江北猛地抬起头。
用不用反应这么大?秦天用力拍了他一巴掌,“把眼珠子缩回去!”
江北眨了眨眼,努力放松惊讶的眼球。
下午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秦天不对劲,跟查户口似得一个劲儿逮着文轩问东问西,在酒吧的时候也老盯着文轩看,难道······
都说防火防盗防闺蜜,他现在连一个宿舍的男同学都要防了吗?
“你跟那个文轩······你俩······”秦天筹措了一晚上的言辞,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太直接吧,怕面儿窄的江北承受不住一头扎枕头里闷死,含蓄点吧,江北可能听不懂,或者听懂了也装迷糊,不敢坦白。
真是愁死人了。
但江北却很快回答说,“就同学!”
这话还不如不回呢,秦天一听,头皮立马炸了。他还没说什么呢,江北就一口反驳了,一看就是早就被人给上过课了,除了那个文轩还能有谁!
要今晚没把江北强拉回来,是不是要等到他俩生米煮成熟饭了他才知道?
这边秦天还没想好怎么发作呢,江北突然看着他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秦天一愣。得了,话赶话怎么就赶到自己身上来了?
“说你呢,往我身上扯个屁!”秦天抽了他一下,捏住他的下巴瞪着他,“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个文轩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什······么?”江北猛地有点心虚,挣了挣下巴没挣开,只好垂下眼睛避免直视。
秦天为什么这么问?
是看出什么了吗?
可是······
“你躲什么?”秦天手上用了用力。
江北的脸都快给掀天花板上了,还是斜着眼不看他。“······我哪有躲,看你你嫌我眼瞪的大,不看还成我的事儿了。”
“那你看着我。”秦天松了手。
江北眼睛飘忽了两圈儿,咬牙转向秦天。
“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怎么的,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谁啊?”秦天盯着他的眼睛。
江北刷一下又把眼睛瞪了起来。
“再瞪,再瞪就给你抠出来!”秦天说。
江北吧唧了下嘴,没吭声。
“真有?”秦天皱了下眉。
互瞪了能有半分钟,江北才犹豫着开口,“我要说了,你别打我······”
听了这话,秦天现在就忍不住想上手,但还是忍了,“不打。”
“那······”江北咬了下唇,“会不会觉得我恶心,然后······赶我走?”
秦天心里一沉,妈.的,真让他乌鸦嘴给说中了!
他忽然不想听了。
恶心?
江北用了这个词,如果换做别人,可能还不会多想,脑细胞活跃的可能会想到江北是不是道德沦丧插足抢了人爱妻,可秦天只觉得发冷。
他干嘛要问!
会憋死吗!
还真能憋死。
秦天叹了口气,翻身躺回床上,“你要不想说就别说了。”
江北没再说话,过了半天才动了动,把灯关了窸窸窣窣的躺回床上。
秦天没有再问,可能已经猜到了。江北原本以为自己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会紧张的手脚发抖,可他屏气凝神的盯着秦天的反应,秦天只是突然转开眼睛避开了这个话题时,江北突然就发现自己原来很坚强。手脚没有发抖,心跳也没有很快,这么多天以来的担心害怕在这一刻仿佛一块大石砸进水里,溅起万丈波澜后慢慢的沉到了水底。
“秦天。”
秦天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
江北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秦天僵硬的后脑勺,等了一会儿,闭上眼轻声说,“我,可能······喜欢你。”
说完这一句,江北用力呼了口气,突然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身体都仿佛卸去了所有的力气,深深的陷进了床里。
但他还是努力积攒着力气。不该说的,可他还是忍不住,秦天已经猜到了,即使他不说有些东西也变了,至少可以让秦天听到他亲口说出喜欢两个字,以后想起来不会有太多遗憾。
只是,想到以后再也不能这样近的看着秦天,用了一年的时间,他才找到秦天,却因为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不能像以前一样和秦天自在舒服的在一起,江北就恨不得把舌头割下来。
鼻子有点酸。
秦天一定很失望,觉得他恶心了,但他知道秦天不会开口赶他走,秦天从来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硬,哪怕是看在姐姐的份上,秦天也不会赶他。他稍微识趣点,也应该主动离开。
江北,你真恶心!怎么还有脸赖在秦天的床上。
滚吧!滚得远远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天突然出声。
江北刚用尽力气离开枕头,被这一声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秦天的声音很低,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江北还是耳尖的听出了他极力压制的叹息声。
他用力抓紧床单,控制住有些发抖的声音,“我······不知道。”
也是,要知道的话就不是江北了。
秦天心里很乱,要说没有震惊那是不可能的,还有一瞬难以自控的心慌,但神奇的是他没有生气,甚至第一个念头是庆幸居然不是文轩。
估计跟傻子呆久了脑子也不灵光了,秦天猛地弹起来,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你他.妈能知道点什么!啊?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喜欢了?喜欢是什么你他.妈知道吗,张嘴就来!还可能喜欢,怎么个可能法儿啊!谁他妈教你的!”
胳膊上火辣辣的,秦天一点没省着力,晚饭都用在巴掌上了,这要平时江北早就嗷嗷叫着躲开,说不定还会还手,毕竟他现在也是个武林高手,跟秦天打一架不定谁吃亏,可江北一动没动,生生受了几巴掌。
秦天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秦天这一串的质问,也不敢问。
可秦天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时候,江北心里还是默默的想了一下。
什么时候?
从那天拉了秦天的手?
在大街上捡到秦天用力挥出那两拳之后?
还是从秦天离开的那天起,发现自己失望害怕到窒息的时候?
或者,更早。
他已经分不清,可猛然回想,才发觉有些事情原来早早的就扎了根,一桩桩一件件都写满了可疑的痕迹。
如果他早一天认识到,会不会还有勇气花费一年的时间来找秦天?
也许不会吧。
毕竟他一直都是个懦弱胆小的废物。
既然是废物那就一直废物下去,现在又来逞什么孤胆英雄!
“哑巴了?刚不是还挺能吗!”秦天又抽了一巴掌,似乎是不解气,抬腿又狠狠的踹了一脚。
但秦天高估了自己的愈合能力,别以为明天去拍片儿拆绷带就是好了,拆完还得休养生息几个月才能上跳下蹿呢,这一脚出去,得了,绑的紧紧的腰立马一阵酸痛。
被踹的人纹丝不动,踹人的一头栽了回去。
“操!”秦天捂住腰痛叫了一声。
“你没事儿吧?”江北跟触了电似得扭头就扑了过去。
视线不太明朗,江北原意是将秦天扶起来查看伤处,可太激动了,手没落准地方,感觉到掌心按在一圈绷带上时,就听见底下传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大爷!”秦天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腰这回可能是彻底断了,都他妈觉不出疼的滋味了。
江北连忙缩手,冷汗顺着脊背就淌了下来,他不敢再随便乱碰秦天,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灯开关上,看到秦天脸都皱成了一团,想也没想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扣人心弦的一声巨响震得秦天眼都瞪大了一圈,疼也不喊了。
“你······”江北脸上挂着大号红手印,急的乱转,“我不是故意的······你腰怎么样了?还能动吗?我扶你去医院······我、我能碰你吗?”
秦天倒了好几口气,才喘顺了。腰应该没断,就是用力过猛一下岔了气儿,那口气还没喘上来又被江北大手掌一按,才没忍住叫的撕心裂肺。
第 75 章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打嗝,怎么都止不住,也不知是老妈被炸屁似得声音烦的,还是给电视剧情激发了智商,突然面绷如鼓的瞪着他问,“你是不是往你爸杯子里倒涮锅水了?”
别看秦天现在人模狗样挺稳重的一大青年,小时候没少折腾。因为不耐烦老爸对他弹琴指指点点,时不时就要反抗一下,往杯子里倒涮锅水那都是玩剩下的,有几回付凯给他出点子,还往老爸的内裤上抹过辣根儿,但老妈问的时候,涮锅水还只是他脑中未成形的想法,尚未有机会实践。
老妈的话一问出来,秦天瞬间觉得天灵盖都亮了,下回就逮这个试试,同时也不受控制的狠狠紧张了一把。
姜还是老的辣,都会看穿人心了!这是秦天当时的第一个念头。
第二个念头就是老妈万一跑去跟老爸说了怎么办?
他都还没实施呢,就要被扣上一顶罪名,别想什么解释,老爸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会先把罪恶的小意识扼杀在摇篮里再说。老爸一直都是这个未雨绸缪的做派。
所以秦天是真吓着了,受惊过度的后果就是嗝声立止。
之后老妈拍着他孱弱的小肩膀,十分得意的说,“好了啊?你姥姥这个法儿还真管用。”
民间自有高手在。
秦天觉得江北这一巴掌跟老妈的土法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瞬间就打通了他堵塞的奇经八脉,把气儿给捋顺了。
“不用去医院。”秦天瞥了眼江北脸上的巴掌印,非常心疼。
“要疼的厉害我就不碰了,你自己慢慢起来,我、我去叫车。”江北转身就要往外跑。
“回来!”秦天喊了一声,“说了不用去,没断呢!就是岔气儿了。”
江北站住脚,惊疑不定的问,“肋条真没事儿吗?刚才都叫岔音儿了······”
秦天叹了口气,“真没事儿,你回来躺下。”
江北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站在床边儿没动。
秦天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指了指饱受挫折的老腰,说,“过来给我揉揉,肋条没事,但估计拧着筋儿了。”
江北立马跳回了床上,小心拿开他的手,看了看,“哪儿拧了?”
秦天已经无力再跟这傻子较真下去,随口说,“不知道,随便揉揉吧。”
江北敢随便吗?搞不好没断的地方就真给揉断了,举着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落,而且绑着绷带也没法揉顺了。
“我帮你先把绷带解了吧,擦点药揉,完了再给你绑上。”
“行吧。”秦天说。
江北连忙跑到客厅把药箱拿出来,在床边翻出药油和绷带。
除了肋条砸断了一根,外带几处小伤口,腰上并没有别的大伤,这么多天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只能看到一小片淤青。饶是如此,江北也没敢懈怠。用手把药油搓热了才小心翼翼的贴到秦天的腰上,顺着腰线慢慢捋着。
“你挠痒呢。”秦天绷了一绷,从枕头里露出一只眼睛斜楞着他。
“······我这不是怕给你揉坏了吗。”江北说。
秦天不说话了,又趴了回去。
江北也没再出声。刚刚的惊心动魄似乎将先前的压抑和尴尬给冲散了,但一静下来,那种窒息的气氛立马又回来了。
他不知道擦完药油之后,自己是清爽的走人,还是继续厚脸皮的留下在沙发上先窝一宿。
秦天想的什么他也不知道。
秦天说他迟钝一点都没错,现在才开始觉得紧张,忐忑,害怕,又或者是药油太辣,烫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这反射弧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你刚刚说······”
江北猛地僵住发抖的手。
“接着揉。”秦天说。
江北用力吸了口气,又把手按了回去。
秦天接着说,“我是说,你可能······哎,就是你还小,又开窍晚,有些事可能会理解上有些偏差。你以为的喜欢可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只是习惯了依赖和亲近的感觉,毕竟你打小没怎么感受过跟朋友相处的那种舒适和温情,说你就我一个朋友也不准确,但我大概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你可能误会了你对我的感情,再被人一误导,就更不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了······你应该试着多和人接触,慢慢的你就发现有些事情也许跟你想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