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写的稿子发我,我再跟你说。”罗娜说。
“你想得够美。”顾铭觉得今天真是炸得灰飞烟灭的一天。
“不给算了,反正他这回…”罗娜语气轻飘飘的。
顾铭直接把她电话给挂了,一键拉入黑名单。
他点开通讯录,划到周喻那儿,电话没拨出去。
周喻怎么看也没做什么品行不端的事儿,而且罗娜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顾铭将手机踹回了裤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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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事实证明,确实无事发生。
周喻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每天还是连轴转准备他演唱会。
先前顾铭还因为不踏实,把这事儿跟欧笑说了。
结果人欧笑哈哈哈笑好半天:“让他们编!看这回是嗦粉还是半夜强过邻居家的猪!”
顾铭:“……”
这一周来顾铭也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照常工作。
他都不清楚他跟周喻这样算不算闹掰,从那晚以后,俩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找过对方。
顾铭表面风平浪静的,事实上一天比一天暴躁。
他以前从来没试过这样,整个人像给摆油锅上似的,什么姿势都烫人。
尤其是每天下午,他还得去看个叫彭朗的新人练琴。
今天顾老师的眼里像有冰刀,彭朗坐那儿弹琴,整个人都哆哆嗦嗦的。
“头抬起来,”顾铭说,“是想跟琴舔一口吗。”
“不想…”彭朗赶紧让头远离了琴键。
“再贴上去一次,你就仰着头练。”顾铭再说。
“顾老师…”彭朗小心翼翼看他,“你是心情不好吗?心情不好出门走两步,晒晒太阳…”
顾铭整个人站那儿,光.气场就足够吓人了,彭朗觉得自己像在南极弹琴。
“你去晒晒太阳吧。”顾铭说。
“啊?”彭朗震惊,这他妈外头五月份的大太阳。
“去啊。”顾铭挥手把人赶出去。
他自己在钢琴前坐下,将座位一点点调低。
手放琴键上,好半晌没动静,随后猛地一记下沉。
彭朗没走远,突然听见帕格尼尼的《钟》。
认真是万钟齐鸣、命中百分百的样子,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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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喻从的士上下来,天已经全黑了。
这条路车全停满了,一路往前走还隐约能认出那是谁谁的爱车。
周喻推门进去,里头早就是阵酒香味儿了。
“哎二周怎么来了?”一个络腮胡乐着迎上来,“这都多久没见了啊!”
“明天演唱会吧?今天跑来喝酒不怕出事儿呢?”一个长腿妹子说。
“那得喝多少才能出事儿啊!”络腮胡打趣道。
一群人全笑作一气,招手喊周喻坐过去。
“别问了,失恋。”周喻笑笑,面上什么表情也不是。
他是心情真不好,想着到那边也得禁烟禁酒,干脆趁今儿溜出来喝个爽。
这群人都彼此认识,但关系自然比不上牛非凡他们,勉强能叫酒友。
“失恋喝酒没用,越喝越难受。”别人一边这么说,一边给他满上了。
周喻没说话,酒杯举起来和这些人碰了碰,一口灌了下去。
冰的,真的爽得背脊都打战。
一个多月不碰酒了,突然喝上了还有那么点儿不习惯。
闹腾得不习惯,酒气涌上来了不习惯。
酒是挺神奇的东西,喝多几杯,再沉默的人也能跳桌子上侃侃而谈。
周喻特地坐远了点儿,看那络腮胡蹦上去了。
“那时我,那叫个初生牛犊不怕虎,院领导来了我也照样叫板!”络腮胡擦了擦鼻子,“凭什么,凭才学!”
“羊叔您就吹吧!”没上头的都边乐呵边给他添酒。
“我哪儿有吹?你问问凤凤,我说的是不都实话?”络腮胡问跟他一块儿来的那女人。
“哎行了行了你坐下吧,也不嫌丢人。”女人伸手把他拽下来。
周喻坐一旁,掐着量给自己倒酒,像看戏似的。
这群人年纪都不小,年轻时候个个都是狼人,但没几年就都给柴米油盐磨老实了。
也就喝点儿小酒的时候,能借势发点儿狠劲儿说几句醒了没胆儿认的胡话。
一个个有棱有角的人,迟早都得活得像模像样,这是周喻喝了这么多年酒唯一见证过的。
见得越多,他就越清楚顾铭不一样。
顾铭是个,有一套坚持,就坚持到底的人。
是个没准儿周喻走遍全世界,也再找不到第二个的人。
特别…舍不得。
周喻给自己倒满一整杯,一口气喝到见底,热气从胃部向上蒸腾,发烫的才终于不止是眼睛。
他站起来,人没觉得晕,但是耳朵那儿已经慢慢开始产生异样了。
“二周怎么了?不喝啦?”长腿妹子喊住他。
周喻摆摆手,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打算撒个尿清空了内存再继续。
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店里有家可归的,基本都散了,一下子清静不少。
周喻往前台走,法国店长朝他笑笑,拿不大标准的中文说:“很晚了,你已经喝很多啦。”
能看见对方嘴在动,但耳朵里像堵了团棉花,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周喻只有笑,没再喊酒了,拿法语跟店长说了声“晚安”,出了店。
他没走太远,走到第三根灯柱那儿,停步了。
耳朵里的呼吸声实在太吵,在这种安静的时刻让人觉得心烦。
周喻吸了吸鼻子,稍微好些儿,但要不了十几秒状态就又回去了。
他怎么就把顾铭惹毛了。
是不是他这么走了,对方就一辈子都不和他说话了?
周喻脑袋发晕,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蹲下了。
他把手机摸出来,从通讯录里翻司机的名字,结果先翻到顾铭了。
是他最喜欢的顾顾,顾顾生气不理他了。
周喻盯着人家名字,看了好大半天,就跟这些天常做的一样。
欧笑让他别陷太深,可他其实早就已经在谷底了。
不是忍耐就能把喜欢也压抑下去的。
他把电话拨出去了,心跳得特别快,耳朵里的呼吸声也特别快。
等了大概十几秒,电话竟然接通了。
周喻让手机紧贴着耳朵,勉勉强强能听见一句沙哑的“喂”。
对方这是睡了,自己一个电话把人叫醒了。
单这么听着,也听不出顾铭生不生气,就是挺可爱的。
周喻想把电话挂了,让人接着睡的,但他特别不舍得。
“顾顾。”周喻喊他。
这声音不大,但搁周喻耳朵里跟打雷似的。
特难听,但他就是想跟顾铭说话。
“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周喻蹲那儿笑,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酸胀得厉害,“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第49章
顾铭睡着了给吵起来,挺低气压的。
“你在哪儿?”顾铭问他。
“我在这里。”周喻说。
“哪儿?”顾铭觉得头疼得厉害。
“一根灯柱下边,”周喻笑,听声音明显有醉意,“哎那边好像还有个月亮…”
“…我他妈挂你电话的。”顾铭说。
凭空消失一个星期,现在又冒出来折腾他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不准挂!”周喻声音有点儿喘,“顾顾,你来接我好不好,我想回家。”
“我看你还想找妈妈。”顾铭叹了口气,随便摸了件T恤套上,“把你定位发我,待原地别动。”
“你现在来接我吗?”周喻瞬间就高兴。
“啊,”顾铭特别无奈,“再嚷嚷我就不来了。”
“你不来,我就一直蹲这儿等。”周喻说。
顾铭打车到的时候,周喻还真蹲在那里。
像个傻子似的,看见他就笑,顾铭走近了能闻见一股酒味儿。
“不是戒了吗,你喝了多少?”顾铭皱眉。
周喻头低下去,只朝他伸了个手,“拉。”
他娘的还让人把他拉起来。
“我就该让你在这儿蹲一晚上的。”顾铭将他拉起来,那阵酒气差点儿没摔进他怀里。
顾铭带着他打车回家,周喻一路没说话,就是一直拉着他的手没放。
这人唯一靠谱的是,今儿终于记得带钥匙了,从裤兜里摸好半天。
顾铭看他醉得手脚不协调的,干脆一手把他钥匙夺过来,帮他开门。
刚开开外边的铁门,周喻脑袋就靠在了顾铭后背上。
顾铭整个人都僵了,“你干嘛?”
周喻没回应。
“别睡啊,进屋再睡。”顾铭顶了顶他,继续开里头的木门。
顾铭太久没来过了,摸了半天才摸着灯开关,听见周喻伸手把门给带上。
看来也没全醉,还知道顺手关门。
“顾顾。”周喻喊他。
顾铭刚把客厅灯打开,回头就被周喻抓住了手臂。
在顾铭有所反应之前,对方顺势凑上来,毫不犹豫地吻在了顾铭的嘴唇上。
好家伙。
很凶,顾铭给推力撞周喻家墙上,周喻侧头亲下去,力道几乎能说是撕咬。
概括来说,就是瞎几把乱亲。
顾铭没拒绝,周喻这种亲法挺疼,起码是能把嘴弄肿的玩法,但他竟然渐渐觉得舒服,甚至想要更多。
他都怀疑周喻顺着口腔把酒精渡给他了,脑子完全不清醒。
几乎是种本能的冲劲儿,顾铭伸手扮过周喻肩膀,用力将周喻反推到墙上,俩人这才稍微分开了片刻,有空档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子。
周喻脸醉得潮红,看他眼神还湿漉漉的。
“酒鬼。”顾铭低头,要再一口给他含上去。
结果周喻打了个嗝,人往上一抽抽,推开他就往洗手间冲。
操???
顾铭瞬间震惊了,反应过来跟过去,看周喻蹲那儿,什么都没吐出来。
“你…没事儿吧?”顾铭问。
周喻肯定难受,话没说出来,只摆摆手。
顾铭站着没走,好半晌周喻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去找他的宝贝沙发。
“啊…”周喻倒下去就一声叹。
顾铭人还挺恍惚,刚才他俩亲得那么激烈简直像幻觉。
“顾顾,顾顾。”周喻歪那儿,一边拿手拍沙发边缘一边喊他。
“你家有没什么解酒的,”顾铭咳了一声,“你这样不行吧。”
“冰箱里有柠檬蜜。”周喻抬眼看着他,露出那种带点儿痞气的笑。
他妈像个土匪。
顾铭把视线错开了,去厨房那边烧水给周喻冲柠檬蜜。
等水开的时候,顾铭一眼看见桌上还摆着个红色马克杯。
就是顾铭用过的那个。
看着也没积灰,摆那儿就像等主人随时回来用它似的。
顾铭将水壶拿起来,开始兑温水,突然就听见吉他扫弦的声音。
不是瞎扫,这听着明显像是个前奏。
顾铭回头去看了眼,周喻正懒洋洋歪沙发上,侧对着顾铭,手里抱把白色吉他。
“画一幅画,月亮睡在云后边。
云飘过了黑色的山,和倒映了月的湖面。
水流淌流淌过一座城,城里夜了不黑灯。”
周喻开口唱歌,声音里拖着醉意,每个音都飘忽。
“画毛线画,让我睡在你枕边。
风吹起件白色衣衫,它住进了谁的双眼。
我流浪流浪找一个人,周先生要睡的人。”
顾铭听到这儿打了个哆嗦,这分明是流氓唱歌。
他将泡好的柠檬水给周喻端过去,周喻还抱着吉他没撒手。
“喝了,再不解酒你得在这儿开演唱会。”顾铭将柠檬水塞他手里。
“谢谢顾顾。”周喻只能把吉他搁一边。
顾铭在旁边沙发坐下,看这人老实喝了大半杯,没忍住叹了口气。
“顾顾,”周喻搁下杯子,看着他,“那是初吻吗?”
顾铭没说话,他实在不想暴露24岁才初吻的事实。
“那我赚了啊。”周喻眉开眼笑,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顾顾小嘴嫩的呀。”
“你他妈耍流氓呢。”顾铭心态崩了。
但他不得不承认,周喻这举措让他觉得没来由的性感。
今晚真神奇。
俩人对视了大概有三秒,顾铭身子探过去,一手撑在沙发边缘,一手摁住了周喻的肩膀。
“你怕不怕,等你明儿醒了,你全身上下…”顾铭低头看着他。
顾铭心跳得很快,现下就一个冲动的想法,那就是把这酒鬼给办了。
“不怕。”周喻笑,特大方地将双臂搭顾铭肩膀上。
顾铭俯下身去,张嘴吻住了周喻的嘴唇。
他倒要看看,是谁小嘴比较嫩。
没亲过没关系,作为个成年人,乱七八糟的片儿总看过不少吧。
顾铭将舌头探进周喻嘴里,轻轻吮吸,这么一弄竟然能发出奇怪的声音。
“嗯…”周喻哼了一声,一种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充盈了顾铭。
男人真可怕。
(此处略去两百字。)
周喻浑身抖得厉害,顾铭刚一松手,世间就白茫茫一片儿了。
从没听过谁喊得这么好听的,什么狗屁黄片儿里的顶多就算嚷嚷嘴。
周喻脑袋靠顾铭锁骨那儿,人还喘,好半天半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