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驰拿着盒饭从一旁走过来,跟傅真说:“他刚才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好像反派啊?”
傅真转头看了韦德驰一眼,问他:“咱们电影里有反派吗?”
韦德驰笑了一声:“反派都是那种东西,你懂的。”
傅真点点头:“懂懂懂。”
傅真的话音落下不久,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一抬头,就发现刚才已经离开的曾星可不知道哪里想不开竟然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傅真问他。
“我可以。”
傅真没听明白。“什么?”
曾星可说:“高恬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你的意思是,你还想留在这个剧组里?”
“是。”
傅真有些头疼,昨天曾星可的表演完全不走心,他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表演的天赋,如果他连高恬那种模仿都不到,很可能要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耽误一天就是在烧一天的钱。
“我给你们剧组投资,”曾星可想了想,对傅真张开一只手,“五百万。”
傅真有些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那再试试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还像昨天晚上那样,你就算投资五千万,也得从剧组里离开。”
“知道了。”曾星可应了一声。
经纪人很快又接到了曾星可的电话,曾星可在电话里嗫嚅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对经纪人说:“那个,你回来吧。”
经纪人:“啊?”
曾星可大叫道:“让你回来!工资翻倍。”
经纪人笑了起来,说实话他被曾星可解雇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这几年工作攒下来的工资,都快要能在平海市买一套房了,只是他现在接到这个电话并没有特别的高兴,他问曾星可:“你的角色是不是黄了?”
曾星可还颇为自豪的说:“还没有,我说我给他们剧组投资五百万,导演就把我留下来了。”
“那你可好好演了。”经纪人嘱咐曾星可说。
经纪人觉得,曾星可也是贱得慌,都快二十了还跟个小孩似的,被自己的情绪左右,好好跟他谈利弊他总是不听,非要给他一鞭子他才知道这件事好还是不好。
从那天以后,曾星可确实有了改变,至少他的态度表明出来了,不管当天有没有他的戏,他都会来剧组,再也没有迟到过。
并且开始像普通演员一样开始背台词,只不过当他拿起自己的剧本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他跑去问韦德驰:“我的台词怎么又少了!”
韦德驰看了眼曾星可,对他说:“让你背的轻松点。”
曾星可知道韦德驰肯定是把自己想要加戏的想法告诉傅真了,早知道他就不弄那些个了歪门邪道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在片场的表现太差,所以也不敢跟傅真提加戏的事,只能抱着剧本跑到角落里生闷气去了。
韦德驰望着曾星可离开的背影,笑了一声,这小孩的脾气倒是比刚来的那两天好了不少。
“你真还要用他啊?”韦德驰向傅真问道。
傅真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对韦德驰解释自己泛滥的慈父之心,看了一眼坐在小马扎上向周温良与蒋影学习经验的曾星可,对韦德驰说:“先看看吧,不行的话,咱们再换一个,不过现在不必要的花销能省还是要省一省的,而且人家还要投资。”
韦德驰啧了一声:“实在不行,我把我的工资分你一点。”
“那多不好意思啊,”傅真往韦德驰的方向凑近了一点,小声问他,“能给多少?”
“滚吧你,赚了多少了,还想从我这里扣钱!”
傅真笑了一声,拿起对讲机:“演员们都就位,各部门准备,马上拍下个镜头。”
周温良好像在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个时候母亲还没有去世,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旗袍,带着他在这个好像总是被一层烟雨笼罩的小镇中穿行,他推开眼前的这扇门,已经死去的母亲果真出现在他的面前,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结果他手中的行李,领着他回到家中。
……
房间里所有的床帘都拉得死死的,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周温良感觉有一双冰冷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着,他睁开眼,发现母亲正站在他的床边,而此时他的床下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中他好像听到床下有人在叫着他的乳名,是他母亲的声音,让他离开这个地方。
而现在站在床边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母亲吗?
……
下一场戏就该曾星可上场了,曾星可自己带了好几个老师整天给他讲戏,今天的发挥虽然不算很好,但好歹也到及格线了。
“你脑子不是挺好使的吗?之前为什么不背台词?”傅真奇怪地问他。
曾星可理所应当地说道:“在别的剧组就是这么来的啊,反正后期有配音。”
“你声音这么好听,用配音不觉得很亏吗?”傅真问他。
曾星可听了这话,脸竟然红了,这实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而且傅真发现接下来的镜头里,曾星可的台词念得是越来越铿锵有力,感情充沛。
一个镜头拍完后,傅真把剧本拿过来扫了一眼,再一抬头就发现江恒殊向着自己走过来。
傅真看看左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江恒殊坐下来,然后问他:“怎么过来了?”
“今天下班早,过来看看你。”
傅真看了一眼天色,他们剧组白天的戏份差不多全部拍完了,以后恐怕就要昼夜颠倒地工作了,“我今天要拍一些夜间戏,恐怕要晚一点才能回家。”
“没事,我陪着你。”江恒殊笑着说。
“对了,可可呢?”
曾星可拍完刚刚的那场戏想过来问问傅真对自己演技的看法,结果一过来就听见傅真的这声可可,虽然很奇怪傅真为什么会这么亲密地称呼自己,但还是应了一声:“我在呢。”
傅真斜了他一眼:“背你的台词去。”
江恒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对傅真说:“送回家去了。”
曾星可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走到一边的小马扎上坐下来,这什么人啊?刚才还叫人家可可呢,说翻脸就翻脸。
曾星可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八卦男孩,对网上的那些消息没少关注,其中就包括傅真与江恒殊间的暧昧关系,他知道这两人都有爱人,但是此刻曾星可却在其中看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黄色的灯光下,傅真的脑袋向着江恒殊探过来,两个人好像在说悄悄话,说实话,曾星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间不像什么纯洁的兄弟情。
韦德驰走过来,拍拍曾星可的肩膀:“喂,你剧本都拿倒了。”
曾星可吓了一跳,差点没从马扎上摔下去。
拍完晚上的戏,江恒殊带着傅真回家,曾星可望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觉得薛定谔的直男情说不定就要有定论了。
回家的时候,傅真在快递柜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是什么啊?”江恒殊问他。
傅真摇摇头:“不知道。”
他将手上的信封撕开,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发现里面是一沓照片,全部是他和江恒殊在一起的,他们去参加陈老的金婚宴,去火锅店吃饭,去植物园散步……
江恒殊的目光在照片上一张一张地掠过,问:“没事寄这个东西过来做什么?”
而且照片也并不怎么私密,很多都曾被狗仔们发到网上。
傅真想了想,对江恒殊说:“可能是留给我们做纪念的?”
张蓁梦如果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挑选出来傅真与江恒殊的暧昧照片,要被傅真留着做纪念相册,她恐怕得郁闷死。
第108章
张蓁梦原先是想着把这些照片寄给江太太, 让她好好看一看, 江恒殊与傅真这对狗男男在外面已经肆无忌惮成什么样子。
江太太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作为一个正常的妻子,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其他男人背着自己这么卿卿我我肆无忌惮, 不可能不生气的,就算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在人前诉说这些委屈,多半也要在江恒殊的面前闹一闹的, 这样江恒殊和傅真在外面也会顾忌一点。
然而她没有想到, 传说中的江太太根本就不明白她寄来的这些照片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张光没打好, 如果从这个角度打一束光,就完美了。”傅真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照片淘汰掉,然后从剩下的那一堆里面挑出几张拍摄角度还不错的,打算做个影集。
江恒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温和地看着傅真对照片挑挑拣拣的傅真, 傅真不在乎这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但是他认为还是有必要查一查这个照片到底是谁寄过来的,又是为了什么?
《逃生》剩下的戏份都需要在夜间拍摄,傅真上午的时候在家陪着可可玩,去公司找江恒殊, 或者是与罗平平老师将剧本里的感情戏再修改修改, 然后睡一下午,到了傍晚去剧组,开始拍摄。
江恒殊下了班直接就去了他们的片场, 陪着傅真,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拍到凌晨。
曾星可想用自己的实力让傅真将之前删除的戏份全部给加回来,所以这段时间在剧组学习得加倍努力。
镜头里,曾星可站在电梯门前,计算着自己从这里离开需要多久的时间,只听滴的一声,电梯下来了,电梯门门向两侧打开。
曾星可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小女孩站在电梯中央,直勾勾地望着他,而这个女孩,竟与他死去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一直从容淡定,一直游刃有余的曾星可在这一刻露出崩溃的表情来。
女孩站在昏暗的电梯里,歪着头,她的脸色苍白,发出细细的声音:“爸爸,和我出去玩啊?”
曾星可的嘴唇哆嗦个不停,他蹲下身望着女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对女儿的深爱,他对女孩说:“宝贝,我……我很想你。”
小女孩好像没有听到曾星可说了什么,她依旧是直直地望着曾星可,表情看起来有些诡异,她对曾星可说:“爸爸,我不喜欢身上的这条裙子。”
曾星可痛苦地闭上眼睛,女孩身上的那条裙子是她死的时候,他与女孩的妈妈一起帮她换上的,他曾亲眼看着女孩的尸体被推进焚尸炉中,最后成为一抔骨灰,现在这个女孩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他做梦也想出现的事。可他的心里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他的女儿再也不会回来,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
傅真喊了一声卡,把刚才的镜头回放了一遍,确实可以明显看出曾星可这段时间的进步,但是他与傅真想要的,还是差了那么点感觉,傅真摸了摸下巴,想弄清楚这种感觉差在哪里。
这段时间,曾星可也渐渐从表演中找到了乐趣,他从前只把演戏当成工作的。
看着傅真愁眉苦脸的样子,他颠颠跑过来问傅真:“傅导,我刚才表演得不好吗?”
“还行吧。”傅真说。
“还行?”曾星可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他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是炉火纯青,巅峰造极了,难道不应该得到一句非常动人的夸奖吗?
“总裁见过吗?”傅真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是那种霸道的。”
曾星可想了想,问傅真:“我舅舅算吗?”
傅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罗树生的形象,再看看曾星可的长相,觉得不太行。
忽然傅真想到了什么,他指了指江恒殊,对曾星可说:“看看你江哥,像他这样的。”
江恒殊:“……”
曾星可切了一声,摆了摆手,“我再跟周哥讨论讨论。”
傅真看着曾星可快速离开的身影,问自己身边的江恒殊:“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点偏见?”
江恒殊想了想,回答傅真说:“可能是没见过我这样的总裁。”
傅真噗嗤一声笑出来,拉着江恒殊的胳膊跟他说:“你要是困了,就到休息室里先睡一会儿吧。”
“还不困。”
曾星可还是把傅真的话放在了心上,坐在众人的后面偷偷打量着江恒殊,然而他怎么看都看到江恒殊哪里像总裁了。
曾星可观察了江恒殊很久都没有观察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倒是被他和傅真喂了一口狗粮,但是一想起江恒殊家中已经有一位太太了,这个狗粮的味道简直是一言难尽。
最后曾星可只得去找周温良,让他好好给自己讲讲到底是哪里不行,周温良不愧是南电的博士,一眼就看出曾星可的问题所在,跟他指点了几句后,曾星可之后的表演就好了很多。
“今天晚上小江怎么没来?”副导演看着傅真的周围向他问道。
“他今天有个采访,要结束后才能过来。”
采访是在一家会馆中举行的,来了很多财经媒体的记者们,一个接一个地向江恒殊提问,询问江家接下来的打算,采访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话题就有点想要跑偏。
“江先生,我们听说您与傅真导演的关系很好,”一名记者站起来对江恒殊询问道,“那么接下来江家与傅家是否有项目合作?”
江恒殊:“暂时还没有。”
记者继续追问道:“那您与傅真导演的关系会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吗?”
江恒殊的表情瞬间柔和了很多,露出笑容,将自己右手覆盖在左手上,点了点头,回应道:“当然。”
“我们听说,傅真导演的工作室是挂在鹤溪娱乐下面,而且在去年的时候将傅真工作室更名为涧玟工作室,请问您知道这有什么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