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舜一瞬间冷下神色,并不说话。
弈离见状,立刻开口:“你们的目的……”话没说完,凌舜在弈离开口的一瞬间决绝触地,半边脑子立刻塌了下去,却没有脑浆和鲜血流出来,看起来着实骇人。
本来就不是活人,现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死了。”似乎知道凌澜心中所想,弈离看着他,肯定道:“傀儡最弱的地方便是头部,其他地方受伤没事,但若是头部受损严重,必死无疑。”
一瞬间,满室寂静。
没想到这人居然就这么死了,死得这么果决,让人始料未及。
凌澜率先打破寂静:“魔族的傀儡都如他这般?”
弈离听懂了他的问题,摇头:“不,大多数傀儡都没有意识,只有极少数炼制比较成功的傀儡才能像凌舜那样,但普通傀儡战斗力也很强,几乎相当于凌舜的战斗力。”
也就是说,随便一个傀儡,凌澜都有可能打不过?
凌澜于是问出关键问题:“这样的傀儡难炼吗?”
“难炼,尤其像凌舜那样的,更是难上加难。”
凌澜于是稍稍放心,然后便听见旁边这人补充道:“但魔族入侵大陆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三百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魔族现在发展成什么样。”
凌家人于是不说话了,一时间气氛愈发压抑。
凌家主略有些疲惫:“把凌舜拖下去……”他看向弈离,问道:“傀儡一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比较好?”
“烧了。”
凌家主点头,继续吩咐道:“把凌舜这个叛徒拖下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他看向自家孙子,轻叹一口气:“凌训此人,要怎么处置,由各位长老决定。”
凌训父母去世早,自小被家主带大,家主又忙,管他的时间不多,久而久之,养成了这副残废性子,最终酿成祸事。
二长老斟酌道:“凌训虽有背叛凌家之意,但好在大错未成,罪不至死,不如,便逐出凌家吧。”
若是凌家其他人,直接一顿乱棍打死,将人扔出去就是,例如当初的昼商,下手之时根本不留情面,但凌训毕竟是仅存的嫡脉,不能不顾及家主。
凌训听到这话,慌了,大喊道:“不,爷爷你听我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是凌舜迷惑我,他用妖术迷惑我,让我去给他拿秘籍,我是被控制了!爷爷,不要把我赶出去,不要把我赶出去!我是被控制了!”
“被控制了?”凌澜轻笑:“昨夜你对我出手之时,可半点儿不像被控制的样子。”
“凌澜你闭嘴!”凌训蠕动着身子向他爷爷靠近:“爷爷,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这样做,我绝对不会背叛凌家的,绝对不会!”他急急说道:“我没有被验心之火焚心,这就证明我没有背叛凌家,爷爷,你要相信我!”
二长老沉吟:“家主,凌训说得有道理,也许他真的没有背叛凌家。”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凌家主感情上还是愿意相信他。
他开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一问便知。”弈离打断凌家主,对凌训故技重施:“你和凌舜达成了什么协议?”
凌训神色惊恐,拼命想闭上嘴,但还是被迫开口道:“我答应凌舜帮他找秘籍,他许诺我,事成之后,凌家家主的位置便是我的。”
“你凭什么相信他?”
“我不相信他,可凌澜回来了,只要他回来,凌家家主的位置就和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就算我当不了家主,我也不能让凌澜坐上这个位置。”凌训惊恐的表情配上他说的话,有种诡计泄露的感觉,反而增加了可信度。
凌家主阴沉着脸,再不犹豫,走到凌训面前,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窝心脚。
这一脚并不留情面,凌训当场吐出一大口血,咳个不停。
“爷爷……爷爷你相信我!他们……联合起来欺骗凌家,这不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凌训还在垂死挣扎,凌家主却已经一个字都不信了。
“凌训啊凌训!”凌家主恨铁不成钢:“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看着对方这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最终无力道:“压入地牢,等这些事了了,乱棍一百,赶出去。”
当初昼商乱棍三百,差点去了一条命,换成凌训,虽然只有一百棍,也几乎是活不下来的。
“不,爷爷,不,爷爷!”凌训大喊道,拼命想拽住自家爷爷的衣角。
凌家主不欲再说,几位长老也摇头叹息。
“拖下去。”一声令下,几位守卫迅速将凌训抬了下去。
凌训的声音渐渐飘远,凌澜轻咳一声,上前道:“家主,既然这里没有我们的事,我们就先下去了。”
凌家主心力交瘁,一言不发地朝他摆了摆手。
凌澜见状,拉着弈离离开了。
凌训和凌舜的结局凌澜不关心,他只关心城外虎视眈眈的魔族人,只有解决了魔族和昼商,他才好安安稳稳办他的事。
那块被满阙拿走的玉,还没拿回来……
城外,临时搭起来的魔族帐篷。
最大的军帐里,男子挥墨如雨,不过转瞬,一副风景图跃然于纸上,赫然一看,竟然是凌家的湖景。
“昼商。”
一道明亮轻快的声音从帐上传来,仿佛在和多年的老朋友打招呼。
昼商往头上看去,眉头微微皱起:“我记得,我和你不熟。”
凌澜跳下来:“没关系,以前不熟,以后有机会熟悉。”
“所为何来?”昼商忽然一动,看在帐外道:“外面那位,进来吧,放心,我不叫人。”
弈离的声音在帐外出现,冷冷道:“少废话,速战速决。”
“战?”昼商微微提高音调。
“他是让我快点解决。”
“解决什么?”昼商很好奇。
凌澜微微一笑:“解决,你!”
昼商也笑,不过是和煦的笑:“你觉得我很傻?”
凌澜挑眉。
“你以为帐外无人看守,你们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杀我?”
“不。”凌澜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很聪明,不过不管你有多少后招,我都一定要杀了你!”
昼商笑着摇头:“那就试试吧。”
说完,昼商率先出手。
凌澜反应极快地往后仰,双脚一蹬,重重踹在昼商的胸口上。
昼商被踹得往后倒,但居然很快稳住身形,朝凌澜微微一笑,将案前的石墨轻轻拧了拧。
一阵旋涡突然出现在凌澜的位置,拖着凌澜往下,凌澜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掉下去,他双腿一蹬,居然使不上劲。
昼商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欣赏他垂死挣扎。
帐外,昼商启动阵法的那一刻,弈离便感觉到了,他想也不想便打开帐帘,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弈离集聚内息,注入屏障,不仅没有打开,反而感觉到屏障的力量增强了,他果断收手,往帐顶一看,只见半空中以帐篷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旋涡。
天穹阵。弈离在心里默念道,有些意外魔族人居然会天穹阵,或者说,意外昼商居然能研究出天穹阵,天穹阵已经失传多年,具体布阵方法早就不可考,千百年不断有人专研,但始终没人专研出结果。诸多前辈均一无所获,昼商居然能布阵,这个人,不简单。
他不再犹豫,使出全力破阵。真正的天穹阵是绝杀,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天穹阵中活下来,弈离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做出来的不是真正的天穹阵。
一眨眼的功夫,旋涡已经埋下了双腿,凌澜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他飞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根绳子,勾在案上,正好在启动阵法的石墨旁边。
昼商也不可能看着他爬上来,拔出剑,直接砍向长绳。
长绳纹丝不动,昼商还想再砍,凌澜当然不会给他机会,三两下爬上来,同样拔出佩剑和他打作一团。
不过显然昼商并不想和他动刀动枪,只见他连连退了几步,退到帐篷边缘,冲他好脾气地笑笑:“看你后面。”
凌澜还没来得及看,只觉一阵杀气从背后袭来,他果断躬下身,头顶一把尖刀砍过,堪堪削掉了他几丝碎发。
凌澜匆忙停下,转身一看,只见八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魔族?傀儡?”
☆、重逢
凌澜没等来回应,只等来对面八个傀儡毫无人性地攻击。
昼商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凌澜垂死挣扎,远远地站在安全区域,没有出手。
但八个傀儡,还是八个战斗力和凌澜相差无几的傀儡,不用尝试,他都知道自己几乎没有胜算,堪堪躲过了左边的傀儡,右边的傀儡又紧跟其上,好不容易避开了右边的傀儡,后面的傀儡接踵而来,凌澜打不过,只能逃,一时间筋疲力尽。
他看了一直观战的昼商,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是笃信他不是这几个傀儡的对手?还是说,这几个傀儡有自己的一套配合打法,他不想掺和?
不管是哪种,凌澜都不可能让他置身事外。
打定主意,凌澜悄无声息地把傀儡往昼商的方向引,昼商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在并不宽敞的安全地带建了一个结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凌澜不慌不忙,继续将傀儡引向昼商的方向,在堪堪碰到结界之前,凌澜忽然往下一蹲,双腿蹬向结界,整个人横着往后滑去,后面的傀儡来不及收手,齐齐拍向结界。
昼商的结界坚固性并不强,八个与凌澜实力相差无几的傀儡一齐出手,结界毫无意外地破开了。
傀儡的战斗力虽然强,但毕竟缺乏灵动性,于是凌澜故技重施,再一次奔向昼商。昼商眸子一暗,帐篷里除了这一块儿安全区域,其他的地方都被流沙河波及,他只好出手反击。
凌澜不怕他反击,就怕他不动手,果断和他缠斗在一起。
果然,如此一来,傀儡们的行动反而像是被限制了,打得乱七八糟不说,还经常伤到自己人,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混乱,他们都不会伤到昼商,好似刻意避开他。
但这样一来,傀儡的阵脚便乱了,又几乎恢复了一对一的局面。
一对八凌澜没胜算,但一对一,凌澜从来没怕过。
他没有用他擅长的结界,一是不知道在昼商的阵法里建结界会不会有问题,二是八个傀儡加昼商,轻而易举就能破了结界,凌澜不想费时费力不讨好。
他直接举起破天剑,打算和对方硬碰硬。
但昼商似乎不想一对一,他借助傀儡的遮挡,迅速往流沙河的位置跳。
凌澜愣了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流沙河是离开阵法的出口?
不过下一瞬,凌澜就明白,是他想多了,只见流沙河之上不知何时形成了风刃,拖着昼商悬空在流沙河上。
没了昼商,八个傀儡便没了顾忌,整齐有序的朝着凌澜发起进攻。
傀儡没有意识,不知疼痛,又配合有序,凌澜根本不是对手。
再这样下去,被打败只是时间问题。
他脑子急转,又看了一眼流沙河,咬了咬牙,拼了!
心里一定,凌澜带着八个傀儡义无反顾地朝流沙河跳下去,如同下饺子般,颇为壮观。昼商愣了愣,微微眯起眼,瞬间明白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当然不能让他得逞。
昼商立刻对凌澜出手,仗着地理位置好,凌澜只能被动抵挡,还要提防旁边和他一同掉进流沙河的傀儡对他动手。
凌澜分身乏术,但还是瞅准时机扔了一根绳子,勾在了案上,他并不急着上去,快速将绳子的另一端锢在自己左手腕上,尽量减慢了下落的速度,竭力对付昼商和八个傀儡。
好在傀儡陷入流沙河,行动不便,也不怎么够得着他,对付起来并不难,昼商不敢跳下来和他打,又砍不断绳子,一时间竟也不分胜负。
傀儡越陷越深,昼商眸子越来越冷,终是在傀儡将要没入前停了流沙河。
凌澜等的就是这一刻,左手奋力,便顺着绳子将自己拉了出去,本来还想等傀儡彻底陷落进去再离开流沙河,没想到昼商居然停了流沙河。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凌澜一离开,昼商直接撤了流沙河,八个傀儡又能正常行动。
凌澜脸色微微变了。
昼商脸色也变了,目光直接看向帐帘。
人未到剑先行,凌澜一眼便认出是弈离的佩剑,直朝昼商而去,弈离却朝着凌澜去。他拉住凌澜,快速道:“魔族人聚集起来了,正朝这个方向过来。”他看向昼商,皱眉,很不悦:“我们今天杀不掉他了。”
凌澜虽有些遗憾,但也知道急不在一时:“走。”
昼商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八个傀儡齐齐涌上去,妄图断了他们后路。
但区区几只傀儡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两人,待到两人走远了,魔族之人才赶到。
翌日,昼商遇袭的消息传进了古蒙国都。
古蒙国民听说后,举国同庆,就算没弄死昼商,至少振奋了军心,让古蒙人知道,昼商并不是无敌的,照样有人能够潜入昼商的军帐最后全身而退,如果真的开战,未必会输。
其实凌澜也认为,如果双方真的开战,古蒙未必会输,古蒙的优势在于人多,劣势在于不够了解魔族,但如果小批小批地派人前去骚扰魔族,多方探查,未必不能做到知己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