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去都丢人。
凌澜心里叹了一口气,蹲下解开他的绳子:“你走吧。”
满阙愈加警惕,这人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凌澜说道:“虽然你以前害过我……当然,你也不记得了。但我最近心情好,不想杀生,你走吧。”他补充道:“不过我刚刚在你晕着的时候喂你吃下了一颗药,你们乌主族要是能耐,你就留着这条小命夹着尾巴活着,莫来招惹我。若是没能耐……”他轻笑:“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满阙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思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没敢和对方硬碰硬,爬起来,走了。
孟子瑶见状,主动说道:“我们也走了,至于我弟弟的毒,恳请凌公子写一封亲笔信,让白家人出手救我弟弟。”
凌澜沉吟:“可以,你们先回古蒙,我寄信给白轩处理这事。”
孟子瑶轻声道:“多谢。”
凌澜摇摇头:“不用。”
☆、汇合
天色渐黑,凌澜和弈离两人就近找了个客栈休息。
“你们听说了吗?”两人一坐下,就听见旁边桌子的人议论:“魔族长驱直入,沧月国溃不成军,已经沦丧了三分之一的国土了。”那人摇摇头:“照这趋势,不出两月,沧月国便要沦为丧家之犬。”
这话说得委实难听,但也是事实。
其他桌子上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全都默然不语。
“真的假的?”旁边那人不信:“沧月泱泱大国,居然连区区数月都撑不了?”
“唉,其实说起来,这也不能怪沧月国,委实是魔族阴谋诡计太多,让人防不胜防。”那人喝了一口茶,连连摇头。
“那,其他三国怎么样?”
“咱们情况最好,魔族虽然一开始打了个猝不及防,连攻五城,但等咱们王上反应过来,刚到手的五城又悉数还了回来,双方此刻正在水国和魔族交界处僵持,魔族人不攻也不走,就是防着咱们王上派兵支援别处。”
那人与有荣焉:“咱们王上一向治理有方,魔族人想打进来,想都别想。”
乌主族接壤水国和苍灏边界,从乌主族离开便直接到了水国,所以凌澜和弈离正处于水国的地界。
“然后便是烈云国,烈云六皇子闹了一场,气死了亲爹,搞得烈云国都乌烟瘴气,好在新上任的新皇有手腕,很快稳住局面。”他说:“听说啊,攻打烈云的魔族将领被人当众取了首级,嚯,那一下,魔族军心大乱,这会儿,烈云国正在慢慢收复失地呢。”
“那古蒙呢?”
“嘿,古蒙有啥可提的。”那人道:“左有沧月挡着,右有咱们护着,后头又接着海,前头是苍灏,苍灏前头还有个烈云,怎么都打不到它身上。”
“这可未必,沧月若是败了,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古蒙。”提问那人又问道:“说起苍灏,三宗十派又在哪儿?”
“哪儿都在,花锦宗去了沧月,三阳宗负责烈云,隐云宗支援水国,但这会儿,水国烈云大势已定,沧月却连连败退,隐云宗大弟子云胥君和三阳宗少宗主带着人在赶往沧月的路上。”
那人听到这,似乎放心了些:“有三宗在,沧月灭不了。”
“嘿,怕什么,咱们国主英明神武,再怎么打都打不到咱们身上。”
……
凌澜弈离默默将两人对话听完,对视了一眼。
“去沧月?”凌澜问。
弈离点头:“好。”
左右回了隐云也没什么人,说不得还要被派出来,来来回回地折腾,倒不如直接去沧月。
天色已暗,两人要了一间上房,打算歇息一晚再动身。
“弈离。”
弈离扭头:“嗯?”
凌澜走到他面前:“把手伸出来。”
弈离听话地伸出右手。
凌澜掏出匕首,作势要割他的手心。
弈离眼睛一眨不眨,手也没往回缩。
凌澜挑眉:“你不怕?”
“怕什么?”弈离也挑眉,然后说道:“你想割便割。”
凌澜挑起嘴角,将匕首收好,然后低头,在对方的右手指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修长的手指微微冒出鲜血。
凌澜取出从乌主族拿回来的玉佩,将弈离指尖上的鲜血滴在上面。
原本翠绿的玉佩立刻光泽照人,自行从凌澜手心上飞走,挂在弈离身上。
弈离微微诧异:“这是何理?”
凌澜解释:“当初炼玉的时候,我在炉鼎中加了你的血,这块儿玉佩只会认你为主,其他人拿着就是一块儿废玉。”
所以不论乌主族族长怎么折腾,玉佩始终没发挥一个神器应该有的样子。
凌澜说着,用金丝线将玉佩穿起来,挂在弈离脖子上,他说:“这叫离玉。”
弈离将玉佩拿起来,上面果然有一个不甚明显的‘离’字。
弈离垂下眼眸:“当初打造它,花了不少功夫吧?”
“那可不。”凌澜点头,用邀功的语气说道:“本来想将这块玉打造好了,送给你当定情信物的,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么多事,这块离玉也到了今天才送出去。”
弈离紧紧握着离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很喜欢。”
凌澜笑:“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早就是了。”弈离一本正经说:“凌家主早已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
凌澜莞尔:“嗯,下次见了宗主,我也求求他,让他老人家把二弟子许配给我。”
弈离微微弯了弯嘴角:“他会同意的。”
“哦?”凌澜撇头:“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他老人家听了我的要求,不把我逐出师门就不错了。”
弈离眼带笑意:“不会,如果他逐你,我便同你一起离开师门。”
两人皆是用开玩笑的口吻,但凌澜无端知道,弈离既然说了,就一定做得到。
他心里丝丝暖意涌了上来。
“我争取让掌门看上。”
“我来说吧。”弈离说:“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弈离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凌澜也不拆穿,反正时间还长,可以慢慢规划。
……
两人离开了水国,又开始赶路,从水国穿过古蒙到沧月,几乎是直线路程,两人只用了半个月,就赶到了沧月,和隐云宗大部队汇合。
沧月一座小城内,隐云宗的人住在整座小城最好的宅子里。
“大师兄,有人找。”一名弟子快速走进来,通报道。
云胥君是首席弟子,隐云宗不兴少宗主那一套,弟子们统一称其为大师兄。
云胥君低头写着什么,头也不抬:“丢出去。”
小弟子立刻澄清:“这次不是白公子,是弈离师兄和凌澜师兄。”
云胥君停笔,将毛笔端正的放在一旁:“叫进来。”
弈离和凌澜很快走了进来。
弈离微微低头:“师兄。”
凌澜也跟着喊了一声:“师兄。”
“嗯。”云胥君说:“你们来得正好,去帮我做一件事。”
凌澜立刻躬身:“师兄但请吩咐。”
云胥君看了他一眼,将一张纸递过去:“将这种花找到,带回来。”他说:“这种花生长在城外山上,一般都是成片生长,有多少,带回来多少,限你们三日,三日后无论能不能找到,必须回来。”
凌澜将图纸接过,扫了一眼,发现并不认识,云胥君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凌澜便不多嘴,找到就是了,管它是什么。
云胥君没打算让他们休息,说道:“现在就去,莫要耽误时间。”
弈离早就习惯了自家师兄英武果决的性子,答应下来。
两人转身正欲离开,又被云胥君喊住了:“慢着,你们……”
凌澜回头看他,问:“师兄还有什么事吩咐?”
云胥君垂眸:“水国白家继承人住在隔壁院子,叫上他一起去,他如果找不到这种花,就不用回来了。”
凌澜为自家竹马默哀了一分钟,然后听大师兄的话,去找白轩了。
白轩见到两人,高兴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听到云胥君的吩咐,脸一下子垮下来:“他不会给了一张假图纸吧?”
凌澜认真问:“图什么?”
白轩耸肩:“想甩掉我。”
自从知道云胥君在苍灏的消息,他便厚着脸皮搭着冷刑钧的顺风车一路赶到苍灏,本以为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没想到后脚到苍灏,发现人前脚就走了,去的地方还是水国。
白轩便不再停留,转道回水国,此时魔族大军已节节败退,他人还没到魔族和水国的交界,水国的失地已经恢复。
隐云宗的人又转道去了沧月,白轩无奈,只好追过去。
谁知,终于千辛万苦的追上心上人,人家却不搭理他,十次有九次吃闭门羹,一次冷嘲热讽。
不过就算是冷嘲热讽,他也是愿意听的,直到现在,云胥君连冷嘲热讽都懒得说了,反正说了也没用。
他已经五天没见过云胥君了……晚上暗中偷窥不算。
凌澜不清楚他的心路历程,问道:“那你去不去?”
白轩也在思索,不去的话肯定是见不到心上人的,晚上偷窥的成功率也是一半一半,但如果这件事办得好,说不定对方一高兴,就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了?
白轩想通这个关节,点头:“我去。”
弈离的脸色黑了几分。
白轩装作看不见,继续问道:“你们要休息一下再走,还是立刻出发?”
弈离看了他一会儿,难得善良地提议:“你最好留下来,万一我师兄有其他需要的地方,你还能帮上忙,找花这种事我们来就好。”
白轩知道弈离看他不顺眼已久,他说的话听在耳朵里能打一折,怎么可能相信。
他摇开扇子,笑得斯文和善:“既然是阿云吩咐的,别说只是找朵花,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
弈离站起来,拉着凌澜的手,看也不看白轩:“我们走。”
白轩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心里忒不是滋味,别人都成双成对,自己的心上人却看都不想多看自己一眼。
同样是人,怎么自己就这么失败呢?
☆、七彩花
三人出了城,直直奔向云胥君说的那座山,城外就只有这么一座山,在一片平原上显得格外突兀。
山上却不显得光秃秃,与之相反,一大片茂密的参天大树将整座山盖的严严实实,显得格外阴森,让人望而生畏。
但凌澜三人,谁都不像怕阴森的人。
三人找了一条路,就着茂密的树林和地上到处生长的灌木丛,仔细寻找云胥君说的那种花。
两个时辰的时间,才找了一小片树林。
山很大,照这速度,三天的时间也找不完一半。
“这样下去不行。”凌澜说。
弈离颔首:“分头行动。”
白轩也停下来:“怎么分?”
凌澜左手摸下巴:“这花,应该长在哪里呢?”他看了一眼几乎没什么景色变化的树林:“如果长在这种地方,应该很好找。”
但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看到半点影子。
弈离沉吟:“也许,是某个山洞。”
白轩挑眉:“也可能是山崖。”
凌澜说:“那就各选一个方向,重点找山洞山崖等不同寻常的地方,有事传音镜联系。”
弈离白轩都没有意见。
三人分头行动,白轩往左边走,弈离从右边找,凌澜则走中间那条路。
虽然说是重点关注山洞山崖一类的地方,但沿路的地面凌澜也没有完全放弃,但凡触目可及的地方,凌澜都会多看两眼。
云胥君画的花很特别,长得有点像杜鹃,但七个花瓣的颜色各不相同,花蕊呈五角星的模样,凌澜从来没见过,但长成这样,应该很显眼。
凌澜找了一路,途经几个山洞,也进去找过,仍然没有看到花的影子。
再往前走,就到断崖了。
凌澜小心翼翼的靠近断崖,探头往崖边看,峭壁上也没有花的影子,他有些失望。
崖底太深,他看不见,但目测下面应该是个山谷。保险起见,凌澜没有贸贸然下去,他顺着崖边走了一路,直到看见山谷尽头被山封住……
这么看来,还必须得下去看看才行了。
凌澜打定主意,找了好几根长藤蔓,连在一起,他不确定长度够不够,于是又推来一颗大石头,推下去之前,他朝下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无人应答。
凌澜又喊了一声:“我要推石头下来了。”
还是没有回音。
凌澜于是放心了,果断把石头推下去,仔细辨了辨声音,估摸着大致高度,不太放心,又加了三根藤蔓,然后将藤蔓绕了好几圈,结结实实缠着粗壮的大树上。
凌澜顺着藤蔓爬了下去,他爬得并不专心,一边爬,还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从山崖上往下看,有些视线死角看不见,他只能在爬的过程中尽量找花。
没有,几乎光秃秃的峭壁上只有一些杂草,别说他要找的那种花,就连普通的花都没有。
凌澜爬到崖底的时候,太阳正在下山,天快黑了,第一天,也要过去了……
黄昏的光不太够用,凌澜提前点亮火折子,顺着谷底继续找……
大概寻了一半,凌澜忽然怔在原地,谷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