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每天训练完, 想要来接他, 姜彦都心痛不已,让他直接回去了。
今天难得两边结束得都早,忙里偷闲, 更是珍惜。
他回头看到沈默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心疼得厉害。
“让你回去休息,你不回去, 要是你骑车骑到一半睡着了, 怎么办?我载你吧。”
沈默小腿和手臂上的肌肉有些紧绷,传来过度使用之后的疼痛, 他笑了笑, 靠在姜彦身上, 头抵着他的肩膀, 又硬又直的头发刺在脖子上, 有些痒。
“你坐在后面, 我怎么会睡着?你要是摔了, 还不心疼死我?”
声音透过胸膛传来, 就连心脏也仿佛被撼动,乱了步调。
“我载你,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走路回去了。”
说着,把书包放进他怀里,姜彦直接跨腿坐上自行车,朝身后的人催促:“你快上来。”
沈默单肩背着书包,坐在后座,仗着自己人高手长,紧紧抱着他的腰,就连头也靠在背上。
“可以了。”
姜彦本来还挺有信心,被他这么一抱,顿时紧张起来。“你别抱这么紧啊,松开一点。”
“好。”
沈默一边说着,手上却没有任何松懈。
姜彦憋着一口气,干脆不叫了,左脚在地上滑了一下,慢慢朝前面而去。
车头扭了几下,才终于步入正轨。
这辆车也算是老款了,做工不算讲究,两个超过六十公斤的男人坐在上面,压得吱呀吱呀响。
姜彦一边骑,一边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崩盘。
“沈默。”他骑过一个上坡,想起今天去教室办公室,冯志刚和他说的话,开口道:“今天冯老师说,你以后是不是都不来上课了?”
之前沈默每天只有早上上课,冯志刚知道他在俱乐部练习之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就连早上也不来了,未免有些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思维跟不上现在的小年轻了,总是觉得他们在冒险,想要把人叫回来上课。
沈默道:“我对学习本来就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已经退学了,或许初中都不能毕业。”
姜彦的车头猛地拐了一下,差点一头栽进沟里。
好不容易稳下来,震惊道:“什么叫因为我?”
沈默笑了一下,脸埋在他背上。
“我本来就不喜欢去学校,当初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选择留级,和你一个班。要是没有你,我可能那个时候就放弃了。”
“等等,你小学留级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身上有吃的?”
沈默:……“确实也有这个原因,不过小升初,初升高,要不是你每日每夜给我补课,我也不可能和你一个学校。”
“这么说,你还是很聪明的啊。”
就算只在最后一个学期临时抱佛脚,也能得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那是你不知道,我那时候也是拼了命在学。你可能不记得了,六年级的时候,阿姨问你想去哪个学校,你说要和我在一起。姜阿姨说,我成绩不好,要是去了不好的学校呢?你说,你也要一起过去。”
姜彦努力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印象。
沈默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想,我自己就算了,总不能让你也跟着我废了,拼了命看书,好不容易,才终于抓住分数线最后的尾巴,和你在同一个学校。”
姜彦心中震惊,这些事他并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每次大考的时候,沈默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上课的时候差点睡着,被老师骂了好几次
没想到,沈默努力学习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迁就沈默,为了他选择近家的学校,选择留在四班,选择和他当同桌,却没想到,一直以来,是沈默在努力地迁就他。
这些,他都不知道。
“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就不会让你这么辛苦了。”
“不。”沈默缓缓道:“是我舍不得放开你。”
因为太过爱惜,小时候第一次抓住的时候,就再也不想放开。
就像是深渊中垂下的绳索,黑暗中阳光,只要体会过一次,就不想再回到黑暗中。
他贪婪地吮吸着姜彦身上的每一丝美好,一边责备自己太过担心,一边又食髓知味,不肯离开。
甚至自私地引诱,让他和自己在一起,想要永远占有他。
心里对姜彦的疯狂,沈默自己有时都觉得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掌控着尺度,不敢太紧或太松,怕人一不留神就跑了。
自己花光了所有幸运换来的人,怎么舍得放手?
沈默紧紧抱着眼前的人,声音低沉,无比真挚。
“姜彦,我会对你好,比任何人都好。”
姜彦心里沉甸甸的,隐约觉得后背有些湿热,顿时一惊,却没有回头,紧紧抿着嘴唇,把车骑得更加平稳。
眼眶有些热起来,他张了张嘴,怕被身后的人听出来,只好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慢慢没了声音,靠在他背上竟然睡着了。
姜彦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区,没有进去,又在外面绕了一圈,直到沈默醒了,才终于回家。
把车停好,姜彦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道:“今天我妈做了好吃的,我特意留了一些,你要不要去我家?顺便……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
沈默一本正经地想了想。
“嗯……你是不是在诱惑我?”
“你要是不想去,我回去就自己一个人吃了。”
“我开玩笑的。”沈默抬手捏了一下他热烘烘的脸。“走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姜阿姨了。”
说完,拉着一脸别扭的姜彦朝里面走去,进了电梯,才慢悠悠道:“这么说,今天我和你睡一张床?”
本来挺正常一句话,沈默一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姜彦也挑不出毛病,不满地点了点头。
“对!”
第79章
沈默不是第一天在姜彦家睡了, 甚至连衣服都有好几套放在这边, 强势地占据了姜彦衣柜的一角。
才刚刚走进来, 俞淑兰正提着东西, 准备把刚买的水果分一些给沈默家,看到他进来,直接塞到他手里。
“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听姜彦说,你们比赛的名额已经定下来了?就算这样, 也要注意身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多吃些水果,注意营养均衡。”
沉甸甸的一大袋水果。
沈默没有推脱,笑着道:“谢谢阿姨。我今天有点事,过来和姜彦一起睡。”
“没问题, 没问题!”
俞淑兰满脸笑容。“要不是你每天来叫姜彦起床, 他早就迟到不知道多少次了。”
“妈, 这几天沈默没来, 我不是也起得来吗?”姜彦连忙解释。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俞淑兰愤愤不平道:“你说, 你到底定了多少个闹钟?五点就开始叫, 把我吵得睡不着!我更年期都要提前了!”
“我、我这不是有事吗?”
姜彦小声嘀咕着,要是不早点起来,怎么给沈默准备盒饭?
说完, 一把抓住沈默, 朝房间走去。“我们先进去了。”
两人快步走进房间, 把俞淑兰挡在外面,姜彦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朝沈默看去,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早点起练习厨艺,你别多想。”
“嗯。”
沈默点了点头,心里却十分明白他的原因。
姜彦现在正是高三,再过两个月就要考试了,冯志刚看到四班的人还有救,恨不得每天把时间掰开成两半来用,就连晚自习的时间,也延迟了半个多小时。
再加上刚才沈默在车上睡着了,姜彦故意在外面传了一圈,等回来吃饭,洗澡,时针已经慢慢朝“12”靠近。
虽然时间晚了些,但好在没有作业。
姜彦躺在床上,借着床头的灯,正在看物理知识点。
头发上还带着丝丝水汽,微微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在心里背诵,微黄的灯光看上去暖洋洋的。
沈默侧身躺在一旁,翻看了俱乐部群里发的消息,熄灭屏幕,转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对学习并没有特别的喜好,反而觉得十分麻烦,周围的人也大多如此,但姜彦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真正热爱学习的人。
解出一道难题,比吃了好吃的还要高兴。
他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和精力,就连沈默都觉得震惊,有的人是天才,但姜彦是一点点学出来的。
在不少同学在考试前夜,一边偷偷在家复习到半夜,一边告诉其他人,自己没有复习的时候。姜彦挂着黑眼圈一脸坦然,他不仅昨天复习到半夜,前天也复习了。
只不过刚开始,他的分数并不算高,还被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在说谎。
但后来,成绩一点点提高,渐渐成了年级第一名,但就算这样,他也丝毫没有松懈。
沈默的视线轻柔地落在他的侧脸,洗过澡后,干净的皮肤透着微红,光滑细腻,嘴巴偶尔动一下,但因为不想吵到沈默,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忍不住坐起来,右手肘支撑在膝盖上,微微偏头。
“姜彦,你过来一下。”
姜彦刚刚在本子上默写了一个公式,不解地抬头看来,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沈默心里痒痒的,像是被羽毛拂过,难耐地倾身凑上前,一只手托住他的脸颊,在姜彦嘴角轻轻吻下。
只轻轻碰了一下,就迅速后撤退开,眼底弥漫出笑意。
“好了,继续背吧。”
姜彦愣在原地,脸上热起来。
“你到底是做什么?”
“没事,想亲你了。”
直白的话,顿时让姜彦脸上更热。“你……”
“嗯?”
沈默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笑意溢满眼底。
姜彦憋了半天。“你知道牛顿三代定律吗!”
这回轮到沈默懵了。
姜彦义正言辞道:“今天冯老师说,就算你现在不在学校,也要我督促你学习,学海无涯,永无止境!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看你太闲了!牛顿三大定律是什么?背!”
“我忘记了。”
“那、那你过来一下,我教你。”
姜彦的气势一下子弱下来,拉了拉他的袖子,当真指着课本上的知识,仔细地和他讲解着。
“现在明白了吗?”
脸上的温度好不容易降下来,姜彦转头朝他看去,却见沈默正盯着自己,根本没在看书。“你在听吗?”
“听着呢。”沈默将手放在他头顶,轻轻压了一下。
“你可以好好学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A市了,到时候你别住学校,我们在外面租个房子,住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就住在一起吗?出门就到。”姜彦低声道。
“那也太远了,我是想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睡一张床,用一个房间。我等很久很久了。”
姜彦的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课本上,过了很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好。”
沈默已经渐渐睡了过去,偏头靠在他肩膀上,笔直的长睫毛在眼睛下方落下两排阴影,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
姜彦把最后一道公式默写一遍,才小心地合上书本,把被子拉得高高的,关上了灯。
第二天一早。
天色还未亮,姜彦手机才刚响了一声,沈默倏地睁开眼睛,把闹钟按了。
姜彦只是动了动,还没醒。
沈默已经清醒了不少,精神不错,却没有起床,而是侧身躺着,抬手要去摸姜彦的头发。
才刚动了一下,姜彦手机上的闹钟又响了。
他迅速按了,拿过来一看,才发现上面竟然设置了六个闹钟,从四点四十,一直吵到五点十分。
难怪昨天俞淑兰会抱怨。
姜彦本来就喜欢睡觉,以前就连上课都会因为贪睡而迟到,就算是在考试的时候,也没有在五点起床过。
就是为了给他做饭。
沈默把手机上的闹钟全部关了,发现姜彦眼眶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微微凑上前,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小心地将人揽进怀里。
隔着被子抱得严严实实,才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第80章
闹钟一关, 等姜彦睁开眼睛的时候, 睡得浑身舒爽, 抱着被子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沈默把被子拨开。
“该起来了。”
“几点了?”
“六点四十。”
把头埋在被子里的姜彦听见这个回答, 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倏地跳起来。
“六点四十了!竟然这么晚了!怎么会这样?不行不行,来不及了, 我的闹钟没有响吗?”
“闹钟被我关了”沈默却十分镇定。“距离上课还有了五十分钟,不用担心。”
“可是我还要做饭啊!”
姜彦迅速套上衣服, 要往外走,被沈默拉了回来。“今天不用了, 我在俱乐部的食堂吃。”
“真的?”
“嗯,你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姜彦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确认沈默没有说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慢腾腾地坐回去, 打了个呵欠。“那我待会儿再去学校吧。”
才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 刚才还兴冲冲要出去做饭的姜彦, 已经倒下来昏昏欲睡。
沈默无奈地笑着道:“是让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但现在要是再不开始准备, 还是会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