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到了。宸宸乖,你们在这儿玩,我去拿点水果给你们吃。”
“舅舅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要包饺子呢。”陆子宸扬起头,认真地问道。
“顺利的话,十二点之前就可以结束哦。”
“那不顺利呢?”
“不顺利的话……”
“宸宸。”一直沉默着在看手机的薛易突然喊了一声。
陆子宸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搂住他的腰,“怎么了小易哥哥?”
“不会不顺利的。”薛易把他抱起来,扔到沙发上。他轻轻笑着,坐在陆子宸旁边,“用不着十二点,你舅舅马上就回来。”
第21章 撒娇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分, 女秘书有事出去了, 薛易心情很不错,坐在沙发上给陆子宸徒手扒了个橙子。
“唔,好甜, 舅舅和我都是切着吃的, 竟然还能咬着吃。”
“懒得动刀就扒着吃。”薛易每次心情好的时候, 动作就会懒洋洋的, 加上人长得帅气好看,整个人带着点餍足的味道。
扒完一个橙子,手指上挂了甜甜的味道。
陆子宸甜的手舞足蹈,小嘴抹了蜜似的撒娇道:“这是我下雪以后吃的最好吃的橙子了, 小易哥哥最好啦, 宸宸还想要。”
薛易挠了挠他下巴, 又扒了个橙子,小家伙吃了还不满足, 又要吃那个硬邦邦的猕猴桃,结果一口下去,酸的自己咬着牙直打颤。
猕猴桃上头带着纤细的绒毛,陆子宸抓完它直接拿手去捂嘴巴,一下子吸进去了好多毛毛。
“阿切!”陆子宸突然一个喷嚏, 震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易哥我鼻子痒痒,啊——切!哎呦喂,真不好意思, 有点儿痒。”
这幅不知从哪来的小奶腔把薛易逗笑了,笑的肩膀颤了一会儿,起身去给陆子宸找纸。
休息室只有擦手用的湿巾,没法给小孩儿擤鼻涕,薛易琢磨着去外头拿点干纸巾,于是叮嘱陆子宸不许往外跑,自己则推门出去,穿过写字楼长长的走廊,在卫生间的隔间抽了点纸。
正要出来,突然听见有人提到了陆皓亭的名字。
一个年轻的声音满满的妒火,牙尖嘴利,恶狠狠地磨着牙:“都说他陆皓亭本事大,有什么大的,现在学历水的厉害,一个国外的学位能算什么,谁家有钱还拿不着个证了。”
旁边一个稍微沧桑点的声音回应着:“冯总您也别气,又不是只看学历,人家的提案确实好,受力分析和动画做的也没有问题,我要是薛总,我也选他不是。”
“嘿,老蒋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之前咱们做软件就做不过他,现在搞机械还弄不过。他们公司主业是什么啊,是做玩具的,凭什么来和咱们抢这个饭碗!”
“无利不往呗,再说了,薛家那边的项目谁不想拿,你又不是不知道。”年长那人拍了拍他肩膀:“好了别气了,咱们走吧。”
年轻人愤愤道:“不走还能怎么的,今天就不该来!你看看陆皓亭站上头的时候薛总那眼神,噙着笑的都是,保不定有什么鬼了!再看我讲的时候呢,连个头都没抬。要我说,他陆皓亭保不准就故技重施,和人家做了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砰’一声,隔间的门打开了,薛易面无表情地走到镜子前打开水管,目不斜视地盯紧了镜子里的两人。
蒋方楚和冯阳心里均是一惊,偏头一看是个学生,才松了口气,完全没察觉到空气里的火药味儿,复又交谈了起来。
“冯总,我和你爸爸是老朋友了,虽然是你下属,但是辈分比你大些,我的话你也多听听。今后话不要乱说,祸从口出,明白吗。”
“我乱说了吗,老蒋,你难道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就能做到这份上?他现在这一切,都是陆旭华给的,是他在人家床上睡出来的……”
冯阳的话说到一半,喉管突然一紧,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蒋方楚也是一惊,扭头就看见方才还白白软软的男孩儿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恶狠狠地把冯阳摁在了墙上。
动作太突然,就连薛易也被自己的反应惊了一下。
“小朋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快把他松开。”
薛易力气很多时候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尤其是被惹怒之后,他手腕
往上一提,冯阳的脚跟逐渐离了地。
“你、你是什么人。”蒋方楚被这股平地起风的气势吓着了,舌头都打磕巴。
没有任何前兆的动手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冯阳先是挣扎了两下,才想起来破口大骂,双手攥住他的手腕往外拉。
“你他妈是什么狗东西,老子也敢打,我操……”
手上的力道猛地加紧,冯阳能说会道的一张嘴说不出来话了。蒋方楚上了点岁数,是绝不敢和打架不要命的年轻人动手的,急忙掏出手机准备叫人,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冯阳脚尖儿蹭地板的唧唧声。
“薛易松手!”
陆皓亭的声音在洗手间门口响了起来。薛易手腕陡然一软,心跳一停,旋即又飞快地加了速,原本控制的很好的血液一下子冲入四肢百骸。
明知道他不喜欢打架的小孩儿,还非要硬出头,这才装了几天乖巧啊,又原形毕露了吧!薛易心里这样想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现场抓包,猛地丢了嚣张的气势,一时间茫然而无所适从,脸发着烫,连视野都遮上了一层雾水。
看不清,听不清,也不觉得疼。
“我操你妈的。”冯阳抬起一脚,把薛易踹倒在地上,揪住他衣领,扬起拳头给了他左脸一拳。
结实的一脚加上飞起来的一拳,都是十成十的力度,可薛易的心跳的实在太快了,以至于胸口不住地起伏,根本感觉不到疼。他侧撑在地上,趁着冯阳挥出第二拳的当间儿摸进了裤兜里。
手伸进去是伸进去了,却没能掏出来,有人压住了他的手。陆皓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过来,张开手臂,把薛易整个抱住了。
头顶上的冯阳还红着眼挥拳,要看就要落在陆皓亭身上,薛易吓得心脏差点炸了,一个驴打滚把陆皓亭反压在地上。
他动作极快,甚至于动作完成之后,嘴里那句“你快松开我!”都还没喊完。
还好冯阳这第二拳没有落下来,蒋方楚猛地冲过来,借着惯力把他推开了。
那边吼了起来:“你疯了吗,冯阳!”
薛易半压着陆皓亭,双臂张开,宛如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把他家先生抱着。心里还暗暗想着:冯阳你他妈的应该好好感谢这个叔叔,这一拳但凡敢落在先生身上,你就别妄想直着走出卫生间了。
“你松开我,我他妈打死那个……”
“冯阳!”蒋方楚红着眼睛摁住了躁动的冯阳:“你他妈多大力气,他还是个小孩儿,你要是把他打坏了,准备坐一辈子牢吗……”
“我……”
“不想把你脸都丢尽的话就给我站着别动!”
陆皓亭从地上爬起来,焦急地想扶薛易起来,慌道:“小易,你怎么样,伤到哪了?”
蒋方楚见冯阳情绪稳定了,也跑过来想要帮忙扶起薛易。
“滚开。”陆皓亭推了他一把。
他从小文雅惯了,恐怕这辈子的脏话加起来也没几句,可此时此刻,他抱着还在不自觉的轻轻颤抖的小孩儿,心里就又急又燥,完全平复不下来。
“陆总,我只是想……”
“滚!”
冯阳刚二十七,比不得他们老年人的心性,蒋方楚挨两句骂没什么,况且又是他们有错在先。他见陆皓亭不让自己靠近,又怕他待久了还要出什么幺蛾子,跟陆皓亭道了几句歉,拉着冯阳赶紧跑了。
俩人一走,洗手间安静了许多,水龙头没关,水声还哗哗地响。
“我没事儿先生。”
薛易咬着牙站了起来。陆皓亭想扶他,可是手一伸出去,小孩儿就
往回缩。那感觉就像身上疼的厉害,连碰都不能碰似的。
陆皓亭觉得头有点晕,掏出手机低头拨号。
“先生做什么?”薛易皱皱眉。
“给秘书打个电话让她看着宸宸,我这就开车送你去医院。”
“不要。”薛易一个激灵,竟然大着胆子抢了陆皓亭的手机,他先是挂断了电话,复又锁了屏,把一双手背到身后。
陆皓亭伸手想要抢,一边抢一边急道:“还给我,快点,小易你听话,肚子不能随便踹的,我们去医院看看。”
“没事,没那么娇气的。”
薛易其实想说,他这一脚比起他老爸来还真不算什么,可看着陆皓亭真着急了的样子,就什么玩笑也开不出来,能言善辩的一张嘴也只会反复的强调自己没事。
“好,那你洗把脸,咱们回休息室躺会儿。”陆皓亭拗不过他,只好答应薛易不去医院。
小孩儿这才把手机还给了他,走到水池旁弯腰洗脸。腰直起来的时候,胃里突然一阵恶心,脚下踉跄间赶忙用双手撑住洗手台,身体前倾,干呕了一下。
陆皓亭见状,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
“薛易,你听话,跟我走。”
陆皓亭说完,捞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薛易双手离开池子,没了重心,只好被动地把重量都压在了陆皓亭身上。
“对不起先生,我不该打架的。”
“你没错,他们确实该打。”陆皓亭皱皱眉,抱着薛易的手更紧了一些。
两个人下了电梯,一直走进了停车场,薛易靠着他的肩膀,沉沉地喘着气。
“先生,我身上脏,让我自己走吧。”薛易音线发着抖,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陆皓亭优雅温柔,长相柔和没有攻击性,这些无疑都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曾无比期望能和他有些肢体碰撞甚至更深的接触,可真到了这一刻,薛易又替陆皓亭觉得不值。
他现在是真的担心自己,而自己呢?却恬不知耻地肖想着对方。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事,自己这种痴心妄想,还会不会这样担心他?会不会也觉得恶心透顶,用更狠的一脚把他踹开……
“你刚刚说什么?”
“先生,您松开我吧,我好难受。”
薛易快要哭出来了,雾气爬满了视线,说不上名字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陆皓亭回头,正撞上他雾气涟涟地抬眸。
就像陆皓亭和他那次在树下‘初见’一样,这幅委委屈屈的表情让他的心猛地一紧。在他心里,薛易今年高二,和陆子宸一样都是孩子,叛逆了就得去打打架,难受了就要来撒撒娇。
但是他和薛易认识这一个月来,还真没怎么见过这孩子撒娇,猛地见了一次,心立马软成了一团棉花,当即二话不说弯下腰去,抄起他的膝弯,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薛易身体骤然一轻,引的一声惊呼:“不要,我自己走。”
“你不是说难受吗。”陆皓亭急步走向自己的车位。
这不更难受吗!薛易的手臂无措地架在人家脖子上方,身子动也不敢动,心里慌成一只皮皮虾。
“先生,对不起,我不该……”
“小易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又扔下你不管的。我光想着宸宸小不懂事,差点忘了你也是个孩子。”
“先生。”
薛易哽了一下。
孤独的成长环境,磨出来了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哪怕一点点的温柔都会让他溃不成军,如果以后受了伤都会有人问他痛不痛……
“很痛吗,小易。”
薛易身子一僵,眼泪突然就忍不住了,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呜呜地哭出了声。
“别害怕,别害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陆皓亭是真的会照顾人的,他怕一会儿开起车来后座会晃,于是把薛易放在了副驾驶上,将座椅往下调了调,最后帮他系上安全带。
准备就绪后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趁着点火的当间伸手掀开薛易的前帘,手落在他额头上压了一下。烫倒是不烫,但是出了一层虚汗,头发也被濡湿了,除了被打破的嘴角有点出血,其它地方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陆皓亭用手背帮他擦掉了眼泪。
薛易缩在椅子里,无力地将头偏向另一边。
“你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陆皓亭说完,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薛易那胃口挨了一脚,后背撞墙,实在不算轻。车子晃动起来后,肋骨下头来来回回地疼了几圈,疼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要是秦朗在旁边,他早就开始骂街了,但旁边坐着的是陆皓亭,他只能咬牙忍着,一路上一声都不肯吭。
车开的很平稳,稳的薛易昏昏欲睡,等到了医院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了起来,头也抵在车玻璃上一下一下地撞着。
“醒醒,我们到了。”
陆皓亭下来抱他,薛易却下意识地躲,他没办法,就弯下腰,哄孩子似得轻拍他压在胃上的手背,温柔道:“小易乖,把手张开好不好。”
薛易闻言睁开眼,泪汪汪的眼睛,也不知道看清没看清人,就主动把手臂伸了出去。
紧接着,他又揽住了人家的脖子,手脚长了吸盘,像只章鱼一样把陆皓亭紧紧地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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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傍晚时分。
虹城第一医院的设计是十分贴心的,尤其是住院部,窗外就是绿化带,种着四季常青的树木。走廊宽敞温馨,给病人一个良好的养病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