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陆皓亭红着脸,因为怕伤着薛易,半天也拎不出来那小的,一时间急的不行,只能站在原地跟大的讲道理:“薛易,你也安分一点,还能不能好好养伤了!你要是也和他一样不听话那我就走了,不要你们了。”
薛易扬起一张乖宝宝的脸,委屈道:“先生别走,我听话。”
陆皓亭稍感欣慰,至少还有一个能讲道理的,于是道:“小易你掀开被子,我抱他下来。你们一会儿可以看看电视或者下下棋,他会下五子棋,我带了棋盘,一会儿我去搬个高点的椅子。”
“嗯。”薛易答应了一声。
“掀开呀。”
“好。”
薛易伸手试了一下,那动作十分敷衍,试了几下无果,语气依旧委屈:“我、我掀不开啊,他压住我了。”
“……”
陆皓亭这次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薛易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先生,忙不跌地一把将被子掀开。
他左手抱起小崽子的腰,一使劲儿,麻溜地给他扔了下去。
陆子宸:“……???”
……哥哥再爱我一次。
陆皓亭其实是要去搬椅子的,但大概是有点生气了,听见薛易叫他也没停下脚步,他径直往前走,手摁在门把上,是个要抛夫弃子的姿势。
可这边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就听后面薛易闷闷地哼了一声,倒在了床上。
“小易哥哥你怎么了!”陆子宸十分配合地给了一声尖叫。
陆皓亭连愣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扭头就跑了回来。
小孩儿双眼紧闭仰躺在床上,手软软搭在床沿儿,因为失血过多,那张脸从手术室出来之后就没红润过,此时更是如雪苍白,陆皓亭蓦地被刺痛了眼,无比心惊地拍拍他的脸颊:“小易,小易你怎么了。”
小孩儿没有反应。陆子宸焦急道:“哥哥刚才要下床,撞在这个扶手上了。”
陆皓亭直起身子,紧张道:“我叫医生过来!”
他刚要去按铃,衣摆却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那只把陆子宸拎上去又扔下来的手软绵绵的,似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可怜兮兮地抓了他衣服的一个小角。陆皓亭忙握住了他的手,盯紧他的眼睛:“觉得头晕是吗,你别怕,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不用。”
“撞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
薛易张张嘴,似乎是艰难地说了点什么,陆皓亭听不清,心里焦急一片,赶忙弯腰侧身屏气凝神,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小易,稍微大点声,我听不见……”
薛易气息平稳,在他耳边缓缓道:“先生我爱你。”
气流贴着耳朵,分解成无数细
小的电流,刺激着陆皓亭耳廓乃至全身的神经。有些人就是这样,贴着耳朵说上两句情话,就能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你刚刚是不是装的。”
薛易撑起一点身子,咬了咬他的耳朵:“我好爱你。”薛易说完,觉得还不够,补充道:“咱们结婚吧。”
那副小巧的耳尖儿一下子就红了,通红通红,简直要滴出血来。薛易没忍住,在陆子宸看不到的地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别……”
陆皓亭嘶了一声,低头躲开薛易,顺便避开他略显炽热的目光。
他朝着一团空气小声问道:“你饿不饿,我给你们俩拿点吃的吧。”
尽管薛易从手术室出来之后一直精神抖擞的,但毕竟身上换掉了快一半的血液,在术后的第七天,出现了第一次急性排斥反应。
当天晚上是薛靖才守着人,他正拿着手机坐一边儿看球赛,突然感觉到床上的人睡得不稳当,一直在动。
他拧开灯,过来看了看,就见薛易闭眼躺在床上,监测器的血压开始异常升高,他眉心拧着,脸色潮红,头发几乎被汗打湿。
薛靖才要比陆皓亭冷静很多,伸手探了探温度,马上通知了医生过来。
药液被推入针管,针尖儿挑开皮肤,扰到了从小就怕针的薛易,薛靖才帮忙摁着人,配合医生把紧急调来的免疫抑制剂打了进去。
打完抑制剂观察了一会儿,才敢往里推了一针退烧,薛易满头是汗地揪住床单,难受了大半个晚上,才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陆皓亭拎着早餐过来,就看见薛靖才仰靠在墙上,头发凌乱,睡的不省人事。
薛易也没醒,手背被胶布固定在一个药盒上,上面扎着针,胶布末端还带着一点没擦干净的血迹。
一位护士正好从外面进来,观察了下情况,小声问陆皓亭:“这次没有再跑针了吧。”
陆皓亭皱眉,指尖儿猛地收拢了一寸。
“没有就好。病人实在有点不配合,只能把他手固定一下,一会儿起了针你们家属记得帮他揉揉,不然一定会肿的。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陆皓亭:“在的,请问,他到底怎么了。”
“哦对,您昨天不在,抱歉。病人凌晨的时候有点输血排斥,发烧了,已经没有问题了。记得等他醒了再测一□□温,要是烧还不退,记得赶紧叫医生过来。低烧也不行。”
“知道了,麻烦您了。”
薛靖才醒了,揉揉眼,晃着酸胀的手臂站起来,先去床边摸了摸侄子的头。
“还烧吗?”陆皓亭过来,眼底满是担忧。
“应该没事了。昨天亏了你不在,这小子撒起泼来除了他爹,谁都摁不住。”
“他怕扎针?”
“怕的要死。小时候打疫苗费死劲了,给我踹的鼻青脸肿,最后还是他爸过来踹了一脚门,把他拎过去摁在地上扎的。”
“……”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在被人拆台,薛易那边虽然闭着眼,但手指却轻轻抽动了一下,不太舒服地皱起了眉。
薛靖才赶紧弯腰,摸摸薛易的头,揉着他逐渐紧绷起来的肌肉好让他放松下来,揉了大半天,薛易才又把头一歪,继续睡了过去。
薛靖才直起身子,抓抓凌乱的头发,压低声音对陆皓亭道:“走走走,咱们出来说,把他吵醒又要折寿了。”
陆皓亭点点头,轻着脚步跟薛靖才离开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不够看,晚上十二点了加更一
章哈,提前祝大家520快乐,ua
第63章 浴室
两个人坐在走廊里的软椅上, 聊了会儿天, 薛易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陆皓亭就把饭盒递给了薛靖才, 让他先吃点东西。
薛靖才累了一晚上, 饿的两眼一抹黑, 掀开饭盒两眼一亮, 忙不迭道:“谢谢,非常感谢。”
“我买了小笼包, 然后还蒸了个鸡蛋羹,你尝尝,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陆皓亭其实还挺有自信的, 他每次做完之后薛易都很喜欢吃, 他叔叔应该也会喜欢。
薛靖才拎着勺子, 塞了一口在嘴里, 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侄媳做的,肯定喜欢,哇,这鸡蛋还真漂亮, 肯定很好……吃。”
……嗯, 这是什么味道?
薛靖才手顿了一下,在陆皓亭看不到的地方, 微微皱起一点眉头。
这口味很难用语言形容,就好像什么调味品都没往里放,淡的有点发酸, 鸡蛋心里头还没熟,微有点腥苦,各种味道混在一起,嘴里酸酸涩涩的,实在咽不下去。
吃惯了顶级食材的薛靖才实在没法强迫自己,下意识地就想把勺子放下,可对面的人却盯紧了他,目光小心翼翼的,生怕他觉得不好吃。
“啊,非常棒!”薛靖才又舀了一口。
“你喜欢就好。”听他这样说,陆皓亭才安心地点点头,笑意爬上眉梢,欣喜道:“那你再多吃点,包子不够的话我再下去买。”
薛靖才赶紧摇摇头,落下勺子,正色道:“不用不用,够吃了。不过这鸡蛋还是给我侄子剩着吧,你辛辛苦苦做的让我吃了,他醒了该不高兴了。”
“不会的,您多吃点。”
“嗨,你不知道,那小子小气的很,尤其是你,我不敢跟他争这个。来,我帮你把这个收起来,到时候借个微波炉给他热热吃。”
“……”
薛靖才赶忙转移话题:“皓亭啊,这两天住的还习惯吗?”
“嗯,习惯。”
薛靖才把陆皓亭暂时安排在了自己在瑞典买的房子里。
这房子是送薛易来上学的时候顺便买的,装修的不太好,很大,离学校太远,但总比住酒店安全,他请了保姆来打理,让他俩暂时住一住。
“要是缺什么东西就跟我说,千万不要客气。”
陆皓亭生怕再给他们添麻烦,十分感激道:“真的不缺东西的,您不用担心我们,我和宸宸适应能力很强,不挑地方。”
“那就好,等薛易出院了我在他学校附近找个房子给你们,带着孩子住宿舍也不太好。还有他那手,估计得养一段时间了,我跟大夫交流过,说恢复的好不影响弹琴,课程那边我跟他学校说说,能上就上不能上就先放着,你、你多照顾点他。”
“嗯,一定会的。”陆皓亭狠狠点了点头。
薛靖才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皓亭,咱们算是一家人了吧。”
陆皓亭闻言,轻轻啊了一声。
他不知道薛易怎么和他叔叔提的自己,胡乱猜测之下,脸竟微微有些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漂亮的眼底挂上点朦胧的水汽。
薛靖才又开始不正经了。
他故意把陆皓亭害羞的模样解读成难以启齿的柔弱,神色一凛,怒气冲冲道:“怎么不说话,你是被他强迫的,我去弄死这混账兔崽子!”
薛靖才戏精上身,猛地就站了起来。
“不是,我自愿的,他没有!”陆皓亭慌忙抬起头,紧张地一把拉住薛靖才。
“我要亲口问问他。”
“别,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了,别去叫他。
”
薛靖才终于憋不住了,后退一步,笑的软在了椅子上,他动作有点大,差点打翻手边的饭盒。
等他笑够了,抹抹眼泪,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真的心疼侄子了,只听他悠悠道:“我侄子运气是真的好。”
陆皓亭松开他,低下了头。“是我运气好才对。”
“皓亭,跟我说说你的打算吧。我听说,你在重新查你姐姐的事情?”
陆皓亭闻言,睫毛飞快一颤,不知所措地沉默了。
“你不用害怕,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咱们其实说起来,都要算小辈,陆旭华这个人我后来查过,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父母做事,接触这个圈子接触的早,手段也就更高明一些,咱们要想查他,还是得等薛易他爸那边发话。”
“……”
陆皓亭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薛靖才说的一点没错,他不是没试过调查他姐姐的事,但这个案件阻力很大,就好像一团棉花,拉不开扯不断,软硬不吃,就是查破了头也查不出任何端倪来。
薛易的父亲曾经是军官,各种关系在里头,调查这起案件肯定会比他们顺手,但听薛易的意思,他父亲好像并不能接受薛易出柜这件事……
陆皓亭有些失落:“他不会帮我的。”
“会的。”薛靖才笑了下。
“为什么?”
“陆旭华这人吧,其实挺聪明的,唯一一点做错了,就是这人千该万该,不该对薛易下手,那哥就这一个儿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人敢在他儿子手腕子上划一刀,你说,他能放过那人吗。”
陆皓亭听的神色凝重,锁紧了眉头。薛靖才接着道:“你知道他的父母怎么死的吗?”
“是车祸。”
“不、不是的,死因是吸毒过量,我也是后来听我哥说的。之所以没有报道出来,压成了灰色案件,主要是因为各种方面的压力。但是这个案件军方一直在查,虽然陆旭华当时未成年,但他一直是这个案子的头号嫌疑人,那次的药物纯度很高,警方认为,那一定是人为更换过的。”
“不,他没有理由杀他的父母。”
“你没法儿去猜一个疯子是怎么想的。”
陆皓亭僵在椅子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
他很难想象,那个交流会上西装笔挺,涵养极高,说话待人都敬人三分的男人,会是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老一辈的商圈就是那几个人,国内的就更少,互相知根知底,各自发家之后也没有互动干戈,黑白两道上的生意也各自为政,算是和平了一段时间。后来,陆家在一批军火走私上出了点问题,被警方的线人刨了底。这一次连上赔的钱加上善后的钱,伤了陆家的根基,陆家原本是不碰毒的,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插了一手,结果这一插手,插出大事了。”
薛靖才停顿了一下,陆皓亭便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打破了之前的平衡。”
“嗯,没错,制毒这边的大头原本是秦家,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秦家老爷子当时也还年轻气盛,原本维持的很好的和平就被打破了,陆秦两家针锋相对,连累了不少无辜性命,上头之所以扶我们薛家,就是为了制衡这风雨飘渺的两家。”
陆皓亭嗓子发紧,一个藏了很久的问题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咬咬嘴唇道:“我逃出来后,查过很多东西,关于陆旭华的父亲,曾经有一篇虐待妻子的报道,但是被压下去了。我后来去核对了我姐姐的尸检报告,也请教过医生,那些伤痕不是很像自我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