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择远笑了:“不是你要打的电话?”
我眼睛眯起来:“是我,是我。”
“本来已经躺下了,没睡着,可能是潜意识觉得你在找我,”路择远这才回答我的问题,“不高兴吗?”
“有一点儿,但是现在快没了,”我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跟他讲了我**一样跑出去买烟没买着的事儿,最后又说,“微博都说我这是在害你。”
撒娇意味明显。
路择远不在意:“那你一直害我就好了。”
“不害你,”我又愉快起来,握着话筒把自己蜷成一颗糖豆,“喜欢你。”
“嗯,”路择远说,“所以他们说得不对。”
反正他这么轻轻一挑,这点儿小结就轻轻松松地自己散开了。
“你好像能治病一样,”我说,“是我的百忧解。”
路择远笑起来,听得我心痒痒:“从昆虫降级成药片了。”
我跑下床,趴在阳台的窗户边儿,外面天空泛白,阳光破了虚无的云层挤上被楼房遮蔽的地平线,城市寂静,雨终于快停了,零零星星在水坑里砸出几个泡泡。
“你是我的天和我的海啊,”我说,“你是我的全世界。”
“该睡了,”路择远道,好像还有别的事情急着要做:“你的全世界和你说早安。”
我收了线,听话地回去睡觉。再睁眼收到了谢佳琪的两条微信,一条是早上五点多发的“齐悠扬,你俩真是不遗余力的想让我再熬几个通宵。”
第二条就是十分钟前。
“我操,齐悠扬,炸了,挡都挡不住,这节目彻底出圈儿了。”
一条是蒋三七发来的“我操,老路牛逼啊。”
几乎同时也收到了来自翟宗耀的看不出情绪的短信,“你到底管不管得了你男朋友?管不了就在家好好呆着。”
夏夏也打来电话让我今天别去上班,在家等她来接。之后就是各种不知道几百年没见过的,或者只见过一面的所谓朋友轮番轰炸。
我又一次住进了路择远家,按照翟宗耀的意思请了一个月的长假。郑文川不满,始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虽然挥手放行,但还是挺不乐意。
“我得去找老翟讨个说法,”他这么说,“随随便便就弄走我的小弟,什么事儿能让他这么搞?”
实际上,我和路择远被罚了一个月禁闭,活动范围不准超出他们家小区。
那天晚上,路择远前脚挂了电话,后脚就把我俩通话录音发出去了。没有任何遮掩,不计后果,用一样的手段,完完整整地昭告天下。
他在微博上写:“是违规,是偶像失格,也会退赛。但我是先动心的那个,爱他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错。(他不知道我录了音,骂我好了,不要再骂他啦,拜托。)”
我打开微博的时候这条转发已经上了十万,热搜前十里四个都是节目相关,“路择远齐悠扬蝴蝶效应”飘红登顶,紧接着第二条就是“选秀选手公开出柜”。
怎么说呢,我大概团着被子坐在床上,臆症了足足一个钟头。
可能从没想过我的人生有机会谈这么高调一场恋爱。
路择远发出去的那条微博里,评论有人说“本hdxy女孩现在能不能说一句绝美爱情了[大哭]”,还有人说“齐悠扬是这么甜一个男的吗?这跟我想象里不太一样啊?不是说他脾气很差吗???怎么这么会讲情话??”,也有路人赶来说了一句“这是从哪来的天降巨糖kswl!”,甚至还有别家的CP粉在号召自己姐妹坚持到底,没准自己嗑的哥哥弟弟也是真的呢。
总之,人跟人之间差距明显,我被出柜,让人骂得狗血淋头,路择远出柜,召集了各家粉丝甚至之前根本不关注节目的人都来嗑CP。
但要说惨还是周图惨,没想到路择远根本不在乎公开,他的社交账号彻底沦为各方问候亲友重灾区。
“怎么会呢?”某天晚上吃过饭,路择远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给小一小二小三分猫粮,“我本意是想帮你分担一下的。”
夏夏在饭桌边儿看杂志,抬头瞥了我们一眼,她未来一个月的工作就是在家盯梢。
翟宗耀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路择远的壮举把节目带出了圈儿,功过相抵,他大可以拎他出去营业继续赚钱,但出于保护弟弟的立场,还是想让这个风波赶紧过去,尽可能少的影响我们之后的生活。
我跟路择远被关在家,禁足断网,娱乐活动只剩白天看碟听歌读书喂猫,有时候一块儿研究一下怎么做饭,晚上干点儿别的。除了喂猫,其他的路择远倒都还挺喜欢,尤其喜欢去小区里的小超市买菜,虽然做出来成品总是不太像样。
又想全世界都知道,又想手拉手去逛超市不被打扰,路择远略显矛盾愿望完美达成,心满意足。
唯一的怨念还是想搬去我家住,但是现阶段,老旧小区的安保实在不太让人放心。
为了让几只猫能吃得平均,我喂着还要拦着,手忙脚乱,弄完就立刻去旁边儿拿沾毛筒,让路择远帮我把身上的猫毛滚掉。
“因为没有人会生你的气,”在他把我身上的猫毛都滚干净之后,我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你太好了,又好又真诚。”
说完就又想亲他。
夏夏收起杂志,起身回客房去了。
第83章 意难平
这几天都是这么过的,愈发不把夏夏当外人,就看谁脸皮更厚。我和路择远已经在社交平台消失匿迹一个礼拜,最后一条更新停留在几天前官方帮忙报得平安。
总决赛当晚,翟宗耀没有去现场,破天荒要回家吃饭。他回家吃饭总是大事儿,阿姨白天时间调剂不开,专门叮嘱我和路择远早些起来买菜,去晚了就不新鲜了。
我们俩把禁闭过成度假,翟宗耀不在就常常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今天睁眼也是日上三竿,抱在一块儿,路择远的胳膊隔着被子压在我的腰上,鲨鱼玩具不知道怎么就又跑到了我俩中间。
每天都是如此。
路择远稍微睁了眼,就会把那团毛绒揪出去扔在地上,我就顺势再往他怀里挤一挤。等彻底清醒了,他换好衣服又去地上捡,还要反过来问我它怎么每天都会掉出去。
说起鲨鱼,路择远已经念叨了好几天,怕我之前买的鱼和植物没人管,惨死家中,屡次向夏夏申请去拿,都被残忍驳回。夏夏提议说她去搬,路择远又说不行。实际上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去我家住一晚。
等吃了午饭喂了猫,两个人磨磨唧唧总算出门,我蹭了路择远的衣服穿,跟他带一模一样的棒球帽。
在超市买了肉蟹和虾,挑了几根肋排,蔬菜凭感觉瞎买,看见什么顺眼拿什么,路择远问我要不要吃蘑菇,想了想我家刚刚通上电的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就一袋子钟鸣送来各种菌类,我坚定的回绝了他。
出了超市路择远拎了大头,我只掂着装螃蟹的网兜跟在他身后,抬起来看,没被绳子拴好的腿在外头划拉。
我逗螃蟹上瘾,快路过小区偏门的时候已经跟他落了五米远。路择远站在保全待岗室后的树荫下等我:“你再玩儿一会儿就舍不得吃了。”
“那不会。”我两步跑过去,空出来的手去挽他胳膊。
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余光看见有谁从副驾驶上被赶了下来,一人一车僵持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动静,我探出头去看,车门骚包地敞着,是展书佚的特斯拉,还有周图。
展书佚在车里看不见脸,只有声音传出来,假装温和:“好好去认个错。”
周图低着头,没说话。
“你知道自己得罪到谁了吗?”见对方没有动静,展书佚的声音愈发不耐烦,“别总干蠢事儿。”
“他活该。”周图这么反驳。
保全从方块儿大的屋子里推门出来,正打算请他们离开,被路择远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展书佚笑出声,作势要关车门:“你看看现在的情况?谁活该?”
周图慌了,去扒车窗的边缘,连连道歉,都要带上哭腔,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你干什么都行,别总来给我找麻烦,”展书佚把他的手指掰下来,面孔短暂的出现在了日光下几秒,看见道闸机后面的我,拎着螃蟹,和路择远带着同样的帽子站在一起,他稍停一秒,又退回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蠢事儿我也干过,根本没意义,劝你别再浪费时间。”
他开车离开,周图就盯着那个方向一路看过去,路择远跟保全交代了别让他进来,然后拉着我回家。
“他要真是来道歉的呢?”我的螃蟹还在网兜里努力蹬腿,费力做一些无用的挣扎。
“那也不听,”路择远说,“谁在乎他的道歉?”
倒也是。
我回头看了眼门外,周图在原地踱了几圈,也试着向里面张望,可能想要说服自己去完成这次道歉,就能顺理成章再找到展书佚身边去。然而无人放行,他被隔绝在钢铁的网兜里,驻足许久,最终淡出我的视线。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之后就再也没从谁那儿听到过关于他的事情。
我们把菜带回去,耷拉着脑袋站在厨房门口听阿姨数落,虾要买哪种才好吃,排骨要让肉铺剁好,青椒不要买蔫儿了吧唧的,番茄别买带疤的,反正最重要的,还是得早起。
夏夏在一边儿笑,等翟宗耀回来,我俩才又蹲回沙发上看电视。
翟宗耀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了郑文川,俩人白天不知道去哪儿开了个会,下午找地方喝了摊儿酒,顺道就一块儿来吃饭。
郑文川在饭桌上就是规矩破坏王,看着大家安静吃饭就来劲,一直找话聊,还非得把话茬子撂给我,我端着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着到底是忤逆上司还是忤逆哥哥。
最后决定闭嘴吃饭,把郑文川气得够呛,后来问我为什么不帮他,之前一起吃饭看我话也挺多。
我说,我哥是我上司的上司,这题还能怎么做?
他没再理我,趁翟宗耀去厕所的工夫从他的酒柜里开了瓶最贵的格兰菲迪。
为了看总决赛直播,我跟路择远短暂的拿回了手机,连上wifi,虽然仍旧被禁止在社交平台上发言,仅限刷刷微博投投票。打开电视的时候,最初的所有选手正一起跳主题曲,差了我、路择远还有周图。展书佚赶回现场,在导师席上一如往常,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
钟鸣回了公司继续做舞蹈老师,如今在台上仍是神采奕奕的,不再执着于出道,回归热爱本身,他似乎比第一次见面还要快乐。
总决赛阶段性开启票池,能投三轮,为了鼓励粉丝积极参与,一般会公布八到第十名作为催票位,我的熟人里竟然只有楚江生占了一席。
蒋三七最近和李卓一CP炒得风生水起,我倒不太担心,唯独不知道罗冬冬是跌出前十,还是因为路择远退赛之后名次提前了,总之我能投的票全给了他俩,还借了翟宗耀和郑文川的手机来投。
登上微信就是谢佳琪的轮番轰炸,多是在问我是死是活,最新一条是刚刚发的,问我给谁投了票。
我没答,顺势反问回去:“罗冬冬稳不稳?”
谢佳琪很快回:“稳,第七。”
“蒋三七呢?”
“更稳,在四五六来回窜,你跟小路一个礼拜不产粮,大家都去嗑211了。”
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条:“其实小楚今天发挥很好,吸路人粉,尤其是在你跟小路骗进来那么多路人粉之后,你想他稳点就再投一投。”
她这说得我还有点儿害臊。其实粮一直在产,就是都让夏夏看走了而已。
不过有后门是真的轻松愉快。
楚江生确实状态极佳,他很放松,颇有点儿排名都是身外之物的意思,在现场直播里,如此盛大华丽的舞台上,连PD都比往日显得更加正式,唯有楚江生在镜头里是自然又灵动的。
但是论稳,还是左清秋稳。最后公布排名,他断层领先李卓一登顶,曲游排在第三,谢佳琪对此的解释是:“被你和小路伤透了心的唯粉都向小左倒戈啦,觉得还是粉小左翻车的概率小一些。”
成吧,说得挺对。
灯光暗下来,舞台上的金字塔升起,蒋三七最终稳定在第五名。花火喷溅,熟悉的脸庞上流光溢彩,在哭在笑,总之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值得一句年少有为,未来可期。
我把领口揪起来捂在嘴巴上,缩进沙发里,脑袋倚着路择远的胳膊,觉得有点刻奇,但这个时刻的确太好哭了。
似乎我喜欢的这些人,我熟悉的这些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连楚江生,在拿到名次的那一刻也难以置信地红了眼眶。
遥远的舞台上,画面在这一刻美好得如同假象。镜头切了左清秋的特写,他额上有层薄汗,向着前方鞠躬。
我终于懂了点他所坚信的,热爱舞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它过于绚烂,过于美妙,它让人能站在光芒中心去注视点点星火为你亮起。
PD公布由粉丝票选出来的团名,INFIN8E,8个人,无穷且无尽,logo是一个漂亮的莫比乌斯环。
所有人都很喜欢,就连淘汰席位的选手都停下哭泣,注视屏幕,眼睛里似乎有新的火光在燃烧,像在期待,总有一天也能拥有一个代表着自己的图案和名字。
小二跳上沙发窜进我的怀里,路择远轻轻捏我的手腕,又问我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