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也哼,两个人好歹是兄妹,他会的她也会。她抬高了音调,听起来有点儿讽刺的意思:“少自作多情了,谁关心你的事。”她停了停,找了个别的理由,“问的是帅哥,和你没有关系。”
杨竹目光马上炬炬地对住她,像是在瞪她。
要不是严锐说“让家人等太久不好”,刚才气氛又还行,他难得一天没和严锐剑拔弩张不舍得在最后破坏氛围,他才不会上车。现在好了,又要听杨梅说这种,这种……
他磨了两下牙齿,重重地嫌弃说:“花痴!”
杨梅:“我爱花痴谁就花痴谁,你管得着吗?”
杨竹心里头莫名火起,也说不出自己再不爽什么。他张口就说:“你花痴也没用,人家又看不上你!”
杨梅拨了拨头发:“那也不关你事。”
她本来只是给自己的关注随口找个理由,谁知道杨竹还就和这点杠上了,一拍坐垫接着说:“你要想骚扰他那就关我事了!”
杨梅一乐:“关你什么事,啊?我要想追人家还要经过你同意啊?”和杨竹相处就是这样,永远讲不过两句就会戳到她的怒点,她拧起眉,尖锐道,“你要说你是我哥哥所以要管我吗?”
杨竹又一拍坐垫,差点就直接吼出一句,因为那是严锐所以不准她看上!
但这话没出口也知道很奇怪,怎么像是在圈领地。杨竹本能地觉得不对,这句话还咽在喉咙口,没吐出来。
杨梅想干什么他又没兴趣插手,和这讨厌妹妹能少见最好!更主要是一想到严锐被别的女生追求,可能还会变成别人的男朋友……
杨竹心里开始浓浓地冒出火药味,拳头握紧,用力到迸出青筋。
司机本来还在因为终于能接到他一次而兴奋呢,谁知道这俩兄妹说话没过两句就吵起来了,在这停话空隙间连忙打圆场道:“别吵架啊别吵架,小姑娘问问就是了,也没说真要追人嘛。”
杨梅不想再吵,杨竹也开始转方向纠结别的问题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哼了一声,各自扭头不看对方。
等到了家,杨竹掏出手机。
他的通讯录空荡荡,只有严锐一个人躺在里面。
想直接问,但好歹他人也没笨得彻底,抑制住了自己。他俩今天才刚当上朋友呢,他直接就在意这么多,显得很像个傻逼!杨竹转移注意力般打开游戏。
杨梅回房间后则是愤愤不平坐了一会儿。她人缘颇好,微信消息很多,手机振动个不停。
几分钟后,她终于打开一个对话框,是中午和她一块儿吃饭的女生的。她问:“还记得中午遇到的那个男生吗?比较高的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第11章
杨竹手机摆在一旁,开着游戏挂机界面,桌子上摊开作业本和乱糟糟的草稿纸。他埋首向前,趴在桌上,急躁地写着题,写没两行发现思路错了又粗鲁用力划掉,重新写。
严锐给他讲过之后他会自己再做一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明白了,自己上手来解题时,又处处碰壁,跟个傻逼一样全都不会写。
那家伙讲的时候是给他下了咒吗?不然怎么听的时候他听得那么自信?!
杨竹再次发现自己画错辅助线,前面写的四行推算全作废了,气得把笔一摔,“啊!”地大叫了一声。
操!一道题写了十五分钟了,怎么还没做出来?!这还是严锐给他讲过的!
他越看越气,没忍住把草稿纸从桌上抢来撕了,碎纸片哗哗落到地上。仍然不解气,看着作业本也觉得碍眼!
杨竹深呼吸两个回合,为了避免撕作业,只好拿来手机分散注意力。
消息栏里堆着淘宝的推送,他删的时候手一滑点进去了。这个手机被他摔过太多次,不太灵光,按返回也半天没反应。商品的图片就此显示出来,XX品牌进口新款男士休闲时尚手表,一大串看得眼花。
心情不好时杨竹看着什么都能撒气,暗啐一声都有手机看时间了谁还用手表。
然后想起来,严锐就用。
很不起眼的一只手表,有点旧,但仍然保存完好。那手表戴在左手上,他看严锐写东西的时候左手按着草稿纸,不可避免的就会看到它。严锐的手细长有力,腕骨突出,表带颇细,就卡在腕骨上,黑色的皮衬得皮肤雪白。
都那么难看了还戴,而且那么土,看着像小卖部三十块钱买的。
杨竹自顾自嫌弃了一顿,没忍住把这推送的手表加进购物车,鬼使神差地,又点进下面的同类推荐。
这一点不得了,眼花缭乱风格各异的条目一下子哗啦啦跳出来。
杨竹划来划去,怎么看什么都还挺适合严锐的?!
手表推送里头还夹着一个木手链的推送,他不由自主顺藤摸瓜,一口气加了十多个购物车。再回到首页,又一双跑鞋的图片吸引住他视线。
杨竹:……
靠,没救了。
一个淘宝刷得超时,再回头看原本的题目,他已经脑袋空空什么都不记得,只能干瞪眼从头做起。
晚上熬了夜,第二天上课就控制不住打瞌睡,往脸上拍凉水也无济于事。
下课照常往严锐那儿跑,站着的时候也分神,视线自然而然变得模糊。严锐一道题写到一半,忽然一个脑袋磕到他肩上来,重重一下,始作俑者吓得自己跳起来,如梦初醒瞪大眼睛。
严锐看着他:“站着也能睡?”
这也太没面子,杨竹憋红了脸,恶声恶气反驳:“没睡!你少乱说!”
严锐同桌嗤笑一声,撑着下巴看他:“那你是脑袋太重支撑不住了怎么的,还拿头砸人?”
杨竹没法反驳,只能瞪人。对方看他模样反而更来劲,挤兑地说:“但你这脑袋里也不像装了东西的样子啊,这不是什么都不会吗?”
严锐在杨竹爆发的前一刻出了声:“够了。”
他不赞同地看了同桌一眼,又扭头对杨竹说:“我把过程抄给你,困着的时候不要做事,睡一会醒了再看。”
被这么直接地讽刺,杨竹又开始咬牙,拼了命也只能克制自己不出声。严锐把答案写好,递给他时,他拿走的动作都跟抢一样,恶狠狠的。
等他走了,同桌又说:“看他那鸟样你理他干什么?”
他看杨竹不爽很久了,从杨竹缠上严锐开始就是。就一个靠关系进实验班的吊车尾,找人问问题也没见态度好过,搞得跟谁都欠他小子八百万似的。换成他是严锐,他早就把杨竹打一顿让这神经病滚远点。
严锐手指点了两下桌面,半晌,只说:“我不介意。”
他的视线锁在杨竹的背影上,甚至没分给旁人半点。
第12章
杨竹被他同桌刺了几句,反而变本加厉,跑得更勤,也基本天天中午叫他一块儿吃饭。
一天,两天,三天,都是这样。杨竹跟霸占或强抢一样,每天盯得紧紧的,能属于自己的、和严锐共处的时间,半点儿也不分给别人。
偶尔还会耀武扬威一样哼一声,仿佛在炫耀,这个人只和我一起吃饭,不陪你们玩。
同桌对他这种小屁孩行为嗤之以鼻:“这几岁了,怎么和你吃个饭就跟让我吃了大亏一样?”
严锐不予置评。
孤独这种状态产生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主动的远离人群,以及被动的被排斥出人群。就杨竹目前的状态而言,原因两者皆有,可能是后者更多一些。
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需要对得来不易的亲近者宣誓主权。他默许着杨竹这明目张胆且笨拙直接的抢夺,交出属于自己的时间,满足杨竹的需求心与安全感。
第四天,杨竹却忽然说:“今天中午我有事要做!”
严锐说了声“嗯”,杨竹却没有交代是什么事,只说:“今天中午不一起吃饭了!”
说完这家伙就急匆匆跑回自己位置上,耳根还是红的。过了一会儿,他扭头看一看,趁着下课时间最后这一分钟又狂冲过来,在严锐的耳边警告一句:“不准和别人一起吃!”
生怕被严锐拒绝似的,他不给反驳的机会,再次冲回自己座位。
这些天来严锐对杨竹的容忍基本整个班级的人都知道了,杨竹这句话因为着急又吼得格外大声,坐在旁边的人纷纷望过来。严锐一如既往八风不动,没什么反应,只是把自己的桌子收拾整理干净,摆上下一节课的书和本子。
前桌跟非要故意唱反调似的,椅子后挪,靠过来交了两声:“严锐,严哥。”
严锐:“嗯?”
“中午有空了,请你吃肯德基怎样?”
同桌给他鼓了两下掌:“我加请一个鸡腿啊!”
他们声音同样不小,从杨竹的座位当然能听到。严锐看看他们两个人,突然微微笑了一下,看得他们愣了。
大学神虽然不孤僻,但有个笑容可是稀奇事。
严锐道:“拿我逗人玩也不是这么个玩法,给我点面子。”
计划落空,前桌遗憾地摇摇头转回去,同桌也只是埋怨般捅他一下。严锐说:“?上课了。”他才安分下来,啧啧地也拿出课本。
杨竹手藏在抽屉里,握着那个盒子握得快冒汗了,听到严锐的回应才放手,自顾自松了口气。
算他应对得好!
杨竹不无得意地想,谁让你们这群不识相的这么急着下我面子,严锐就算有可能偷偷答应你们,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答应!活该!
没一会儿,手又悄悄爬进抽屉里,摸摸那个盒子的表面。
严锐为了我拒绝别人,是不是证明我在他心里比别人地位高一点?
明明把自己攒着的钱花了一大半出去了,储蓄空空,被同学膈应的次数也变多了,杨竹这两天心情却特别好。别的同学都在认真琢磨那道高难度物理题,就他一个人盯着黑板走神,还露出笑脸来。
中午放学后他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班上的人一个个结伴走出去,但总就是没走空。他时不时往后面看看,看见后排座位上还那么一两个人,心里就急,恨不得把人轰出去。
昨天晚上刚收到手表,他马上就想送。
但直接送礼物多半要被严锐盘问,而且很奇怪,他不习惯当面做这么肉麻的事。
难道要等到晚上?!但再熬一个下午一个晚上加起来十个多小时也太长了!
怎么这群人一个个都不出去吃饭的,碍事!杨竹自己肚子也饿了,愤愤从抽屉里掏出准备好的面包配着水吃,再巡视班上同学外出吃饭情况。
后排那几个没走的人里恰好有一个就是之前和他打过架的不良学生,原本在写东西,中途抬头和他对过眼神,两个人互瞪一眼又错开了。
没过几分钟,杨竹心急难耐向后看,走得剩那不良一个人,眼神又对撞一次。
烦死了!
他气得站起来,去上个厕所洗把脸。前排女生自己带便当来吃,味道还挺香,勾得他嘴巴犯馋,又开始后悔早上太急只买了个面包。
好在这次回来时,后排终于没人了。
杨竹兴致总算又高了起来。只要后排没人,他手脚快一点,给严锐书桌里塞礼物就不会被人发现!
他飞快地把那个手表盒子拿出来,抓着,装出个若无其事的模样往严锐的书桌走。查看敌情看前排人有没有回头,没有,他才深吸一口气,微微弯腰,手拿着盒子往严锐抽屉放。
还没放下呢,后门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杨竹!”
操他妈怎么有人!杨竹惊得手一抖,盒子掉在抽屉里,手抽出来时在桌板边缘狠狠磕了一下,又刮了一大块,疼得抽气。后门的脚步声迅速冲近,那人张扬地叫:“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他喊,“从严锐抽屉里偷东西?”
这就是那个一直和他做对的不良!
杨竹怒骂:“你他妈才偷东西!!”
不良说:“那你自己说你干什么?偷偷摸摸往后面看好几次了,我一走你马上就过来了,不是做贼这么心虚干什么?”
班级里本来安静得很,前排的同学一下子都看过来。杨竹嘴巴说不出话了,睁圆了眼,脸色开始常规性变红。
怎样才能把“我给严锐送礼物”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
第13章
本来就是没脸当面送礼物才偷偷送的,结果好死不死撞到死对头手里!
杨竹心里快急死了,为了掩饰那点儿被揭穿的没面子,还要故意竖起眉头来。在他看来是不示弱,在别人看来,这表情就是死鸭子嘴硬。
前排也有人走过来了,嘴上说着“怎么回事”,实际过来了却直接弯腰往严锐抽屉里看。毕竟出了这种事,主角还是在班上风评极烂的杨竹,总得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丢了东西。
这下杨竹不行了,他送的礼物干嘛给别人看,一下子抓住他,说:“都说我没偷了!”
那个同学说:“那你把你口袋翻出来。”
被当成嫌疑小偷的感觉颇为耻辱,杨竹咬了咬嘴唇,不耐烦把口袋翻出来,只有钱包和钥匙,说:“这下成了吧!”
不良还不罢休:“没偷怎么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做什么啊?”说着,他忽然把手往抽屉里一伸,抓住那个从后面看显眼得要命的盒子,“该不是给严锐放不好的东西,才没脸告诉别人吧?”
他把盒子举起来,说:“一盒虫子还是什么啊?”
杨竹的脸马上黑了,猛地扑上去,怒骂:“神经病,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