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也来读一篇给你听好了。”
“嗯?”谢韵之发出好奇的疑问声。
樊澄翻找了一下,然后语调温柔的读道:
“我对你的迷恋穿梭在这广袤的夜空,你的梦如轻纱,缓缓掠过我满布皱纹的额头。体温隔着房间互相交融,你在均匀地呼吸,我在寂静中劳作。爱人,这就是幸福。”
樊澄读起书来可真是不得了,她本就嗓音美极,发音标准好听,运起朗读的功力来,将这样一段美丽的文字,读出了深邃隽永的意境,谢韵之觉得自己似是戴了立体环绕声的耳机,樊澄的声音就像倾泻的银河流入心田,恍然间让人迷醉如梦。她不禁回想起大学四年级那些个寝室独处的夜晚,她一人坐在电台前听樊澄读书的感觉,那时她是真的被樊澄朗读的声音引起过颅内高/潮。想到这里不禁面颊通红,片刻后她压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倾下身来,从后揽抱住樊澄的脖颈,在她侧脸轻吻了一下。
樊澄爱极了谢韵之亲昵的小动作,拉住她抱着自己的手臂亲了亲。随即她起了身,领着谢韵之从木梯上下来,她坐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张开怀抱,邀请谢韵之坐过来。谢韵之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她的邀请,斜坐在了她的腿上,樊澄搂紧了她,侧首贴在谢韵之怀中,幸福地叹息了一声。谢韵之环抱着樊澄的颈项,以指为篦,漫无目的地玩理着她垂在肩头的乌发。
“今晚要不要跟我睡?”樊澄轻声问。
“怎么,你客房不够?”谢韵之故意不答,反倒问道。
“主卧、客房各一间,根据排列组合,我们有六种选择。一、你和小蓝睡客房,我一个人睡主卧;二、你和我睡主卧,小蓝睡客房;三、我和小蓝睡主卧,你睡客房;四、我和小蓝睡客房,你一个人睡主卧。五、我和你睡客房,小蓝睡主卧。六、你和小蓝睡主卧,我一个人睡客房。你看吧,要怎么选?”
樊澄话说到一半时谢韵之就笑开了,樊澄和蓝依依一起睡,这件事不知怎的就戳到了谢韵之的笑点,太好笑了。
“啊?呵呵,你别光笑啊,到底选哪个?”逗人者樊澄反倒被被逗者谢韵之惹笑了,边笑边问。
“我选……你和依依睡客房,我一个人睡主卧。”谢韵之好不容易忍住笑,故意道。
“啊?你还真要我和小蓝睡啊?”樊澄都惊了。
“是啊。”谢韵之挑眉。
“你对我这么放心啊。”
“难不成你意欲对依依行什么不轨之事?”谢韵之反问。
“那自然不会。”樊澄道,“不过,我去和别的女孩子睡一块你就一点不在意?”
谢韵之歪头想了想,道:“确实有点在意。”
“只是有点?”
“有点。”
“那你要不要重选?”
“不重选。”
“真的假的?那今晚我们就照你选的安排了?”樊澄再三确认道。
“嗯。”谢韵之憋着笑,点头道。
恰逢此时,书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蓝依依小朋友的声音响起:
“大神?韵之姐?我能进来吗?”看来这位小朋友即便没开门也对房门内的景象有着充分的预想。
樊澄虽然不介意和谢韵之在蓝依依面前秀恩爱,但为了保护小蓝同志日益脆弱的心灵,她还是相当有奉献精神地放开了拥着谢韵之的怀抱。谢韵之也和她一样具备奉献精神,从樊澄腿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道:
“进来吧。”
樊澄瞄她一眼,觉得她已经俨然一副家中女主人的模样。
结果蓝依依小朋友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一幅仿佛结婚照一般的画面,大神和韵之姐并肩而立,端端正正,像是在迎接什么贵宾。
蓝依依眼皮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冒出。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呃……韵之姐,刚才丹然姐发通知来了,明天下午三点半,就在公司1号会客室,调查员要和你面谈。还有,丹然姐叫咱们明天最好9点前能到公司,工作室那边可能也要接受调查,有不少资料要整理。”
“好,我明白了。”谢韵之云淡风轻地应道。
樊澄心头稍稍一沉,又看了一眼谢韵之。见她面上平静,心中不由叹息。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在返回家中的车里,谢韵之和蓝依依把事情都和她说了。她也明白谢韵之素来不喜这些事,但是她因着被卷入李袁事件的波澜,实在是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要不要……找人打个招呼?可会不会多此一举,反倒此地无银了?樊澄心里转着念头。
“韵之姐,你看这都快九点半了,要不……咱们今晚早点睡?”蓝依依猫在门口,再一次小心提议道。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打扰了韵之姐和大神亲热,连书房门都不敢跨进来,但她只是在门口瞄了一眼书房,就被其内的景象所震撼。
大神的书房简直像是小型图书馆,那些畅销就是在这里写出来的吗?
“好啊,依依,你今晚和樊澄去睡客房。”谢韵之一本正经地说着,并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蓝依依以为自己幻听了,愣在门口,小声问了一句:“什么?”
谢韵之却不回答她,推开了门,率先走出了书房。
蓝依依求助般地看向樊澄,樊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然后面带微笑地也从蓝依依身边路过,走出了书房。
蓝依依冷汗都下来了,一脸无辜地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樊澄几步追上谢韵之,牵着她去了东屋,带她参观了一下浴室,安排谢韵之洗澡,等她回到客厅,就见蓝依依一脸忐忑的坐在沙发里。
小姑娘一见樊澄出来了,差点没给樊澄跪下,双手合十拜道:“大神!你救我啊,你和韵之姐闹着玩儿,千万别捎上我啊,我心脏不好,怕韵之姐跟我秋后算账。”
樊澄笑得不亦乐乎,不过还是安抚道:“放心吧,今晚我和韵之睡,你自己一个人睡客房。”
蓝依依听罢后心下大定,顺了顺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樊澄坐下来,打开电视看新闻,蓝依依这会儿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捂嘴偷笑,开起了樊澄的玩笑:
“大神,你今晚要克制啊,明早韵之姐还要早起呢。”
“克制啥,我和韵之还没有呢,今晚也不会的。”樊澄平静道。
“真的假的?”蓝依依吃了一惊,“你们不是……在上海的时候就同房过了嘛……”
樊澄挑眉,道:“小蓝同志,我要批评你了,你这个思想怎么能这么龌龊呢,我们俩只是纯纯地抱在一起躺了一晚上。”
樊澄说这话的语气过于像是在开玩笑,蓝依依反倒不信了。
“大神,你真的能做到坐怀不乱?”
“嗯……只要你韵之姐能收敛点别勾我,我基本能保证控制住自己。”樊澄道。
“噗哈哈哈……”蓝依依顿时笑到前仰后合。
“唉大神……我想问个很隐私的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不多时她停下笑声,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悄声凑过来问道,“女孩子之间怎么那个?”
“哪个?”樊澄故意不答,装傻。
“就是……上床……”蓝依依红着脸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却看到樊澄诡秘一笑。樊澄的回答堪称狡猾:
“我怎么知道,我也从来没做过。但你可以自行想象,多半就是你想的那样。”
樊澄神情淡然,说出的话却让蓝依依羞得捂住了脸,双耳赤红。蓝依依终于意识到,大神永远都是你大神,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了。
第五十五章
大约晚上十点半左右, 三人轮流洗漱完毕。樊澄作为主人, 很有待客之风地排在了最后。等她洗完澡出来,路过客房门口,便看到蓝依依已经率先进了客房,正坐在客房的床上玩手机。大概是听到了动静, 她抬起头看到了樊澄, 于是起身走到房门口,很有礼貌地对樊澄打了声招呼:
“大神, 我这就先睡了,晚安。”
女孩小小地挥着手,面颊上泛着可爱的粉红, 一脸的期待。樊澄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于是笑着回道:
“晚安。”
蓝依依一脸贼兮兮的笑容,关上了客房的门。
樊澄穿着自己的冬日里爱穿的居家服——黑色的加绒圆领卫衣和灰色的运动棉裤,刚吹干的披肩黑色长发随意散着, 一路晃荡着检查了一下家里的门窗是不是都关好了, 确认各个房间的灯都关好, 厨房的水煤都无异状, 康德也在自己的窝里睡得正香。整间屋子已然陷入了沉寂,樊澄这才踩着棉拖, 迈着轻盈悠然的脚步来到了自己的主卧门口。
门是半掩着的, 显然屋内的人并不打算将她拒之门外,或者说本就在等候她的到来。樊澄唇角微弯,缓缓推门而入。
屋内灯光如豆, 只有床头柜上的读书灯亮着,谢韵之就靠在床头读书,手里拿着的仍然是那本《郁达夫全集》。
“你怎么过来了?不去和依依睡?”樊澄一进门,谢韵之就道。
樊澄笑道:“我是这个屋子的主人,我爱睡哪里睡哪里。我就爱和你睡。”
“我不想和你睡。”
“那可由不得你了。”樊澄几步跨到了床边,坐在了谢韵之身侧。一下俯身,张开双臂撑在谢韵之两侧,将谢韵之锁在了怀里。
谢韵之咬唇,看着樊澄突然靠近的面庞,她似乎突然灵光一闪,猛然抬头撞了樊澄脑门一下。“砰”的一声闷响,樊澄“嗷呜”痛呼一声,捂住自己额头,谢韵之也吃痛,疼得她精致的五官都皱了起来,但她愣是忍住了。半晌樊澄才缓过劲来,苦笑道:
“我说谢大小姐,你真会变着法儿家暴我,你这是练过铁头功吗?”
谢韵之冲她吐了吐舌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樊澄却伸手揉了揉她泛红的额头道:
“明明自己也疼,还逞强。”
谢韵之噘着嘴儿,瞪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她,半晌后终于“屈服”于她的温柔,拉住她附在自己额头上的手道:
“对不起嘛,我以后会对你温柔的。”
樊澄笑了,俯下身在她晶莹的唇瓣上吻了一下,虽然她知道谢韵之不过说说而已,这女人表达喜爱和亲昵的方式大多都夹杂着“暴力”,全是她这个傲娇的性子惹的,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樊澄并不很相信谢韵之以后会对她“温柔”,这句话听上去有点花言巧语的意思。
“你进来后就躺在这?没在屋里转转?”樊澄问她。
谢韵之摇头,奇怪道:“这里也没什么好转的,一眼就看完了。”
确如她所说,樊澄的卧室布置得很简朴,一张席梦思大床,其实是双人床单人睡。床单被套枕套的配色是简约的黑白灰,看上去很沉静,反倒与整座屋子的新中式风格有些不连贯。
樊澄却指了指床头柜边上的门,道:“我衣帽间你进去过吗?”
谢韵之摇摇头:“你不在,我也不好乱闯你家里,万一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她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在爱人的空间里,她也知道要克制自己的行为,尊重樊澄的隐私。
樊澄却笑了,拉着她从床上起来,打开了衣帽间的门。
衣帽间在主卧的北面,里面整齐地置放着樊澄的衣物鞋帽,倒也不是很多,相比谢韵之的衣帽间实在小巫见大巫了,本来樊澄也并不需要在穿着打扮上下太多的功夫。衣帽间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衣帽间的内部还有一扇十分隐蔽的门,通往整座四合院最北面的一个房间。这房间就像密室一般藏得很深。
“什么地方?”谢韵之惊奇。
樊澄领着谢韵之穿过衣帽间,打开了那扇门。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间影音室。三面的墙上置放着碟片架,其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碟片。房间中央放置着两个懒人沙发,沙发的对面挂着幕布,后面还悬吊着一台配备着立体环绕音箱的放映机。这里实际上本来与衣帽间是一体的,樊澄故意隔开,很用心地布置出了这样一个空间。
“哇!”谢韵之不由发出惊叹,这种空间实在太戳她心了,她一直都想在自己家里也布置这样一个空间,奈何她家里的装修都是公司帮忙代做的,她都没时间自己做设计。
谢韵之是演员,本职工作是表演,表演也是她在社会上立足的技能,换成接地气的话来说,是她吃饭的功夫。这不是一门很容易学的功夫,比起技巧,表演更多的时候讲求演员能拥有一种自我内化修炼的本领,这是很考验天赋的。演员需要清楚地知晓自己与他人的界限在何处,人与人的差别在何处,才能通过台词、肢体、表情等表现去清晰准确地塑造出各式各样的角色,这需要演员有着丰富的阅历和对人类复杂人格、情绪的深刻理解。一个好演员,平日里需要时常打磨自己的表演功力,就好像工人打理自己的工具、武士打理自己的刀一般。谢韵之对自己要求很高,但凡有空,她一定会做自我修养。看书是自我修养最方便的途径,但最好的途径是看各式各样的电影、电视剧里的表演,常看常新。某种意义上,影音室对谢韵之来说甚至比书房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