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之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在蓝依依和李辰南坚决的护送下,她们抢先一步躲进了化妆室,并将门反锁。李辰南主动要求留在外面帮陈丹然,但却被陈丹然赶了进去。陈丹然不能担风险,这个孩子毕竟不是银承的员工,也不是谢韵之的助理,保护谢韵之不是她的职责。她还是个大一学生,是父母的掌上宝,若是因为今天保护谢韵之而出了什么事,她没办法交代。
她们刚进去,杨助理就带着两个黑衣保镖赶到。瞧着守在门口的陈丹然,杨助理笑道:
“呦,这不是陈姐嘛,守在这儿做什么呢?”
“与你无关。”陈丹然冷着脸道。
“这样不好吧,我们和谢老师约好了,你这样堵在这里,是不给面子吗?”
“我会给你这个龟孙子面子?”陈丹然冷笑一声道。
杨博文被陈丹然如此不客气地骂成了“龟孙子”,面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他冷冷道了句:
“陈姐,别不识抬举了,事情闹大了,是你们家谢老师吃亏。我们老板只是想和谢老师谈谈,做笔交易而已,何苦搞得这么紧张?”
陈丹然从鼻子里嗤笑了出来,翻了个白眼,没答他这句话。杨博文那句“事情闹大了,是你们家谢老师吃亏”就是陈丹然嗤笑的原因,其实如果事情闹大了,两家都会有损失,而像章行健这种圈内名声臭到爆的人,才是最为恐惧自己那些脏事儿被曝光到圈外的那个人。谢韵之才不害怕,她是受害者,哪怕被章行健泼污水反咬一口,她也绝对不会被正义抛弃,圈内大多数的人都知道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章行健是否当真有那个能量,可以在圈内一手遮天?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博文见陈丹然守在这里,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时火冒三丈,但又有些举棋不定。碍于现在录制刚结束,走廊里已经出现了不少人,很多人已经在往这里观望了,他不好动粗,否则陈丹然撒起泼来,事情在这电视台里闹大,那可真叫一个收不了场了。章行健的意思是今天要利用这件事把樊澄给逼出来,最好的结局是能把谢韵之和樊澄引到一个地方,拍下决定性的照片。而章行健在第一期录制结束后,严重怀疑跟在谢韵之身边那个始终戴着口罩,身穿军绿大衣的高个女人就是樊澄。方才杨博文看到那个军绿大衣的女人护着谢韵之进了化妆室,现在好了,既然她们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也算是给了章行健等人机会。
杨博文给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盯紧了化妆室。他自己走到一旁,拨了章行健的电话。一番悄声沟通后,杨博文得了章行健的意思,挂了电话走了回来。
他往陈丹然对面的走廊墙壁上一靠,从怀中取出香烟点燃,道:
“你愿意在这里耗着,那便耗着吧,咱们奉陪到底。”
陈丹然却从手包中取出手机,调出拨号界面,输入了110,并把手指悬在了拨号键上方,道:
“我给你一分钟,你再和你老板讨论一下,到底要不要和我们在这里耗着,一分钟后,我就报警。”
杨博文的面皮抽搐了两下,心道这女人当真没皮没脸,是打算鱼死网破啊。他不能输了阵仗,于是也不理会陈丹然,微丝不动地抽他的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僵持不下,陈丹然一直看着手表,等到还剩十秒钟的时候,她这便故意大声地开始倒计时了:
“十!九!八!七!……”
杨博文感到后背冷汗渗了出来,这女人是来真的!
就在陈丹然数到“三”的时候,杨博文的手机再度响了,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取出手机接了电话,对方似乎只和他说了很简短的话,他默然了片刻,道了一声“是”,然后掐断电话,把烟头在脚下踩灭,狠狠地瞪了陈丹然一眼,对两个保镖道了句:
“撤了!”
说罢,自己率先大跨步离去。那两个保镖也随之离去,陈丹然一直盯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终于双腿一软,扶住了墙壁。
今天真是太险了……
第一百章
谢韵之和蓝依依、李辰南在化妆室里躲了将近一刻钟时间, 之后陈丹然才让她们开门。开门后, 门口站着的不止是陈丹然,还有首都电视台的副台长郭爱民,《这就是演员》的总导演王永师和制片人,此外连主持人周雅芳也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集体走了进来, 副台长郭爱民先发了话:
“小谢, 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郭台关心。”谢韵之摇了摇头, 挤出了笑容,但她苍白的面色分明是受了严重的惊吓。
“那个章行健已经走了,实在抱歉, 这次节目给你添了这许多的麻烦。”郭爱民道。
“没关系没关系。”谢韵之连连摇手,“就是一点小误会。”
显然在场谁也不觉得这件事可以解释为“小误会”,这已经接近犯罪的边缘了。但谢韵之说这话,显然是为了给总导演、制片人留面子。毕竟第二季换导师, 并且把谢韵之和章行健安排在一块儿的是他们。此时此刻两人面上尴尬的神情掩都掩不住, 也着实是捏了一把冷汗。
“你放心小谢, 这件事我会负责, 下一期节目,我会让他们把章换走, 这种祸害留在我们节目里, 会把我们节目的牌子也给搞臭了。”郭台说话很是坚决,谢韵之不由有些诧异。郭爱民虽然和她相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但到底关系也不能算是很近,会如此照顾她甚至不惜得罪章行健和他背后的万世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此处说话很不方便,她也不便细问。不过她看到边上的周雅芳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可能是走了别的关系。
郭爱民带着总导演王导和制片人诚恳地和她赔礼道歉,慰问了十来分钟,才终于离去。化妆室终于安静了下来,唯独周雅芳没有走。她上前来拉住谢韵之的手道:
“你妈妈给我打了电话,我一直盯着章呢。他一有动静,我就通知总导演和制片人赶过来了。”
“谢谢您周姨。”谢韵之鼻子发酸,有些想哭。
“我也没做什么,你要谢,就要谢谢请动郭台的那个人。这人可不得了啊,郭台这老狐狸都能被她给使唤起来,而且还不惜和万世撕破脸皮。”周雅芳笑着冲谢韵之眨了眨眼,又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害怕孩子,你身后站着很多人,你再也不是五年前那个孤单的女孩了。不要向邪恶低头,充分利用你掌握的资源,好好的打一场硬仗,给整个圈子看看。我支持你!”
“嗯!”谢韵之点头,泪水已然不自觉落下。
“别哭了丫头,今天早点回去歇息吧,有些事儿有些人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出来。”
周雅芳的温暖安慰,总算抚平了今天谢韵之受到的惊吓。周雅芳离开后,蓝依依和李辰南开始帮着谢韵之收拾东西准备离去,陈丹然则拉着谢韵之和她轻声交流。
“郭台是怎么回事?”谢韵之红着眼眶问,这会儿她情绪已然平静下来。
“是樊澄的妈妈,程蓓蓓女士给郭台打的电话。”陈丹然解释道。
谢韵之初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声线颤抖道:“你和樊澄联系了吗?”如果不是和樊澄联系过了,陈丹然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得告诉樊澄你出事了。但是你放心,樊澄很冷静,她联系了她母亲,程蓓蓓女士也是第一时间联系了郭台,这件事必须要有第三方压下来,电视台和电影制片公司不属于一个体系,本身并没有非常大的利害关系,章行健、张小琴和万世的能量,还不足以压制郭台。程蓓蓓女士和郭台是老同学,很长时间的交情了,能请动郭台亲自出面处理这件事,也就只有程女士有这个本事。”
谢韵之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她内心充满了无数股热流,她觉得那就是爱人、朋友、长辈带给她的支持在她内心的具象化,这些热流汇聚成某种强大的能量,支撑着她勇敢地去面对侵蚀她的黑暗,让她能够从脚下深不见底的暗渊里腾空而起,彻底摆脱桎梏。
她现在真的好想樊澄,想立马见到她,一秒也不想耽误。
“她在哪儿?”她问陈丹然。
“她在四合院,她本来想赶过来的,我让她不要来。”
“我想见她……”
“今晚你还是先回自己家吧,章行健这个家伙的行为已经开始越界了,很难预料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来。眼下我们在电视台内把他压制住了,但一旦你出了电视台,很难说他会不会埋伏或者跟踪你,当下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你和樊澄要避免见面。”陈丹然说。
谢韵之深吸了一口气,道:“丹然姐,我们真的要把关系瞒一辈子吗?”
陈丹然被她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即紧张道:“韵之啊,你今晚受了刺激,可别做些不理智的事。你和樊澄的关系绝对不能曝光,否则你们俩的事业都要毁掉。”
“事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谢韵之突然反问道。
陈丹然因为她这句话瞠目结舌,完全不相信这句话会从谢韵之口中说出来。
“或者说,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事业吗?丹然姐……我最近在思考未来的事。曾经,要我在感情和事业上选择,我会毫无疑问地选择事业。因为对当时的我来说,事业是最值得追求的,里面包含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意义。而除了父母亲情之外,我并没有拥有可以与事业比肩的重要情感。我很幸运,父母亲很支持我的事业,以至于我会时常忽略他们存在的意义。在那个时候的我脑海中,就是我脚受了伤,我再也没办法跳舞了,以至于表演成了我人生的全部,仿佛只有不断地表演,我才能是我。可是最近我渐渐发现不是的,我的人生中不是只有表演,樊澄,爸爸妈妈,还有你们……很多人,你们都是我存在的意义。反倒是这份事业,越来越让我觉得不堪重负,因为它会影响到你们,甚至会伤害到你们。你……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谢韵之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中间几乎没怎么打磕绊,似乎这段话已经在她内心打腹稿存了很久了,今天一气儿爆发,全说了出来。一旁收拾东西的蓝依依和李辰南显然被她这突然的情绪爆发惊到了,一时间忘了手头上的事儿,呆愣愣地望着她。
陈丹然默了片刻,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是打算出柜,还是打算退圈?”
出柜?退圈?!这两个词听在蓝依依耳中实在是太严重了,简直堪比天塌。她忧虑地看向谢韵之,谢韵之面色苍白地扶额,半晌艰涩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生活不能再继续了,否则我会失去我爱的人。我的事业和感情已经没办法两立了,我的感情被人拿来威胁我的事业,这正常吗?”
“谢韵之,你别忘了你身后有一整个团队,他们也都有他们爱的人。”陈丹然凝视着她,那目光似乎在凌迟谢韵之。谢韵之双唇抿得紧紧的,蓝依依望着韵之姐的背影,那样瘦削,她究竟在背负着怎样的重担前进啊……念及此处,不由泪水盈眶。
“这件事,我们之后从长计议,现在先离开吧。”陈丹然长叹一声,向后面的蓝依依和李辰南使了个眼神,二人迅速带上行李,半携着身心俱疲的谢韵之穿过电视台长长的走廊,往停车场而去。就在她们离去之后,另一间化妆室的门慢慢打开,秦雯走了出来,并悄然跟了上去。
谢韵之的保姆车在夜幕降临的首都街道上行驶,秦雯开着她的红色甲壳虫远远地缀在后面。保姆车先在首都师范门口停下,那个军绿大衣的女子下了车,往学校内行去。秦雯有些诧异,这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意料,那军绿大衣的女人当真不是樊澄?
为防有诈,她没有继续跟着保姆车,而是下了车,跟着那个军绿大衣的女子往学校内行去。她看到那女子进了校门后就摘下了帽子口罩,秦雯认出来,这不是第一期的冠军李辰南吗?怎么回事?她有些懵了。她一路跟着李辰南,直到她进了宿舍,还跟宿管阿姨熟络地打了招呼,绝不是作假。秦雯心想,这事儿的复杂程度有些出乎她的预想,看来她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在城市的另一头,章行健的豪车驶入了一片富人别墅区,这里的房价昂贵得令人咋舌,住在其中的人非富即贵。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前,他下了车,举步往大门口走,并直接按开指纹密码进了门。
“小琴?我来了。”他一边进门换鞋,一边喊道。
门厅进来便是大客厅,此时此刻大客厅内只有几个间接照明的背景灯亮着,昏暗幽然。一个衣一身正装,仿佛身处公司会议室而不是家中的女人正斜倚在沙发边,身躯隐在黑暗里,恰是樊澄等人之前在演播厅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小琴。她抬头乜了一眼章行健,冷冷道了句:
“出去。”
章行健僵在原地,面庞上一瞬流露出怒意,随即转换为讨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