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情今天一早去见了客户,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推开办公室的门,看三人嘻嘻笑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说什么呢?”
裴赫宇闻声看向余情,勾起嘴角笑了,“看样子今天咱们情哥哥碰壁了,项目没谈好?”
余情笑着不吭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拿起小飞买的咖啡,“谢了。”
“你怎么知道没谈好?”小飞不依不饶的问。
杨琼在一旁淡淡开口补刀,“要是谈好了,余总怎么还会关心咱们说什么,肯定是直接布置任务。”
余情冲着杨琼笑了,随即又问裴赫宇,“刚刚在楼道里又听到你抱怨,忙了一早晨?”
裴赫宇无奈摇头,“可不是嘛,今天又是一早晨,等会下午还得去看酒店。”
这份抱怨最初得追溯到一个月之前,裴赫宇在办公室说起自己的哥哥,大家纷纷表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有个哥哥?
‘我俩一点不亲,一个妈,两个爸。一年最多见一次。’说这话时,裴赫宇那张俊俏的脸颊上出现了些尴尬,随即勾起嘴角笑呵呵又说,‘他在国外要回来订婚,我妈为了改善我俩的关系,非要让我帮他筹办处理订婚的事情。’
这代替人筹备的事儿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裴赫宇俨然比新郎官还了解一切。他与这同母哥哥虽不熟悉,但对方的身价还是了然于胸,因此也准备给自己这广告公司谋些福利,“对了,跟你们说一下,周末的时候你们几个都跟我去...订婚宴到时候肯定有宣发,咱们拉个活儿。”
小飞一惊,“有没有加班费?“
“少不了你的。”
杨琼皱眉看向裴赫宇,“裴总,我周末不行,之前约了陪家人去医院。”
余情始终没有加入话题,听到这里时缓缓抬起头,看向杨琼道,“那我找个人代替你,找不到我就帮你去了。”裴赫宇说起自己的哥哥时,余情偶尔会想起孙澄。接近两年的时间他没有与养父联系,连中间过年都是一个人。谈不上想念,只是觉得这么长时间还不能适应这种失去罢了。
裴赫宇嘴上抱怨,但还是帮关系不怎么样的哥哥处理订婚事宜。余情每次听到都觉得有些熟悉,因此这段时间也愿意帮他分担一些公司的事情。
“余情,你肯定要去。”裴赫宇侧头看向余情,扬起嘴角止不住的笑,“那边风景不错,就当周末换换心情。”
“裴总,您不能要求我们用工作换心情啊。”小飞低声嘟囔,为大家争取福利,“有没有什么…别的…”
“有,酒店里面有不少娱乐活动,到时候结束大家都可以去,公费。”
几个员工听到这话连忙欢呼,而裴赫宇则笑意更浓。
他眼中闪出夺目的光芒,望着余情展露出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
四目相对,余情有些发愣,这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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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赫宇冲着余情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往一旁的走廊去。
余情跟了上去,误以为他要说今早的项目,又不想让办公室里其他人听到不好的情况。
到了走廊口,余情率先开口,“今天那个项目,主要...”
裴赫宇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搭在余情的嘴唇上,“不说项目。”
余情一怔,随即冲他笑了,大抵对裴赫宇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见怪不怪。余情微微侧头,主动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说项目你想说什么?”
“我快过生日了,你不会...忘了吧。”裴赫宇比余情高出半个头,立体的五官近距离看更让人觉得沉醉,勾起的嘴角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眼中还有些对余情的期待。
生日...裴赫宇的二十三岁生日...
“没忘。”余情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他,想了想说,“你想要什么礼物?”
余情怎么会忘了裴赫宇的生日?准确的说,他忘不了那一天、那个日子...
两年前,裴赫宇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在马路上扑倒余情,帮他避开了飞驰而来的车。
两人因此而结识,起身后裴赫宇更是扶着受伤的余情走去医院。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两年的相伴。
“要不,你再陪我说一晚上的话?”
相识的那天,余情狼狈不堪,拿着行李不知去哪儿。裴赫宇带他去了医院包扎手上的伤,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结束。之后,他见余情无处可去,索性开了间酒店将人安顿好。裴赫宇那日心中失意,耍无赖在酒店里对着余情这个陌生人说起心中的不快,大抵就是些与暗恋有关的故事。
余情面对自己的恩人不好严词拒绝,听着听着也进入了故事,替他感到难过。裴赫宇从小暗恋自己的竹马朋友,奈何朋友专注音乐心无旁骛,脑袋里装得还是个摸不着触不到的人。对方记不清裴赫宇的生日,更从没往那个方向思考过...
余情那日痛苦万分,听着悲伤苦涩的故事难免产生同感,只言片语也说了些自己的事情。他提起家里人收到了一段视频,于是不好面对,只能离开。他还提及工作上遇到了些事情,处境不堪。裴赫宇是个耐心的听众,过程里一言不发,听完之后也以恰当的语言进行安慰,表现出超乎他那个年纪的成熟。
一来二去,两人经过那一晚的‘彻夜详谈’,对彼此熟悉了不少。
“还有些时间才到你生日,没准今年有人记得?”
裴赫宇冲着余情笑了,“去年我问你,你就是这么回答我的。”他前倾身体让两人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在余情耳边道,“我想让你陪我,你怎么就不信我现在心里的人是你,想...要你。”
余情侧开头,避开裴赫宇的眼睛,“有这个时间,还是想想过几个月怎么给他们发工资吧。”
裴赫宇皱眉不解,语气委屈,“这两年我总是觉得你时不时就会避开故意不看我,每次问你你都说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真的没有。”说完,余情笑着转身往办公桌的方向走,“赶紧工作了。”
避开、不看...
认识了两年,余情还是无法适应裴赫宇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这张脸...太像,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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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话结束,余情与裴赫宇一前一后走回办公室。
“哥,裴总又跟你说什么了?”小飞一副八卦的样子,笑起来眼睛眯在一起,“你们俩是不是要修成正果了?”
裴赫宇追余情多久了?没两年至少也得一年半,在办公室里都不算什么秘密。余情不为所动,确定了对方的意思之后更是连个鸡毛蒜皮大的礼物都没有收过。
裴赫宇的表白花样百出,平日在办公室的还不算什么,借由外出机会没少对余情示好:早起出门开车接他,吃午饭时故意选他喜欢的口味,晚上邀他一起漫步在繁华的街道上...
余情对他的态度温柔和善,感念他两年前在马路上救了自己,心中更有些莫名的惺惺相惜。可说到了感情,提及爱,余情总是不动声色拉开两人的距离,总归有些怕,更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作祟。
‘没事儿,我不会放弃的,我暗恋一个人那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这点时间算什么?’裴赫宇被拒绝,笑着为两人化解尴尬。他年纪不大但做事还算稳妥,毕竟是年少创业的实干派,得考虑整个公司的生计问题,相处之感很是成熟,不怎么像刚过二十岁的感觉。
“什么时候公司能上市,那就是修成正果了。“余情玩笑一句搪塞,不想深入讨论。
一晃两年时间,余情很快便二十八岁。经历了两年前的变故,他一度低落、消沉,随即开始好好生活,自己也有了些改变。
许是身边的环境变了,他为人处事的原则不变,可待人接物也在清冷中多了一份伤痕所带来的暖意。当生命中什么都不剩下的时候,仍然拥有的是每日睁开眼时的朝阳,是对待周遭世界依旧怀有善意。
因为自己疼过,更懂如何温柔地待人接物。
因为伤害过他人,更怕无心伤害带来不可磨灭的烙印。
裴赫宇跟在余情身后,路过他身边时顺着他的话低声问了一句,“当真吗?我送你个公司,你跟我?”
“开玩笑的。”余情颔首又笑了,声音悦耳,听着如跳跃的音符闯进心口。
裴赫宇没有接话,四目相对望着余情出神,眼中的暖意好似能融化世界。
你真好看。他用唇语对余情说了这四个字,旁人不易察觉。余情的头发比两人相识之时长了些许,随意散落在额头前衬着那皙白的皮肤更显神韵,眉梢、眼尾,再到嘴角,透着冷意的面容让那微笑更加迷人。
真好看。裴赫宇忍不住又重复默读这三个字。
余情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局促不安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不知怎的,有时候余情会觉得裴赫宇的行为也与那人有些相似。
许是因为样貌相似造成潜意识里比较,进而寻找其他共同的特点,亦或者他们确有相似,而余情看在眼里将一切都放大了。
13-2
周六一大早,刚过八点一行人就在公司门口集合。
“裴总,您今天也太帅了!”小飞比裴赫宇还大了几岁,直男一个。这会儿瞧见裴赫宇从驾驶座下来,忍不住夸赞。
裴赫宇一身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显那小麦肤色更为健康。他昨晚专门修了头发鬓角,眉眼立体,英俊潇洒,晨光打在脸颊上说不出的阳光照人。裴赫宇朝着大家走过来,目光扫过余情的脸颊,冲他一笑。
“我带你们过去,”裴赫宇一早专门绕路来办公室门口,周末让大家加班也有些不好意思,“订婚现场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个包间,到时候忙完就过去休息。”
简单交代之后出发,小飞和余情跟裴赫宇一个车,其他人带着一些基本设备开公司的车跟在后面。
“其实你没必要专门跑一趟,地址发给我们就可以了。”余情在副驾驶座,转头看向小飞问,“咱们有什么拍摄任务吗?”
裴赫宇微微侧头看向余情,“没什么拍摄任务,不用像平时伺候‘金主爸爸’那样,我刚跟他们说了,随便拍拍就可以了...你不用管了,帮我盯着点就可以了。”
“好。”
这两年,余情十分感谢裴赫宇。他不止在马路上救了他,还带来了一份充实的工作,让余情可以有足够多的事情做,省得胡思乱想。当然,余情也帮裴赫宇整顿了那岌岌可危的广告公司,两年的时间让‘构想’开始步入正轨,每每走到危险的边缘总能险象环生、运营下去。平日裴赫宇没时间,公司的事情几乎都是余情在做决策,俨然也是老板的样子。
奈何这个行业他并没有太多的喜爱,因此也偶尔露出疲惫之相。好在工作环境舒适,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你们都放心吧,还有我呢。”小飞坐在后面十分兴奋,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更是万分期待,“裴总,今天是不是很多有名的人?”
“具体的宴请名单不是我负责,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毕竟就是订婚。”
“你哥哥今天不会不出现吧?”
“出不出现都和我没关系。”说起这个裴赫宇又是牢骚不断,“他两年没回国,这次回来主要就是订婚。但他昨天落地就随便试了试礼服...对订婚的细节压根不关心。司仪跟他说走一下流程,他直接说不用了,随便。“
“这么酷?”小飞清了清嗓子,随口接着裴赫宇的话问了一句,“新娘对他这样...没意见吗?”
“我怎么知道,我管订婚流程,还得管新娘的情绪?”
“那之后他结婚?你会不会是伴郎?“
“我跟他关系没到那个地步。”裴赫宇看着前方的路口,打动方向盘,快到了,“我连他女朋友都没见过,我以前以为他不会结婚。”
小飞听到这话来了兴趣,扬起眉毛问问八卦,“年少有为,特别叛逆?不愿意结婚?”
“年少有为?”裴赫宇哼了一声,“在气他爹的路上很有作为。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我就记得早几年我妈一直给他介绍女朋友。那时候他好像特别不愿意,要他相亲跟要了命一样。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要订婚了。”闻话音,裴赫宇虽然不待见这兄弟,但对旁人说话也有分寸,吐槽之余不会透露过多隐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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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我就在明星结婚的新闻里看过。”几十分钟车程接近尾声,一行人也能远远瞧见酒店的样子,“你哥哥家里是不是也...”
订婚地点选在郊区一间五星级酒店内,酒店自带西式小教堂,气氛浪漫。正值冬天,前两天刚下了雪,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未融化的雪,与屋里香槟色玫瑰花铺陈出的小径连在一起,优雅中不失温馨。
“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裴赫宇放慢车速,缓缓将车开进酒店的私人停车场,“他爸的公司叫路捷...你们知道吗?主要是在做投资,实业好像也有一些,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