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奋不顾身的模样,让拉斐尔的灵魂都在战栗。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没有人会关心你有什么过去,能有什么未来。
除非是真正闯入了心里的。
宗祁就像一个谜团,越来越大,越是想要靠近去了解,越是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拉斐尔可以不动声色杀人不见血的算计一个人,他早就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好了。
演员们早就已经退场,现在偌大一个剧院内静悄悄的,只有最前排的中间位置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人在呼呼大睡,一个人不自觉的,长久的凝视着另外一个人的睡脸。
一个人粗心大意,根本没能发现内心种子的悸动;另外一个抽条发芽而不自知。
时光静谧到似乎可以停驻在这一刻。
拉斐尔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一直坐到日落西山,身体都不曾挪动半分。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以前随随便便在教堂里坐一个上午念诵圣经,同样也是这样不能动弹一下,不然下一秒抽下来的就会是柳条。
“嗯……”
等到宗祁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他迷蒙的眨了眨眼睛,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身上独特的,那种似乎是沉淀了很多年的古雅香味后,宗祁忽然一瞬间止住了自己下意识的进攻反应。
就是这场景似乎有点忒尴尬了。
舞台上空空荡荡,剧院里早就没音了,估摸着舞台剧是早就唱完了。
然后他现在还靠在拉斐尔身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看他身上的毛毯是早就暴露了,还亏得人家让他靠了这么久。
“对不起!!!”
宗祁的道歉十分诚恳,手足无措。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怪前一天晚上黑卡抽出了十亿,不然他也至于花一晚上的时间去想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完美的用完这笔巨款吗!!!
没错,这一切都是黑卡的错!
黑卡:?
“没关系,以后晚上要好好休息。”
拉斐尔顺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实际上早已经僵硬到没有知觉的肩膀往后挪了挪,愣是没让宗祁看出什么不对来。
“晚上想吃什么?”
拉斐尔不提还好,一提宗祁就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看完剧然后就让拉斐尔去办他自己的事情的,结果现在自己在看剧的时候睡着了,不上不下的,还得耽误人家一顿晚餐,顿时不好意思的情绪又加深了一层。
“我没有关系,我让管家爷爷来接我回去吃也可以,拉斐尔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还有,今天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为我的疏忽和不礼貌道歉。”
宗祁就差没学日本人来个九十度鞠躬或者土下座来表达自己内心痛哭流涕的心情。要是能让他穿越回两个小时之前,他发誓,就算用指甲把自己大腿掐紫,他都绝对不会闭眼!
本来想着闭眼休息两秒钟,谁TM知道这一闭眼就是两个小时啊!
都说英国人,等等,应该是全世界的歌剧爱好者都不能忍受别人在听歌剧的时候呼呼大睡吧,这本来就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没有不礼貌。”
“嗯???”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让所有的演员都退场了。”
金发公爵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他站在楼梯口回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想吃什么,嗯?”
宗祁:……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没有在歌剧进行中睡觉都不算没有礼貌的行为?
我就说我怎么这一觉睡的就这么香,这么安稳呢,牛还是你牛。
“你真的没有事情了吗?”
看拉斐尔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后,宗祁莫名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地。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依然锲而不舍的询问。
“没有了,就是黑色教团的事情……说起来这件事情和你也有点关系。”
拉斐尔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告诉宗祁的事情,于是一边走一边和他解释,“黑色教团是一个神秘组织里的异类,这次他们的手伸到了英国,所以光照会必须给予制裁。”
“而且,我查探了一下,这次他们的目标似乎是你。他们误会以为圣物会藏匿在拉美尔家族的后人身上。”
原本拉斐尔只是想警告一下黑色教团,顺便剁掉他们一只手。
但是等他从德国回来,将宗祁纳入自己保护范围之后,就直接派战斗机去中东轰了黑色教团的总部。
反正最近美国正好又在对伊朗那边采取军事制裁。如果说英国是共济会的大本营,那么美国就是共济会的温床了,可以说美国政界军界只要想要爬到高处,敲门砖就是共济会严密的会员身份,他的等级制度基本就决定了一个人在美国政界和军界的地位。
所以拉斐尔想要出兵去弄死黑色教团那简直再简单不过了,横竖跟摁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拉斐尔说的轻描淡写,为了不暴露自己以前曾经严密监视过宗祁的过去,他故意将自己打击黑色教团的原因说的冠冕堂皇,好像就不过是这个神秘组织刚好在他头上动土了一般,而宗祁不过是顺带的。
“黑色教团?!”
宗祁直接就懵了,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上次通过暗网的反追踪,宗祁已经知道了一直针对他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但毕竟黑色教团在暗处,宗祁不过单枪匹马,特别是随着他确定自己还要回阿富汗一趟的事情后,宗祁就对于怎么报仇有了新的想法。
在现在,中国真是比哪里都安全,他完全可以回中国避一段时间,等到哪天黑卡抽出了高额度,再通过暗网租借一批武器军火和佣兵,冲回到阿富汗去。
报仇肯定还是要真枪实干的来,不然那多不爽。上辈子宗祁被黑色教团害的那么惨,这辈子绝对不能善了啊!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宗祁有的是耐心蛰伏下来慢慢谋划,他甚至都已经布置好了周密的计划,这件事情绝对是他重生之后的头等大事,仅次于弄清楚上辈子他爹的事情之后。
可宗祁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有另外一个人,早就已经把这一切全部做完,奉到他的眼前。
虽然拉斐尔说主要还是黑色教团把手胆敢伸到英国来的缘故,但宗祁还是认认真真的深呼一口气,吐出一切郁结在胸口的浊气。
黑发的青年站立在街角,灯光从他头顶映射下来,他灰色的眼眸里似乎隐藏了一切纷杂的思绪,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句话。
“谢谢你,拉斐尔。”
此等大恩,宗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的吐出thank you这种微不足道的单词。
“你我之间,永远不需要道谢。”
金发公爵忽然回头,定定的看着他,表情严肃,一下子把宗祁吓了一跳,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在他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宗祁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第59章
拉斐尔这一下还真是让宗祁懵了, 他下意识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那双湛蓝色眼眸里小小的自己。
那一瞬间, 不知道为什么, 宗祁感觉自己的心底似乎被一把炽烈的火烧起,腾的一下蔓延到了全身,不仅是掌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就连胸口也被那种奇怪的感觉填满。想要张口,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随,随便吃点什么吧。”
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闷闷的说道。
晚一点宗祁还要去赶飞机,回中国。本来宗祁是要把这件事情和自己好兄弟说的, 但现在黑色教团的事情一下子给他下了剂猛药,宗祁一时半会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 并且完全没有要想起来的意思, 继续兴致勃勃的拉着拉斐尔讨论黑色教团的事情。
原谅宗祁现在还对于这个上辈子给他下黑手的幕后组织一知半解,毕竟人家总部在中东,宗祁就是个蔷薇十字会光杆司令,啥都得自己亲身上阵, 能得到的信息极为有限。
“圣物的传说有很多,自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炼出第五元素后,百年之后,也许又在帕拉塞尔苏斯身上得到了灵感, 以至于再过了那么多年,本质是第六元素的圣物依旧被炼成。”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 圣物并不会重临于世。而如今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还存活于人世。不然绝无可能完善第六元素。”
金发公爵坐在桌脚,用指肘轻轻敲击着黑色的桌面,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他们是恋人。”
宗祁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和拉斐尔的情报似乎有误,于是如此说。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和帕拉塞尔苏斯,他们是恋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帕拉塞尔苏斯后面死因不明,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则想要复活他。”
拉斐尔顿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这是——”
“来自拉美尔庄园里,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留下的部分手稿。”
饶是威斯敏斯特公爵都一时呆住了。
这倒也不是他接受能力不强,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人心了啊!!!
帕拉塞尔苏斯一直都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炼金术师,他是继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后又一个炼出第五元素的伟大炼金术师,曾经还创造出人造人等各种炼金奇迹。拉斐尔其实有怀疑过炼出第六元素的可能不是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而是这位帕拉塞尔苏斯阁下。
只是历史上切切实实的记载了帕拉塞尔苏斯的死亡,而且是无可逆转的那种。
这也一直是神秘组织历史上的一个谜团。要知道,能够炼出第五元素贤者之石的炼金术师,那都是已经把自己的名字从死神名单上摘走的牛人,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长生不老,那都是唾手可得的存在,绝无可能人家自己作死,放着可以长生不老的贤者之石不用,非要投奔死神的怀抱吧?你当是在演伊丽莎白的音乐剧呢?
“想要复活自己的恋人?”
如今这个久未解决的谜团就这么直白的展示在了拉斐尔眼前,让他下意识陷入沉思中。
炼金术一直都是一种极为禁忌的学科,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初教廷大肆打击蔷薇十字会时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无错误之处。它的确算是一门极为邪典的超自然学。不过它毕竟是双刃剑,在正义的人手中行使正义,在邪恶的人手中则变成刽子刀。
好歹拉斐尔还有个隐形学院首席的名号,当世遗留下来的炼金术书籍他都有所了解。
只要有足够的代价和隐匿的公式,炼金术可以到达一切。掌控生命,酿造荣光,飞离死亡,甚至是起死回生……
代价,炼金术师能够支付出让天平满意的代价,这一切都不是事。
想要支付足以逆转生死的代价,又需要什么呢?
拉斐尔感觉自己脑海中极快的闪现过去了什么,但是又很快的湮灭不见,消隐在浩瀚的思绪中。
“拉斐尔。”
那头,宗祁郑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有一个请求。”
“如果你要去见黑色教团的首领……请务必让我跟随你一起。”
既然黑色教团都被解决了,而拉斐尔又信誓旦旦的表示圣物肯定不在宗祁身上,所以宗祁自觉自己身上已经没有要隐瞒的事情,什么都一股脑如同倒豆子一般和拉斐尔说。
只有重生的事情……
就算拉斐尔再怎么开明,毕竟也是教廷的名誉枢机主教,这种事情怎么听也太邪典了……他无法说出口。但黑色教团的确又是宗祁的心结,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如此说道,却给不出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
“那就走吧,不要太晚了,睡眠不足对身体不好。”
金发公爵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却什么也没问,直接扬了扬手示意司机往目的地而去。
关押黑色教团首领的地方在共济会某种地牢里,这个地牢的历史可以延续到中世纪,沿用的还是他们最喜欢的神秘调调——在一处教堂的地下。
拉斐尔本来想好好教育一下黑色教团的这个首领,但是现在还带着宗祁,于是手段也不自觉怀柔的许多。
不过宗祁也不是什么菟丝花,他下手也是个狠的。
“这一届的蔷薇十字,果然是拉美尔家族的后人。”
黑色教团的首领出乎意料的年轻,长相是那种扔到人群中就绝对找不到第二个的类型,相当的阴翳。
对于这种异教徒来说,能够真正从精神上打败他的存在很少,就算面临现实光照会的胁迫,也依旧愚蠢的相信着自己信仰的异神,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个挺厉害的人,精神上的小强。
拉斐尔厌恶任何神明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金发公爵和黑发青年站在地牢外面,而宗祁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秒后便开始手指青筋暴起,但是内心却罕见的没有多少愤怒。
他是认得这张脸的。
上辈子宗祁在雪山中苦苦挣扎,就是这个人直接带队,一层一层缩小包围圈。
本来宗祁这辈子的经历还挺开心,但是生死之仇,哪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开的存在,特别还是像宗祁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但现在这件事情完成的太过简单,简单到令人感觉十分不可思议的程度,搞得宗祁也拿不清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反而异样的平静。
“即使蔷薇十字即使出世,用男子同男子之间苟合的方式本就不符合神的旨意,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