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烬。
第五十六章 一身都是月(二更)
霍泰心一下子落进谷底。
他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刚才母亲那些话他都听见了?他喊的那句“妈”他也听见了?
“乔烬,你听我解释。”
乔烬听见他不耐烦的喊那声“妈”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霍泰不是说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还是雕偶师吗?
那么病房里这个瘦削高挑,说话有些尖酸的女人是谁?
霍母听见乔烬两个字,手里东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指着他问:“你就是乔烬?”
陆衔洲抬手将乔烬护在身后,淡淡道:“手收回去。”
霍母说:“来照顾我儿子的吗,进来吧。”
“不是。”
“那你们来干什么?”
陆衔洲仍护在乔烬面前,声音极轻的说:“敢问这位太太,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干什么?”
陆衔洲伸手从乔烬的口袋里掏出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未说话就被霍泰打断,从病床上翻身下来将霍母拉到身后。
“你想干什么!我妈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想威胁她。”
陆衔洲含笑,上前一步笑容不减的说,“你觉得这种话对我说,有用吗?”
霍泰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怯的说:“只要我不松口,你和乔烬的婚姻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劝你对我别这么趾高气扬。”
陆衔洲轻笑着摇了下头,
“你笑什么。”
“小朋友。”陆衔洲抬起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含笑说:“你还太小了,远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真正痛苦的。”
“什么意思。”
“无论你松不松口,我都是乔烬配偶栏的唯一人选,就算我和乔烬的信息素契合度为零,基因管理局都得说是99%,知道为什么吗?他们远比我更怕这件事闹大。”
陆衔洲伸手,拍拍他的病号服的领口,勾着点笑说:“你真的聪明,就不该把基因管理局当枪使。”
霍泰咬牙与他对峙,“我不信你就能只手遮天。”
陆衔洲收敛起笑,点了下头像是认同了他的话,“我确实不能只手遮天,但是遮遮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想干什么?!”
陆衔洲挑了下眉梢,淡淡道:“我听说你是文学系的,对吧,你觉得毁掉一个人,需要几步。”
霍泰看着他,几秒后忽然笑了,“你不敢。”
陆衔洲后退了一步,朝他微笑,几乎是气声般说:“那么,游戏开始。”
霍泰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陆衔洲微笑着跟霍母说,“霍太太,请问您是霍泰的继母吗?”
霍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骂我?”
“这话怎么说呢。”陆衔洲脸上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温和有礼,低眉浅笑的说:“这话是霍泰同学说的,他说自己母亲生前是个雕偶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对吧霍泰同学。”
霍母转过头。
霍泰脸色难看的看着陆衔洲一会,“你少捏造事实!”
陆衔洲轻笑,“是捏造吗?”
霍母拧着眉总觉得今天这两个人来者不善,尤其前面这个三两句话就把局面扭转成他占优。
明明是他们占理才是。
“喂你……”
“乔乔,回家了。”陆衔洲懒得浪费时间,拍拍乔烬的头喊他回神。
乔烬说:“等我一下。”
“嗯?”
乔烬没回答陆衔洲的疑惑,走近病房,对着霍泰语速缓慢的说:“对不起,我打了你,上次在医院你救了我,谢谢你。”
霍泰还未说话,乔烬便伸出手朝向他。
陆衔洲眉梢一拧。
霍泰不明所以,很快反应过来,冲陆衔洲笑了下然后伸出手去握他。
“我的木偶还给我。”
霍泰一怔。
“我送给你的木偶,还给我。”乔烬伸着手,执意要回自己为道谢雕刻的木偶。
霍泰脸上过不去,走回床边抓起来扔到他手里,冷嗤,“你以为我真的稀罕这种东西。”
乔烬接过来,理都没理他便转身走向陆衔洲,仰头看着他说:“师兄,可以回家了。”
陆衔洲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没再去看霍泰难看的表情,背对着他说了句:“既然游戏开始了,就别那么快喊停,像个男人一样坚持的久一点,别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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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医院,乔烬站在了垃圾桶旁,想了想还是把那个亲手雕刻的小木偶扔进了垃圾桶。
陆衔洲看了眼,没说话。
乔烬垂下眼,有些沮丧的说,“我以为他是真的很喜欢木偶,也以为他是真的怀念妈妈。”
陆衔洲其实早查出来了霍泰父母健在的事,只不过怕乔烬知道真相难过便没说,没想到霍泰这边还是露馅了。
“这样也好,以后就不见他了。”陆衔洲摸摸他的头,低声问他:“他救过你一次,这次就一笔勾销了,你说好不好?”
乔烬迟疑了下,却还是点了下头。
陆衔洲将他拥进怀里,乔烬只要全心全意的做他喜欢的事情,剩下那些仇恨和你来我往的报复,让他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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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们现在回家吗?”
陆衔洲说:“不回去,还记不记得我跟祝川打了个赌,该去兑现承诺了。”
乔烬记起那辆车的赌约,不过他对车没什么概念,“要很多钱吗?”
陆衔洲想了想,估摸着祝川的脾气说了个数字,吓的乔烬脸都白了,“那……那你……还是别喜欢我了。”
“嗯?”陆衔洲侧过头,“说错了,重说。”
乔烬看他脸色沉下来,嗫嚅道:“可是好多钱,你给得起吗?”
“给不起也得给,我给祝川打个欠条儿,往后就用一辈子来还,你要是半途不要我了,那我可能也没钱娶别人了。”
乔烬忙不迭摇头,“我不会不要你的!”
“那乔乔养我一辈子吗?我大你这么多,等到我老了走不动路了,你还养我吗?”
乔烬郑重承诺,“养!”
陆衔洲忍笑,分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头,笑说:“那好,现在我就是你的人了,回家咱们就签张卖身契。”
乔烬拉下他的手,歪着头说:“师兄,我们也能跟祝川哥哥打赌吗?”
陆衔洲一怔,“什么?”
“就是。”乔烬在心里理了理逻辑,不太确定的试探说:“你说不会喜欢我,祝川哥哥也说不会喜欢那个……”
“薄行泽。”
乔烬点点头,“那你跟他打个赌,要是他输了也给你钱。”
陆衔洲一下子笑了,这小傻子真的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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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车。”陆衔洲倾身替乔烬解安全带,手指一顿,抬头见缝插针的亲了他一下说:“宝贝儿,待会打赌的事情你跟祝川提,这人不要脸,我提了他会耍赖。”
宝宝宝贝?!!
乔烬一下子被他喊傻了,“你叫、叫我什么?”
陆衔洲捏起他的下巴,重重的亲了一下,咬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的重复,“乔乔宝贝儿,说你喜欢师兄。”
乔烬脸红的眨眨眼,小声说:“喜欢师兄。”
“好乖。”
叩叩!!
祝川不知道从哪儿绕出来,侧着身不耐似的伸手敲了敲车窗,等陆衔洲解开了乔烬的安全带下车,他才嫌弃的说:“有完没完。”
陆衔洲眉眼含笑,“你嫉妒?”
“呸。”祝川斜了他一眼,“鬼才嫉妒,我是等的不耐烦了好吧,亲没完了。”
乔烬红着脸打招呼,“祝川哥哥好。”
陆衔洲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揉揉脑袋说:“这人没有一点正经样,别喊哥了,下次直接叫名字。”
祝川“喂喂”抗议两声,跟着一起走进店里。
“您好,祝先生。”
祝川跟迎上来的工作人员摆摆手,“我自己看就行了,你忙去吧。”
陆衔洲挑了张沙发带乔烬去坐了,翘着腿好整以暇的看祝川溜溜达达,“你喜欢什么车让人给你送过去就行了,非得自己来看,麻不麻烦。”
祝川回过头,“你懂什么,一看你就不是真喜欢车的人,土。”
陆衔洲摆了下手让他自便,自己则低下头靠近乔烬的耳朵,看的祝川头皮发麻,“好了别跟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啊,小心遭雷劈。”
陆衔洲说:“你手里头养了那么多小明星,你舍得一个不动?”
祝川瞥了下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
乔烬轻吸了口气,靠在陆衔洲的怀里扬声说了赌约。
祝川一个踉跄差点栽倒,目光嗖的一下甩向陆衔洲,“我靠你贱不贱,跟我嫂子说这个。”
陆衔洲蹙眉:“……他自己要问你的,跟我没有关系。”
“啧啧啧,跟你没关系,瞧瞧这个护夫的劲儿。”祝川冷讽道:“老东西,爽吧。”
陆衔洲旁若无人的抬起乔烬的下巴,清浅一吻,“不错,你羡慕?”
祝川实在是没眼看了,他今天叫陆衔洲来是想看他付钱时候难受的样子,不是来吃狗粮的。
这两个遭雷劈的东西。
“羡慕个屁,我麻烦你也要点脸,往前推个大半年你还是个冷酷的霸道总裁,谈个恋爱而已,人设别这么崩。”
陆衔洲点点头,收起笑意冷漠的问他:“祝总,不敢赌吗?”
祝川陷入了沉思,这个送命题让他怎么选,思考良久,“陆衔洲,你怎么不去死啊。”
乔烬对于人情世故很难分辨别人是真的还是开玩笑,听祝川这么说立刻拧眉说:“不许你骂师兄!”
陆衔洲一怔,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忽然一软,伸手勾住他的手指包在掌心里,低低地舒了口气。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这一辈子都在保护别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被人依靠,被人敬畏几乎是他生命的全部。
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因为一句话就这么认真,还妄图保护他。
这个鸡毛蒜皮的较真儿,直接戳软了陆衔洲的心。
陆衔洲摸摸乔烬的头,更加攥紧了他的手指,低声问他:“饿不饿,咱们让他请吃饭?”
乔烬有些不愿意,陆衔洲说:“他是开玩笑的,没事。”
“我不喜欢听他骂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用了很多缩写和拼音之类的,给大家造成了很不好的体验,很抱歉,实在是被安排的没办法了。
第五十七章 一身都是月
“那不是骂,是朋友之间的玩笑,乔乔不用太过介意。”陆衔洲安抚他。
乔烬分不清这个,祝川一贯又浪,说话口没遮拦的,远远没有傅教授给他的好感,不过他习惯了听陆衔洲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陆衔洲的手机响了下,他起身去接。
乔烬坐在沙发上,自己的手机也响了,不过是微信的提示音。
周诉发了一个躺在地上哭,眼泪淹没自己的表情,“乔美人啊,救救哥哥好不好啊,求求你。”
乔烬甚少见他卖萌,眼睛微弯的笑了下给他回复消息,问他怎么了。
周诉说:“我接了一个家教工作,就是,教那小孩儿跳舞,但是我女朋友她最近生病了,我没法去,你能不能替我代几天课?”
乔烬犹豫了下。
周诉说:“就三天,我保证,要不是真的穷,谁会愿意在寒假这么美好的时刻里接家教呢。”
乔烬不忍拒绝,答应了。
“崽儿啊,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就这么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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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晚饭的时候乔烬忽然想起来这件事跟陆衔洲说,被他一口回绝,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
陆衔洲把碗搁在桌上,“先斩后奏都会了?果真是长大了。”
乔烬见他脸色沉下来,忙不迭摆手:“不不不是的,就三天,没、没事的,我以前也跟周诉去教人跳舞的。”
陆衔洲脸色还是没好转,寒假这么好的时间他竟然要出去教人跳舞?而不是留在家里陪他。
乔烬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衔洲嘴硬道:“没有,我是担心你,这段时间的新闻沸沸扬扬的,难免有些神经病,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我带默默去?”
陆衔洲沉默:“……”他就不能说带他去?陆默这个小兔崽子能干嘛,真要遇到危险一脚就能送墙角去。
陆默适时的见缝插针给他亲叔叔设绊子,“我可以。”
乔烬眯眼一笑,然后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问陆衔洲:“好不好?我下次一定、一定先问你,周诉对我很好。”
“随便你们。”陆衔洲被这两个人气的说不出话,周诉对他好,自己对他就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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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烬洗完澡,紧张兮兮的攥上门把手,恐惧和排斥填堵在心口,他实在是怕陆衔洲折腾他。
每次都撑的他感觉已经在极限上了,稍稍幅度大一些又顶的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那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让他本能恐慌。
他又没出息,回回哭,第二天起来嗓子都是哑的,弄得他每次看到李阿姨眼神的时候都不敢抬头。
头一次那天在舞蹈室里,他把镜子弄得脏兮兮的,之后的每次过去跳舞都不能直视镜子,索性都不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