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现代耽美]——BY:它似蜜

作者:它似蜜  录入:10-22

  对门没有住人,所以也没人出来说扰民,但家里却也半天没有回音。两人刚刚在楼下清楚地看见了亮窗,还不止一扇,好像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按杨剪的话说是,杨遇秋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并且经常日夜颠倒,但她现在就像睡着了,睡沉了,完全不见反应。
  杨剪掏出浸水的诺基亚,在门框上磕了磕,他拨通家里的号码,安静地等,但李白看着他逐渐叠起的焦急,总觉得下一步他就要打120了。仍是无人接通,门里却终于传出些动静,好像是杨遇秋在说“马上”,两人又侧耳去听,大概等了两分钟,大门终于打开,杨遇秋额发湿了,应该是刚洗过脸,脸颊却泛红,让李白想起在文工团帮工时看到的,那些演员脸上没卸干净的颜彩。她只穿了件不合身的长外套,光着两条腿,略显局促地堵在门口。
  “怎么了?”她把上身探出门来,几乎是在用气声问,“你俩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杨剪却蓦地语塞了,他的表情……诧异、屈辱、怒、恨……或许都有,糅杂在一块,李白从侧面都能看到。怎么了。不知道。李白下意识握住杨剪垂在身侧的手,手机都快从指间滑落了,他把它推回去,仍没有松开。
  同时他也看到鞋柜旁的脚垫上摆了不止一双高级皮鞋,空气中有股焚烧的香味,还隐约有音乐响起,飘到屋外细如蚊蝇,夹杂某种念诵,或是吟唱,似乎幽静柔美,却听得人莫名不适,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你跟我走,姐。”杨剪的手是冰凉的,握在李白指节上的力道有着细微的颤抖,但很重很重,显然他在努力沉住气,低声道。
  “别闹。”杨遇秋冷着脸,“忘东西在家我帮你拿,没有就回去好好上学。”
  “你不用怕,不要连走都不敢走!”杨剪十分坚持。
  “嘘,说什么呢!”杨遇秋一脸的为难,她非但不让人进去,还开始把杨剪往外推了,“快带你弟弟下去,快点!”
  杨剪猛地挣开她,反把人往屋里挤,声音也忽然高得宛如声明,“我说什么?我说你心甘情愿是吗?做他们的奴隶、玩物、供品,你觉得不错,你就一点尊严也没有,是吗?”
  杨遇秋不答,面上的表情也淡了,她专心致志地,仍在试图把弟弟完全推出这个房间,拖鞋在地板上磨出刺响,“小白你快拉他走!”她厉声道,而李白和她抵着力气,是要帮杨剪。同时身后也响起杂声,那个神秘房间的大门此刻竟然洞开,烛光红影浮现,高杰插着西裤口袋就站在那儿,冷冷看着玄关处的混乱。
  从那房间和烟雾一起冒出的不止他一人,其中有个矮个子站在最前,穿了身纯黑的老式唐装,露出一小截白袖,宛如一个世外高人,脸上却遮了张牛头大的面具,颜色赤红,长角獠牙,刻画出面目狰狞的神怪,空洞的黑嘴里还红了一块,像条断舌,人却靠在高杰耳边,如在低语。
  李白在一瞬间感觉到巨大的危险,他的脊背更冷,也改了主意,又想把杨剪往外拉了,也正在这时,他听见杨遇秋淡淡地说:“我什么都没有,心甘情愿。”
  杨剪身上的力气顿时松了,或者说,垮了,从方才恨不得冲进去找菜刀砍人,到哑口无言地后退一步,怔怔看着大门紧闭,这过程花不了半秒。随后他不由分说拽上李白,就差把人夹在腋下快走了,他们远离那扇门宛如逃出火场。杨剪怕了吗?不是,李白的判断很笃定,但是杨剪很痛,很绝望,这是他鲜少显露的,突然又完全地降临,更没有经验去遮掩,杨剪的绝望要在沉默之中把那根孤零零的弦压断了,因此李白不再惧怕任何,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想做一点支撑。
  楼下的世界被闪电劈出了几秒白昼,有辆轿车停在门洞旁边,黑色的,很不起眼,方才上楼前根本没有注意,此刻却连车牌都能看清。杨剪走出门洞,目光偶然擦过它,突然骂了一声,他把李白推开过去照着车鼻踹,继续大骂着,高呼高杰的名字,那辆奔驰被踢出警铃般的震响,可楼上灯光依旧,窗户紧合依旧。雨水大得仿佛能把人的眼睛浇灭,仰望都成困难,只能听到,没有人回声。
  也没有人会理会一个被电闪雷鸣淹没的男孩的愤怒。
  过了几分钟,杨剪自己平静了下来。他转向李白,徒劳地看着,气喘吁吁。
  “吓到你了。”他哑声道。
  “没有,哥,”李白撑了一夜,方才屡次试图靠近又屡次被推开,他都撑着,却差点在这一秒嚎啕大哭,“我不怕,一点也不怕。”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李白扑过去抱他,“我就是看你好难过,我也好难过……”
  杨剪的身体僵了一下,还是任由那个孱弱的怀抱把自己圈住,“那好。”他说,“明天我不上课了,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吧。”
  “好,好,好……”李白不停地答应。
  杨剪却又忽然笑了,“是啊,我们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很轻,“但不会再坏了。绝对不会。”说着他低下头,把冰冷的脸埋上李白的颈窝。


第14章 猫头鹰和凤凰
  在雨夜的街头游荡,常常让人产生漫无目的的错觉,他们朝着石景山的方向走,李白预感自己会走到天亮,遇到某条线路的首班车,然后才能回到家里。事实却不然,大概走到了巴沟附近,杨剪居然成功拦到一辆出租,还跟他一块坐到了后排。
  报上地址,司机不肯打表,说椅子会被他们泡湿,又说大雨天的往郊区跑活儿也不容易,要求这一趟一百块钱不讲价。杨剪倒是答应得爽快,只是麻烦他开快点,还和他说“辛苦”。
  之后,杨剪就安静地倚在车玻璃上,多数时候车里是黑乎乎一片,有时经过路灯,李白才能看见他低垂着眼睫,就像是睡着了。
  但李白并不怀疑,杨剪知道自己在看向哪里。
  于是他打破沉默:“你想离开吗?”
  “离开?”杨剪反问。
  “你和姐姐说,不用怕,不要连走都不敢走,”李白拧了拧衣角,那些水无一不流上他的裤子,“我们三个一起走,再换一个地方。”
  “不想。”杨剪没有犹豫。
  “好吧。”李白点了点头,其实对于在哪里待着,他没什么所谓,但如果可以逃往月球,或是什么人类已经灭绝的地方,那他一定会坚持。
  “逃跑是永无止境的,”杨剪这样说,仍未抬头,却仿佛看懂了他的困惑,“就像现在我们全都在这儿,跑了十万八千里,但过去带来的影响一点也没有掉。除非你把根源杀了,不然它永远能找到你。”
  “那我们杀了高杰。”李白脱口而出。
  他看到后视镜里司机戒备的眼神,也听到杨剪的两声笑。
  “或者我们报警,把他干的那些事调查清楚,全都公之于众,”李白顿了顿,“我就是在想,不会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你想的这些我全都想过。也的确不是没有办法,”杨剪闭上眼,他的放松来得太快,好像难过都消解了,却没有给李白提问的机会,继续说道,“我高考完那天高杰拉着我姐和我喝酒,说像我这样的家伙还上什么大学,直接到他手下给他卖命好了,还说这些年在我们俩身上至少花了一百万,是我们欠他的。当时我觉得他狮子大开口,给他敬酒的时候感觉生不如死。但后来我酒醒之后突然懂了,欠一百万,我还上不就两清了?还得感谢他点醒了我。”
  “还钱他就不会骚扰了吗?”李白简直不敢相信,一百万……好一个天文数字!还十有八九是白搭。他觉得杨剪现在也没有酒醒。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我们花了他的钱才活到今天,该还,这是事实,”杨剪说,“他欠我姐的也该还,这也是事实。一百万只是个虚数,但如果我有,我可以交给高杰说谢谢你以后放过我们吧,也可以花这笔钱把他告倒,或者雇一个人把他对我姐做过的全都在他身上做一遍,然后杀了他,选什么就变成了我的自由。”
  李白似懂非懂:“所以,赚钱是最重要的?”
  “钱也是个抽象概念,比起武器它更像堡垒,或者途径,会帮人自动过滤掉很多麻烦,好比那些有几万大军的家族也不用天天出兵去跟地痞流氓打仗,”杨剪难得耐心地解释,“古代的兵,现在的知识、金钱,都只是直接反应社会地位的代表物而已,有了还手的能力,别人当然会把你也当个人看。”
  “但如果别人不把我当人看,我仍然是人啊。”
  “只有自己承认是没有意义的。”
  李白仍有困惑,他常常觉得自己是灰尘,也很少觉得做粒灰尘有什么不好,挨了欺负,他跑掉就行了,总有容得下他的地方,他安全地保持普通,不必被任何人注意。但杨剪显然不这么认为,杨剪所说的“自由”,似乎也和他认为自己已经拥有的存在偏差。是因为他还没体味过杨剪尝过的绝望吗?那,灰尘堆里会飞出凤凰吗?
  这些也不是多么重要。
  李白在潮湿的椅垫上挪动手掌,他知道无需几寸,他就能碰到杨剪的温度,那只储存旧伤的右手。这就够了。它大概一直是有力的,从未灰心丧气。那某一天,它会否变成燃烧的翅羽?无数灰尘也化成橘红的火星,被它腾空,绕它飞舞。
  “所以,哥,我们以后就更要省着用钱,”指尖相触时,李白轻声说,“现在已经很穷了,离变成富人还有好远。”
  “一味省钱是没用的,半死不活到六十岁才把钱攒够,一辈子也就那么过去了,”杨剪却陈述道,“赚一笔大的比较实际。我要在二十五岁前完成这件事。”
  李白侧目看向他那条闭目时仍然上挑的眼尾。
  几乎是同时,杨剪把眼睫抬了起来,也那么目不转睛地看向他。方才那些滔天的恨意,那些不得不喊出来的痛苦,好像全都在某个刹那消失了,这双眼中只剩一种趋于缜密的平静,闪电的锋利也看不见了,李白的脑海浮现出荒漠之中,被流沙打磨的宝石。
  他屏住呼吸,一时间无法再怀疑方才所说的目标是否遥不可及,只是觉得这样说话的杨剪很帅,很好看。是轻狂?是理想主义?总之那种坦然的笃定太吸引人,李白甚至认为,这是极其难得的倾诉,杨剪缄口封存太久,他就是第一个被相信的。而从前杨剪昼夜不停闷声做事的辛苦被他看在眼中,此时也落到了实处。那么就算是痴迷的梦境,李白也要跟着一起去相信了。
  过了几秒,他就觉得这件事的确可以做到,如果是杨剪的话。
  然后他说:“我也可以赚钱,有我的话,你还能更早一点。”
  杨剪却又笑了起来,托起他的下巴,拇指摸摸他半干的鬓角:“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和平时笑他“你真笨啊”的时候一模一样。
  也许是某些对话太过可疑,司机心有余悸,拒绝送到出租屋前,在附近的大路口就想把两人请下车。杨剪如约递给他一张红钞,跟李白一前一后钻进空地上拆了一半的平房堆儿里。暴雨已经偃旗息鼓,细丝似的洒,天都有点蒙蒙亮,李白对泥坑里砖头的具体位置了如指掌,带杨剪一块接着一块准确地踩,但回家开灯一看,小腿上还是不免都蹭上了红泥。
  澡当然是要洗的,这排平房的尽头的水房就有个淋浴花洒,投币计费,一个五毛钢镚可以管半小时,但拧开龙头需要等上一会儿才能来热水。以往杨剪留宿,都会和李白一块解决洗澡问题,一方面是澡堂很忙,常要排队,两人交替使用可以省去来回开关等水烧热的麻烦,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少用点水。
  然而这一回,李白却把水盆递给杨剪让他先去,自己留在屋中,非要把小灰喂了再说。
  杨剪看了看他的红脸,又看了看那只放在玻璃顶棚下的猫头鹰,接过了水盆。直到他离开这间屋子,李白仍然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回味出异样,能够确定的是,自己看起来一定不怎么正常。他从木屑堆里夹出一只幼鼠,丢进半人高的鸟笼,几声短暂的“吱吱”过后,那团扭动的嫩红就被解决得一干二净。
  “饿坏了吧,”李白又夹进去两只,“对不起哦,这两天我过得也不太好。”
  这只圆头圆脑的猛禽狼吞虎咽了第一只,第二只才吃得稍微文雅了些,之后闭上小小的钩子嘴,在笼里蹦了蹦,歪着脑袋,用那双明黄色的大眼睛望着李白。
  这两年里,它在北大宿舍里住了一阵子,被老家属院收留过,翅膀上的伤好了,长得机灵结实了,杨剪带它到颐和园放生,到圆明园放生,最后它总能找回最后待的地方,带条小蛇或者老鼠就想赖着不走,开窗也不肯飞上一下。
  后来杨剪把它千里迢迢带到了这边,离西山都不远了,放生时李白也在,他们踩着松针和落叶不敢回头,期盼石景山的林地能留住这位大仙,结果,没过几天,这只小鸟飞越了首钢的烟囱和工厂,站上了李白的屋顶。
  隔着玻璃棚看见夜里反光的两只黄眼,李白手里的锅铲差点吓掉,他开门迎接,收下了刚死不久的伴手礼。
  不知道它是怎么找到的这儿,也不知道它作为野生动物,为什么和人待上了瘾,只能说猫头鹰这种动物有些灵性。
  从此李白也成了花鸟鱼虫市场的常客,只买蚯蚓、壁虎冻干和刚生的老鼠,而这只猫头鹰也成了工作之余陪他最久的活物。
  “明天不会下雨了,把你放外面晒晒太阳吧。”他又冲小灰笑了笑,拿出了一包紫菜、两颗鸡蛋、两包方便馄饨调料包,开着大门,打着了小煤炉,又把杨剪的利群烟从裤兜里剥出来,和湿衣服一块烘烤。等杨剪回到屋里,他已经煮出了两碗挂面。
推书 20234-10-22 :打个职业太难了[现》:简介:(入库时间2019-10-21) 晋江2019.10.20完结王文谦觉得他的职业之路致命的坎坷点有两点:1.想方设法让他回家继承家业的他爸2.曾经跟了他十年,结果向金钱势力低头,现在为他爸做传话筒的两个保镖不仅要打职业,还要跟他们斗智斗勇。“告诉我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