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书包和排得满满的辅导课……一系列高强度的学习,给一个小学生的大脑愣是塞进去了那些初中生才会教到的知识,对于脑容量如此之大的移动储存库,孟磊不负所望,成了潭州一等优府学校的学霸。
班花没办法,只能把话传达给语文老师,语文老师想了想,也不再管他了。
六年级的期中考试很快就到了,孟磊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两座“隔壁邻居”的奇妙之处。
曙光小学教室很少,虽然小学六年级一个班只有五十七个人,可一人一张桌子的考试座位分配,对于加上少儿班就只有七间教室的曙光小学来说根本没法满足。
于是,孟磊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神奇的操作叫——学弟考试学长放假。
看着跑过来跟自己炫耀他们要放假,预祝自己考个好成绩的初一学长,孟磊第一次没有皱眉,在心里想,这个制度如果在全国的学校都这么操作,一定会引发无数学长对学弟的关爱。
于是,六年级考试那天,初一放假一天——因为要把教室借给学弟们考试用。
孟磊的考试座位分配在靠窗位置,稍微侧目就能看见虽然不平坦却还算宽敞干净的操场。
不到时间孟磊就已经写完所有答案,检查完之后,正想往后靠一靠,想起来这是凳子没法往后倒,只能把笔放下,撑着额头,百无聊赖地往操场上看过去。
操场上立着一个有些站不太稳的简陋篮球架,仔细一看,上面的铁杆已经掉了漆,紧贴地面的四根“口”字形园铁被几块大大的石头压着。
孟磊很久没皱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不可以看书也没有办法练字,孟磊正想起身交卷,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从旁边走了出来,背对自己走向对面的教师办公楼。
虽然是背对着自己的,但是孟磊从他那一截雪白的衣袖那里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校服很干净。
单薄的后背,可以判断出他没有穿很多层衣服在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都微低着头,遇上有同学经过打招呼,才会抬头。
熟悉的“不侧目不转头”……孟磊想起来了,这是上次那个早/恋的“带大”学长,不过,孟磊觉得他应该没有早/恋。
交卷时间到了,孟磊收回视线,把考卷递给老师,再回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考试结束后,成绩却没有一早公布,而是和晚了几天才考试的初中学长们的成绩一起公布在阳光中学教学楼前——那块校园荣耀榜上。
公布成绩那天,孟磊正打开MP3戴着耳机听歌,就被伍飘一行人推去了荣耀榜前。
随着“粉丝”们的高调呐喊“让一让,让一让,学霸来了!”荣耀榜前的人群向两边退开。孟磊毫无波澜地看了一眼那张红色纸上,六年级的前20名榜单里,自己的名字位居榜首。
孟磊面无表情地对着正在炫耀榜首学霸跟他是哥儿们的伍飘说了句“走了”,就准备离开。正在这时,旁边的两个女生传来的窃窃私语让孟磊抬脚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校服刘海旁边夹了个红色蝴蝶结发卡的学姐,声音里带着嘲讽:“嘿!那个野孩子还是第一名耶,不过,学习好也没什么用,没妈没爹的。”
另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女生梳着马尾辫,细声细气地打断:“不要这么说他,代飞很努力的,那是他妈妈的错,他也不想啊,你不要这么说话,太难听了。”
蝴蝶结发卡的学姐听了自己身旁同学的话,立马拿手掐了掐她的脸:“哎哟哟,知道你暗恋人家,我就这么说他一下你就心疼了是吧?大不了我不说咯……”
孟磊想起来,这是上次站在那里默默偷看那个学长的女生。
不知道怎么,向来不喜欢评论女生长相的孟磊多看了一眼这个马尾辫女孩。
她不属于多好看的类型,但是脸上有点儿婴儿肥,圆嘟嘟的,显得有些可爱。
不知道是被自己同学掐的还是害羞的,那张圆脸红彤彤的,摸了摸自己被同学掐了一下的面颊,小声说道:“哪有,你别乱讲,我只是觉得都是一个班的,他那么谦虚对谁又都很好,你怎么能跟别人一样,那么说他……”
蝴蝶结女孩挽着她的手臂,扭了扭身子:“哎哟哟,好啦好啦,知道啦,不说他就是啦,你别生气哈!”
马尾辫女孩正想说什么,她同学却突然往右边指了指,然后抓着她的手兴奋地低呼:“诶诶诶!他过来了耶!你要不要过去恭喜一下他?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喜欢你了呢?!嘿嘿……走,走,快过去!”
马尾辫女孩顿时连耳朵根都红了,不顾同学正要把她往那边拉,转身就走。蝴蝶结女孩只能追过去,孟磊只听见女生边走边小声念叨“不要乱讲嘛”。
心里年龄很早熟的孟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偷听两个情窦初开的学姐讲这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来,更不知道自己已经顺着那个学姐摆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几米外的人群中,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正在看着眼前的光荣榜。
看热闹的学生渐渐散了,只有几个晚过来的人还在,时不时地指指点点讨论几句,只有他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什么话也没说,像是在看上面的名字,又像是在发呆,一动也不动。
孟磊站在他的左手边方向,心想,这个学长确实就像背影看到的那样……有点儿瘦。
可能是觉得自己考得不错吧,嘴角的弧度……看得出来正在笑,可能是有点儿冷,他的背有点儿微躬。
孟磊看了一眼,把耳机戴上,又转过头去看了第二眼。
只穿着两件衣服的孟磊,心想,他怎么穿那么少,学长都这么爱耍帅么?
皱了皱眉,孟磊忍不住又看了过去,就看见他把双手凑在嘴巴前哈气,接收到热气之后,两个手来回搓了搓,循环几次之后,才停下来。
孟磊一时没来及收回视线,他就转身了……这一次,孟磊看见了他的正脸。
脸上的皮肤比自己来这里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子都要白都要嫩,但又不是病/态的肤色,好像……好像电视里古代书生的那种白净。
鼻头被冻得有些发红,显得有点儿……可爱。
他的嘴巴是那种嘴角上扬的唇型,孟磊觉得他刚刚应该不是在笑。
转过来的人正好看到了双手插兜戴着耳机正在看自己的孟磊……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白净皮肤上,那双曜黑的眼睛让孟磊一时忘了,自己应该收回视线……
MP3里的歌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换曲子的时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接着,孟磊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操场上的风声,以及学长微笑着说了句:“上课时间到了。”
孟磊朝刚刚那个人站的位置走过去,光荣榜的初三名次表上,他在榜首看见了那个名字:代飞。
第71章 番外篇—年少的你
曙光村镇上有一家永兴小卖部,生意异常红火。
红火的不是小卖部,而是里间的那个不到60平的小小的三无网吧。
网吧虽小,却是曙光村附近几十里范围内唯一一个与大城市接轨的地方,所有年轻人的天堂。
网吧离学校不过20分钟脚程,平时待在里面的,除了那些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就是从曙光小学和阳光中学里逃课出来的学生。
学校的“明令禁止”丝毫阻挡不了少年们的猎奇心理,高科技带来的“身临其境”,让青春的因子在这里肆意释放。
两座学校没有人守校门也没有进出管制,口头禁制不仅没能让少年们听话照做,反而愈加勾起了那些血液里的“对着干”。
看了一眼打游戏打得脸红脖子粗的伍飘,孟磊起身去买水。
张韶凑向因为掉了血正在朝键盘发泄怒火的伍飘:“孟学霸他怎么了?今天怎么会突然逃课?还请我们打游戏?”
很快血就掉光了,伍飘重重地拍了一下键盘,怒吼:“我怎么晓得!关你鸟事啊!人家请客你就玩,问问问!问得老子分心,你自己看看,老子都被你问死了!!!”
在孟磊的身前前后扮演“两幅面孔”的伍飘,把“菜”这个原罪转换成“受人干扰”,火气撑开了他那双小眼睛,此时鼓得大大的瞪着张韶。似乎是觉得还不解气,伸出胖乎乎的手用力地朝张韶后脑勺打了两掌:“等下给老子续时间!”
张韶被打得额头往键盘上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看着耳朵都气红了的伍飘,伸手往下顺他后背:“好,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从兜里掏钱出来,递过去:“诺!给你续时间的。”
“小弟”认错态度不错,伍飘这才缓了脸色。
在等待新一局游戏开始的空档,看了一眼正在屋外站着的学霸,说了句:“他好像参加完拔河比赛就不太对劲儿。”
张韶忘记了刚刚被打的经历,不耻下问:“为什么?”
伍飘白了他一眼,作势要打,一看游戏提示,匆忙答了句:“我哪里晓得!”
张韶把目光投向不知道是在喝水还是在思考的学霸,隐约有了一丝不安。
今天不是周末,几个六年级的学生是偷溜出来的,而发起此项逃课大计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孟磊。
在此之前,他们刚参加完学校举办的中小学拔河大赛。
拔河比赛的举办场地是阳光中学的操场,“热心观众”由曙光村附近几十里范围内的家长扮演,而参赛选手则是两座学校里的所有学子。
拔河比赛9点正式开始,一句“班级荣耀”让这些平时不爱运动的学生们顿时摩拳擦掌。八点不到,阳光中学的操场上就站满了正在排兵布阵,练习热身的参赛选手。
作为手长脚长身高格外出挑的孟磊同学,自然是第一个被老师点名要求为班争光的运动员。
听了那句“对手是初三学长”孟磊皱着的眉舒展了开来。
伍飘体型胖嗓门大,语文老师独具慧眼,发挥其特长,任命他担任啦啦队队长,“粉丝团”里的其他几个人勉强当了拔河队伍里的后备人员。
孟磊不太喜欢这么吵闹的群体性活动,比赛时间没到,他就默默地站在学校楼梯口对面的花坛边,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楼梯方向瞟。
很快,蓝白色校服的大批人员涌了下来,孟磊往那群人里看了一眼。
很多学长都听说过这个“风云学弟”,看见他便主动打招呼,孟磊面无表情地点头。
大批人员都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楼梯口,孟磊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准备转身离开。
侧身的时候,眼睛余光扫到了并排走出来的两个人——马尾辫学姐和那个叫代飞的学长。
不同于上次的冷淡,学长这次在笑,而且……孟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似乎还微微凑近了一些,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学姐笑。
孟磊甩了一下刘海,抬腿往校门口方向走。
伍飘看到了他的动作,意识到他方向不对,忙拉住他:“哎……磊哥,你去哪儿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也不看伍飘,孟磊皱眉:“我不想参加了,不行么?”
伍飘这十几年来最值得炫耀的就是这“队长”之位,更是在老师面前拍了胸脯保证,一定会用自己的激情点燃选手的实力。
胜负之心已熊熊燃烧的小胖子,拉住自己眼中的取胜“法宝”,讨好道:“磊哥,你文状元是拿下了,可是武状元还没有得到名次啊……再说了,我们六年级的每个人都非常热爱这个集体,我们作为小学里的学长对阵初中的学长,虽然实力有些悬殊,但是,但是有了你,我们肯定赢啊!”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一个人可以影响整个战局的……
孟磊停顿了片刻,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学长的阵营……
不知道在想什么,孟磊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在看。
顺着视线看过去,伍飘看见代飞一个人站在那里热身……带着嘲讽的语气从伍飘嘴里传了出来:“你看,连带大他那种娘娘腔都上了,初三学长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出马,绝对……”
“以后,叫人名字。”孟磊推开伍飘,丢下一句话,走向操场中心。
因为个子高,孟磊被老师安排站在最前面,这个位置除了能看见围观群众,还能清晰地看见对面的所有对手。
一声哨响,所有人牟足劲儿往自己怀里拉那根螺旋状的粗绳。
孟磊平时喜欢早起跑步,在家的时候也会练一练引体向上,来这里后,引体向上没练了,不过跑步还是继续坚持。
看了一眼对面的初三学长们,孟磊皱了皱眉,发力往后拉绳子……
第一回 合:初三学长胜。
其实,这个游戏的分配制度是有问题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学校依然坚持,而且为了这半天的比赛,两座学校要暂停四节课。
一众学弟正在加油呐喊,一个个涨红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双手不自觉开始挥舞的围观的学生家长们,眼睛里都是自豪……孟磊突然明白了这么分配的特殊意义——决定胜负的只有实力。
中场休息的时候,接过伍飘递过来的矿泉水,孟磊坐在一旁忍不住朝对面的队伍里看了一眼……
那个马尾辫学姐给他递了一瓶水,他笑着接了……
孟磊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把瓶盖拧回去的时候,眼睛又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