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的事情,暂且也就我们两个知道好了,我明天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蔽的空房间,找来专门用来当我们的改造房好了。”
陆玉山光是听顾葭说有那么多人知道他们两个开了报社,就很无奈,这还叫人少吗?
若是报社出了事情,立马就能查到他们两个幕后老板好不好?
顾三少爷果然是除了交际什么都不懂,要是真让这人自己出门闯荡,第一天就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行,都听你的。”陆玉山一面笑着赞同,一面心想若是没有自己,顾葭肯定会被别人欺负到哭啊……
他直接忽略了保护顾葭到偏执的弟弟顾无忌,心满意足的沉浸在顾葭完完全全在自己保护圈内的成就感中,无法自拔。
“只要你想,我都举双手双脚赞同。”陆老板听见自己如是说。
顾葭则一巴掌拍过去:“正经一点,我在和你说正事!”
“好好,我正经,正经。”
第99章 099
顾葭房间的隔间有一个小窗, 小窗连着侧面的小花园, 穿过四方的小花园便是陆玉山的客房。
天空月色还很惨白的时候,陆玉山从小窗户翻出去,身手矫健, 无声无息,出去后, 回头对着双手撑在窗台上,手腕抵在脸颊的顾三少爷笑了笑,然后摆手回去。
谁知他这么一摆手, 顾葭当真就不管他了,等他再回头, 顾葭早早关了窗灭了灯, 毫无留恋之意。
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看着这个小窗户, 心想自己若是再翻进去吓一吓顾葭,就顾三少这猫咪一样的胆子, 说不定当真能和猫咪见到背后藏了跟黄瓜一样,一蹦三尺高,直接从猫咪变成兔子, 特别可爱。
可若是再回去一趟,定是要打搅这人睡觉,所以他就这样一面笑自己忽然也优柔寡断起来, 一面踏着阴冷的月色回房。
在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 陆玉山点了根烟, 站在门口靠着墙壁一边赏月一边抽烟。他是不怕冷的,刚从温暖得让人头昏脑胀的房间出来,瞬间进入寒冷的环境中,虽说会让大部分人感到极度的不适应和突然皮肤传来的刺痛,然而陆玉山并不属于这大部分人中的其中一位。
他很享受寒冷,享受很少能感受到的疼痛,寒冷让他头脑清醒,疼痛让他理智尚存。
他回顾了一下今日发生的一切,忽地发觉这偌大的顾府果然就如同外头小童们说的那样‘深不可测’,表面看着光鲜亮丽的紧,背地里却是藏污纳垢,没有一处安生的地儿。
可这其实没什么,现如今哪家没有点儿糟心的事情?没有点儿讨人厌的亲戚?
顾府唯一的问题是,那个总是有意无意对顾葭露出奇怪视线的洋大夫——威尔逊。
他掐灭了烟头,把方才还闪着橘光的烟蒂丢在湿润的被雪侵染过的泥土力,随便用黑色的鞋底踩了一下,便让烟头深陷其中,然后迈着长腿便走出后院,打算四处逛逛。
大半夜的逛人家院子其实很不礼貌,但陆玉山从来不讲究这些,我行我素,十分自私。
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绕到了桃园,桃园里兵荒马乱好不热闹,即便里面还有人在小声的怒骂:“都给我小声点!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唉,医生、医生,他这里的伤还能好吗?我不管,你最好在三天内就给他治好!他可时要登台表演的,若是不能表演,那我、那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都没脸再找你了。”
“小桃红……小桃红,你疼吗?你不疼,真真是心疼死姐姐我了……”
桃园里头的丫头小子们忙的四脚朝天,又是弄热水又是准备夜宵,还需要站在门口把守,看谁路过就立马跑回去通知。
守门的小姑娘晒的漆黑,冬天都过了一半了,皮肤也是依旧没能恢复,正探头探脑的缩在一旁盯梢,结果就盯见了从黑暗里而来的陆玉山。
小丫头连忙撒丫子跑回去,大喊:“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在自己院子大厅让家庭医生威尔逊给小桃红看伤口的顾金枝连忙脸色一变,慌慌张张的来回走动了一下,然后咬咬牙,对小桃红说:“你们都不要出来,我去看看是谁。”
说完,就立马走出去,顺带将门关上,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跟前的陆玉山!
“啊!”顾家的老姑奶奶顾金枝吓的大叫一声,随后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这样大惊小怪,便忍着害怕,梗着脖子站在门口不让分毫,说,“你、你陆先生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的院子,后院要从我这边出去,然后右拐。”
顾金枝对这位陆玉山颇有些忌惮,且不论这人来路是什么,光是今晚横冲直撞在前面和那些混混恶斗的样子,顾金枝就觉得这人很不好惹,估计和江入梦那种人差不多,心狠手辣的要命,是从死人堆里爬上来的亡命之徒。
顾金枝猜的很对,只有一点错的得离谱,陆玉山和江入梦可不是完全相像的,陆玉山有了逆鳞,那遇见顾葭的那天起,有了弱点。
“我迷路了,就想着四处转转,说不定就能转回去,结果听见三小姐这里吵得很,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请自来的想要过来帮帮忙。”陆玉山一面说,一面伸手从顾金枝的肩头推开了木制双开老门,门里一堆人皆神态各异的看过来,陆玉山则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原来是受伤了,没什么大碍吧?”
顾金枝气的几乎想要发火!这个什么狗屁陆老板,仗着自己长得高就随随便便开门,明知道这里是主人家不愿意暴露出来的事情也非要探究个水落石出,莫非是家里哪个人派他过来的?!
顾金枝想来想起也只能想到这位陆玉山是顾无忌和顾葭那边的人,过来想要抓她的把柄,可她的把柄应该没有了才是,她今天差点儿吓死,让司机送他们回来后就把车开到城外深山老林去藏起来,她不知道除了藏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只是洗车她感觉洗不干净,所以不愿意放在家里,平白让她时时刻刻感觉有鬼魂根在身边。
更何况她也是照计小桃红的伤势,生怕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就不好看了,以后唱戏都唱不了,这相当于毁了啊!
“呵呵,没什么,就是之前一不小心小刀划到了。”顾金枝连忙解释。
“是吗?”陆玉山对顾金枝和小桃红之间的猫腻没有任何兴趣,他想要观察的只有正在给小桃红脸上缝针的一声威尔逊。
威尔逊手指头很细,拿着针在小桃红脸上缝伤口的时候,面无表情,镜片下的眼睛冷静到没有任何感情,似乎正在缝的也不是什么人皮。
“是啊是啊,陆先生你先回去吧,我们这边也快要歇息了,天色都不早了,我让丫头送你回后院去。”
陆玉山却是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说:“这倒是不必,巧得很,我手臂正好有些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炎了,想等医生给小桃红先生看完脸后,也给我看看胳膊呢。”
顾金枝几乎要气的七窍生烟,指甲都扣进手心里,但却又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生怕这个陆老板一个不顺心,也发疯把她砍了。
这厢顾金枝怕的要命,一声也不敢吭,被缝脸的小桃红却是还能笑得出来,一边笑,一边对陆玉山打招呼,说:“陆先生进来坐坐吧,我这边马上就好,一会儿就让大夫给你看看。”
说完,又对刚好结束缝合的洋大夫威尔逊说:“好不意思的很,这么晚还麻烦您。”
威尔逊医生摇摇头,方才太过专注,现在才听见大家说什么,他淡淡的摆了摆手,收拾东西就准备回去,并且还嘱咐小桃红说:“十天后看伤口情况再决定拆不拆线,在此之前不要大声说话,不要吃特别硬的东西,避免一切用脸部比较用力的活动,不然伤口崩开我可管不了,每天早晚涂药,发现化脓了再来找我,没有化脓就十天后再说。”
小桃红听了这话,似乎并不意外,点点头。
一旁的顾金枝却是不敢置信,说:“什么意思?!难道他要顶着这样的脸去唱戏吗?!他马上就要登台了!你让他什么都不做?!”
威尔逊医生不为所动,收拾好东西就要走,顾金枝不依不饶抓着医生,却被小桃红从后面抱住,笑道:“没关系的,没关系,我不唱了,等脸好了再说。”
顾金枝内疚的看着小桃红,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感觉天底下再没有比小桃红还要让人心疼的男人了,还这么大度,这么温柔,从发生事故到现在都没有对她抱怨过一次,每次还都是自己在大惊小怪的乱叫,小桃红则是安慰她的角色。
“我是……心疼你啊……”
“没事的,没事的。”
陆玉山懒得看这两人表演情深似海,跟着医生出院子,一边走一边展现他的自来熟,拍了拍医生的肩膀,好像和医生泡过一次温泉后就能称兄道弟一般,说:“威尔逊医生,你帮我看看我的胳膊吧,虽然上了药,但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威尔逊医生却很不留情面的说:“这个你出门去医院吧,我只给顾家的人治病。准确来说,我应该只给顾老爷治病,偶尔给顾家其他人治病。”
陆老板却丝毫没有被吓退,依旧是跟在威尔逊的身后,说:“就帮忙看看就好,顺便想和你聊聊顾三少爷的事情……”陆玉山在后面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轻飘飘地抛出了他的鱼饵。
威尔逊医生立马上钩,回头用生硬的汉语说:“三少爷他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和我聊?”
“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泡温泉的时候,感觉威尔逊医生您懂得比较多,所以我有一些关于三少爷身体上的疑惑,想要请你解答呢。”
“这个好说。”威尔逊医生的态度瞬间变了,脚步也有些轻快起来,好似突然被谁打了一剂猛药,生龙活虎的能上天揽月,没多久就带陆玉山到了内院他居住的房间,开灯后便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并招呼陆玉山坐,“你先坐在这里,我去洗个手。”
陆老板大马金刀的坐在靠椅上,根本不像是胳膊疼的样子,一双略浅的眸子隐在眉骨与睫毛的阴影中,深邃而迷人,他的视线从左至右的划过整间房,发现这里简洁得根本不像是住过人。
茶杯不像是经常使用,桌椅也有八成新,屏风后面应当是放了一张床,他趁着威尔逊出去洗手便悄无声息的站在屏风旁边往里面看,只见卧房里也只有一张床,衣物很少,可见威尔逊在顾府生活的痕迹都不是被人为抹掉,就是威尔逊的主要活动场所并非此地。
线索太少了,根本不能让陆玉山大概分析出威尔逊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人床头柜上摆放的一个玻璃瓶却是让引起了陆玉山的注意。
他走过去拿起来,发现蝴蝶像是假的,被黏在玻璃瓶底,僵硬而冰冷,可仔细再看,便能发现这蝴蝶的的确确是真的!只不过是死了,所以才不会动。
“你在干什么?”
突然,威尔逊医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陆玉山回头,脸不红心不跳,扬了扬手里的玻璃瓶,反问:“这是什么?很漂亮。”
蓝眼睛的医生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夺过陆玉山手里的玻璃瓶,说:“小心一点,标本都很脆弱,尤其是蝴蝶标本。”
“标本?”陆玉山似乎知道这个东西,但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是啊,标本,我夏天捉住的它,很漂亮!翅膀上的花纹像是蓝宝石一样美丽,于是我把他关起来,软化死蝴蝶后就插针、振翅、脱水干燥,本来想要像一般人一样钉在木板上,可想了想不如还是放进瓶子里,感觉就像是刚抓住的蝴蝶那样,很有感觉不是吗?”威尔逊医生提起自己擅长且喜欢的东西,突然就变得健谈起来,并且自信满满很有展示欲地道,“很可惜我在德国的家里还有很多藏品,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唉……也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定时去帮我打扫整理。”
陆玉山听到这话,便说:“既然您这么想念家乡,怎么不回去呢?”
威尔逊医生把玩玻璃瓶的手微微一顿,将玻璃瓶重放在床头,说:“因为这里也有我要探究的生命的奇迹……我相信我的研究会让世界震惊,这比标本这种消遣要重要得多……”
第100章 100
威尔逊的家庭在德国可以说是拥有非常好的地位, 他的父亲是一位军衔很高的军医, 他的母亲是一位教育家,哥哥进入世上最好的学府研究数学,他以自己的哥哥为榜样, 热爱他的职业,在上学期间便喜欢所有生物, 希望能研究发现一个新物种,然后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再长大一些,威尔逊发现了更加微观的世界, 一个细胞,一种物质, 一种病毒或者一种媒介, 人开始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个个细胞, 每个人的思维都仿佛不是情感所带来的结果, 而是大脑发出的指令。
学得越是透彻,这个世界便在威尔逊的眼里越发没有感情, 只有冰冷的信息和有趣的微观现象。
母亲说他这是走火入魔了,然而父亲却说这是学者该有的态度,所有在自己领域上获得成就的伟人们他们都是看什么都会分解开来看才会发现生命的本质。
母亲十分不认同, 但又不知道如何开解他,因此只好顺其自然。父亲却兴高采烈的把自己多年来的研究笔记给了威尔逊,告诉威尔逊说【这是我大半辈子的研究结果, 有些很奇怪的病例, 还有可怕的绝症, 每一个病例都值得我们去研究,只要你能找到其中一例病的解决方法,那么你的名字便将永世流传!天下所有学习医学的人都将铭记你,所有人都将感谢你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