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葭不轻易说自己一定帮谁,他只是想知道真相。
可惜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字什么都不认识,只能寄希望于陆玉山这个蛔虫先生。
陆老板举了半个小时的本子,活动了一下手臂,一目十行的看完却不念,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即拽着顾葭的手腕就冲出去,到厕所,顾葭一脸茫然,在后面一边被拽了个踉跄,一边问:“怎么了?上面写的什么?”
但陆老板不给顾葭询问的时间,眼神格外狠戾,捏着顾葭的脖子,伸手就逼顾葭张开嘴,顾葭除了第一次见陆玉山时被陆玉山吓的不敢动弹,这还是第二次打从骨子里害怕陆玉山,他被桎梏着,被迫张开嘴,露出里面柔软的舌与雪白的齿,然后陆玉山的两根手指头便毫不留情的深入,按压顾葭的舌根,甚至这样似乎还不够,要捅入嗓子眼里抠挖!
顾葭眼眶瞬间便红了,被弄的狼狈至极,没两三下便胃中一阵翻涌,干呕着吐出来……
呕吐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顾葭本身肠胃不好,这么折腾下来,感觉浑身力气都被卸掉,要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然而造成他这样的罪魁祸首却这下又很体贴的搂着他的腰,帮他拍背,帮他擦嘴。
顾葭一把甩开陆玉山的手,但两人实力悬殊,顾葭根本摆脱不了陆玉山的控制,被破接受对方的照顾后,便怒目道:“你现在说吧,怎么了?”
陆玉山却用比顾葭更危险的眼神看着后者,说:“没事,吐出来就好,接下来你就听你弟弟的话,不要出顾府了。”
“你什么意思?”顾葭感觉自己身上都是臭的,特别想要漱口,但明显这里的事情不问清楚也让他无法释怀,“你不给我说清楚别想走!”
“我还要怎么说?你有时候很心软。”
“你的意思是有我认识的人涉及元小姐的事情?”顾葭皱眉。
“不止,你我还有很多很多人,方才在咖啡馆吃的意大利面里面掺的都有罂粟果,不然我就说,就他那店子的水平,能卖成那样畅销真是出了鬼。”陆玉山淡漠的说着。
顾葭一愣,浑身恶寒,纠结道:“你可以好好和我说的,而且吃一次应该没关系……我应该不会上瘾。对了,你呢?你好像比我吃的多些,怎么办?你也吐出来吧!”
陆玉山摇了摇头,说:“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催吐。”
“都这个时候你还在乎什么形象?我都毫无形象可言。”
“不,我先送你回去,照片我也保管,你从现在起记者的任务完成了,不要再参与,你接下来想做的,我会替你去做,听到没?”陆老板哪里是在乎形象,他什么都不在乎,只知道从现在起这件事知道的越多对顾葭越不好,已经不适合让顾三少爷当作游戏来玩了。
陆玉山二话不说的拉着顾葭就要回去,顾葭讨厌这样被莫名其妙的安排一切,他是有手有脚有思想的成年人,更何况他事情做了半头,什么结局都不知道,陆玉山这是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成他的谁?凭什么擅作主张?对他安排过来安排过去?!
他说:“我不同意!”
但陆玉山丝毫不放手,走到403号房间就一把扭开门,对着坐在里面百无聊赖看报纸的顾无忌说:“顾四爷,把你哥带回去,他胃不舒服,刚吐了。”
第122章 122
“怎么回事?”顾无忌立即从靠椅上站起来, 毫不嫌弃顾葭的狼狈, 走到顾葭面前,双手捧着顾葭的脸就问,“你吃什么了?”
顾三少爷被弟弟这样桎梏, 完全不敢推开,反而是方才一直不肯放开他的陆玉山终于是松开那捏着他手腕的手, 代替他回答说:“吃了意大利面,恐怕那家店东西不干净,你先带他回去吧。”
一旁原本正沉迷在顾无忌和自己二人世界里的陈二小姐却立时不满道:“等等, 那我怎么办?无忌哥哥,三哥哥, 你们要丢下我回家去吗?”
顾无忌哪里还管得了陈传宝,皱着眉就对一直充当隐形人的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陈小姐, 若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到电话到府上。”
说完不等陈传宝再度不满, 便拉着顾葭离开, 一路上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也不给顾葭解释的时间, 谢过陆玉山后便坐车回去, 从医院到顾府的路程他亲自开车, 回到顾府便径直带顾葭去了后院,途中碰到醉醺醺的乔女士也懒怠多看一秒, 对着外头守门的六儿便说:“去叫威尔逊医生过来看看。”
顾葭看弟弟这么大阵仗, 实话根本说不出来, 只能当是着了凉,绝不敢说自己是吃了那和着罂粟煮出来的意大利面。他叹了口气,哄到:“无忌,你就算是叫医生过来,也得让我先漱口,换件衣裳吧?”
顾无忌连说了三个‘好’,但还是不要顾葭自己动,长腿一迈便去端了茶水和痰盂,又要外头的大丫头准备热水洗脸,整个儿后院都忙活起来,像是沉睡了足够久的庞大机器突然因为注入机油而又开始运作。
乔女士浑浑噩噩的走到门口,靠在古朴的雕花木门旁边,后知后觉的瞧着顾葭被顾无忌伺候的模样,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顾葭脸色不大好,于是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坐到顾葭身边,也去捧顾葭的脸,逼着顾葭看向自己,问:“小葭,你怎么啦?”
顾无忌皱眉,对六儿说:“把她送回房里去锁着,别喝醉了就出来耍酒疯。”
六儿二话不说就去请乔女士离开。
乔女士却不走,她紧紧拽着顾葭的衣服,还是问:“小葭,你怎么啦?”
顾葭摇头,说:“我没事,妈,你又喝醉了是不是?你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儿过去看你好不好?”这里‘兵荒马乱’的,顾无忌又是最讨厌喝醉酒的乔女士,所以乔女士待在这里真的是百害而无一利。顾葭还总想着缓和这两人关系呢,毕竟……是一家人。
乔女士偏不,她突然哭着说:“小葭,你都不知道,你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十年前去世的,我昨天才知道。”
“小葭,我去看他们,你舅舅也不让我进去,连你外公外婆埋在哪儿都不告诉我,说我早就不是乔家的人了。”
“小葭,你说,妈是不是很没用?”乔女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顾葭却是震惊乔女士这两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是回娘家探亲了。
说是探亲,可顾葭从小到大当真是很少见到那边的亲戚,据说是因为觉得乔女士太丢人,举家搬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京城了。
“妈,你醉了,等你醒来,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顾葭对乔女士的娘家完全没有感情,说是讨论其实也只是开解,或者等乔女士酒醒了,自然就不会再提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有些事情,关乎个人情感,别人无法参与,顾葭也不是万能的,他更无法回到二十六年前劝乔女士不要去看戏,不要一意孤行嫁给顾文武,但就算给他这么个机会,顾葭也怕自己可能说不出口,因为若是乔女士没有和顾文武在一起,那么他和顾无忌便不可能存在。
他热爱这个世界也爱无忌,那么要他哪怕撒谎违心的去劝乔女士和顾文武分开,都不可能。
乔女士这个时候还是很听话的,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吧,我知道我喝了酒你就嫌弃我,只知道和顾无忌说话,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我走就是了。”
顾葭笑了笑,一边接过弟弟给自己的热帕子擦脸,一边看着乔女士掩面独自跑掉,对弟弟说:“妈有时候像小孩子。”
顾无忌觉得没什么好笑的,咬牙切齿地道:“我觉得哥你才像小孩子,什么时候不要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顾葭垂下睫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顾无忌一愣,连忙又道:“等等,你知道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喜欢为了哥你做任何事,多麻烦都没有关系,只一样我需要你保护好自己,起码别乱吃东西,若是胃痛起来,不及时治疗,又发展成胃炎可怎么办?如今各地的盘尼西林管控的那么严,我也不好弄回来几只放着……”
“好的,我知道。”顾葭把手放在顾无忌的手背上,弟弟的手背有细微的灼伤,很小,但顾葭看见了,便抬起弟弟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蹭了蹭,说,“无忌,你最近玩火了吗?手上有被烧到……”
顾无忌本心急如焚,除了顾葭的身体状况还有那个洋大夫为什么还没有来,根本装不进其他东西,急的很想发火,但又怕吓着哥哥,结果听见顾葭这句话,顿时就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捏住心脏,一点点平缓下来,感到被显而易见的爱意包裹着,感动的要落泪。
“这个啊……哥,你眼睛怎么这么好呢?我都没发现哪里被烧到了……”顾无忌声音都低了一些,他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只是一些细小的痕迹,他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是吗?还是要小心一点。”顾三少爷说着,突然笑道,“你看你,你对自己也是这样随便,我担心的时候,你便告诉我没有关系,你担心我的时候,我告诉你没有关系,你却还要凶我,这是什么道理?”
顾四爷见顾葭状态的确不错,不像是胃疼的样子,也不像是生了病,但威尔逊医生已经来了,便说:“我现在不和你掰扯这些,还是先让威尔逊医生帮忙看看。”
“好吧。”顾三少爷一副懂事得不得了的样子。
威尔逊医生来时,顾葭注意到这人比上一回见面还要奇怪,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鞋子也穿得乱七八糟,后脚跟都没能塞进去,露出半截灰色的袜子。
医生恍恍惚惚的看了一眼顾葭,又看了看顾无忌,说:“哪位看病?”
顾无忌站起来给医生腾位置,说:“帮他看看肠胃有没有什么毛病犯了。”
威尔逊医生听罢,眼睛便直愣愣的盯着顾葭的肚子,仿佛忽然来了精神,喝了十斤鸡血,但却又格外克制地说:“光这样看怎么看得出来?得把衣服掀起来看看。”
顾无忌道:“这也好。”说完就对顾葭说,“哥,你躺着,威尔逊医生帮你看看。”
顾葭有些为难,但他的为难总不会表现给顾无忌看,于是倒显得十分干脆的躺倒,手也只迟疑了一秒,拉开衣裳,露出白花花的一截腰腹。
威尔逊医生自此开始,注意力便全部落在了顾三少爷那颜色漂亮的很适合落下无数红痕的皮肤上,白玉般的皮肤上有一道突兀的疤痕,从上之下划开,犹如蜈蚣趴在上面,又仿佛断掉的红色荆棘。
“schn……”威尔逊医生感慨了一句。
顾无忌听不懂德文,只听到一个类似‘顺’的读音:“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威尔逊医生笑着伸手去按压顾葭的小腹,一点点一寸寸的‘检查’,手指指腹特别照顾着那疤痕,摸的顾葭浑身毛骨悚然,却因为顾无忌在场不好发作。
顾无忌也发现了一点不对,手掌直接拍了拍威尔逊瘦削的肩,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对方,压迫力十足的说道:“我以为,胃不长在这个位置。”
威尔逊医生连忙回神,说:“是的,是的,当然不长在这里,但是人体是很神奇的,就好比你抠某个面部凸起,腰腹某一点便会产生连带疼痛,你按压脖子上某一点,手臂内侧会产生连带反应。总的来说,人体是一个整体,我现在检查的部位也是很重要的。”
“是么……”顾无忌将信将疑,声线漠然,“那你检查出什么没有?”
“没有……顾三少爷还算健康,没有犯胃病的样子。”说着,威尔逊医生问顾葭,“顾三少爷没有什么感觉吗?”
顾葭摇头,他除了感觉被按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毕竟本身就是陆玉山那个人抠他喉咙惹出来的破事。
“哦……那没事。”威尔逊若有所思,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欲言又止,最终抱着自己的医药箱又走了,连副药都没开。
如此虚惊一场的后果便是顾无忌和顾葭算总账的开始。
顾四爷今晚还有事儿,但趁着给顾葭洗脚的功夫还是开始了今天的盘问。
他手深入桶里,捏着顾葭几乎没有一点儿茧子的脚,那脚很瘦,又瘦又柔软,脚趾与关节缀着粉色,显得皮很薄的样子,骨骼都能偷看到一样。然而如此赘述仿佛也不能详尽这双脚的性感与美丽。
顾无忌便是握着这样的一只脚,一面按摩脚心,一面说:“不是参加欢迎会么?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顾葭蜷缩了一下脚趾,老实巴交地道:“我说了你大概要生气,我还是不说的好。”
“哥你不说我也会知道,自己坦白从宽,别人告密从严,懂?”
顾葭实在是编不出什么谎话,更何况他自己也对自己探秘之事一知半解,说不清楚反而惹弟弟怀疑,不如就让弟弟去问陆玉山那个混蛋小气鬼好了。
“我说不清楚,不然你去问陆玉山?”说起陆玉山,顾葭几乎还能感受到这人手指伸入自己口腔抠挖的痛楚。实在很不好受。
“问他?”顾无忌摇头,“我只问你,陆老板的话,我只听一半信一半。”
“这怎么讲?”
“除了哥哥你,我对谁都这样,这叫亲疏有别。”说罢,顾无忌给顾葭擦脚,擦完感觉实在是很漂亮,便忍不住亲了一下那脚背,说,“哥,我要给你洗一辈子的脚……”
“你七老八十了也要洗?”顾葭笑他,“到时候你是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