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切,从公演现场,回到了训练室。
魏小飞站在镜子前,其他组员坐在一旁,看着他跳舞。
……
时间往前,回到录制公演的周三。
在前四组的公演录制完毕之后,导演上台打板,中场休息,该补妆补妆,该去厕所去厕所,一刻钟后,录制继续。
主舞台上没人了,副舞台的四位导师也下场了,候场间刚刚还跟着台上high,录制一暂停,气氛直接散了。
有人打哈欠,有人起身去卫生间,有人去找喝水,聊天的,发呆的,各种各样。
极限偶像毕竟是先录制再播,为了节目效果,有些东西不做安排,有些不可能不安排。
前四组公演录制完毕,没一会儿,就有工作人员来候场间通知,直接说了接下来上台的四组,其中就有江湛他们组。
彭星一屁股站起来:“我我我我,我去卫生间。”
蒋大舟:“我也去,我也去。”
楚闵、祁宴、两个D组男生怎么可能坐得住,全跟着站了起来。
江湛自然也去。
而卫生间只分观众用的和节目组专用的,不分学员用、导师用,一群男生涌过去,自然遇到了也来放水的三位男导师。
众学员一进卫生间,对着正放水的童刃言、单郝:“老师好。”
面朝墙放水的童刃言:“当然好,尿不出来不是完了。”
单郝拉上拉链:“前列腺byebye。”
童刃言:“滚蛋!”
演播厅这边的厕所很大,男生们各找墙位,童刃言拉拉链的时候,刚好看到隔着几个墙位的江湛。
童刃言:“江湛,柏老师刚走,刚刚还在的。”
江湛才站好,裤子都没摸上,听了童刃言这句,哭笑不得地回头:“他上他的,我上我的,男生上厕所不用约。”
周围几个男生边尿边笑。
童刃言去洗手,旁边姚玉非刚洗完,垂眸敛目抽了张纸巾擦手。
童刃言边洗手边笑问:“小姚,你刚刚台上说的,真的假的?后来真的收到花了?然后呢。”
姚玉非细致地擦着手上的水,因为白,纤细地骨节在光下剔透精致。
他边擦边抬眸,余光通过眼前镜子,看向了身后墙边某个身影。
收回目光,姚玉非道:“然后我跟送我花的那个人说,别送了,浪费钱。”
童刃言洗好,两只手在水池上甩了甩,抽纸巾,笑:“学生时候的事吧,也是,上学的时候大家口袋里都没几个钱,让我买花,我也一样买不起,还是得打折。”
两人洗好手,一起往外走,姚玉非笑回:“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花,关键还是心意。”
边说边走了出去。
他们走出去后,没多久,江湛站到水池前洗手。
镜子里,江湛没什么表情,旁边祁宴在和彭星八卦,说姚玉非提的那段,搞不好是初恋。
江湛甩甩手,一脸无趣。
他想如果不是他记错了,就是姚玉非脑子里进水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同路回家,的确会遇到一个经常鲜花打折做活动的花店。
店主时不时促销,卖的花很新鲜,江母刚好喜欢在家里摆点鲜花装点,江湛每周会过去挑一束。
有一次,姚玉非突然说,发现这家店什么花都打折,只有玫瑰不打折,还用很认真地目光打量店里的玫瑰。
江湛见了,便很随手地从散装的玫瑰花束里抽了一支,递给他。
他自认,如果姚玉非不是在台上编故事,如果提到的那个人就是他,那他真的挺冤的。
随意的一个举动,根本没有任何深意。
在他高中的那个阶段,满脑子都是玩儿、学习、篮球、模型,女孩子都离得很远,更何况是玫瑰花。
旁边的彭星还在八卦:“都送玫瑰花了,肯定是女生倒追啊。倒追的话,很容易追到吧。”
祁宴:“爱豆偶像不是不能有恋情吗。”
彭星:“这你就不懂了,进行时不能有,旧爱无所谓啊,何况出道前十几岁有个初恋,太正常了吧,粉丝这点还是能理解的,不至于严格到这个都不行。”
彭星说着说着,还说到了江湛身上:“比如我们湛哥,如果有个初恋,粉丝肯定也能理解的。再想想湛哥送花给谁的那个画面,粉丝都要被苏死了。”
江湛甩甩手,无语地看彭星:“别扯我。”
彭星:“唉,哥,那你给谁送过花吗。特别是刚刚小姚老师那种‘剧情’,女孩子喜欢玫瑰,玫瑰从来不打折,然后你知道了,就送了一支给她的那种。”
江湛:“……”他当时抽玫瑰那只手就该剁了。
还没等他回,有人从卫生间隔间推门走了出来。
镜子里看清那人是谁,祁宴手都不擦,直接开跑。
彭星扭头:“唉?”又跑什么?
彭星看向隔间走出来那位:“柏导。”
柏天衡走到刚刚祁宴的位置上,站在江湛和彭星之间,垂眸洗手:“嗯。”
彭星尤不自知,刹车不踩,还加油门,笑呵呵地问身边:“柏导,你以前学生的时候,收过花吗?”
柏天衡洗着手,铂金尾戒在流水和灯下熠熠发光。
他回彭星:“没有。”
彭星继续踩油门:“没有吗,柏老师上学时候,不该是一堆人追吗?”
柏天衡敛着神情,抽纸巾擦手:“没人追,送花也没我的份。打球、包夜倒是有我。”
彭星点点头,表示理解:“一样,都一样。”正常的男生校园生活。
说着,彭星继续油门,这次他看向江湛:“哥,你呢?收花还是送花了?”
江湛一脸浩然正气:“什么花,没有的事,我那时候只有学习。”
“是吗。”柏天衡转头,看向他。
彭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猛踩刹车。
他凭着本能觉得这个场合不该有他,默默地退了。
卫生间里,其他学员解决完问题洗完手也都走了。
周围一下变静。
柏天衡神情依旧敛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没有流露出什么。
他只是临时地突然地,选择了不做人——
将手腕上的十字架手链摘下,戴到了江湛手上。
“好好戴着。”
同时,摘掉了尾戒。
作者有话要说: 柏老师被气到疯狂玩儿火
第48章
录制开始前,走廊里。
柏天衡:“看什么?”
江湛:“妆是不是有点浓了?”
单郝:“不愧是老同学, 也只有老同学敢这么说我们柏导了。”
童刃言:“你为什么不翻脸?以前有谁这么说过你吗, 快点翻脸,我们想看老同学打架。”
柏天衡看童刃言:“滚吧。”
录制前, 导师组和学员在走廊碰巧遇到, 亲眼看着一群人嘻嘻哈哈,看着柏天衡和江湛说笑的时候, 姚玉非突然有种熟悉的恍惚感。
好像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在三中, 也是这样, 一群人围着说笑,江湛永远是中心是焦点,和谁都能玩笑打闹, 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会玩儿, 什么都玩儿得好, 还有一群朋友、兄弟围在身边。
当时常和江湛打闹,一起成为焦点和中心的, 还不是柏天衡,是宋佑。
这两人都是天之骄子, 同样的家境好, 同样的成绩好, 同样的什么都能玩儿,一起呼朋引伴。
而那个时候,姚玉非深深地明白, 自己什么都不是。
他只是江湛小学班主任的儿子,因为母亲病逝,父亲远走,跟着外婆相依为命,家里条件不好,被同情被可怜,所以倍受江湛照顾。
江湛总帮他,总带着他,生活上、物质上、学习上,甚至是交友上。
姚玉非当年无时无刻不在自卑,不在羡慕江湛,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跟在江湛身边。
他本能里的求生欲告诉他,有江湛在,他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也确实如他想的那样,有江湛,他高中三年过的非常舒服。
不,何止那三年,他后来考上艺术学院,也是因为江湛的舅舅在那里做教授。
他签了籍籍无名的小公司,从练习生做起,没钱的时候,也是江湛时时刻刻在物质上补贴。
姚玉非哪怕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上了三中,遇到了江湛。
但姚玉非从来不觉得,这些是他本该拥有的。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乖、不是因为他看起来柔弱、因为他足够惨,因为他总在人前流露不知所措,江湛不会这么帮他。
哪怕是现在,他已经是足够红的流量了,也还是明白,该乖一定要乖,可以不够聪明,可以不会说话,可以很蠢,但不能不乖。
他足够乖,乖到哪怕在一个节目里做了导师,大部分时候都很低调,也只在必要的时候显露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实力。
节目从录制到开播,这么久了,在柏天衡面前,他甚至没主动说过一句话。
不仅因为他足够乖,也因为他有点怕柏天衡。
柏天衡和江湛不一样,脸臭、脾气让人捉摸不透,且从不多看他一眼。
江湛身边的人,因为江湛的关系,多少关照他一些,但柏天衡从不。
柏天衡懒得搭理他,永远高高在上,不多看他一眼。
姚玉非高中的时候就很忌惮他,见了他都是绕道走,后来选秀舞台上柏天衡帮了他,他才觉得柏天衡可能不是看起来的那样。
后来选秀结束,两人没什么交集,但姚玉非一直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直到初评舞台上,他看到江湛和柏天衡站在一起,直到节目开播之后,微博上刷出两人的绝美cp,还有柏天衡长达一年多没有动静的微博,忽然又是换头像,又是换简介,还在关注了一百位学员后,将江湛放在关注列表的最新一个。
姚玉非不嗑糖,更不是嗑cp的追星女孩,但他比所有人都要早的意识到,柏天衡为什么突然回国,为什么加入极限偶像做导师,为什么有了一系列的反常。
也终于明白过来,初评那天,他在导师席,看着江湛和柏天衡,为什么会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了。
姚玉非为自己的发现,觉得震惊。
震惊之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柏天衡高中的时候,总看自己不爽了。
不是讨厌他本身,而是讨厌他一直缠着江湛。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后来极偶录制、训练室走导师的录制流程,无论是遇到柏天衡,还是遇到江湛,姚玉非都刻意拉开距离。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乖”。
一方面因为他知道,以前的柏天衡他惹不起,现在的柏天衡他更惹不起,一方面也因为,这么多年,在江湛那边,他的信用早就彻底破产,江湛从前能帮他护他,现在就敢伸手撕了他。
姚玉非心里有愧疚,更多的,是在考虑现实和实际。
他想无论是柏天衡喜欢江湛,还是江湛喜欢柏天衡,无论这两人想在极限偶像这个节目里做什么,都和他无关。
他做好自己就行。
姚玉非是这么想的,可惜,想法和做法之间,总是差那么几步。
江湛红的速度太快了,超出了所有人预料,连他经纪人兰印辉都冷笑着揶揄,说早知道这位前男友这么有星途,当初还分什么手,直接签下来给他们两个炒真人cp,别说绝美,绝恋都行。
姚玉非看了很多江湛的物料,粉丝路透、视频、剪辑、甚至是vj老师拍下没用的那些素材,江湛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适应选秀,更以无法估摸的速度在飞快成长。
节目播出才两期,他已经懂得怎么营业了,路透照状态越来越好,舞也越跳越顺,连表情管理都没有落下。
姚玉非惊觉,节目这么一期期播出下去,不用多久,仅靠鹅厂这一个选秀综艺,江湛就能红了。
姚玉非问自己:你用了几年,他用了多久?
凭什么?
都不用别人来回答他,姚玉非自己就有答案:
凭他是江湛,凭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哪怕一朝落魄,滚落在泥潭里,迟早都能一跃翻身。
姚玉非形容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有理应如此,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点点酸楚。
那天刷微博,看到江湛跳舞受伤,柏天衡都进组了,还开四个多小时回来,姚玉非心底一直很模糊的那个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不是比他过得好,就是比他幸运?
江湛、柏天衡,还有宋佑,家境、出生、体格、性格、能力、智商情商,全部比他强!
其他两个就算了,为什么江湛家都已经破产了,欠了大笔债,父亲死了,母亲一边生病一边疯,恨不得熬干江湛的人生、逼他去死,他一样能回国就翻身?
那一刻,姚玉非清晰地感觉到了心底的嫉妒和憎恶。
那些嫉妒和憎恶,是他心底最肮脏的面目。
他甚至想,江湛为什么没有被毁了?
他不是早该被家破人亡毁了吗?!
就算回国,参加选秀,进入一个从未涉足的行业,他凭什么又能像从前那样再次做起那个被人瞩目的焦点?
绝美爱情?
柏天衡刚回国,敢有cp就是蹭热度,不该被柏天衡的粉丝骂死?
就算柏天衡心甘情愿贴过来共沉沦,在这么大的平台上公然捆绑卖腐,不该早早被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