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季舒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随着其他同学的名字被一一念完,他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糟,果不其然,最后单独坐着的只剩下他,和最后排一位,从一开始就没有抬起过头的瘦小男生。
“最后一组,”罗荣念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刻意般停顿了一下,“袁季舒和唐谦。”
袁季舒感觉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其中不乏庆幸或同情。他回头看了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起身主动往他身边走去。
经过其他人的时候他特意往边上靠,来到那位唐谦同学的身边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保持距离了,对方一瞬间就能嗅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袁季舒尽力赶跑心里的别扭,友好地对他的组员打招呼:
“你好,以后我们就是一组啦!”
名叫唐谦的同学慢慢地抬起头,眼里盛满了袁季舒看不懂的抱歉:
“对不起,”他慢吞吞地说,“我可能会害你没办法及格。”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会有作者放飞自我的情节,不要认真。
☆、第 19 章
唐谦说:“对不起,我可能会害你没办法及格。”
一上来就举白旗?袁季舒愣了一下,连忙安慰他:“不要紧的。都是刚开始,我也什么都不会,我们一起努力吧!”
唐谦难过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刚开始了。”
“啊?”袁季舒没弄明白。
“我是200届的。”唐谦说,“这一门挂了两次,这已经是第三个学期了。”
挂科两次留级,三次叫家长……袁季舒的脑海里响起了室友的声音。
叫家长,说白了就是劝退。
“……那也没事。”袁季舒努力平静下来,“我们尽力就好啦!”
“每次都尽力了。”唐谦持续低落。
这是有多差啊?
“……能让我看一下你以前的作业吗?”袁季舒干巴巴地问。
唐谦犹豫了一下,登录了桌面终端。
“只有最近一次的。”他丧丧地说,然后点开了文件。
袁季舒瞬间呆了。
那乍一看仿佛是一张美丽的风景画,但是随着主人手指将它们放大,才发现原来每一片花瓣和每一片树叶的纹理,都是由精巧镶嵌的数理曲线构成的。
“上学期最后一个主题,‘数学与艺术’。”唐谦无精打采地说。
……这是不及格的作业?袁季舒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惊讶:“你见过其他人的作业吗?”
唐谦点点头:“学习过很多。但是……可能我太差了,看不出其中的高明之处。”
“……”袁季舒想起了自己预习课程时看过的那些作业分享,冷静地问:“学长你什么性别?”
“……beta。”唐谦迷惑地眨眨眼。
“哦。”袁季舒环视一周,“这个专业A比例有点高啊。”
“?”唐谦点点头,“我那一届Beta也很少。”
而且你是其中长得最瘦弱的。袁季舒在心里默默补充,面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关系的。这学期,我们一定会及格。”
“学校考试主观题只评卷一次吗?”中午的操场边,袁季舒和杨小小坐在秋千上吃冰激凌。
“不止吧。”杨小小含糊不清地说。
“但是主观题出得不多。”袁季舒说。
“对。所以大部分是系统阅卷。”
“平时作业有学分吧?”
“嗯。作业三次不过关,学分不够也是会挂科的。”杨小小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袁季舒想了想,决定不说没有绝对把握的推测:“好奇。”
“哼——”杨小小斜睨他一眼,“不说算了。看那边!”
袁季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秦钦和他那几个Alpha朋友从餐厅门口走出来。
“之前电梯里遇见过的。帅吗?”杨小小压低了声音。
室友身着洁白的春季制服,在那几个看起来歪七扭八的Alpha里面鹤立鸡群。袁季舒莫名得意,点点头:“帅的。”
杨小小声音更小了:“他昨天跟我告白了。”
“!!!”袁季舒如遭雷击,差点从秋千上翻下去:“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杨小小鼓起脸颊,不高兴了,“你不是夸过我可爱吗?”
“你是很可爱啊!”袁季舒混乱地说。
“那他喜欢我有什么奇怪的?”
“……”很奇怪啊!袁季舒快疯了。
秦钦不是讨厌Omega吗?就算他现在没那么排斥了,也不代表他的性向也跟着觉醒了啊?就算他真的觉醒了特别的性向,对象也不应该是只见过一面的香橙味Omega,而是……
打住!这个想法很危险!袁季舒的冰激凌已经化成半盒水了,他神经质地拿勺子戳着,一口也不想吃。
被夸赞可爱的杨小小已经不生气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在电梯里的发言太猥琐了,说不定我都答应了呢!”
……嗯?袁季舒猛地抬头看他。
“帅归帅,但是看上去很容易花心的样子,我就拒绝了。”
袁季舒谨慎地询问:“你说的帅哥,是哪一个?”
“左边第三个啊。”杨小小理所当然地说。
“哦……”袁季舒这才看到了秦钦身边那个Alpha。
杨小小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是秦钦吧?”
袁季舒的心登时漏了一拍。
“那确实不可能。”杨小小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再次强调,“天塌下来都不可能。”
“……”
“谁不知道校草秦钦最讨厌O,我看这辈子没有哪个Omega能接近他两米以内。”杨小小一锤定音。
“……”袁季舒眨眨眼没有说话。
“赶着上门的都是烂桃花。对了,之前说的联谊的事情,我上学期试了两次,感觉还行。”杨小小说,“这个月要一起去吗?”
“……不了。”袁季舒想了想,“这个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罗荣老师的课程,在第二周布置了作业,主题比较简单,叫做生活中的编码。
袁季舒在图书馆搜了一堆资料,兴冲冲地去找唐谦。
“把编码的艺术和自然界中的物种、生活中的用具结合起来,做个合集怎么样?让人看到,我们的生活是由各种各样的规律和编码构成的,一种艺术。”唐谦小声地问。
“……”袁季舒平静地删掉了自己刚刚觉得非常优秀的资料:“我觉得非常好——但是问题是让事物和编码的关系更加简单易懂……要不用视频的形式吧?”
唐谦低声喃喃:“一件普通的用具……呈现其中的规律……然后规律生出另外的事物……只是一丝细微的变化,就足以改变一切……甚至衍生整个新世界!”
仿佛在脑海中已经看到了成品,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袁季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唐谦,仿佛沉浸在另外的世界里,贫弱的皮囊再也掩不住他满溢的才华,整个人因为迸发的灵感而闪闪发光。
“我们把它做出来吧。”他微笑着伸出手,“让它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那天之后袁季舒几乎再也没有晚上宵禁之前回过宿舍,要不是唐谦坚持每晚到点就赶他走,他甚至可能陪着在资料室待个通宵。
第一天晚上秦钦等他回来,确定没事就去睡了。
第二天晚上秦钦靠着椅子,问他怎么回事。
“我碰到了一个可能像你一样优秀的人,他遇到了一点困难。”袁季舒说,“我要帮他。”
秦钦盯着他想了一会儿,回答:“如果他像我一样优秀,一定不需要麻烦你帮忙。”
袁季舒忍不住笑了:“好的好的,你才是永远的第一名。”
秦钦挥挥手,放他去洗澡。突然争强好胜的室友太好玩了,他一扫查了半晚上资料的疲惫,愉快地冲了个澡准备出去时,却偶尔发现垃圾桶里有一截奇怪的东西。
平时洗手间垃圾都是室友早上带走的,他从来没管过。
袁季舒拿起那个透明的小玻璃管,它的一端已经人为破损,里面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隔离剂没有这种包装的,太不方便。难不成是……发\情期抑制剂?
袁季舒的脸突然爆红。他自己跟个假Omega似的发\情期反应极其微弱,不代表他不知道其他Omega进入发\情期的样子。
说起来从来没有见过室友那个啥,原来是在用药呀。他把那管子扔回原处,别别扭扭地回到了自己床上,期间偷看了室友好几眼,看得装睡的室友眼神凌厉地瞪了过来。
两个星期之后,袁季舒和唐谦的共同作业完成了。
“我好紧张。”唐谦明明大一岁,但是袁季舒总觉得他有些方面就像个孩子。比如现在,马上要上课公布作业情况了,原本自信满满的他瞬间开始畏畏缩缩。
“没事的。”袁季舒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劝慰他:“那已经是最好的作品了。”
“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谢谢你。”效果不大,唐谦依然没有自信。
这是被打击得太多次了。袁季舒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皱起眉心,看向那个从门外走进来的中年老师。
罗荣随便说了几句,便开始公布这次作业的评价。
来了。袁季舒暗暗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面前的桌面上打出了一个鲜红的不合格,他听到身边唐谦的呼吸停了一瞬。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促使他举起了手,未经同意便直接站了起来:
“老师,请问能否请您解释一下,我们的作业不合格的原因?”
罗荣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合格的原因?不够优秀、没有天分,够不够?软弱的人根本不可能完成什么学术。”
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那些沟壑里满满盛着的都是叫嚣着的偏见和恶意。
“你看过我们的作品吗?”袁季舒的喉咙有些发紧,让他无法变得大声,“你真的看了吗?”
“不用看我也知道。”罗荣嗤之以鼻,“你以为我当了多少年的老师,敢这样对我说话?”
袁季舒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表情平静,眼里却仿佛有什么在熊熊燃烧:
“我会让你看到的。”
“我一定让你看到。”他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不大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只字可闻:
“——虽然你根本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专业部分全属于脑内跑火车,不要认真,不要认真,不要认真。
☆、第 20 章
“真的要这么做吗?”唐谦紧张地问。
袁季舒将剪辑完成的视频保存好,探头望了望窗外。
放学后半小时,学校的操场、训练场、各种店面和大小路上都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正是学校最为热闹的时间段。响彻校园的悠扬音乐把这个普通的傍晚渲染得闲适又美好,广播室的节目即将接近尾声。
他回过头来,直视着唐谦的眼睛:“我相信学长你的才华,你如果还是不相信自己,就来相信我吧。”
“但是……”
“你难道甘心就这样等到退学吗?”
“我……”唐谦咬咬牙,“那就让我一个人去!”
“不行。”袁季舒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们去广播站踩点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我设法引开他们,你抓紧时间入侵系统发集合信息么?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分钟,我们一步也不能走错,一定要让全校的人都看到你的作品!”
“……你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唐谦喃喃道,“你才大一,接下来机会还有很多。做出这种事,很可能会被退学哦?”
“我已经被老师记恨上啦,能不能顺利上完学都未可知。”袁季舒站起身,故作轻松地拍拍学长的肩膀:“而且——”
他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如果帝都是可以容忍才华埋没的学校,那不上也罢。”
帝都大学广播站内,刚刚结束了放送的两位播音员边收拾桌面的材料,边和其他工作人员挥手告别。
“嗓子好痛。”待其他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其中女性的播音员突然小声抱怨道。
男性播音员跟着低低“嗯”了一声。
“学姐提醒我买润喉喷剂的时候,我还觉得夸张来着,觉得每天早中晚半小时算不得什么事。现在算是领教到了,你说怎么没有还其他人来应聘轮班呢?”女播音员继续说。
男播音员刚准备回答,广播室的门铃突然响了,光脑提示一位201届新生正站在门口。
两位新任播音员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喜。
“你们好,我叫袁季舒。”面前看上去乖巧礼貌的同学说着,“我和几个朋友想应聘播音主持人,老师要我叫你们去他办公室,一起给大家面试。哦!他还说里边的门不用关,待会儿还要回来试音。”
广播室的学生申请流程提前查好了,准确无误。加上袁季舒一张优等生脸,两个新任播音员当然毫不犹豫地信了。
袁季舒和两个播音员转身去坐电梯,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广播室门口的装饰雕像后闪出,钻进了大门。
过几秒钟后,手腕上的终端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他呼吸一窒,随即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嗯?”刚刚坐上床开了第一局游戏的杨小小,突然受到了一条终端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