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样的家规。”金钦灵魂回归,拧着眉看他,“不要得寸进尺。”
“今晚要去接你吗?”
“不要岔开话题,不用。”
“那好。”奥河弯下腰用软巾把他的鞋头蹭亮,往后仰了仰,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工作成果,“你知道吗?亲鼻尖在我的词典里其实是尺。”
金钦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两人的唇挨到一起他才顿悟,机器人学会耍赖了。
哦,原来新欢是奥河。
他边走边想,在进入宴会中心的一刻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瞒过三天,赢了三千块钱就好。
第21章
这样的晚宴,金钦没参加过一万次也有八千次。他熟门熟路验证了个人身份,跨进了刚为自己推开的门内。
有些寒酸,他颇挑剔地评价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也许尺寸要比简柯家的那个大上一些,可悬在这样的大厅里……寒酸。
他敛了目光,毫不在意地从水晶灯下方穿行而过,在方修盛面前站定:“想见我可以换一个方式。”
“恢复得不错。”方修盛的眼神顺着他的腰线往下看,停在小腿处不动了,“本来想替你出气,可惜第三自由军的那几个毛头当场就死了,折辱尸体就有些太不体面了。”
“嗯。”金钦走了下神,稍微往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挪了挪,“今晚还有别的事……”
在他将要转身时,方修盛拉住了他的手:“烟花马上要开始了,你迟到了。”
金钦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看他都知道,宴会里满是窃窃私语的眼神,那些投来的视线比这世上最厉害的长舌妇都要人命。
他点了下头,反手扣住方修盛的手背,用了个巧劲儿把手挣脱出来:“你带路?”
对于民众来说,方修盛的形象完美得无可挑剔,有人爱他的嗓音,有人爱他的脸,部分人也宣称自己更爱他的智慧。
而在这样的宴会厅,大家心照不宣的是,方修盛是极不纯粹的伪装者,因为看不穿,他们便将矛头对准了唯一在他身边停留多年的金钦。
一个妓女的儿子,他的母亲就是他理所应当的原罪。
往观景台去的路上,有人暧昧地去蹭金钦的手背,这让他的脸上又添了一层生动的寒霜。他越过方修盛,走在了前头。
落城区每年秋天都有一场盛大的烟花,不计污染成本,火药味能喂饱成千上万以此为食的精怪。
往年,金钦总要出席这场盛会,要正襟危坐,等着直播镜头的突然袭击。今年首席科学家换作了蒋辽源,他还以此调笑过对方,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被官媒拍下最丑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群的视线歪曲得不像自己。
远方升起烟花开始的信号时,金钦刚好跨到室外,橙黄色的光束在相叠的山尖上闪了闪,过了两三秒,正餐就迫不及待地冲上了天空。
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些阅后即焚的产物,金钦也喜欢,他仰着头,平静地听着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破空声,心情倒也没那么差了。
烟花结束前,方修盛就离开了,临走前意有所指地帮金钦理了理袖子:“你不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做。”
金钦不想做的事有很多,不过方修盛指的这件,他是打算彻底瞒下来的。
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联系了奥河:“灯津的事有进展吗?”
奥河不可能真的去查,他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和第三自由军有关。”
知道金钦还在晚宴,不是一个追究真相的恰当地点,奥河并没有细说,他在沙发上靠着:“晚宴不怎么样吧?”
“比在家里吃速食产品要好一些。”金钦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挨着阳台的护栏,眼前是隔了一扇门的灯光闪烁,“即使我不在家,也请自律。”
“挺自律的,我做了一朵花。”
屏幕里的奥河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抽出支红色的花,他把花往镜头前凑了凑:“用红纸做的,怎么样?”
“我还有一个小时到家,希望你能及时处理掉。”
“放在钢琴上怎么样?”
机器人越发大胆,与初见的腼腆幼稚实在差太多,金钦不想和他扯皮:“一个小时。”
屏幕恢复黑暗后,奥河看见了自己的笑脸,他身旁全是用彩纸叠的花,颤巍巍地套在铁丝上,室内微弱的自然风都能让花瓣摇晃好一阵。
他没听金钦的话,而是取了个牛奶瓶,把纸花高高低低搭配在一起,稳稳地放在了钢琴上。
这几天,他在金钦的世界里看了许多东西,他看着金钦从这间旧屋孑然出发,从意气风发到面目模糊,久而久之,他身上只剩下了“首席科学家”的标签。
奥河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金钦的词条了,那个红色、浪漫、甜蜜的金钦越来越远,与此同时,当初把金钦定义为此的R24也一样远了很多。
他并不觉得遗憾,想了想,在金钦的词条里又添了一项。
——我的爱人。
要自律,要有目标,奥河认为自己做得很棒。
这晚有降水。
金钦惦记着赶在雨前离开宴会厅,身后的夜色已经被云遮了多半,他删掉奥河发给自己的花和钢琴的合照,并回了一把锃亮的刀子。
时间不早了,他推开了阳台的门,没料到旁边的沙发早有人坐着等自己。
蒋也的鬓边已经有了白发,眉间有一道严肃的皱纹:“金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金钦说,“怎么不见你家老二?”
理论上来讲,蒋家的老二是蒋辽源,但落城的人似乎刻意将他与蒋家分离开,说起老二,指的总是蒋连源。
“连源有要事再身。”蒋也虽然这么说,实际是他担心蒋二在金钦面前胡闹,命人把他锁在了家里。
“蒋先生考虑得周全。”
蒋也的性格和两个弟弟都不是很像,他太过严肃,为人刚正得过分。他很快就说出了今天的目的:“大选结束前,还请金先生多注意人身安全。”
这话要是别人说就是威胁的意思,可他说出来,就是真的劝告。金钦已经在蒋二身上吃过亏,他笑着说:“多谢蒋先生提醒。”
外间云压迫地的低矮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金钦欠了**:“我还有些事要办,大选在即,也祝您心想事成。”
“谢谢。”
蒋也追着金钦的背影看了会儿。他和方修盛间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外人只当金钦是借着方修盛往上爬,只有他知道方修盛是如何无所不用其极的一个人。大选的结果不甚明朗,但他已经想过很多次未来该如何处置金钦,只是这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天才,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无法真正保护他。
“哥哥,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谢谢。”看见蒋也满脸惊讶,蒋二做了个鬼脸,“哥哥,你是锁不住我的。”
他朝场中打了个招呼,就有人会了他的意,顺着人群的缝隙滑入了金钦的必经之路,他抚了抚自己的袖口:“像金钦这样的烂骨头,您和他说什么呢?”
金钦走得匆忙,脚下步子却不乱。再有三四米就到门口时,他被人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吸入了很多烟雾状的东西。
一切都晚了。
他没有找面前人的麻烦,而是顺着这人汇报成功的视线看到了被拎走的蒋二,蒋家的第二个私生子瘦骨嶙峋,脸上全是讥笑,好像在说“你又能怎么样呢”。
他确实不能怎么样,只能静静地看着蒋二。
在宴会厅的灯光下,金钦一双沾了灰色的瞳孔淡到了极点,极其惹人厌。
突然,他向蒋二笑了一下,占尽了先天优势的眼睛像一把利器,如有实质的杀意直接递到了蒋二面前,活像个阎王。
蒋二心下一惊,赶紧低下了头,想起面子再抬头时,金钦已经跨出了大门。
在蒋也第一万次对蒋二动手时,金钦托着门边的大理石已经一步都动不了了,手底的凉意拽回的理智根本不够分配。
他想前些日子新鲜死去的金觅,这个女人在落城区的高层间像一条丝绸,她婉转美丽,却引得别人惦记上了她的儿子。
她可以使任何小性子,却没办法阻止别人真正的想法,无法阻拦,她便将自己的儿子推荐给了方修盛。
一个推荐,断送了金钦本来可以选择的所有道路。
他也想像陆平锦一样,坦坦荡荡地从城郊走到首席实验室;他也想像蒋辽源,用尽心机换一条独立的路。
他曾经也有得选,可是一夜之间,所有的路都被天堑拦开,挡在他面前的,变成了方修盛。
天气预报提起过的雨降了下来,刚拉开序幕的雨不留一点情面,一柄柄利刃破开一切阻碍它落地的事物,直劈向世间万物。
金钦闭了下眼,一步跨进了雨里。
只是雨能劈开自己的阻碍,却帮不了旁人。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奥河终于等到了敲门声,他几乎是用弹的冲向门口,然后僵在了原地。
他没见过这样的金钦,冷漠和软弱相交,被雨淋透的身体上是最复杂的味道。
不再干净,不再单调,这一夜的金钦终于落到了地上,变成了彻底的人。
不……他是去了刺的玫瑰,同钢琴上那些纸花一样。
奥河把金钦拽回门里,一个人的湿意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轻声问:“你需要什么?”
金钦的头脑已经被高温袭击过多次,但一些念头永远都在,他什么都没说,抬起头去看奥河。
奥河问:“我可以吗?”
“你的知识范围有些广了。”
“不广怎么救您?”
“这种时候不要抬杠。”金钦想了想,“吻我就可以了。”
第22章
“每次都是在门边吻你。”高大英俊的机器人暂时褪下了温顺的伪装,他将金钦抵在门上,自己的膝盖嵌在他的双腿间,“我们去床上。”
家里一共两个卧室,金钦睡的还是自己小时候那间。
金觅年轻时溺爱儿子,把主卧给了他。刚搬到这里时,金钦还很小,害怕一个人睡,她便在吊灯上动了手脚,开了灯,绿色的叶片发出奶白色的光,莹莹地照着屋顶,不刺眼,还能减缓衣柜里怪兽的进攻脚步。
但对新型怪兽无效。
除了金钦本人,奥河没有太大的欲望,床笫间的欢愉几乎从未被列入他的考虑范围。
可看到金钦掌心被自己指甲留下的红痕,他顿悟所谓人间的至高欢愉。
金钦久坐实验室,疏于锻炼,白且瘦,幸亏是个高个子,能靠骨架给体格提高点平均分。
他一路淋着雨回来,本是一片凄凉的事,偏偏遇上蒋也撒的那把药,二者相互厮杀,高热和秋雨难分胜负,给他留了一丝清明。
那会儿在外间不觉得,此刻进了室内,他才突然觉得冷。
金钦穿的是从简柯那里带回来的礼服,全身上下只有一对袖扣是他自己的。
奥河也知道,于是先郑重地摘下袖扣收好,这才顾得上其他地方。
裹在礼服里的金钦像个礼物,无论是从领结下手,还是从侧系开始,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奥河选择了侧系,他知道自己的欲望就是挖掘更多的金钦,把裤子从胯部褪到膝盖用了一些时间,湿衣服难脱,最后还是金钦自己蹬掉了裤子。
他对赤裸没什么偏见,只蜷了下腿,喊冷。
对于秋季来说,现在的室温已经很高了,奥河只得弯腰抱起他转战浴室。
大雨会带来极速降温,他早准备好了热水,没想到派上用场居然是这个原因。
金钦在浴缸里沉了一下,热气带来的窒息感让他更加昏沉,他握紧奥河的手臂,不自觉地往那边贴了贴:“专心点儿。”
“你怎么就不专心点儿?”奥河给他解衬衣上的扣子,“不是成名多年的老油条,怎么还会被人暗算?”
“奥河。”金钦认真地说,“我对助兴药物的抵抗力很高,但也要考虑剂量,蒋二恐怕是个智障,换作别人,连那扇门都走不出去的。”
原来是蒋二的手笔,这位曾经的队友真是爱在别人打盹儿时递枕头。
奥河点了下头:“知道你很厉害了。”
“但还是没想到他会玩这种小把戏。”金钦仰着头,喉间滚了滚,叹了一口灼热的气,“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钦钦,你都到了浴缸了,还以为我会出去?”
热气氤氲的浴室,奥河的高鼻深目通通被蒙上了一层雾,只有眼睛一如既往泛着漂亮的光泽。
他反手关上门,拽下浴帘:“不是要我吻你吗?”
他弯下腰去吻金钦,托着他的后颈,动作再温柔不过,所有的力量都投放在唇舌间,没有征服的意思,只是纯粹的伤害:“如果来不及回家,你会选一个过去的旧相识吗?”
一般情况下,金钦不会回答这些问题,可他的嘴唇被这个畜生咬破,疼痛要他适当地服一下软:“我回家了。”
“可你刚才让我出去。”
“……你也可以留下。”
看着奥河得逞的笑,金钦揉了下太阳穴:“我建议你不要得寸进尺,过了今晚,明天我就恢复了,咱们秋后算账。”
“床上不要讲这么多话。”
奥河跨进了浴缸,随手从置物架选了瓶白色的乳液。他分开金钦的双腿,向上折,露出最隐秘的入口,先探入了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