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陈雩做完操回来,头有点晕,感觉头重脚轻,而且完全没办法忽视周白的视线。
尤其是后者。
从回到班级开始,他就觉得周白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有打量,有惊讶,还有几分感激,上课了,视线也没移开。
???
发生了什么?
陈雩想问问谢朗,但谢朗趴着,光明正大在睡觉,他不好吵醒,只好抬头看向周白。
周白不躲不避,跟陈雩对视。
陈雩眨眨眼,“?”
周白歪头,回陈雩微笑。
陈雩更加迷茫了。沉默几秒,他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飞快写下自己的不解,又偷偷瞄一眼黄盈,见黄盈转身写板书,把揉成一团的纸条丢向周白。
周白很快又把纸团丢回来。
陈雩拆开,原本他以为能够得到系列目光的答案,却发现周白只是龙飞凤舞的留白处写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朗哥拜托你了。
什么意思?
不懂!
陈雩想想,又拿笔要写,突然一截粉笔头凌空砸在他手臂上,白皙的手臂沾上粉色,很明显。
同时黄盈喝斥道:“陈雩,站起来!”
陈雩这次有错在先,迅速站起来,他本来就头晕,站得太快,差点没栽倒,幸好扶住了桌角。
黄盈没注意到陈雩的不适,冷冰冰的看陈雩一眼,手里的三角尺用力敲在黑板上,“这道题,你上来做。”
陈雩虽然不怎么听课,但老师每节课讲到哪里,他都知道。只是一眼,他就看出黑板上题目涉及的知识点是今天才要讲的内容,也知道题目是从课本例题变形来的。
是例题变形的就好。
他不用装不会,做了有应对的借口。
陈雩低下头,假装研究例题,直到黄盈催促,才把椅子往后,绕过谢朗走出去。
同学们也小声议论开了。
“这道题涉及的知识点今天才要教吧?”
“完了完了,陈雩脸色好差,这不是要上去揍人啊?”
“黄盈绝对是故意的!她又不是不知道陈雩第一学渣的身份,别说这题目涉及的知识点还没讲,就算讲了,陈雩也做不出来啊,她一定是在报复上次陈雩害她丢脸!”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雩身上,耳边是各种窃窃私语声,陈雩余光瞥见,又开始紧张。
察觉胃部再次一抽一抽的开始疼,头还晕,脚都是软的,陈雩皱起眉,一手按在胃部,忍着胃疼,拿起粉笔迅速写下解题步骤和答案。
然后放下粉笔,加快脚步回到位置。
这次陈雩并没有像开学那天的自我介绍一样,疼得快要昏过去,趴一趴,就舒服了些。
讲台上,黄盈重新开始说话了。
“这道题,是最基础的题型,像这样的题,高考最多就出一道选择题,如果连这种送分题都拿不了分,那也别高考了,趁早离开学校,留着也是浪费父母的钱、浪费时间!”
她看了眼陈雩,嘴角掀起冷嘲。
然后,她完全没看陈雩做的题,三角尺再次敲在黑板上,“这道题,陈雩的做法完全是……”
她忽然顿住。
下一秒。
“是对的。”
谢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扬声,替黄盈把后面的话补完。
黄盈脸色难看,她死死盯着黑板,盯着陈雩做完的题,仿佛想把正确的答案从上面抠下来。
好一会,黄盈才转身,已经压制住情绪,但语气还是充满嘲讽,“不是每次都会有这样的运气,尤其是在考场上。如果靠运气考试有用,那人人都能上北大清华了!”
她看着陈雩,见陈雩趴着,根本没听自己讲话,又飞一截粉笔过去。
“陈雩,我说的就是你,”她厉声,“要睡觉就给我出去!”
陈雩胃痉挛已经缓和不少,只剩下一点点疼,更难受的是头晕,他觉得自己病了。把脸从手臂里抬起来,陈雩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很干,没有唇色,他小口小口的吸气,坚持坐直。
注意到陈雩状态不对,谢朗皱眉。
“老师,小鱼病了,我带他去医务室。”
“病了?”黄盈冷哼,“要装也装得像样点,刚才还好好的,这才过去几分钟?”
她笃定陈雩在假装,并不理会,让同学翻开课本,打算上课了。
谢朗神色冷下来。
不再管黄盈,谢朗直接握住陈雩手腕,带他起来,半抱在怀里,“我们走。”
谢朗这一动作,原本安静的班级瞬间闹起来。
整个班级闹哄哄,黄盈站在讲台上,看谢朗丝毫不尊重自己,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到手里的一截粉笔都被捏得粉碎。
瞪了眼谢朗和陈雩,黄盈敲讲座,“做什么,做什么!你们也想出去是不是!”
走出教室,陈雩拍拍谢朗绷紧的手臂,虚弱的嗓音很轻,“谢谢。”
“别说话!”谢朗眉目很冷,周身透着戾气。
陈雩没办法走快,谢朗半扶半抱着陈雩走几步,忽然松手,走到陈雩面前蹲下。
“上来。”
“不,不用!”陈雩摆手,不好意思麻烦谢朗。
谢朗回头,语气不禁染上几分命令色彩,“上来,我背你。”
陈雩还在犹豫,谢朗已经没耐心,握着陈雩的手腕往自己方向一拉,接住他,两手托住膝窝,站了起来。陈雩本来也没趴好,谢朗突然起身,他身体往后仰,吓得本能双手环住谢朗脖颈。
谢朗轻声说:“扶好了。”
陈雩脸颊贴在谢朗肩头,感觉本来就晕的脑袋,更晕了。
“嗯。”
顿了下,又说:“谢谢。”
现在是上课时间,14班在最边上,刚好没楼梯,要下楼,至少要经过两个班级。
于是本来好好上课的两个班级瞥见窗外谢朗背着陈雩,不知道是谁喊一声,瞬间全部转头。
两个班的王炸女孩们激动地攥拳头,想尖叫:
今天又又过年了!
校霸再次喜提学神爱的背背!
神仙cp,每天在线发糖,呜呜呜,齁了!
男生们也目不转睛,嘻嘻哈哈,还混入了口哨声。
陈雩被这些目光盯着,感觉如芒在背,更加不安和紧张,他小声在谢朗耳边说:“果然你背着我很奇怪,大家都看着我们,不然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谢朗沉着声,理所当然,“我在意你就够了。”
来到医务室,校医还记得陈雩,见陈雩通红的脸,“发烧了?”
陈雩刚想说话,谢朗的手就伸过来,手背贴上他额头,停了会,谢朗说:“有点烧。”
校医点头,拿了支体温计,“试试。”
五分钟后,校医从陈雩手里接过体温计,看一眼,“38.7,高烧,吃完药睡一觉,不行就去医院。”她又问:“还有哪里不舒服?”
陈雩说:“胃。”
校医找出胃药和退烧药,倒水让陈雩吃下,问:“上次让你去检查,你去了吗?”
陈雩捧着空杯子,“还没去。”
校医:“要尽早,针对性吃药,然后最重要是心情、情绪、饮食、睡眠这方面的身体管理。”
陈雩点头,“好的。”
校医收走陈雩手里的杯子,“好了,去躺下休息吧。”
陈雩乖乖躺下,偏头看向谢朗,“你会走吗?”
“不走。”谢朗搬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一脚踩在脚踏,背靠椅背,垂眸凝视陈雩几秒,伸出手,揉了揉陈雩的头发。
“乖,睡吧,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陈雩又想起刚刚下楼时,谢朗那声充满温柔的话。
心里暖洋洋的。
闭上眼时,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第20章
陈雩一觉醒来,烧退了一些,但嗓子哑了。
“谢朗?”
他下意识找谢朗。
原主的声线不低,比较透亮,正常的语调会显得清冷、疏离,就如他本人一样,冷冷清清,与人距离很远。
换成陈雩以后,因为说话的时候经常压着,语速又慢,就显得柔和。
这会嗓子哑了,更添几分奶糯,软软乎乎的。
谢朗收起手机,弯腰凑到陈雩面前,“我在。”
手背自然贴上陈雩的额头,试了体温,拿开又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陈雩摇摇头,“几点了?”
蓝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能透进来浅浅的光,分不清是下午还是早上。
谢朗声音很轻,“十点半,你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陈雩坐起来,抱着被子,还有点懵,静静坐会,才又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嗯,”谢朗从饮水机倒一杯温水,递给陈雩,“我帮你向程程请过假了,程程说要通知你母亲,我没让通知。”
陈雩松了口气。
纪娟昨晚一直到半夜才回家,上午在补觉的,如果知道他生病,一定又会赶来。
“谢谢。”
谢朗视线微凝,他坐下,忽然喊:“小鱼。”
陈雩看他,等待他下文。
“我发现,你对我真的特别客气,从早上到现在,说了无数个谢谢。”谢朗把玩着手机,手机被他翻来覆去,“我说过,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对吧?”
“嗯!”
陈雩眼睛亮晶晶的。
这句话他每回忆一遍,就觉得温暖。
谢朗下巴点点,“所以我今天要教你的是——朋友之间不会这么客气,不然显得生分。”
陈雩惊讶,“这样吗?”
他没有朋友,只有同学,同学之间,“谢谢”“对不起”常挂在嘴上是礼貌和必须,还是第一次听说朋友之间总道谢会显得生分,又用心底的无实物小本本认真记下。
谢朗嗯了声,看着陈雩嘴巴开开合合,无声的碎碎念,自然就勾起了笑,换个姿势,右脚翘到左脚上,右手手肘撑在大腿,掌心托着下颚,“看来,我需要教你的东西,还有很多。”
“哪有很多!”
陈雩小小鼓了下腮帮子,语气藏着小吐槽。
他又不是傻子。
他成绩很好,几乎每个老师都夸他聪明!
谢朗饶有兴趣地看着陈雩炸毛,向他表露小情绪。
今天早上见到陈雩,谢朗就发现,陈雩对待他的态度比之前更加随意了。
上个星期,他如果说什么话让陈雩不开心,陈雩要闹小情绪,总是在背后,悄悄的,而现在会在他面前直接表现出来了。
这样的改变,谢朗喜闻乐见,非常满意。
其实谢朗还有一句话没告诉周白。
他需要陈雩没错。
同样的,他也要陈雩需要他,依赖他,只有他。
是彼此的唯一。
医务室老师又让陈雩再测了次体温,温度降到37.8度,还是有低烧。
“你的喉咙有炎症,下午很可能会重新烧起来,最好请假回家休息,证明我这里给你出一张,你拿去给你班主任,身体比学习重要。
现在换季流感,很容易生病,外出、在家都要更注意一点。”
陈雩点头,“谢谢您。”
重新回到班级,已经是第五节课了。
第五节是政治课。
高二上学期还没有会考,要等一月份,所以文科的史地政还有安排课程。
政治老师姓赵,胖胖的,戴着眼镜,很和蔼,现在正给大家放新闻联播。听到陈雩和谢朗喊的报告,转头询问一声,知道是去医务室,又关心了陈雩几句,就让他们回座位。
陈雩刚坐下,洛程就转头,羡慕嫉妒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往后靠,借着课本遮挡,幽幽说:“陈雩同学,你知道吗?你刚刚逃过了一场考试!”
“考试?”陈雩简洁地发出两个音,沙沙哑哑的。
“你嗓子怎么了?”奇怪地问了句,但神经大条没怎么在意,洛程又小声念叨,“你知道吗?程程多丧心病狂,他居然征用了上一节的信息技术课,然后和第三节的英语课合并,给我们来了场突击小考!两节课加下课,一张试卷,作文还要写提纲,他是不是特别丧心病狂!”
一口气说太多,停下来呼几口气,继续:“请不要反驳我,一定肯定我,谢谢!!!”
陈雩不违心,“很正常啊。”
这才是正常的高二。
“什么!”洛程眼睛瞪得滚圆,如果不是上课,已经站起来,握住陈雩肩膀摇来摇去,“我的天,你是学渣啊,第一学渣啊!能不能有点学渣的样子!
这种占用信息课考试的行为,这种突击考试的行为,你怎么能觉得它是正常的!”
洛程激动的书都不拿了,盯着陈雩摇头,“疯了疯了,你是不是病得太严重了?”
说着伸手,想摸陈雩的额头。
洛程的手伸到一半就被谢朗用书截住了,与此同时,陈雩也往后,本能的想要避开。
除了谢朗以外,其他同性的接触,都暂时不行。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谢朗放下课本,抬了下眼皮,脸上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黑沉的瞳仁看一眼洛程。
洛程被谢朗这一眼看的,心里有点怵。
迅速把自己手收回来,刚才激动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
把脑袋转回去,洛程安静了半节课,到底没忍住,又往后靠,然后回头。
“陈雩,陈雩。”等陈雩抬头,才接着往下,“上午黄盈让你做得那道题,你居然会做,我们都惊呆了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