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又在逼我治愈炮灰男配[现代耽美]——BY:成酌

作者:成酌  录入:12-14


贺礼已是早早备下,陆矶换了身常服,挑了几个会点拳脚的家丁,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新落成的魏王府去了。

醉香楼二楼,照旧的临窗老位置,两个人相对而坐。

温景瑜藏在袖中的双手攥出了汗,双眼晶亮地看着对面的人。

沈知微白袍玉冠,斜靠在窗边,修长手指捏着一个玉盏,垂眸不住把玩。他面上常染的浅红似又重了些,周身酒香氤氲。

他不说话,温景瑜也不知说些什么,坐立不安半晌,忽然又起身斟酒:“大、大人若是觉得此酒尚可入喉,草民回去后定多酿几坛,改日给大人送去。”

沈知微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陈三儿站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人,你不能……”

沈知微像是没有听到,见杯中酒满了,扬起头又一饮而尽,陈三儿几欲昏厥,不停地给温景瑜使眼色,可今时非比往昔,温景瑜哪里注意的到他。

陈三儿颓然垂首,他家大人分明酒量不行,往日里在军中为免误事,向来滴酒不沾,这温景瑜上回带药材,这回又带酒,许是不想拂了他面子,他家大人竟真的喝了。

可沈知微喝酒向来有个毛病,若是不喝也就罢了,一旦沾染,那必定是要喝到烂醉方止,过后也定是难受万分。

他方才本想阻拦温生,沈知微却还拦着,陈三儿当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温景瑜见沈知微饮下酒,心中雀跃,更加踊跃地给他倒酒,沈知微来者不拒,陈三儿却一副快哭的样子。

窗外日暮西斜,行人依旧如织,沈知微瞧着瞧着,忽然顿住了。

温景瑜这几日在寺中给人抄经文写家信,颇赚了些银子,今日特意换了身簇新的布衣,仍有些局促:“草民能、能得大人青眼,实是受宠若惊,草民自知身份低微,也非天资聪颖之人,可大人之恩,草民一刻不曾敢忘,日后定为大人驱策,万死不辞……”

“你可认得那是谁?”沈知微忽然道。

温景瑜猝不及防被打断,未及回答,一旁的陈三儿凑到窗边探了探头,讶然道:“景王爷?”

温景瑜这才回神,也望了望,只见一队车马正从楼下经过。可他从未与什么高官贵胄相交,自然认不出这是谁府上。见陈三儿替他答了,忽觉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厮,脸上一时热辣辣,攥紧了衣袖。

好在沈知微并未注意到,他像是醉得厉害,竟低低笑了两声:“景王,是景王……”仰头又喝了口酒。

陈三儿到底忍不住了,低声劝道:“大人,喝不得了,不能再喝了……”

沈知微面上酡红又重了分,看起来竟比往日气色好上许多,他充耳不闻,只问:“你知道他要去哪吗?”

陈三儿一时犯难:“这……前头好些个岔路,小的也不知景王爷是要去哪。”

“魏、王、府。”沈知微一字一句,低声道。

陈三儿惊愕:“大人怎知……”

沈知微忽然笑出声,可把陈三儿吓坏了。上一回沈知微这么笑,还是老国公尸身从战场上找回来那次,当时沈知微自己才从死人堆里给扒出来,拼着命找回来老国公,就是这般大笑数声,而后一倒不起,整整发了半个多月的热,险些和老国公一道去了。

如今再见沈知微这么笑,陈三儿险些吓破了胆子,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起了酒,也不敢再劝,只当他是想起了老国公的死,一时悲恸借酒消愁。

这些日子沈知微一直在让他查姬容玉同北疆匈奴来往的证据,虽不知自家大人为何如此确定,可几番调查,也确实找出了些蛛丝马迹。
联想老国公之死,陈三儿也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只是事关重大,他丝毫不敢细想。

沈知微忽然扑倒在桌案上,碰翻了一壶清酒。陈三儿和温景瑜一惊,忙起身去扶。

沈知微趴在桌子上,半边衣袖湿透。他长眉紧蹙,眼睫颤动,口中反反复复唤着两个字,像情人间的低喃,也像不可直说的一声叹息。

魏王府同景王府隔了大半个城,不像景王府一般落在闹市区,却是极近北皇城,足可见圣意体恤。陆矶紧赶慢赶,也花了大半个时辰,落轿在魏王府外时,日头已渐渐西斜,橙暖余辉中,魏王府的朱门高墙更衬得气派非常。

魏王府前车水马龙,拜谒者济济,一管事模样的人亲自笑眯眯地将他迎进府中:“如今晚宴还未到时辰,王爷早就吩咐,若是王爷您来了,直接去凉阁见他即刻,王爷一直候着您呐。”

陆矶干巴巴一笑:“只有二……魏王,不曾有旁人了?”

管家为他推开凉阁,笑没了眼:“王爷进去便知了。”

不待他回答,忽然用力一推,陆矶踉跄迈过门槛,还没站稳,身后门扇砰地阖上。

“等等!”陆矶转过身,一点凉意却骤然贴上脖颈,顿时僵在原地。

第十九章

身后传来不疾不徐的下楼声,靴底踩在一阶阶木质楼梯上,像踩在人心上。

“尊驾可要当心,毕竟……刀剑无眼。”

陆矶心中骂娘,本以为穆恒至少会走个表面过场,可这厮他娘为什么不按照套路出牌,怎么上来就动刀子!

颈间冰凉又紧一分,陆矶心高高悬起,忽听身后又一人急匆匆赶下楼,还未近前,拔剑声此起彼伏。

那人顿时气急败坏:“放开他!”

无人动作。

“你……你们!本王说话不管用了?你们别忘了,魏王府的主子是我!”姬容玉似是动了真火,可陆矶颈间的剑依旧稳稳,一时间,凉阁上下,只余姬容玉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是被抽去了力气,咬牙叫了声“舅舅”,半晌,穆恒才绕到陆矶身前,微微抬手,横七竖八的刀剑瞬间收了个干净。

陆矶盯着穆恒,动了下手腕,一步踏前,瞬间,嘈杂的拔剑声又起。“哎,这是做甚?”穆恒抬手拨开一个剑尖,“小小误会,若是真的伤到了王爷,却是不美了。”

说着转向陆矶,欠了欠身:“惊扰王爷,还望恕罪,这几日府中人流混杂,想来方才他们错将王爷认成了贼人,这才唐突出手,所幸,虚惊一场。”

陆矶冷笑,他要是信了这是个误会,他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穆恒伸手向楼上一引:“王爷既然来了,不妨楼上一叙。”

来都来了,自然没有退的道理,陆矶一掀衣袍,当先上了楼。

二楼四面当风,白纱款摆,四角搁了数个冰盆,确实凉爽。

陆矶也不客气,往唯一一张桌子前一坐,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还没喝进口中,就听穆恒缓缓道:“王爷不怕臣在其中下毒?”

这杯茶顿时喝不进去了,陆矶放下茶杯,往椅子上一靠:“穆相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了吧。”

穆恒坐在他对面,姬容玉犹豫了一下,挨着穆恒坐下,眼睛却还时不时看向陆矶。

穆恒为自己斟了杯茶,迎着陆矶的视线一饮而尽。“王爷爽快,微臣只问王爷一句,王爷与微臣和魏王殿下的约定,可想起来了?”

“没有。”陆矶答得干脆。开玩笑,这个时候要说那天是骗他,那更是坐实了反复无常的可疑,话既已出口,不如一口咬定到底。

反正他是想明白了,穆恒根本不会信他,只是不知会用什么手段解决他?

果不其然,穆恒也没再问,拍了拍手,一旁小厮躬身上前,捧上一个红木托盘。

笔墨纸砚依次排开,整整齐齐。

陆矶微眯双眼:“穆相何意?”

穆恒示意小厮将那托盘捧到陆矶面前,靠在椅背上:“王爷之前答应的约定,对于微臣和魏王殿下来说,十分重要。”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二人也不能任由王爷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穆相直说吧,你想怎样?”陆矶站起身,凝视着他。

穆恒面无表情:“太`祖陵在京城东郊,风水宝地,龙气汇集,是个好去处。”

此话一出,姬容玉顿时瞪大眼睛看他:“舅舅?!”

陆矶笑了:“你让我去守陵?”

穆恒才点头,“哗啦”一声嘈杂乱响,陆矶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

穆恒躲避不及,一身锦衣溅了茶水,碎瓷洒落脚下,却依旧稳稳坐在椅子上,只是微微抬了抬眉毛。

那捧着托盘的小厮也是丝毫不慌,倒是姬容玉急急忙忙起身:“舅舅,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件事我不能答应,停舟怎么能去守陵!那地方荒凉的很,这一去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景王殿下深慕太`祖风仪,感怀圣恩,自请永守皇陵,至死不出。”穆恒淡淡开口。

姬容玉倏然挡在陆矶面前:“我不准!”

穆恒看也不看他,只盯着陆矶:“王爷不愿?”

陆矶用手背抹了把侧脸,擦去溅洒在脸上的水渍,眼神却直直和他对视:“我愿意……”

姬容玉不可置信回头,却见陆矶挑起一边唇角:“你是做梦!”

语罢骤然扯住姬容玉的后领往后一拉,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陆矶已迅速掏出方才藏在袖口的碎瓷抵在了姬容玉的喉间!

侍卫们顿时如临大敌,长刀出鞘,陆矶收紧了手,眼神凶狠:“别动!”侍卫们面面相觑,齐齐看向穆恒。

姬容玉被他挟制,微微仰着头,却没有一点慌乱之色,陆矶看向仍旧稳稳端坐的穆恒,唇角嗤笑:“我陆矶这辈子,别的都能忍,最烦的就是被人威胁,穆相要是同我好说好商量,指不定这事儿还有戏,你二话不说让我守一辈子皇陵,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穆恒垂眸转了转手中的碧绿佛珠,站起身,步步走近。

陆矶顿时用力按紧碎瓷,微微后退:“你不怕我杀了他?”

穆恒语气淡淡,却仍旧不停靠近:“王爷为什么觉得,拿魏王殿下威胁臣,臣会害怕?”

陆矶愣了愣,穆恒又往前一步:“是因为王爷想起了什么,没有魏王殿下做不成的事?”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陆矶傻在当场。

他只记得穆恒一直需要姬容玉当幌子,姬容玉也是最后才死的,所以挟持姬容玉肯定能让穆恒让步,却没有想过,一个真的忘记了前事的陆矶,怎么会知道要挟姬容玉最管用?

陆矶顿时心情复杂,手下使力,碎瓷划出浅浅血痕,自暴自弃起来:“总之你再过来一步,我立刻杀了他!”

穆恒停步,身后的侍卫们缩小包围,个个虎视眈眈。


“王爷还是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就算臣今天放你离开,又能如何呢?王爷怕是不知道,左相何老,是怎么死的。”语气十分平淡。

陆矶咬了咬牙,却也知道他说的不假,他今天就算出得了魏王府,可穆恒已经不会信任他,这件事依旧无解,穆恒还是有各种法子拿捏他。

归根到底,不过就是他势单力薄,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闲王罢了!

陆矶额头出了层细汗,可他仍旧不后悔。
要是不说失忆,难道要他继续和大晚上翻窗户进来的姬容玉你情我愿不成?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直男可以死,绝对不搞基!

可就这么去守陵,越晴波怎么办?任务呢,是不是就算失败了?

思绪一团乱麻,穆恒却勾起唇角,抬了抬手,身后一直捧着托盘的小厮立刻上前两步。

姬容玉顿时叫道:“不可以!让他走!”

陆矶复杂地看了姬容玉一眼,没看出来,姬容玉也不是个只会听穆恒话的傀儡小白脸,他对原主还当真有几分真心,只可惜原来的陆矶,却是看不到了。

心中感慨,陆矶好心地拿开了些碎瓷片。

穆恒却冷冷一扫他:“魏王莫不是忘了,这魏王府今天的一切,是如何得来的,若是腻了,大可同臣说明。”

姬容玉忽然一顿,浑身僵硬,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抉择,声音嘶哑:“停舟,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什么?陆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姬容玉忽然后仰脱开他的钳制,几乎刹那,侍卫一拥而上,长剑出鞘,密密麻麻架在了陆矶的脖子上!

“别伤他,别伤他!”姬容玉想要上前,却被刀剑阻隔在外,眉眼焦急关切,“你们,你们小心点。”

陆矶咬牙切齿,几乎一口老血,靠,所以他为什么要觉得这个小白脸渣男值得心软!他xx的刚才就该替原主直接给他一刀,一了百了!

侍卫分开一个缝隙,面无表情地小厮走近,再次捧上笔墨纸砚。

“停舟,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经常去看你的……”姬容玉眼神恳切。

陆矶皮笑肉不笑:“我听不见,你走近点?”姬容玉面染喜色,靠近两步,陆矶忽然撸起袖子冲上去,险些撞上剑尖。

“看个屁!以后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信不信你个渣男——”

凉阁上一片混乱,四周风起,吹动白纱,围栏外,天色暗沉下来,浓云汇聚,一声惊雷滚滚划过。

沈知微一惊,醉眼朦胧地抬起头:“几时了?”

温景瑜愣了愣:“酉时。”

沈知微像是没有睡醒一般,双眼微眯,点了点头。

温景瑜鼓起勇气:“起风了,许是要落雨,大人今日喝了许多酒,不宜吹风,还是早些回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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