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稳地疾驰,肖照山把着方向盘,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这五天我在画廊里赶稿,没有生你的气。最近会和池凊谈财产分割的事,不用等离婚协议生效也能跟你一起生活。什么时候搬出来都可以。新房子还是买在西城区比较好,你上学我上班比较方便,但这件事要等财产分割完才好办。我喜欢简单明亮的装修,习惯睡硬一点的床垫和枕头。沐浴露你喜欢什么味道就买什么味道,我无所谓。”
肖池甯终于肯转过头来看他。
于是肖照山继续道:“至于坐牢,那是你出生以前的事,很复杂,之后有机会再说给你听。”
肖池甯盖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肖照山笑他:“有关系,万一你听完就不愿意当我的小孩,不愿意认我这个爸了呢。”
肖池甯收回手,浑不在乎道:“坐过牢怎么了,我还被拘留过呢,我们谁也别嫌弃谁。”
肖照山在红灯前停了车,饶有兴味地望着他:“现在信了?”
“信什么?”肖池甯问。
肖照山掐了掐他的脸:“一定要我说出来?”
肖池甯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
肖照山警告道:“你少得寸进尺啊。”
“得寸进尺?”肖池甯脸上写满了听不懂,“我是真的不知道爸爸你要我信什么。”
肖照山俯身过去捏住他的肩膀,轻声说:“你这样的就是欠操知道吗,躺床上哭一顿就老实了。”
肖池甯一脸惊恐:“我还没成年呢,爸爸你在说什么!”
肖照山被他的反应逗乐了,拖着气音说:“我在说,我要操|死你。”
肖池甯捂着自己的屁股往后躲了躲,垂眸娇滴滴道:“不说要我信什么才不给操。”
绿灯亮了,肖照山直起身重新踩下油门,看着前路说:“你要相信,你在是我的小孩儿之前,先是一个独立的人,绝不是任何人的累赘。”
“我从来没干预过你的爱好,从来没替你做过选择,更从来没像胡颖雪的父母一样,限制你必须过我希望你过的生活。”他郑重道,“肖池甯,你要明白,不是我选择了你,你就得变成我理想中的模样,而是因为你长成了我理想中的模样,所以我才选择了你。”
“听懂了吗?”他抽空往副驾看去,预期中肖池甯认真听讲的样子却并未出现。
“你在干什么?”他问。
肖池甯已经解开了牛仔裤的纽扣,此时正急切地把裤腰往下拉:“爸爸你看不出来么,我迫不及待想挨操了。”
卡宴往右边车道一歪,肖照山连忙扳正方向盘,厉声制止道:“给我穿上!”
肖池甯很饥渴:“我还没试过车|震呢,爸爸来嘛。”
肖照山头疼:“我刚说的那些你听进去了么。”
“我不仅听进去了,而且还听硬了。”肖池甯自顾自地脱下了裤子,抬腿蹭了蹭他的膝盖,迫切地说,“爸爸你开导我的样子好帅,一边开车一边开导我的样子更帅。”
“肖池甯!”肖照山腾出手逮住他的脚踝,不让他为非作歹,“你知不知道这条街上有多少电子眼,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肖池甯不在意地说:“那你快靠边儿停一停,我们先在车上就这个问题深入交流一下,然后再回酒店继续交流。”
肖照山也是从十七八岁活过来的,但他就没见过像肖池甯这么躁动的高中生,一时气得直问:“你被下药了?!”
“没劲。”肖池甯终于撤了腿,叹气道,“脱干净送上门都不要。”
刚好到了下一个红灯路口,肖照山踩完急刹,立刻气势汹汹地解开安全带,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把他亲到话都说不出来,只会窝在座椅和车门的角落里呜呜地叫。
直到旁边经过的车贴心地按了声喇叭提醒他们可以走了,肖照山才放开他,回到方向盘前系上安全带,加速朝酒店驶去。
肖池甯双颊通红地靠在颈枕上喘气:“爸爸你肺活量怎么这么好?”
肖照山盯着道路,沉沉地问:“还闹么。”
“不闹了。你知道我很开心就行了。”肖池甯优哉游哉地穿上裤子,感叹道,“在电子眼下面接吻好刺激。爸爸,下次还想要。”
肖照山无话可说,恨不得咬他一口。
不,简直是恨不得把他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买的烟连个影儿都没见到,一路全靠肖池甯提神,肖照山在酒店房间里看见盒装火柴才想起这茬。
他去敲卫生间的门,找正洗澡的肖池甯要烟。肖池甯说烟在牛仔裤的包里,他便又走到梳妆台边,从椅子上拎起他的裤子翻香烟。
好家伙,他平时抽的苏烟没翻出来,倒翻出来一包肖池甯平时抽的万宝路。
肖照山把烟往桌面上一扔,二话不说直接脱光衣服进了卫生间,把满身泡泡的肖池甯摁在墙上揍了一顿。
肖池甯仰起脑袋,捂着被扇红的屁股大声告饶:“爸爸!别打了,我又要硬了!”
肖照山彻彻底底地服了:“你怎么就没把自己骚死呢?”
肖池甯眼眶通红地回头看他,试探着说:“说明我还不够骚?”
肖照山压着他的肩膀,在他满是水珠的脸上啃了实在的一口才解了点气:“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这么嚣张。”
肖池甯在他身下艰难地翻了个面儿,抱着他蹭了蹭:“爸爸,抽点儿年轻人抽的烟,说不定也能变年轻呢。”
肖照山眯了眯眼:“嫌我老了?”
“没有没有。”肖池甯一脸神秘地说,“其实就是我想抽了,但你给我的钱不够买两包,所以……啊!”
肖照山极富技巧地拧了拧他的乳|尖,似笑非笑道:“看不出啊,这个未成年还是个老烟枪。”
“我好久没抽了,快小半个月了。”肖池甯为自己辩解。
肖照山虚搂着他,也说:“我也好久没抽了,超过十个小时。”
“……你才是老烟枪。”
“结果你给老烟枪买回来一包万宝路。”
肖池甯不屑道:“瞧不起万宝路?你在山里没烟的时候还不是纡尊降贵抽了我的。”
肖照山盯着他脸上的牙印:“跟我顶嘴?”
肖池甯义正辞严:“我是在帮你纠正刻板印象。”
肖照山埋下头,用鼻尖蹭着那两瓣牙印,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不是刻板印象,是代沟。”
“看出来了,你连滑板都不肯学。”肖池甯觉得痒,推了推他的肩膀。
肖照山没吸饱儿子,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嗯,所以你猜猜,你跟我在一起多久会腻。”
肖池甯一愣:“爸爸……”
肖照山一身无谓,越过他把花洒打开,兀自站到了温水下面:“过来。你现在这体格,感个冒够你受的。”
肖池甯在墙边呆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默不作声地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两人没带睡衣,洗完澡只能换上酒店配置的浴袍洗漱。肖照山今晚不打算抽烟了,因此和肖池甯一起刷了牙。
牙膏是薄荷绿茶味,闻起来挺清新,肖池甯给他晚安吻的时候,得到了一种不分彼此的体会。
“爸爸,有个问题我好奇很久了。”
遮光窗帘一拉,灯一关,房间里就是一片漆黑,肖池甯躺在肖照山怀里,抬头问他:“你用的哪个牌子的香水,为什么香味可以留这么久?现在还有。”
肖照山累狠了,阖着眼昏昏欲睡道:“什么香味?”
肖池甯着迷地嗅了嗅他的脖子:“檀香味。”
肖照山收紧胳膊,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懒声道:“是熏香,不是香水。”
肖池甯也想紧紧抱住他的腰,却又怕他睡起来不舒服,只好换了一个方式表达亲近。
他轻轻拍着肖照山的背,问:“熏香?”
肖照山为他哄小孩儿一样的动作笑了笑。与之相依的肖池甯感觉到他胸腔的震颤,好似自己也在跟着笑。
“我妈——就是你奶奶,有这个习惯。”肖照山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过去,“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家里只要有人在,香炉里总会有一根燃着的檀香。洗好的衣服晾干了,她也会先拿到我们家的小书房里去熏一个小时,然后再叠起来放进衣柜。久而久之,我自己好像也染上这个味道了。”
肖池甯从没见过奶奶,可单凭这段话,他已经轻而易举地想象出了一个生活精致、自我要求严格的老太太形象。
“你现在也熏香吗?我怎么没见过。”
肖照山快把自己讲睡着了,连词句都组织不通顺:“太忙,偶尔吧。而且,现在有这种香包了,衣柜里放一个。”
肖池甯没继续开口,任肖照山渐渐睡过去。他自己倒不知是前几天睡得太多,还是心里记挂着那句“多久会腻”,一时难以顺利入眠。
他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去看肖照山沉静的睡颜,用微凉的脸颊去感受他平稳舒缓的一呼一吸,用悬空的食指去小心描摹他英俊的五官。
他既觉得这一幕是那样令人感到幸福,又觉得这一幕是那样残忍。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明白,残忍的绝不是此刻的平凡,而是比此刻更平凡,随处可见的血缘与爱情。
他爱肖照山,很爱,特别爱,爱到在无人所知的黑夜里悄悄流眼泪,爱到临死的那一天也不会腻。
但他宁愿肖照山永远不相信。
第五十一章
没有厨房的空间不足以被称之为“家”,肖池甯一直这样认为,住酒店顶多算权宜之计。所以白天肖照山去上班,他就去找中介看房子,想在复学前物色到一套心仪的三居室。
中介见他年纪轻,觉得租大平层纯属他痴心妄想,便选了套又旧又小的老公寓企图糊弄了事。肖池甯在四十平米的破房子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直接拨通了肖照山的电话。
他把手机递给中介:“我爸想和你聊聊。”
中介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简单问候后,按流程把这套公寓吹上了天,说它地理位置多么优越,从小区走去地铁站只用十五分钟,简直难得一求。
肖照山正在看展览策划方案,心不在焉道:“我平常开车。”
中介换了个话术:“您孩子上学方便啊,这儿离他学校才三站地铁。”
肖照山说:“他有滑板。”
中介有点无语:“……下雨天怎么办?”
肖照山答:“我会接送。”
中介又想出了新的优点:“这套两室一厅性价比高,房东接受半年约,拿来过渡再合适不过了。”
肖照山读着手里的方案内容,随口问:“多大面积?”
中介一看有戏,激动地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加上公摊一共是四十三点七六平米。押一付三,拎包入住。”
肖照山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大?”
中介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四十三点七六平米。不加物业水电每个月只要六千一,性价比高,贼抢手!”
肖照山沉默片刻,只道:“你让我家小孩儿听电话。”
于是中介把手机还给了肖池甯。
肖池甯拿着手机,特意走到了房间里才开口:“喂,爸爸,你觉得这套怎么样?合适我就订了,后面还排着好几号人呢。”
肖照山挑明了说:“耍我有意思么。”
肖池甯憋笑憋得很辛苦:“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啊。两室一厅,大的那个房间当主卧,小的那个房。到时候桌子上画条三八线,你在左边画画,我在右边写作业,手肘对手肘,谁碰谁是狗,多温馨啊。”
肖照山嗯了一声:“是挺好,你订吧,我住酒店。”
肖池甯笑了整整一分钟:“那我就不能做饭给你吃了。”
肖照山把方案书翻过一页:“无所谓,饿不死。”
“也不能替你暖床了。”
“冷不死。”
“也不能给你操了。”
肖照山从一堆文件夹中抬起头,无奈道:“肖池甯,你害不害臊啊?”
“古人说了,食色性也,我为什么要害臊。”肖池甯靠到墙上,长叹一声,“你儿子在外面被人看不起了,你非但不安慰几句,还要跟我闹分居。”
“谁看不起你了?”肖照山显然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肖池甯的一堆废话里精准地抓住他想表达的重点。
“中介啊。”肖池甯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我穿得太普通了,卫衣是优衣库的,牛仔裤是muji的,加起来估计还没他那身西装皮贵。我刚才跟他说要两个人住的、采光好的电梯公寓,结果你看他把我带哪儿来了。”
肖照山觉得这根本不算事儿:“换一家中介。”
“你是我亲爸吗?一般父母知道自己孩子受欺负了,不都会说——”肖池甯学舌道,“没事儿砸,爸爸给你换个古驰的书包,妈妈给你买双限量款椰子。怎么到你这儿就不一样了呢?”
肖照山低下头继续看方案,毫无波动地应和:“古驰我给你买,鞋你去找池凊要。满意了么?”
“你不说这事儿我都忘了。”肖池甯开始抬杠,“池凊那手表多少万?你真舍得。”
“你怎么知道?”肖照山记得自己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前段时间找新闻的时候看到她的采访了,她跟记者夸你呢。”肖池甯语气得意,“爸爸,其实以前我在杭州的时候就经常搜你和池凊的新闻来看,想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