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桌子上睡觉,却不知道他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他就站在外面,看了约莫五六分钟,终于轻步走进。
步伐在某人抬头的时候瞬间停住。
他神色清醒,一双眼睛比平时还要有精神,根本不像是睡了很久。
谢眈趋于平和的看着他,见他顿了一秒,而后站起身来。
两人靠着阳台,站在外边。
天有要下雪的趋势,很冷,吹得谢眈的脸侧都没了知觉。
只听得到风声的时候,谢眈把纸袋放在了阳台上,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给我的?”
他突兀地轻笑一声,是明知故问。
即便如此,谢眈还是微微颔首。
叶堂从里面拿出一颗,扔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手冷,帮我撕下。”
原本忽起的冰霜,似乎就被这三言两语给融化掉了。
谢眈缓缓撕开糖纸,送到了他嘴边。
他低下头咬住糖,趁机在谢眈的指尖上亲了一下。
叶堂嘴里含着糖,靠近抬头看他,认真地问:“能别生我气了吗?谢眈哥哥?”
谢眈没应他。
“谢大官人……”
他又伸出手撞了谢眈一下:“老男人?”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给你写检讨。”
叶堂说着说着,越凑越近。
谢眈侧过头来看着他,叶堂笑笑,抬头贴了上来。
总有人在四楼光明正大地接吻。
接吻完后,还一本正经地对没看到全程、从背后路过的人问:“我和谢眈说悄悄话,你要一起听吗?”
原本好奇停留的路人连忙走开,一边摆手:“不了不了。”
谢眈嘴里含着糖,轻轻咬碎了。
两人在一起靠了半响,他忽然开口伸手撞了谢眈一下,而后目不斜视道:“我昨天是气急了。”
而后认真地看向他,十分正经:“还气哭了,我多少年没哭一人。”
闻言谢眈微微挑眉,半响后,他平静下来,缓缓开口:“叶堂,你远离沈耀珩比较好。”
叶堂脸上的笑意悉数褪去,拉开了距离,两人原本靠了许久积攒下的暖意瞬间散开。
“为什么?”
谢眈平静的看着他,感受寒风在自己脸上刮来刮去。
“那个男生说的没问题,他是在吸/毒。”
叶堂侧头,很快又看向他,脸上笑意深长,道:“这不可能,谢眈哥哥你别惹我。”
他语气笃定,是谢眈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你听我说。”谢眈极有耐心道:“我那天在厕所遇到的就是他,他当时神色很不好。”
“这又能代表什么?”叶堂的语气已经不自觉提高的几个分贝,嘴角是上扬,但眉头依旧紧皱着。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 PS:沈耀珩同学,对于堂堂很重要>_
前文有提到过,第一次是在寝室吃夜宵的那次,文中说过,堂堂以前吃夜宵都是他从学校外面送的。
第二次是纹身,他陪堂堂去店里问祛除纹身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深吸了一口气, 低下头说:“他有胃病。”
谢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情绪从愤怒到慢慢平和。
“但是我昨晚——”
“我不信。”叶堂转过头来, 满脸严肃:“他再怎么混,也不可能去吸毒,我昨天问了他, 他说他没有, 况且我们两以前说过的, 绝对不可能。”
谢眈顿住。
他倒是想一字一句认真解释, 但叶堂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接下来要说的话瞬间停下,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谢眈才忽然想起,他与叶堂从相识到如今,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
而那是叶堂几年的好友。
分量当然不能比,感情和信任也是一样。
疲惫感一下涌上,谢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沉重了。
随之,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只化成了一句“好吧。”
叶堂似是意识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也是微微一怔, 而后上前一步,语气渐渐平缓:“你别生气……”
谢眈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伸来的手, 转而将自己的手掌贴上了冰冷的墙壁上。
他神色渐渐恢复到平常的淡漠,侧头时深吸口气,而后正视着他,还想着再说一次:“不是所有的保证都是真的,他既然可以骗你一次两次, 那——”
“我再说一次,我不信。”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再三重复:“我真的不信。”
叶堂步步紧逼,又上前了些,离他很近,神色担忧:“我真的信他,而且我和他感情摆在哪儿,也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是虚伪的。咱们才和好,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
谢眈这次没后退,只是看着他,原本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
是啊,不是所有感情都虚伪。
是感情被他想的虚伪了。
他嘴角忽然上扬了下,很奇怪的弧度,而后又完全降了下来,恢复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常态。
“是。”
他哪里是在嘲笑叶堂,他是在嘲笑他自己。
感情是什么,他自小没有,而后经历寥寥可数,还全部被抹杀。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么累。
到筋疲力尽,只想倒下,就此无话。
还未曾说完,谢眈归于镇定地说:
“其实我觉得我俩也不是那么合适。”
在一起或许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又或是因为乏味。
但在现在才发现,也是真的不适合。
话一出口,两人都顿了几秒。
“你他妈在说什么!”
叶堂先反应过来,猛地上前一步,双手不受控制的抓住他的衣领,因为用力过甚,骨节发白。
他双眼盯着谢眈,从肩膀一直到手腕,都在颤抖,似是喃喃一般:“你……你在说什么狗东西啊……你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无助又难受。
“不是。”
谢眈几乎没怎么用力气,伸手拂开他的手,动作平和。
“我早就说过,没什么能太影响我。”
有特例额,但他现在很累。
支撑不起了。
叶堂的手无力垂下。
四楼风声大,天空阴沉。
让谢眈想起了那个下雪天,他牵着叶堂的手,两个人走在雪里头。
那时候感觉,只要坚持下去,仿佛就能走到尽头。
“行啊。”
他渐渐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叶堂缓缓抬起头,笑的极为好看:“你这是要和我分手?昨天就开始想了吧。”
“可以啊,反正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不是。”
到现在,谢眈还是认真地回答他。
一些话未出口前,他自始至终未曾想过要与他分开。
“你别他妈找借口!”
不知怎的,叶堂的情绪一下激烈起来,大吼间毫不犹豫地伸手到阳台。
他直接将那袋糖果拂下,就像谢眈之前拂开他手时一样决绝。
糖果从五楼坠落,尽管谢眈无暇去看,也能想到它们散落在空中的模样。
“我知道,谢眈。”叶堂微微挑眉,语气轻松强装镇定:“你昨天都想好了,何必今天还上来给我糖,再打我一耳光,羞辱我吗?”
是看到那样的我,让你望而生却了。
叶堂忽然想起了一段话,是他们俩很久之前说的。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刚认识不久,他怀着满腔愧意,仗着他对自己的吸引,肆无忌惮的和他往来。
“我信又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
“你信的话我可能会有点伤心,如果你因此和我疏远,我还可能会比较生气。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如果你真的这样做的话,我也不会表现出来,第一因为我心机确实重,第二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不值得。”
“我并不觉得心机重有什么。”
可是现在……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叶堂突然觉得,也许一开始的目地就错了。
而他分明也是在意的。
谢眈神色镇定,没有回答他,就像是大人,看着一个小孩儿玩闹一般,眼神里毫无波澜。
“这个就当分手礼物了,好聚好散,我的下次补给你。”
叶堂心下一阵钝痛,却还能眯着眼笑笑,和先会儿那个情绪几近奔溃的他判若两人。
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谢眈:“你觉得行吗?前男友。”
“不用补。”谢看都不看他,悠悠转身:“没必要。”
他说完后,直接下楼。
到转角时,谢眈犹豫了一秒,仅仅就那么一瞬,他自觉移回目光,走的彻底。
叶堂在原地呆着,一下靠到了墙壁上。
他很快又站直,转身向另一边跑去了。
快要到一楼的时候,谢眈又遇到了许秉邑。
谢眈看上去认真,实际上开始神游,连人在他面前晃了几下手都没有注意。
“喂,你怎么了啊?”许秉邑这下不晃手了,直接堵在他面前,问:“脸色怎么这么差?心情不好?”
“还好。”谢眈很快回答,表面上没什么变化。
许秉邑看了他两眼,目光在他脸上身上来回,而后不解地皱眉,问:“你什么时候只会摆一张臭脸了,一点都不好看。”
他这句话说的极快,谢眈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于是问他:“什么?”
许秉邑只是看着他,只在片刻间,突然不说话了。
谢眈见他眼底原本有光彩,到刚才悉数散去,最后甚至有了点失落的感觉。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怎么说?
“没什么。”许秉邑别过头,声音也低了不少:“你快回教室吧。”
谢眈颔首,不过往下走了几步,对方却又忽然开口,道:“冬天冷,你多穿点。”
谢眈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他走下一楼的时候,还没进一班。
想了又想,最后离开了走廊,到一边花坛里的树木丛边看了一眼。
按照常理来说,哪些糖应该就掉在这附近,可是周围干干净净,土里也没有一丝痕迹。
他正要站直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移开,忽然扫到了土中。
在树木的根部,有一颗小小的糖。
就是他早上在糖果店里买的,被树木遮着,很难发现。
而其他的糖……
大概是被捡走了。
谢眈强撑了两节课,只觉得好像真的是太累了。
提笔根本无力写字,趴着睡觉的话,身体是昏沉的,头脑却又无比清醒,格外难受。
“反正不也是迟早的事吗?”
“你觉得行吗?前男友。”
莫名其妙地,这两句话就一直在他脑中回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先会儿他到底做了什么事,现在还剩下些什么。
分明是损失惨重,几乎什么都要没有了。
他拿起笔做题,可是没做到两个,就再度趴了下去。
全然听着讲台上的老师讲课,可耳朵又把那些内容全都拒之门外。
他真的好累啊。
“谢眈,你怎么了?”
下课的时候,赵同驰忽然路过他身边,问。
“我没事儿。”
谢眈用手掌撑着桌子,坐起来:“有些累。”
“鬼,你这像发烧了一样。”赵同驰说着就将他的手伸上了谢眈的额头,摸了一把。
而后他有些不确定的走开,谢眈听到了他颇为小心的声音:“刘娜,你可不可以过来看看谢眈是不是发烧了,我摸不出来。”
刘娜闻言,放下手中笔就站了起来。
“他好像是有点发烧。”赵同驰捉摸不透,挠挠头:“你看看。”
一双手再度抚上了谢眈的额头,又在片刻后离开。
“是发烧了,我去拿根体温计给他量量,你先填在表上,一会儿请假也方便。”
“谢谢 。”谢眈全身无力,只能这么简单的回下一句。
“别客气。”刘娜回过头来:“你要不要先把你校服盖上,教室今天没开空调,是挺冷的。”
她说着,赵同驰已经从一边的箱子里托出了谢眈的冬装校服,盖在了他身上。
衣物上身时,谢眈骤然怔住。
整个身体都是一颤,像是昏暗烛火的瞬间跳跃。
他没记错的话,这件衣服上还绣着字。
字是:谢眈爱叶堂。
疲惫感再次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最后体温量了出来,三十九点八度。
学校医务室这时候已经关门了,谢眈要出去打针。
年级组说太晚了,需要家长来接,赵同驰就坐在那里,陪他打电话。
谢眈先打给谢母。
“喂,眈眈,怎么了?”
那边有些仓促的语气,听起来很忙。
谢眈顿了一下,把话改成了:“妈,你和爸在哪儿?”
“我们两都在宣城呢,他今晚要谈生意,我明天在这边开会。”
谢母停下,问:“怎么了?是有事儿吗?”
“没有。”谢眈的语气如常,提高了点音量,坚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虚弱:“晚自习有时间,给你们两打个电话而已。”
“好的。”谢母笑笑:“最近又在降温,你注意多穿点,别冷到自己,等我开完会回来就和你爸爸到你们学校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