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了,直接问的话他一定也不会说,全都上的话又太浪费。
徐涿只好估摸着点了几个,又问服务员:“甜点呢?”
杜子佑抬眸望了他一眼。
服务员:“姜撞奶、椰汁红豆糕和芒果班戟。”
徐涿皱起眉头,没有他想要的。
“哎哟看看谁大驾光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徐涿扭头一瞧,是他那位朋友,叫叶书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厨师服,戴厨师帽,满面笑容。
“你小子消失了这么久,终于露脸了,”叶书楠轻拍在徐涿肩上,看向杜子佑,“这位帅哥没见过,介绍一下?”
徐涿咳嗽一声,说:“我老板,杜总。”
杜子佑对他颔首,算打了招呼。
叶书楠一怔,对徐涿说:“你还真的出去找活干啦?”
徐涿:“还能假的?”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对了,你的招牌绿豆糕呢,为什么今天菜单上没有。”
“哦,那个啊,”叶书楠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只剩一盒,我留着自己吃。”
徐涿反手拍拍他的腹部,毫不留情地嘲笑:“还敢吃,小肚腩要变啤酒肚了。我全要了,打包带走,谢谢。”
叶书楠立马抗议:“不可能!”
徐涿慢悠悠道:“我们公司美女如云——”
叶书楠:“半盒!不能再多了!”
“另外再预订下周那一批,”徐涿顿了下,说,“不一定会要,先预订着吧。”
叶书楠:“成交!”他露出猥琐的笑容,“那你什么时候……嘿嘿……”
“喂!”徐涿瞄了下杜子佑,发现他正低头看手机,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警告叶书楠,“堂堂大厨注意点形象。”
叶书楠注意到他的视线,不怀好意地扯开嘴角。
徐涿升起不妙的预感,果然,叶大厨伸出右手:“杜总,真是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杜子佑闻言抬首,动作优雅地和他握手,清冷的嗓音波澜不惊:“你好。”
叶书楠是个神经大条的,也从未被秉优的风气影响,竟然一点也没被对方凛冽的气场唬到,反倒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父亲:“我们涿子犟脾气,需要您多担待担待,做不好的地方尽管批评,骂两句也没关系!”
徐涿暗自翻了个白眼。
杜子佑抿嘴没有表示,拿过桌上的湿毛巾。
老父亲继续语重心长:“我们涿子也算个富二代吧,难免会有些骄纵,您偶尔也要狠狠地敲打他,让他学会点规矩,千万不要觉得私交不错就纵容他,这会害了他的啊!”
末了再加一句:“您认为呢?”
徐·半点也不骄纵的暴发户二代·涿嘴角抽抽。
杜子佑捏着毛巾擦手,缓缓开口,斯条慢理:“我认为他挺好。”
第14章
徐涿闻言怔了怔,就又听到找补似的一句:“我是说,好员工。”
徐涿嘴角弯得厉害,得意地朝叶书楠一瞥。
听到没!
杜总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外人别想挑拨离间!
叶书楠颇为可惜地轻叹口气,看来真没人治得了这小子了。
“行,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给你们上菜。”
徐涿摆摆手赶他走,殷勤地给杜子佑倒茶,递给他。
“杜总您尝尝他们的毛尖。”
他射向杜子佑的眼神火辣辣,对方感觉到,强忍住挪身子的冲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徐涿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高兴着呢,他们杜总向来矜持,听说还很毒舌,但是刚刚竟然表扬了自己!
是表扬对吧?好员工!
不对,重点是表扬的人是杜子佑杜总。
这项成就足以载入史册!
徐涿差点就控制不住吹起口哨。
人心情一好,话就变多,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话唠。
他从端上来的鲍脯烩鹅掌,聊到秉优餐厅的小吃,再到同事的一些趣闻,还有工作上的锁事。
一开始杜子佑还只是“嗯嗯啊啊”貌似敷衍,后来会憋出一两句,待谈到工作相关的话题,他话便多了些,甚至还隐晦地提到高层的秘事,但也不愿透露更多。
“韩董事,”杜子佑迟疑了下,说,“上次袭击我的那人……”
徐涿咀嚼着食物看他。
“我们决定走法律程序,赔偿会划到你卡里。”
徐涿咽下嘴里的东西,说:“我又没磕着碰着,赔偿金是您出的吧,没必要。”
杜子佑用筷子捅了捅碗里的虾球,没有说话。
“倒是你,”徐涿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杜子佑目光落到他伸出的手上,小麦色的皮肤,小臂肌肉明显,血管突起,手掌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阳刚、健壮,仿佛一旦被他抓住,就再也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杜子佑受过伤的左手藏在桌下,松松握拳,手指头摩挲到一道浅浅的疤痕。
“已经好了。”他说,桌下的手没有拿出来。
徐涿闻言收回手,继续对付眼前的食物。
他俩离开餐馆就直接回杜家,卫姨开着灯,听到声响迅速开门,迎了出来。
“杜先生,”她叫道,又转头看驾驶座下来的人,有些惊讶,“徐先生。”徐涿给她留过联系方式,她还有印象。
徐涿笑着点头问好,从车里拿出一个袋子,说:“卫姨,这个你放冰箱,可以保存一周。”
卫姨连忙接过来,问:“这是?”
杜子佑还没回屋,视线瞥向他。
徐涿说:“绿豆糕,我朋友做的,味道挺不错,不过许多人嫌它太甜,”他扭头注视杜子佑,“杜总您吃过觉得还行的话,预订的下一批也给您送来。”
卫姨立即看向杜子佑,大门的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见他没有拒绝,便收下了:“好,我等下就放冰箱。”
“还有这个,”徐涿钻进车里将巧克力拿出来,也塞到卫姨手中,“现在天气热,记得放在阴凉的地方,巧克力保质期长,可以慢慢吃。”
卫姨连连应下。
徐涿道别便走了,出小区叫车,赶着回公司加班。
卫姨目送他离开,背景高大挺拔,走路风风火火,是位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连她都被感染得露出了笑容。
“咳。”杜子佑清清嗓子,“你就按他说的做吧。”
“好!”卫姨跟着他进屋,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道,“那位徐先生……人挺不错的。”
杜子佑背对着她脱外套,只简单地“嗯”一声。
卫姨心里一喜。
杜先生是她拉扯大的,她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但是到底隔了层身份,对一些事情不便插手。
她看他越来越拒人于千里之外,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他愿意接纳的人,如果能成为朋友,或许他也能变得开朗些。
卫姨鼓起勇气,一边将打开冰箱,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提一句:“徐先生帮了这么多忙,哪天请他来家里吃个饭答谢一下?”
没有回应。
卫姨以为他上楼了,回头看,发现他把外套搭沙发上,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扔下一句“再说吧”就上了楼,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幢房子不大,刚买下几年,平时就他和卫姨两人住,偶尔会请钟点工帮忙。
他的房间几乎占据整个二楼,打通了书房,铺着厚厚的地毯,端庄严肃的风格,书架和桌面纤尘不染,所有书籍、文件和修饰品都摆放整齐,几乎像是博物馆的摆设,从来没有人使用过一般。
他一进卧室就开了灯,室内如同白昼。
他沉默地坐到书桌前。
片晌后,稍稍弯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翻开,修长的手指划过上面的白纸黑字。
第一页是最普通的简历,姓名,年龄,右上角贴着一张证件照,寸头的徐涿正对着他微笑。
第15章
“笃笃笃。”
他指尖收了一下,门外是卫姨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勉强能听清:“杜先生,”她叫道,“老宅的电话。”
杜子佑深吸一口气,放桌上的手攥成拳,压下心里的情绪。
卫姨又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出来的人依旧是冷着脸,还算平静。
希望不是什么要紧事才好,她心里暗暗祈祷,却明白可能性太小。
不是要紧的事根本不会有电话来,至少对于那位来说是要紧的事。
她心里有怨,有悔,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强烈。然而懦弱惯了,低头沉默便躲进舒适区,走不出。
电话装在客厅,老宅的规矩,被原封不动移植到这边来。
卫姨在玄关收拾整理,一边偷看客厅里的动静。
杜先生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握住膝盖,以一种端正的,学生听讲的姿势,一言不发听电话对面的人说。
他蓦地脸色变了,卫姨不自觉停下手里的动作,担忧地望着。
他小声地争辩了一句,像被堵了回来,紧闭上嘴,直到挂断电话也没再出声。
卫姨照顾他这么多年,几乎看到他头顶上腾起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哄一声,然后摔电话,将屋内的陈设砸个稀巴烂。
但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有。
“卫姨,”杜子佑扶着额头,大拇指抵着太阳穴,阖上眼,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周六我回老宅,周一回来。”
*
“徐哥,”计文菲将电脑里的表格保存好,抬头就看到徐涿背着包走过,“今天这么早下班?”
徐涿走得快,倒退着向她挥手:“难得活都干完了,去趟健身房。”
电梯里遇到其他同事,多是不同楼层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认识得七七八八了,随意聊起天。
“奥亚收购谈妥了,”一名年纪大些的男同事突然提到,“上周的事。”
奥亚?徐涿注意力被吸引。
“你确定?”另一名女同事表示怀疑,“都说了一年多,哪次不是谣言?”
“听说已经签了,应该不会错。”
有人松了一口气,说:“总算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他是财务部的,“去年谈崩了一次,搞得人心惶惶,我们经理不是还……”他截住后面的话。
徐涿在旁边听,结合以前听到的传言,大概猜到了点什么,没有开口。
“这下子杜总开心了吧,”女同事很乐观,笑道,“会不会一个高兴就给我们加薪发奖金?”
“哈哈你想太多,”挨着的一个人回答,“正是用钱的时候,不降工资就谢天谢地了。”
“你们还别说,庆祝活动还真有,”男同事插话,“这可是一套流程,先是媒体发布会,然后是公司内部的宴会,两方的高层也可能有私下的酒会。”
听到有宴会,女同事们眼睛都亮了,开始热烈讨论起准备穿什么衣服,还要减肥保持身材。
下面的话徐涿没兴趣再听。
其实整件事对奥亚员工的影响比对秉优的影响大得多,秉优刚招聘一批新员工,正是上升的势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裁员或者大幅降低待遇,所以他们才不见丝毫担心。
他倒是想起前几天奥亚来公司谈判,应该就是那时候签的约。
所以那天杜子佑喝酒,还说什么“赢了”,就是因为收购成功?
只是用这种方式庆祝……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叮咚——”电梯到达低楼,里面的人蜂涌而出。
徐涿夹在人堆里,个头最高,越过众人的肩膀瞄到了不远处的专用电梯也出来一群人。
杜子佑走在他们中间,那张精致的脸,那翩翩的风姿,像明星一样吸人眼球。
他似有所感,抬头接收到徐涿投来的视线。
徐涿扯开嘴角,朝他灿烂地笑,他却不露声色地别过脸,听旁边的人说话。
徐涿:“???”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有点懵,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心里又万分无奈地回响着那一句“杜总的心,海底的针……”
好在他心大,最不会用小心思折磨自己,到了健身房就将疑虑抛诸脑后。
这是他住所附近最大型的一家健身房,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来的人不多。
他跑了半小时当热身,换上泳裤就下了水,一口气游了五个来回。
“呼!”他喘着气拉开泳镜,手掌抹走脸上的水珠,仰头喊救生员,“多少?”
坐在高处的救生员和他相熟,默契地报了个时间。
“哈!”他得意地从水下抡起拳头,这么久没练,竟然也没退步太多。
“啪、啪……”另一条泳道有人给他鼓掌,徐涿扭头望过去。
一个男人,只穿一条泳裤,还戴泳帽,没有服饰的协助,徐涿辨认了许久才勉强把他认出:“林总!”
是莱美特的林经理。
林经理游近,笑着说:“想不到徐总还是个游泳健将。”
“叫我名字就行,”徐涿伸手和他拍掌打招呼,出了工作场合就不谈公事,可以用平常的身份相处,“你也住这边?以前没见过你。”
林经理名叫林入哲,比徐涿大几岁,也算年轻人,不讲究古板的规矩。
前两周合作期间,他们相处得不错,你只要不惹到他,他便是挺随和的人,此时也就没有拘束。
“刚搬家,”他扫过徐涿露出水面的肩膀和胸膛,鼓起的小块肌肉,赞叹道,“你身材不错啊,有好的私教推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