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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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夜半寒风凛冽, 放眼望去周遭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立在路边, 撒下一片惨淡的白光。
萧楚奕站在灯下, 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高楼。
虽然盛予航早就给了他地址, 但要他认一个从没去过的路,还是有些困难的。
原本他打算先回家待一晚, 但没想到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就接到了盛予航的电话。
于是在到小区门口的前一个路口, 他便让司机师傅调了头。
挂了电话之后,萧楚奕在楼下等了一会儿。
对着灯光看着纸条上的地址, 他也仍然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他怕跑错了地方, 就错过了那个来找他的人。
在萧楚奕低着头的时候,地上被拉长的影子一点点延伸过来,又一点点变短变淡。
当他抬起头, 盛予航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奕。”
“嗯?”
萧楚奕看了他一眼,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被对方拉进了怀里。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盛予航也有这么大的力气,就好像要把他揉碎了融进身体里似的。
总不至于只是因为看到自己太激动了吧。
萧楚奕有些不确信地想着, 他迟疑了片刻,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盛予航的背:“嗯……生日快乐?”
盛予航有些昏沉的大脑冷静下来,一半是夜风吹的, 一半是萧楚奕这句话。
“生日?”盛予航松了手上的力道,却仍然不愿放开抱在怀里的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些困惑, “我的吗?”
萧楚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脸上的疑问并不是装出来的。
“……你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了吗?”萧楚奕有些无奈,“你都不看日期吗?”
“看。”盛予航言简意赅地答道,“不过不太会记生日这种东西。”
对盛予航来说,庆祝生日可以算得上一桩浪费生命的行为。
当然这也仅仅针对他个人而言,若是家人或者朋友为他送上祝福,他也会好好地收下。
但除此以外,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
所以直到萧楚奕提起的时候,他还有片刻的茫然。
“你妈……”萧楚奕顿了顿,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可能想给你一个惊喜吧——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盛予航之前也没提过生日之类的话题,倒是盛妈妈对此十分上心。
萧楚奕原本也不清楚这件事,不过盛妈妈倒是很积极地努力与他打好关系,连盛予航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了。
仅仅凭借着盛妈妈的一己之力,倒是让萧楚奕对盛予航的了解又加深了许多。
这种事想想也知道缘由,盛予航不由低叹了一口气。
面对他妈,他也实在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而且不管怎么说,也是托了她的福,将刚刚才想着念着的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总归是件好事。
盛予航拉过萧楚奕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捂着,一边将他拉回楼道里。
上楼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抓着钥匙的手一顿,侧过头去,借着楼道里的声控灯看向身旁的人。
萧楚奕眉宇之间含着些慵懒的倦意,停下来的时候就下意识想往墙上靠,像是累狠了。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特地赶过来的吗?”盛予航问道。
“嗯?”萧楚奕一时没反应过来,声音里也带上几分拖长的鼻音,他看了盛予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嗯。”
“你爸妈知道吗?”盛予航的动作停下来,继续问道。
“知道。”萧楚奕终于如愿靠上了墙,可惜一只手还被盛予航握着,这姿势有些别扭,但他也不太在意,一边随口说道,“本来也没什么事,他们现在也挺忙,过两天再回去也行,反正假期还有好几天。”
萧家的父母当然更愿意儿子留在身边陪伴他们,也就萧楚奕知道了盛予航的事,才会想着来看他。
就只是因为盛予航过生日这件事,他从A市连夜赶回了B市。
又或许“过生日”这种事也只是一个借口。
事实再简单不过——就是想见他而已。
“咔哒”一声轻响之后,盛予航打开了家门,摸索到玄关处的开关按下。
一室的白光洒落下来,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有些清冷。
但在牵着另一人的手走进来的时候,仅仅只是回头看着他,便好像有无尽的暖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从前盛予航觉得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从遇到萧楚奕之后,他也开始觉得一个人住的屋子显得太过寂静冷清了。
不过就是有了在意的人,便连灵魂也分了出去,只有与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真正是完整的。
“我爸妈他们在老宅,这边离公司近一点,最近公司还有点事,我就暂时先住在这里。”盛予航解释道,“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我再带你回去——先喝点热水。”
萧楚奕点了点头,接过盛予航端过来的热水,靠在桌边,抱着杯子暖手。
等到手指不再那么僵硬的时候,萧楚奕才喝了口水,一边问起之前电话里的事:“你做什么噩梦了?被吓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大半夜的能把盛予航吓醒,显然那梦境的分量非同小可。
萧楚奕觉得就算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也应该对他饱受惊吓的小心灵表示一下慰问。
盛予航顿了顿,却只是道:“没什么。”
萧楚奕挑了挑眉:“真的假的?”
盛予航看着他,无奈地笑:“看到你的时候,就不记得了。”
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带着更真实的热度,谁还会再去关注那些虚无的梦境呢。
——话是这么说的。
回去睡觉的时候,萧楚奕感觉自己被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不得不伸手将对方推远一些。
盛予航眯着迷蒙的眼,看着怀里的人,手上力道松了一些,却怎么也不愿真的放手。
萧楚奕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不记得噩梦了吗?”
怎么还是一副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现在萧楚奕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梦境跟自己有关了。
说不准是梦到自己抛下他跑了之类的。
虽然大方向上并不是这个理由,但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说法倒也不算错。
盛予航又将萧楚奕往怀里搂了搂,低低地“嗯”了一声。
萧楚奕叹气:“那你能放开我吗?虽然是冬天,但也很热的。”
盛予航不仅没放手,反而还得寸进尺,将下巴也搁到他的肩窝上去,轻声说道:“我害怕。”
明显就是装出来的委屈,但萧楚奕偏偏就对他没辙。
“那……”萧楚奕又一次妥协了,“只有这一次哦。”
*
怀里抱了熟悉的人的时候,盛予航才睡了半夜好觉,连梦境的影子都没碰到。
但是上半夜那个噩梦的阴影太过深刻,始终还是在他心上留了痕迹。
他平时很少做梦,偶尔做了梦醒来,隔天总会遇到一些事,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旁人都说他这是心理作用作祟,所以他也不太在意。
只是过往那些梦境的内容于他而言大多无关紧要,这一次的主角却不同于以往。
哪怕不是那种过分血腥的梦境,而只是一些受了小伤的传闻也会让他心生不安与挂念,更何况那样惨烈的场景。
常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盛予航是想了一整天的萧楚奕,却从未想过任何与他相关的不好的事。
这不应该。
只是想念着的人已经被抱在怀里,多想也无益,盛予航便也只能暂且放下那些不安与困惑。
等到隔日天亮的时候,盛予航比萧楚奕更早醒来,他接到了萧家父母的电话。
那些不安转眼之间便印证了。
倒也不能算是不幸的事。
萧爸爸的电话打给了盛予航,是因为打了萧楚奕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大约是晚上睡觉前不小心按了静音键,屏幕上闪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他们也没听到任何消息。
萧爸爸性格比妻子更内敛些,没说什么感性的话,只是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一下前因后果。
前一晚萧家有客人来访,回去的时候因为自己的车出了问题,路程远又急着赴约,便借了萧家的车。
萧家也不缺那一辆车,便让客人自己挑一辆开走,结果车刚开上大路就出了问题。
幸而那位客人生性谨慎,拿到驾照也没多久,开车上路起步就要花费许久的时间,宁愿挨着后面人的骂,也依然坚持慢吞吞地在路边挪动。
这份生疏救了她一命。
半途车失控,因为车速不快,客人慌乱之下打歪方向盘,撞到了路边花坛便熄了火。
客人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开车技术不行,连忙打电话跟萧父萧母道歉解释。
萧父萧母听着对方的描述就敏锐地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很快就放下了手头的事赶了过去。
撞坏车头的车被拖走返厂检修,发现车上被人动了手脚。
萧父萧母果断报了警。
调查结果荒诞,却也并不太出乎意料。
那辆并不是萧父萧母常用的车,只是常用的那辆前一天就被大儿子开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照他们的习惯,他们很有可能转而使用客人开走的那一辆。
他们原本计划好隔天带小儿子去一个远方亲戚家拜访,亲戚家开了个大型农家乐,正在试营期,便趁着假日邀请萧家去做客。
两家血缘关系并不算近,只是亲戚家年轻时受了萧家的恩惠,因此近来事业有了些起色便想着邀请他们去放松游玩几天。
亲戚家在A市与邻市交界处,路程有些远,也有些偏僻的道路,不过在有导航的时代,认路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儿子早就明确说了不去,他们便也没强求。
但是因为萧楚奕临时听说盛予航过生日的消息,便改了计划。
萧父萧母本意也是想和儿子多相处相处,见状便也打电话通知亲戚推迟了拜访的计划。
当这么多巧合堆积在一起的时候,巧合就不仅仅只是巧合了。
决定性的证据是车上没有关闭的行车记录仪——毕竟那辆车已经许久没人动了,凶手大概也没想到这一茬。
动手的人是萧雨泽的一个朋友,家里有些大起大落,破产之后倒是在社会底层混得风生水起。
在萧父萧母的印象里,那个人与萧雨泽的关系还不错,毕竟也是可以时常带回家里玩的人。
只是那人他们接触得并不多,理应没什么仇怨可言。
两方对峙的时候,那个人一开始还嘴硬揽下所有的罪责。
只是或许是出于女性的直觉,萧妈妈冷不丁的一句话就让他露出了端倪:“是不是萧雨泽?”
那人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明显有些慌乱。
这一点的变化就足以让他们看清背后的真相。
萧爸爸眉头紧锁着,对此竟也没有多说什么,但表情也始终有些沉郁。
萧妈妈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时不知道该说庆幸还是气恼。
之后警方办案的具体过程他们也插不了手了,只是在对方问及萧雨泽的行踪和近况的时候,他们只迟疑了片刻,便如实交代了。
作为目前最值得怀疑的嫌疑人,警方自然是要将人带回来调查的。
只是当他们试图去找人的时候,却从内部系统得知,在此之前,萧雨泽就已经被B市的警方带走了。
萧家父母对林景升的事知道的还不清楚,更想不到从来不去B市的萧雨泽又是如何跟那边扯上了关系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对于这件几乎已经尘埃落定的事,盛予航并没有发表什么私人的看法。
之前萧楚奕早就说过不要他插手,他虽然担心,却也不会拂了他的意。
而且这毕竟是萧家的家事,萧父萧母愿意告诉他已经是难得,他也不方便对两位长辈多指责什么。
只是不说归不说,之后他要做的事也没再向他们报备的必要了。
盛予航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神情比之更为深沉冷冽。
但面对着对面心情复杂的父母,他只是温声应下:“好,等楚奕醒了,我会转告他的。”
萧楚奕前一晚睡得迟,又是长途奔波,已经是累得不行,早上盛予航醒的时候,他还睡得昏昏沉沉。
等到盛予航接完电话推门进来,他已经醒了,正呆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看向窗外。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便转回了头,将目光转向了门口。
他似乎是刚睡醒,脸侧还有一道浅浅的压印痕迹,从来都不怎么服帖的发尾一如既往地四处支棱着,有些毛躁又毛绒绒的感觉。
“我妈的电话吗?”萧楚奕问道。
“嗯。”盛予航点了点头,“是关于你……是关于萧雨泽的事。”
萧楚奕目光一点点变得清明,他看起来并不太意外,闻言也很平静。
“我知道了。”萧楚奕转回头,神情中似乎还带着些了然,“没想到还挺快——希望他们不要太伤心。”
他的遗憾与难过显而易见,却也仅仅只是针对那对满心无奈与痛苦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