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巨石球,当心被砸死。"说完,他身前就"轰隆"一声,他则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的灰,"现在可以走了。"
虽然我知道在前面带路的这个三十岁嗜好奇特的美型同人男是一个确实存在的人物,但是有时候他那种强大到匪夷所思的镇定依旧让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的真实性。
大家觉得似乎走了太长时间,于是就地坐了下来。
"几天了?"我问。
"两天半。"张睦说。
"啊?!"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天半?我们什么时候都没干?而且连东西都没吃过?"
"这个......你还得问洛哥。"
接下来自然就是洛林至科普讲座。
"金字塔里面危险很多,但是在金字塔里却很难感到累,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之前叫你先训练三个小时再来的原因。"洛林至答,"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个问题我也说不清楚。金字塔或许是一个催眠用具。"
"那两天半什么事都没有干算什么?"
洛林至沉静地笑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两天半什么都没有干?"
"那你倒是说说你干了些什么啊。"
张睦这时候拍拍我的背:"好啦,小赵同学,洛哥不想说的他都不会说的,他想说的即使你不想听他都能让你知道的。该继续出发了。"
他和洛林至相继站起身子来。
我静坐以示抗议。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就他知道叫我们来做什么?"
"啧,小赵同学,在这里耍性格你没好处的。"张睦怜悯地看着我。
"不管,洛林至不说我就不走。"
"好吧......我说......"洛林至笑笑,刚准备讲话,就被张睦一把捂住了嘴,并凑近一番耳语。
然后他和张睦都又一次发出了阴险的笑声。
再然后,他们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没搞错吧......真走了?
喂......
我站起来,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音,很慢,我知道一定是张睦说反正扔下他一个,他不久也会跟过来的。
凭什么我堂堂弱冠之年的赵唯天就那么窝囊,整天给你们耍啊!大不了我原路返回,自己在金字塔外面等你们。哼。
思维变得非常阿Q的我,大摇大摆地戴着那付眼镜,背着背包,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一个人在古老的坟墓里走,毕竟还是有点骇人的。
四周安静到诡异,一旦有一点点声响,那一点点的骇人就以几何级数飙升,我往往是撒腿就跑。
从小自认不是胆小的人,但是若是一个人独自步行在这个四下无人的闷热黑暗的建筑物里,只要你还算是个正常人,绝对不可能不害怕。
洛林至和张睦自然都不是正常人,可以无视。
大概又走了很久,我发现甬道越来越宽敞了,宽敞到我肯定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迷路了?
迷路也是正常的,我一没地图二没罗盘,不迷路才有鬼吧。但是终是有些慌神,路开始走得没精打采,跌跌撞撞。
人啊,有时候精神才是支柱,没了精神,什么都没了,比如现在的我。
到处都很相似。侧面身的壁画和雕刻,象形文字上布满一个又一个眼睛。矮小的甬道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里是一个殿堂,我几乎可以肯定。
真迷路了。找不到原来的去路。
我颓然靠在一根柱子上休息,忽然身边阵阵阴风吹过。还有隐隐传来的埃及风格的音乐声。
渐渐地见到前方有一道墨绿色的光,穿透黑暗,射了过来。既而迅速绽放成更璀璨而巨大的金黄色。
......是什么?
我见到远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望着我,那眼神中带着一种威慑。那样的眼神,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洛林至?!我一阵狂喜,向前直奔。
但是我倏地停住了。
这不是洛林至的眼睛。
它们被画上浓厚的彩妆,配合着一个法老的身体,手中拿着的那两个弯弯曲曲的怪东西,戴着一个极度精致的黄金面具。
那眼睛,是面具上的眼睛。本应该是安详而无神的面具上,此刻显示出得却是一种杀气和暴戾。
那双眼睛,之所以和洛林至的象,是因为它门也会催眠吧。
不能看......
可是来不及。
我大概是倒下了。
19
天上的太阳只有一个,但是热度却似乎是平日里的十倍。
有哭声,却似乎都不太悲伤。主子死了,对于奴隶们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一个新的,生活并无质变;而前来的贵族们也似乎都心怀鬼胎,新一轮的宫廷斗争已经从这里开始暗涌向不远处的皇宫。
殡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国王谷走来,走向吉萨平原,走向那座金字塔。
日光灿烂,山谷无声。
"终于到了开口仪式了......都快累死了......"一个古埃及奴隶样的人在人群中跟他旁边的人道,全身上下只在腰间缠着一块布。
"轻点!你想死么!"旁边一个和他同样装束的人轻声呵斥道。
主持开口仪式的人身着锦衣华服,走在队伍的最前,紧随其后的就是等待下葬的前法老。
队伍走到金字塔门口,停下。
主持者开始使用一个金色的器具打开法老的嘴,口中念念有词。
"您的祭司黎明出迎,以欢笑洗心;伟大的荷露斯,在永生的彼岸,在洁净的彼岸;请您在灿烂的湖边,日日推动白昼的前行......"
主持人念完,微微点了下头。
后面众人会意,队伍继续移动,走进金字塔。
"我们要进去吗?"刚才抱怨的那个奴隶问道。
"叫你别说话--"另外那个狠狠瞪了他一眼,"当然要进去。"
当队伍的最后一个人也没入金字塔的时候,那入口的石门轰然,开始缓缓关上。那声音中透着隐隐的残酷。
门渐渐合拢,似乎有些奴隶开始尖叫,开始呼救,开始企图逃脱,但是早已来不及。
约莫到了日暮,石门再开,门内喷出刺鼻的血腥气。
来送葬的努力,不是被杀死,就是被充作了人祭。
主持者和贵族们在保镖的护送下体态安详地走了出来。
"辛苦你们了。"主持者对保镖们说,手中捧着一瓶水,"这是荷露斯之水,每人一口,喝了它吧。"
有的保镖面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但水,还是得喝,否则就会被判大不敬罪而被极刑处死。
一人。一口。
瓶子回到主持者手里的时候,里面干干净净。而当最后一个人喝下那水时,第一个保镖已经倒下。
那些尊贵的幸存者们面无表情,踏上折返皇宫的路。
法老的秘密,金字塔的秘密。就是这样,用鲜血和生命来守护的。而要保护的人,自己却从未留过一滴血,更别谈什么生命了。
石门已再一次被关上。
--少年......
有人在呼唤我。我身处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你是谁?
我发觉我说不出话来,在心中问。
--少年啊......
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似乎是从最近的地方传来的,又似乎是从最远的地方传来的。
--少年啊......你看见了刚才的那些情景吗......
是你让我看的?你是谁?
--我?时间太久了......我都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迷路后倒在了金字塔里,那这里是哪里?
--你不必担心,你很安全......你的朋友们也在找我们......
我发觉其实这个声音可以听到我内心在想什么。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
--呵呵......他们不远万里来找的就是我......
那你到底是谁?
我觉得我有些火了。
--我就是我......我的身份是什么......太久远了,我已经忘记了......
你是死人吗?
--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我是永生的......
放屁!人怎么会永生!人死了就没了。
--那只是你们的想法......况且......我从没说过我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难不成是千年蛤蟆精?
我忽然想到了这个东西,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是蛤蟆。
--少年......和我走吧......我可以让你永生......
我不要。
--为什么?永生可是代表着永远没有止境的生命啊......
会腻味的。再说如果叫我永生就是天天在那么黑的地方和你这样不人不鬼的东西玩躲猫猫,我才不干。
--少年......你真的不想?你想死后变成一堆干尸,然后任人嘲笑?
周围忽然亮了。
我也似乎有了五感。
在兴奋后的下一秒钟,我就对四周的景象震慑不已。
腐烂的绷带,掉在地上的肮脏随葬品,空灵柩......
还有木乃伊。腐败的木乃伊,干瘪的木乃伊,眼珠掉在口旁的木乃伊......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觉得似乎眼泪在直往下掉。
他们有的在蠕动,有的在一瘸一拐地行走。
他们向我逼近。
不要------!
我想拿匕首,可是我发觉我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翻包,却发觉我的背上根本没有任何负荷。
张睦,洛林至,你们在哪里......!!
那个声音又来了:
--你想吗?你想死后变成这样吗?被人所恐惧的,鄙夷的,让人一见到就想毁灭的东西吗?
我不要!
我不要死!
我***还活着!
丫的,你为什么要总想着我死啊!
20
我不想看那些。
真的,不想看。
可是我不能闭上眼睛。
我发觉我是一具骷髅,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或许还是能看能听的骷髅。没有皮肤,只有发黑的,古老的,散发着异味的绷带缠着我。
--少年啊......你真的想变成这样吗......神的光辉只照耀你们一生......那些蠕动的人,他们也曾经都是贵族和帝王啊......死后的人......再坏再好的人......都是不被祝福的......他们都象这样,生活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
我怔怔地望着那些蠕动的身影。
跟着你?跟着你又会怎样?
--跟着我......你会得到永生的光明和快乐......我沉睡了千年......千年之后......我来帮助你......这是上天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