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不知道!”
“还给我!”杜红声音突然提高。
“还给你还给你干什么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花了就花了,不就两万块钱吗,你叫什么叫!”
“两万块钱?郝磊,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我攒了两年,这两年你挣过一分钱吗?那是留给幸运上学的钱,你还是男人吗?连孩子的学费你都花,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
郝磊借着酒劲正在气头上,杜红嘴里那句是不是男人,在他看来就是嘲讽,让他觉得身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无情的践踏。两年来的冷战,加上杜红对自己的无视,种种积累的不满,只待一个爆发的契机:“我不是男人怎么,我以前工作养你们娘俩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不是男人现在我失业了,找不到工作,挣不到钱,你就看不起我了?我花你点钱怎么了?学费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要什么学费!没钱让他上什么学,还不如赶紧辍学回来给老子挣钱花!还省得天天给他出钱上学!”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郝磊的脸上,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杜红一点也没有收力,手掌印清晰可见:“他是你儿子,他才十三岁,你还是人吗?说得是人话吗?你让他出去打工挣钱,想把他的人生毁了吗!你无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窝窝囊囊,可你凭什么拉孩子下水!”
郝磊捂住红肿的半边脸反手就是一巴掌还给了杜红,他觉得自己憋屈太久了:“给你脸了是吧?你个臭娘们居然敢打我我的儿子我想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一巴掌力度之大,直接把杜红扇得跌倒在地上,她的嘴角当即溢出了鲜血,脑袋嗡嗡作响,头发散落在脸上,杜红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和郝磊扭打在了一起。
两年的冷战,终于在一朝一夕间彻底爆发了。
这场厮打无疑是惨烈的,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也刚好在这样的扭打中展现的淋漓尽致,郝磊借着酒劲肆意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完全不顾及眼前的人是和他结婚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无论是扇耳光还是踢打,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想到平日里邻居背后对自己的议论指责,什么窝囊废、吃软饭、酒鬼……既然不能理直气壮地和别人理论一番,但把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杜红身上还是可以的,打女人的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她薅起杜红的头发用力往上拽,恨不得把她的头皮扯下来,然后对着桌子一下又一下地往上磕:“臭娘们你敢抓我?抓啊!再抓啊!我知道你心里看不起我,可你还不是得凑合着跟我过吗?你儿子还在这你能跑的掉?他娘的天天给谁脸色看,我花你钱怎么了?我花你钱怎么了!”
郝磊骂骂咧咧的同时也没有停下对杜红的踢打,她的额头早就流出了血,顺着眉毛止不住地往整张脸上流,腹部因为重踹引来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几近让她昏厥,即使完全占下风杜红也没有任凭自己挨揍,锋利的指甲恶狠狠对着郝磊的脸和胳膊狠狠划过去,立马几道带血的红印子,被踢在地上事她抱起郝磊的腿就是咬,连皮带肉整口咬下来,疼的郝磊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腿趔趄着连连向后退,杜红爬起来,只要是家里她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都抱起来往郝磊身上砸。
第一次厮打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反正最后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屋里也一片狼藉,而郝磊酒后的真面目也让杜红对他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游子吟
啊地一声惨叫,伴随着怒气冲冲的指责:“让你倒茶全都倒在我身上,你想烫死我吗?你们饭店就是这么服务的?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要投诉你!”
“对不起,我给您擦擦,是我不小心,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杜红连忙弯腰鞠躬道歉,一个又一个。
她带着口罩和帽子,几乎把整个头都裹严实了,就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眼角的淤青清晰可见。胳膊上的伤痕加上腹部的疼痛,让她甚至连端茶壶的力气都没有,哆哆嗦嗦把刚接的白开水直接就浇在了客人的腿上,惹得那人暴跳如雷。
那是开水,浇到谁身上,谁也不可能淡淡一笑说没关系。
中年男子脸色非常不好看,同桌的几个好友立马围上来查看他的情况,很显然,很不好,他被烫伤了。
男子的老婆气得指着杜红的鼻子说:“我们来这吃个饭居然把我老公烫成这样!把你们老板叫过来,今天这事没完!”
话音刚落饭店的老板娘就赶了过来:“真抱歉客人,是我们饭店疏忽了,今天这顿饭我们饭店免单,医疗费我们也会如数赔偿,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再一次替我的员工跟你们道歉。”
“吃吃吃,人都伤成这样了谁还有心情吃饭,谁稀罕你们那点破钱,等着我投诉你们吧!”
撂下一句话,一桌人就立刻带人去医院了,根本没有理睬老板娘的意见,留下刚上好的一桌饭菜。
“老板娘,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对不起。”杜红嘴还肿着,说话都不太清楚。
老板娘叹了气:“你这一声的伤养好至少要一两个月吧?我们不能再用你了,今天你就辞职吧,赔偿的钱就算你这个月的工资了,你走吧。”
杜红走过去拉住老板娘的手似乎想祈求一下,但还没开口,老板娘就一下子挣开她的手:“我们这是饭店,不是慈善机构,你这一个月身上的伤就没有断过,已经不能再工作了。”
老板娘念在杜红平日里工作老实本分的份上没有发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杜红就这样被炒了,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茫然走出饭店的大门,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天大地大,居然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她忽然很想哭,但腹部肋骨断了两根,还上着钢板,这让她连抽泣都很艰难。
她咬牙硬是没人泪水流出来,转而去了另一家工厂上班,连续做三分工作对她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这份工作没了还有其他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自从和郝磊第一次开打之后,两人之间的争吵就更加激烈了,动手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杜红不是郝磊的对手,每次回去都难免少不了挨一顿毒打,没有任何缘由,只是因为郝磊心情不爽,看她不爽而已,只是因为杜红把钱全都存起来不给他花而已,只是因为她的存在碍眼而已。
所以杜红搬到了现在这个工厂,住在宿舍里还能让她有喘息的空间,如果不是计算着郝幸运什么时候回回家,她绝对不回再回到那里,然而就连这片刻的安宁,也被郝磊毁了。
杜红在厂里是做服装的,按件计费,所以就算她动作慢一点,至少不会被开除,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她动作并不利索,机器吱吱呀呀转动着,杜红正在给手上这件衣服收尾,在听到身后吵杂的怒吼声时,她浑身上下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因为那是郝磊的声音。
“杜红呢,臭娘们给我出来!”
郝磊依旧是半醉半醒的状态,浑身散发着隔夜的酒气,混杂着劣质的烟草味,闻着令人作呕,他眼睛布满红血丝,见谁瞪谁,一路从门口砸到门内,像个疯子一样,把其他的员工吓得全都躲在了一旁,他径直朝杜红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扯起她的头发用力狠狠把她从椅子上拽了下来,整个人摔倒在硬邦邦的水泥地面上,顺带着给她肚子上又补上几脚:“家里居然一分钱也找不到,你这个月的工资呢?拿给我!”
杜红清晰地感觉到腹部刚固定好的钢板穿透了周围的皮肤,因为咬牙忍得太用力,嘴里都流出了血,她用同样凶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郝磊,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打啊,打死我你也拿不到一分钱,打死我你就滚去做牢吧,一辈子烂在监狱里,牢底做穿,到死都出不来,谁怕谁啊,有本事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打死我。”
郝磊听了气得抓着杜红的头发就把她往外拖:“你以为我不敢吗?”
后续的踢打辱骂杜红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她彻底昏了过去,在保安和员工的阻拦下,郝磊被强制拉开,杜红也被送去了医院。
两人谁也没有得到好处,郝磊被送到公安局拘留了十几天,杜红在医院住了十几天。
再见已经是半个月后,杜红先出院,回到家还没把乱七八糟的家收拾干净,郝磊就拎着一个包进了门,看守所待了半个月,整个人胡子拉碴,衣服也几天没换洗。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脏衣服脱掉扔到了杜身上:“洗干净。”
杜红直接无视他的话,脚从脏兮兮的衣服上踩过去,继续打扫卫生,她盘算着郝幸运最近快回来了,家里搞成这幅样子,孩子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她和郝磊之间感情破裂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没和郝磊动手之前两人至少答应不在孩子面前吵架,但现在看来连这点也作不到了,至少能瞒一时是一时,瞒到郝幸运成年最好。
半个月的牢狱生活并没有让郝磊有任何改变,就像他在警察面前吼着老子自己的女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那样,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黑着脸走到杜红面前,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又重重往杜红脸上砸过去:“我说洗干净你没听到吗?”
杜红扯过衣服回砸了回去:“怎么?监狱没蹲够是吗?还想再进去一趟?”
郝磊咧嘴笑了笑,走回去门窗都关了起来,然后走到杜红身边,这让杜红忍不住颤抖着往屋里退:“你干什么?”
“我看你是医院没住够!”
随着郝磊的一声怒吼,他擒住杜红的下巴,把手里的脏衣服硬生生塞到了她的嘴里,然后用裤子把她的双手背后捆绑了起来,对着她的膝盖猛踢了一脚,让杜红直接重重跪在了地上,然后随手拿起旁边的扫帚就开始往杜红身上抽打:“妈的,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听话!你他娘的不是横吗?不是顶嘴吗?爹没爹娘没娘的,孤儿一个,老子就是把你打死了也没人知道!艹,我让你再给我顶嘴!臭娘们嘴不是能说吗?说啊!不洗衣服不做饭,挣钱也不给老子花,老子养你干什么!你这个死女人!”
“住手!”
郝磊打的正起劲,突然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身体因为失去平衡往前倾,一下子趴在前面的桌子上,鼻子当即磕出了血。
郝幸运是提前回来的,他本来打算给爸妈一个惊喜,没想到回家看到了这一幕,妈妈那副瘦弱不堪的身体,正卑躬屈膝地蜷缩在角落里,忍受着郝磊的毒打,她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反抗,连叫都叫不出来。
漫天的纸张在屋里缓缓落下,那是郝幸运特意带回来的各种奖状成绩单荣誉证书满分试卷,厚厚的一摞,因为知道妈妈看了会开心,所以特意背回来的。他书包里还背着刚取出来的国家奖学金,八千块钱呢,他答应过妈妈的,要给她买辆新的电瓶车,家里那辆实在太破了。
他想告诉爸妈自己已经可以挣钱了,你们不用那么辛苦了;他想说自己继续保持着学校年级第一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你们走到哪都可以挺直胸脯,自豪地炫耀自己儿子的成绩;他想说我一学期没回家了,很想你们,他有太多太多想说的话,但在兴冲冲走到家门口的那一刻全都忘了,他满脑子只剩下了愤怒。
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上去把郝磊推开,他甚至开始怪自己年纪太小,力气太弱,不是爸爸的对手,他开始怪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跟个傻子一样天天在学校无忧无虑地学习。
妈妈都快被打死了,还学他妈的习。
郝幸运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杜红身后的衣服解开,把她嘴里的衣服拿掉,把她脸上的血擦掉,大概是杀人的心情吧,他想。
谁知道杜红最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一个劲地把郝幸运往外推:“谁让你提前回来的快回去,回学校去。”
“我不回去,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哪都不去。”
郝磊擦了擦鼻子上的血:“兔崽子你敢推我”
“别过来!滚开,滚开!”郝幸运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郝磊大叫。
郝磊一步一步走向郝幸运:“我是你老子!你敢推我”
“你不是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滚开,滚开!”
郝幸运说着冲向郝磊,用力撞上去,一下子把郝磊撞倒在地,还砸到了身后的椅子上:“靠!”
这下彻底激怒了郝磊,他起来对着郝幸运就扇了一巴掌,直接连人扇趴在地上:“反了是吧?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谁才是你老子!”
☆、游子吟
说完郝磊用脚死死踩住郝幸运的背,对着他的肚子踹了几脚,然后拽着他的头发猛地往桌子腿上磕:“我管不了你了是吧?天天上学花钱,一分钱也挣不到,拿这么一堆废纸回来有屁用,你跟那个臭娘们都是一个货色!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推啊,再推啊!”
郝磊像疯了一样六亲不认,对郝幸运的毒打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杜红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脚步有些飘忽,她无力地冲上来拉开郝磊:“你有什么不满都冲我来,它是你儿子!孩子还小,别打了,我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杜红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服软,好像让郝磊心里泛起了一丝男人的自豪感,他暂时停止了踢打,居高临下地看着杜红说:“这要看你怎么做才能让我满意了。”
杜红连犹豫都不没有,一下子跪在郝磊面前,一个一个地磕头:“我求求你了,别打他,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洗衣服做饭,我出去给你挣钱花,酒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放过孩子吧。”